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偉明
聽得好幾位喬遷新居的朋友說,搬家時把家里的舊書全作廢品處理了,只帶了一些新書過去。那些舊書,特別是當年事業(yè)起步時的業(yè)務(wù)書籍,在他們看來已經(jīng)沒有任何價值了,留著也是累贅,不如借這個機會清理干凈。至于留下來的少許新書,也不過是考慮到以后可能家里有誰還用得上,所以暫時不扔而已。
其實,很多人喜歡把舊書清理掉,哪怕并不搬家。有些是經(jīng)常買書的人,書柜容量不足了,便只好清掉舊書,給新書騰位置。為了讀書而忍痛割舍舊書,實屬無奈之舉,改變這種狀況,唯有讓讀書人有條件改善自己的居住環(huán)境。另一些則是本來就不怎么藏書的人,他們對書基本沒什么感覺,家里空間再大,也未必有書籍的容身之所。對他們來說,看過了的書,都可能隨時淪為廢品,區(qū)區(qū)舊書更是不在話下。
我也算是一個愛書之人,對舊書還有更深一層的感情。多少年來,新書固然不舍得扔,舊書更是不肯拋棄。從某個角度來說,早年收藏的也已發(fā)黃的舊書,是我們求知途中的老朋友。一個人愛讀書的習(xí)慣,往往是從小就養(yǎng)成的,其中可能少不了那些舊書的功勞。
書籍給我們打開了認識世界的一個重要窗口,并在很大程度上決定我們將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我們的學(xué)生時代,讀物不多,偶爾找到一本“閑書”,那真是如高爾基所說的,“就像饑餓的人撲在面包上一樣”。那種如饑似渴地閱讀的經(jīng)歷,在圖書品種繁多的今日,估計已少有人能夠體會。那時的圖書來源,主要靠互相借閱。為此,愛讀書的人常常省吃儉用也要買上幾本書——自己手上有書,才增加了向別人借書的“資本”。那時擁有的圖書,雖然至今已老舊不堪,但它們就如患難朋友,最顯真情。
記憶中,我藏書是從連環(huán)畫開始的。還不怎么識字時,我便喜歡收藏連環(huán)畫,到了后來,自然而然喜歡上了其他圖書,并希望手上的書能越來越多。早年在鄉(xiāng)村上學(xué)時,只要有機會進縣城,我都會想辦法到書店買一本書,每新添一本藏書,都如獲至寶,沒事便拿出來看看。后來進城工作,這些書依然沒舍得處理。就是那些破爛不堪的連環(huán)畫,也專門用個大紙箱把它們保存起來了?,F(xiàn)在看來,有些書并不高深,但在閱讀的過程中對我的影響不小,正是因為它們,我很早就喜歡上了寫作,夢想著自己的文字也能變成印刷品,甚至形成一本書。
舊書如老友。它們在我們年幼時就與我們相伴,給我們樂趣,給我們鼓勵,給我們力量,為我們加油。如今我們也許事業(yè)有成,也許覺得當年的力量已微不足道,也許認為那些舊書再也發(fā)揮不了作用,但是,那段歲月依然是值得回味的,那些經(jīng)歷依然是彌足珍貴的。
知根知底、風(fēng)雨同舟的老友最值得信賴,一個人不管地位如何變遷,往往能在發(fā)小面前保持純真。同樣的道理,對待舊書,不能忘卻那片初心,淡漠那份感情,空間再緊張,依然得給它們留一席之地。
(插圖:馮 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