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語文教學中融入邏輯思維教育是近年教育改革的趨勢。語文邏輯思維教育源于語言與邏輯的天然聯(lián)系，表現(xiàn)為感性與理性的認知交錯，也是傳統(tǒng)經驗與現(xiàn)代探索的自覺回應。在作用方面，語文邏輯思維教育以多重角色幫助學生提升閱讀水平、培養(yǎng)表達能力和建構知識系統(tǒng)。基于上述分析，進一步探索出語文邏輯思維的教育方式是與聽說讀寫訓練交織、與各學段測評深融合、與學習元認知相結合。

關鍵詞 語文教學 邏輯思維教育 特征 作用 方式

邏輯思維能力是運用邏輯的方法和技術在可靠的推理與錯誤的推理之間做出判斷的能力，是現(xiàn)代社會學習工作和溝通交際的一項重要能力，在語文學習中表現(xiàn)為能夠科學地運用邏輯方法有條理而準確地表達自己的思考。本文結合傳統(tǒng)語文教育經驗，分析語文邏輯思維教育的特征，說明其在語文教育中的作用，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三種可能的教育方式。

一、語文邏輯思維教育的特征

語文教育中融入邏輯思維教育具有以下特征：由于語言與思維的天然聯(lián)系，語文教育成為邏輯思維教育的良好載體，并且在融合的過程中呈現(xiàn)出感性體悟與理性認知的交叉，同時這也是對古代邏輯思維教育傳統(tǒng)失落的現(xiàn)代回應。

1.源于語言與邏輯的天然聯(lián)系

邏輯的探究和發(fā)現(xiàn)，乃至于其公式表達都離不開語言。人的思維需要通過語言來進行展示和交流，而語言交流需要良好的思維作支撐。作為思維的重要組成部分，邏輯思維的傳遞和運用同樣需要通過語言?？梢哉f，語言與邏輯思維有著天然的聯(lián)系，這也使得邏輯思維教育融入語文教育具有合理性。張志公在《語文教學需要大大提高效率——泛論語文教學科學化和進行語文教學科學研究的問題》中提到“語言是思維的物質承擔者”[1]，學生在學習語言時，其實也在不自覺地接受邏輯思維的教育。

例如，學生先學會詞語“香蕉”和“蘋果”，再學習“水果”這個詞語，并能把“香蕉”和“蘋果”歸類到“水果”的詞義范圍，這其實就是在進行歸納推理。再如，先學習詞語“猴子”和“動物”，再學習“兔子”這個詞語，并能理解“動物”的詞義范圍也包括“兔子”，這便是完成了一次演繹推理。類似以上在語言教育中順其自然地進行邏輯思維教育的例子其實還有很多，可見語言教育與邏輯思維教育是緊密結合的，這也表明語文邏輯思維教育多是在自發(fā)狀態(tài)中作為語言教育的副產品完成的。因此，基于二者的性質關注語言與邏輯的天然聯(lián)系，發(fā)揮兩者配合教學的先天優(yōu)勢，以達到語文邏輯思維培養(yǎng)的教育目的，是此項教育的重要特征。

2.內含感性與理性的認知交錯

語文作為傳統(tǒng)文科，其教學方法部分沿襲傳統(tǒng)語文讀熟讀透、感悟體會的經驗，經過現(xiàn)當代的探索，以教師講解、課文精讀為主的方式進行教學，基本處在感性認知層面。而邏輯思維是需要前提證實和命題推理的理性思考，更強調思路的嚴謹性與可靠性。在語文課堂進行邏輯思維教育是將理性精神注入感受體悟中暗中摸索的感性教學，通過感性認識和欣賞語言表達的藝術與理性，歸納和演繹運用語言的方式，促使語文學科科學化，這也是提高語文教學效率的重要支點。

在語文教育中融入邏輯思維教育包含著感性與理性的認知交點，在具體的教學中呈現(xiàn)出學生認知的多面性。例如，對課文《雷雨（節(jié)選）》進行分析時，學生能夠不局限于作為讀者，對魯侍萍和周樸園的關系產生好奇探索與感情投入，也能夠在二人你來我往的對話細節(jié)中對周樸園發(fā)現(xiàn)魯侍萍身份前后言辭的邏輯進行推敲和思考，從而在“知其然”并且“知其所以然”中對周樸園的人物形象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再如，對課文《竇娥冤（節(jié)選）》中竇娥的三樁誓愿進行邏輯分析，發(fā)現(xiàn)表面離奇實際通順的邏輯背后是竇娥莫大的冤情，更顯出該劇的浪漫色彩和深刻主題。因此，語文邏輯思維教育應當既有語言本體的人文性，也有邏輯思維的科學性。邏輯思維教育在具體的語文課堂中結合傳統(tǒng)教學內容完成，而非“另起爐灶”，停留在邏輯思維獨立板塊的知識講授層面。

