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染 鄭延國 [英] 伯瑞爾 ·馬卡姆 胡竹峰
一枝自然之花
任何一個作家,在實現(xiàn)了寫作自由之后,都將面臨“不寫作的自由”這個問題。不寫作能怎么樣呢?你可以更多地品味人間的悲劇或者喜劇、鍋碗瓢盆或者江河湖海、風(fēng)花雪月或者刀槍劍戟。你可以去觀望一棵樹四季的輪回、繁茂與凋敝的更迭。甚至,你只是靜靜地凝神觀看落日的余暉,一點點從墻壁上退離、散去,像是一些留不住的記憶……
作家只是你心中的一枝自然之花,花開花落,去留無意。這,已經(jīng)足夠,足夠向往昔充滿寫作激情的自己以及那些正在沉浸于此種激情的作家們致敬。
記起博爾赫斯《等待》里有一句話:“有時候,他的厭倦像是一種幸福感;有時候,他的心理活動不比一條狗復(fù)雜多少?!边@話妙極。學(xué)會說話是能力,學(xué)會不說是智慧。
溫好//摘自《文學(xué)自由談》2023年第5期/
吃得苦、霸得蠻、耐得煩
1954年秋天,61歲的毛澤東開始重修英語,并計劃閱讀一些馬克思列寧主義經(jīng)典著作的英文版,其中第一個選本即英文版《共產(chǎn)黨宣言》。英文版《共產(chǎn)黨宣言》生詞繁多、句子艱深,但毅力驚人的毛澤東硬是將這個英文版從頭到尾認認真真地“啃”了下來。他在第一頁到最后一頁的頁邊空白處,用硬筆將不認識的英文單詞以蠅頭漢字一一注出,仔仔細細、整整齊齊,儼如一件件書法作品。從那些蒼勁的一筆一畫中,可以深深感受到湖南人那種“吃得苦、霸得蠻、耐得煩”的感人精神。這部英文版的《共產(chǎn)黨宣言》一直陪伴毛澤東到晚年,他每重讀一遍,便會補注一次。
瓦力//摘自《書屋》2023年第11期,本刊有刪節(jié)/
你就是那個陌生人
可能等你過完自己的一生,到最后卻發(fā)現(xiàn)了解別人勝過了解你自己。
你學(xué)會觀察他人,但從不觀察自己,因為你在與孤獨苦苦抗?fàn)帯陋毜膮拹壕腿缤胍娴谋灸芤粯永硭?dāng)然,如果不是這樣,人類就不會費神創(chuàng)造什么字母表或是從動物的叫喊中總結(jié)出語言,也不會穿梭在各大洲之間——每個人都想知道別人是什么樣子。
即便在飛機中獨處一晚或一天這么短的時間,不可避免地孤身一人,除了微弱光線中的儀器和雙手,沒有別的能看;除了自己的勇氣,沒有別的好盤算;除了扎根在你腦海的那些信仰、面孔和希望,沒有別的好思索——這種體驗就像你在夜晚發(fā)現(xiàn)有陌生人與你并肩而行那般叫人驚訝,你就是那個陌生人。
靜靜//摘自《夜航西飛》,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
霜色
霜色如銀,銀色純凈,霜色也純凈,只是多了幾分清寒。讀張繼《楓橋夜泊》,至“月落烏啼霜滿天”,腦際一驚。霜滿天,霜漫天,眼前倏地呈現(xiàn)出一片清寒,靜夜闃然,天地冷了下來,山孤零零的,一鉤殘月掛在村口,地面上鋪了薄薄的一層霜。大概就是所謂的通感吧,跟著就想起了“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鄉(xiāng)下的板橋不少,開門即有,凝神遠望,冷風(fēng)中,霜色遮住了板橋,人跡卻無,越發(fā)感覺清寒撲面。霜在板橋上泛著潮白,銅錢厚。早起的老漢,拉水牛飲水,過橋時,牛蹄叩下去,干而脆地響。霜色極淡,落在青黑色的瓦片上,像灑了層薄薄的鹽末。
念書時,每天總要路過一條小河,冬日的清晨,河堤泛黃的草上有淡淡霜色。人走在上面,腳板傳來撲簌簌的聲音。
山水之間,風(fēng)起霜生。風(fēng)霜在山水之間彌漫,雖冷,心向往之。
宣竹//摘自《黑老虎集》,中信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