商長江
煎餅是北方人愛吃的食物,也是我小時(shí)候的主食。吃著煎餅長大的我,對童年時(shí)母親攤煎餅的情景記憶猶新。煎餅是在一種叫鏊子的炊具上攤出來的。鏊子是一種直徑約五十厘米的平底無沿鐵鍋,像一個(gè)圓形大鐵盤,表面黝黑光亮。攤煎餅常常在農(nóng)閑時(shí)節(jié),尤其是在冬日里進(jìn)行。在冬日陽光里或者昏黃的油燈下,一群農(nóng)村婦女開始為家庭生活儲備過冬食物“戰(zhàn)斗”。
我家灶房西邊有一片空地,攤煎餅的地點(diǎn)就選在那里。借來鄰居家的鏊子,搬來一些磚頭,用水、麥秸和泥巴,砌成一個(gè)三四十厘米高的灶,灶的大小根據(jù)鏊子的大小來決定。把鏊子安放在支好的灶上,抱來一些柴火。備好攤煎餅的料,剛打下的玉米面添水弄成玉米面糊或玉米面團(tuán),如此就可以攤煎餅了。
把鏊子燒熱后,母親用一種蘸有食用油的油布,又稱“油擦子”,在鏊子上抹一遍,等于涂上一層油,防止玉米糊粘在鏊子上。然后,她托起哈密瓜般大小的玉米面團(tuán),左右手互相拋接幾下后,就開始沿著鏊子的邊緣快速轉(zhuǎn)圈滾動(dòng),玉米面團(tuán)就均勻地?cái)傇邛俗由厦?,形成薄薄一層。原本金黃色的玉米面,逐漸在鏊子上變干變白,煎餅的香味開始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母親利落地把剩余的面團(tuán)放回面盆里,隨手拿起耙子(一種專用的木制刮子,大約二十厘米長)輕輕把鏊子上的煎餅刮薄刮勻。這時(shí),再看鏊子上的煎餅,已經(jīng)薄如紙,白如玉,芳香誘人。
到煎餅半熟,母親麻利地用戧刀(鐵制小鏟刀)繞鏊子一圈,戧起煎餅的邊緣部分。接著她不經(jīng)意地一個(gè)外翻,把煎餅翻了個(gè)面兒。母親那嫻熟的技法,讓圍在一邊的我們兄弟幾個(gè)一陣喝彩。煎餅稍微一煎,或者反過來騰一騰,熟了就放在一邊的鍋蓜(一種多年生草本植物芭茅做的廚房用具)上。
第一個(gè)煎餅往往被母親卷好切成幾段,讓我們兄弟幾個(gè)分享。剛攤好的煎餅熱乎乎的,我們忙不迭送入口,那一份酥脆和軟糯讓有些饑腸轆轆的我大快朵頤。哥幾個(g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那有些掩飾不住的笑意里,尋找著散落在鏊子旁邊的酥脆煎餅花子。
攤好的煎餅一張張摞在鍋蓜上,不覺間已摞得如茶杯高。母親攤完煎餅,再把一張張煎餅鋪在鏊子上,折疊成長十五厘米、寬七八厘米的書本樣兒,再用木板壓一壓就算大功告成。
煎餅可以只用玉米面做,也可以用玉米面、地瓜面摻和白面做。母親為了讓煎餅更加可口,有時(shí)會在尚未起鍋的煎餅上撒上一些紫蘇、芝麻或炒熟壓碎的花生米,這樣吃起來更香。
煎餅最簡單的吃法,是直接干吃,又酥又脆。也可以泡著吃:倒上一碗開水,用筷子抹上一些豬油,當(dāng)碗里慢慢浮起油花,把煎餅往碗里一按,過一會兒,把浸泡過的煎餅放嘴里,軟糯香甜。往煎餅里夾些菜也是一種風(fēng)味獨(dú)特的吃法。剛攤好的煎餅還未干透時(shí),上面灑些涼開水,做成軟煎餅,咬上一口特別筋道,讓人回味無窮!攤好晾干的煎餅,母親一般是用簸籃(也叫笸籮,是用竹篾、藤條、柳條或篾條編織的長方形盛放食物或家中雜物的筐)盛放起來。
伴著煎餅的香氣,我的童年就慢慢地成為一段抹不去的記憶。后來,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煎餅也漸漸淡出飲食生活,但那一段光陰歲月和母親攤煎餅的影子,還不時(shí)涌向心頭。那耐人尋味的煎餅香,不會因歲月和容顏的變化而淡去!
編輯|郭緒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