3.作為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自覺回應

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流派迭出，百家爭鳴，其中縱橫家一派擅長言談辯論，這一點在其他流派中也有所體現(xiàn)?！肚f子》中多次記載莊子與惠子論理，《墨子·公輸》中也記載墨子救宋首選以理服人，說明在當時論辯說理的能力相當重要。受論辯風氣的影響，先秦時期的私學可能也有與西方同時期類似的論辯專門教育，但遺憾的是在往后儒家文化獨尊的悠長歷史中，傳統(tǒng)語文教育并未主動關注邏輯思維教育。來到現(xiàn)代，張志公提出“在中學普遍開設邏輯課顯然是不可能的……由語文學科明確地把邏輯訓練和簡要的邏輯知識的教學任務承擔起來，是可取的”[2]，也得到多人呼應。近年語文邏輯思維教育逐漸走向自覺，政協(xié)第十三屆全國委員會第四次會議中提出的《關于在小學階段開設邏輯思維課程的提案》得到教育部詳細回復，邏輯思維的培養(yǎng)與學習陸續(xù)正式納入課程標準。

在語文教育中融入邏輯思維教育，學生可以以現(xiàn)代邏輯理性的角度觀照傳統(tǒng)的思辨文本，以現(xiàn)代人的思維與歷史對話。如以相關邏輯學知識作為理解《六國論》《馬說》等議論說理類文言文的新視角。這既是當代語文教育面對現(xiàn)代西方理性思潮涌入的學科自主選擇，也是對遠古教育經驗和現(xiàn)代教學吶喊的有意識的探尋與回應。

二、語文邏輯思維教育的作用

在語文教育中融入邏輯思維教育對提升學生的語言文字運用能力具有較好的作用，具體表現(xiàn)在提升學生課內外文本的閱讀水平、培養(yǎng)學生的表達能力、幫助學生建構個人的知識系統(tǒng)三個方面。

1.提升閱讀水平

語文邏輯思維能力是目前檢測閱讀水平的重要指標中的先導能力。《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學業(yè)水平考試與高考命題建議”之“命題指向”中提出，“閱讀與鑒賞”側重考查整體感知、信息提取、理解闡釋、推斷探究、賞析評價等內容。其中推斷探究的考查需要學生具有較好的思維推理能力，而這項能力是需要通過邏輯思維教育來完成的。在日常語文課堂中，閱讀教學與邏輯思維的結合能夠幫助學生以更客觀嚴謹?shù)姆绞脚c文本進行交流，進而高效地學習閱讀的知識和技能。

在應用文章閱讀中，例如學習課文《應有格物致知精神》，通過探討一篇演講詞中的邏輯如何推進文章中心，以達到說服觀眾的目的，學生從而能在同類型的演講詞閱讀中也產生冷靜分析文本合理性的傾向。在文學作品閱讀中，例如學習課文《〈莊子〉二則》中的《莊子與惠子游于濠梁之上》，通過對話推理莊子“魚之樂”的命題判斷，學生在得出邏輯謬誤的同時，也能夠感受到莊子和惠子論辯藝術的魅力，不至于因閱讀水平限制而迷失在二人巧妙的對話之中。因此，邏輯思維能力是閱讀文本的先導能力，使學生可以在閱讀中抽絲剝繭出繁復文字中的本質邏輯，這也符合當今信息化時代的要求。

2.培養(yǎng)表達能力

語文邏輯思維教育提供給學生書面和口頭表達的基礎知識。葉圣陶在《作文論》中提到學生生活中所接觸到的外物很多，需要“運用著觀察力，明白它們外面的狀況以及內面的情形，我們的經驗就無限地擴大開來”，這才有了作文的寫作內容。并且，他認為在議論文寫作中邏輯思維能力相當重要，“至于得到判斷的路徑，其實只是參伍錯綜使用歸納演繹兩個方法而已……關于這些討論，由倫理學擔任”[3]?？梢姡壿嬎季S能夠幫助學生認識和思索生活中的事物，進而形成個人經驗，并在議論文寫作中提供文章說理思路的基本憑借，通過三段論、假言推理、選言推理、關系推理等邏輯形式，使行文更為條分縷析、嚴密可信。

同時由于歷史沿襲下來的語文教學傳統(tǒng)，學生在日常交流中的口頭表達能力與讀寫能力相比較為薄弱。而邏輯知識的教學為學生的口頭表達提供依憑，培養(yǎng)學生說話有條理、有依據(jù)、有推進的意識，為“能開口”奠定思維基礎，為“敢開口”增加知識底蘊。例如，學生通過學習三段論的知識，明確表述命題應先說清楚或在話后補充說明正確合適的大前提和小前提，如此對方才能了解自己所表述命題的內容并確認其準確性，從而雙方能夠在內容推進中進行有效對話。

3.建構知識系統(tǒng)

古代幾千年的燦爛文明留下了以文字為載體的豐富文化遺產，加之語文本身的性質決定了其外延與語言文字生活的外延相同。這使得語文教育形成了繁雜的知識內容，包括字音、字形、語法、文體、修辭、標點符號等。目前語文教材多按主題組織單元，基礎知識在教材中的分布基本處于零散狀態(tài)。教材是語文教學的重要依據(jù)，在實際教學中教師多依循教材中涉及的知識加以講授。而課文各有特色，相關知識的聯(lián)系不大，學生無法由此構建系統(tǒng)的語文知識體系，不利于語文知識的積累和內化，影響學生語文能力的長足發(fā)展。

而邏輯思維是客觀觀察、分析、歸納、綜合、演繹事物的理性能力，其特點是有條理性和系統(tǒng)性。語文邏輯思維教育能夠提供學生歸類整理相關知識并形成系統(tǒng)的學習工具。例如，學生可以根據(jù)邏輯知識的歸納推理、演繹推理和類比推理構建思維導圖，使每類知識歸在合理序列之中，也能在構建之中加深對知識的理解和記憶。而已經初見形態(tài)的思維導圖能夠幫助學生在每階段的學習完成后通過邏輯推演收納新的命題，在不斷擴充完善思維導圖的過程中構建學生個人的語文知識系統(tǒng)，并為其之后的知識回憶和運用提供幫助。

三、語文邏輯思維教育的方式

語文教育中融入邏輯思維教育可以通過多種方式實現(xiàn)：在傳授邏輯基礎知識時與聽說讀寫各板塊訓練交織進行，推動各學段對于學生邏輯思維的考查，將邏輯思維與測評內容深度融合，并促進學生的邏輯思維與其學習元認知發(fā)展相輔相成。

1.與聽說讀寫訓練交織

邏輯知識的核心概念包括命題、推理、判定等，中學學生能夠通過幾次集中的語文課堂學習認識日常所需的邏輯知識，但是通過此種方式獲取的邏輯知識還只是陳述性知識，學生并不知道如何運用，更遑論形成邏輯思維。邏輯思維的載體是語言，在聽說讀寫的語言訓練中交織語文邏輯思維教育具有適切性。

一方面，在聽說訓練中加入邏輯思維教育的內容。具體表現(xiàn)為教師在日常的課堂討論和專門的口語交際活動中關注學生語言表達的邏輯性，并且留意學生在聆聽他人發(fā)言后有無做出邏輯性的整理筆記或在口頭表達時有所總結。另一方面，在讀寫訓練中結合邏輯思維教育完成教學。具體表現(xiàn)為教師在閱讀課上留意分析文本語言和觀點的邏輯性，并引導學生在與文本對話時注意文本語言是否符合邏輯性。尤其在進行“整本書閱讀”教學時，學生從人物、情節(jié)等邏輯視角展開的閱讀對其對全書內容的理解路徑和深度有較大影響。而在寫作課上教師留意分析范文從現(xiàn)象到觀點的推論是否符合邏輯學知識，并引導學生在寫作時關注自身以往寫作以及即將行文的文章是否符合思辨嚴密的要求?？偠灾?，邏輯思維可以滲透到語文教學的四項基本訓練之中，教師自覺調整教學流程和關注點，有意識地引導學生留意邏輯思維的學習和運用，使學生能夠在反復推進的邏輯訓練中相應地提高思維能力。

2.與各學段測評深融合

邏輯思維是一種思維，也是一種習慣，需要從小進行培養(yǎng)，而對學生的邏輯思維進行測量與評價是對其能力進行檢測和幫助其習慣養(yǎng)成的一種導向。如前文所言，義務教育階段和高中階段的語文課程標準均將邏輯思維納入核心素養(yǎng)范疇，而各階段的測量與評價需要圍繞語文核心素養(yǎng)展開，因此將邏輯思維教育與各學段測評進行深度融合是合適的。

一方面是在測量中融入對學生邏輯思維能力的考查。具體表現(xiàn)為在日常性的測驗和階段性的考試測量中，在選擇題中考查基本邏輯思維的單項能力，如在非連續(xù)性文本部分考查文本之間的邏輯關系，或在簡答題中要求對閱讀文本的推理邏輯進行分析，或在寫作題中要求注重推理論證的嚴密性和思路展開的邏輯性。將以上測試結果相應列入具體的評分分層標準，并注意試題設置與邏輯測評目標的一致性。另一方面是在評價中體現(xiàn)對學生邏輯思維的水平判斷。具體表現(xiàn)為在命題測驗和考試之后教師根據(jù)相應題目的成績判斷學生的各項邏輯思維水平，或通過觀察學生在日常教學中的小組交流、師生互動的口頭表達和課后作業(yè)的書面表現(xiàn)，判斷學生的邏輯思維是否符合該階段的學習要求，從而嘗試對部分學生進行進一步的輔導或調整目前邏輯思維教育的教學計劃。同時，對邏輯思維的測量與評價是全學段的，學生在學習簡單的概念和上位概念時需要運用邏輯思維，因此語文教師要注意在低學段測評中就開始關注學生的邏輯思維水平。

3.與學習元認知相結合

語文邏輯思維教育歸根結底是培養(yǎng)學生在處理語言文字相關問題時能夠運用邏輯知識的能力，這不僅需要學生有邏輯思維能力，還需要學生有自如地運用邏輯思維的能力。元認知指人對自己認知活動的認知，其結構主要包括元認知知識、元認知體驗、目標或任務、行動或策略四個方面，在學習上具體表現(xiàn)為學生對自己學習的知識、活動、目的和習慣等的認識。邏輯思維是存在于學生腦海中的，與學生的學習自主意識有著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因此邏輯思維教育與學生的學習元認知發(fā)展相輔相成具有可行性。

一方面是培養(yǎng)學生對邏輯元認知知識的感知。具體而言，當學習邏輯知識后，教師在總結課堂知識和布置課后作業(yè)時有意識地引導學生明確自己是否已經了解本節(jié)課所講授的邏輯知識內容，并能在課后作業(yè)中靈活運用相關知識。另一方面是改善學生對邏輯元認知體驗的思維。在特定的邏輯運用任務環(huán)境中，學生所采取的每一步行動都需要通過預計推理，在自覺思考的過程中可以更為迅速地根據(jù)前一步行動調整行為，從而促使自己更好地運用邏輯思維完成目標。作為認知主體的學生，對于自己學習特長的認知、任務要求的認知以及學習認知策略的自覺意識在隨著年齡漸長而逐漸成熟，也在邏輯思維的養(yǎng)成中通過歸納和演繹有意識地增強對自身、任務和策略的認知和思考，最終形成邏輯思維的自覺注意和運用能力。

語文邏輯思維教育基于語言與思維天然具有的密切聯(lián)系，表現(xiàn)出感性與理性的多層面認知交點，是傳統(tǒng)教育經驗缺失與現(xiàn)代有識之士教育期待的自覺回應。邏輯思維教育能夠在語文教育中幫助學生提升文本閱讀水平、培養(yǎng)口頭與書面表達能力、推動建構個人知識系統(tǒng)，其在不同方面擔任著先導能力、基礎知識和整理工具的角色。落實到教育方式上，在語文教育中進行邏輯思維教育可以從與聽說讀寫訓練交織、與各學段測評深融合、與學習元認知相結合三種路徑展開，這三種方式都需要教師有較好的邏輯思維能力作為基礎。至于實踐中邏輯思維教育的具體課程安排，包括核心知識譜系與日常訓練框架的一體化設計，還有待繼續(xù)研究。

參考文獻

[1]張志公.語文教學論集[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81.

[2]張志公.承擔邏輯訓練的任務是可取的[J].語文戰(zhàn)線，1981（7）：1-2.

[3]葉圣陶.葉圣陶語文教育論集[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