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文

一、《黑龍江外記》諸版本與編排問題

1.清嘉慶十五年（1810 年）抄本。

2.清光緒二十年（1894 年）《漸西村舍叢刻》刻本（以下簡稱《漸西》本）。初刊本。字體方正，版面清晰，無句讀。全書五萬余字。小字雙行，為原抄本書眉批識之語。書首半葉印“黑龍江輿地圖略”字①“黑龍江輿地圖略”字，除1966 年臺灣文海出版社《近代中國史料叢刊》本及2008 年中國書店出版社《中國書店藏版古籍叢刊》本保留外，各本皆無。且僅此兩本保留母本原貌。，后為西清縮繪“黑龍江輿地圖略”一幅及自作圖識，次為蕭穆記“新刊黑龍江外記跋”、樊彬所做題識、劉鳳誥所作“序”，再后緊接序目及“刊誤”。

此本影印本多有缺失，或無圖，或無序，或無刊誤，正文無異。有1966 年臺灣文海出版社《近代中國史料叢刊》影印本；1969 年臺灣成文出版社影印本，收錄于《中國方志叢書·東北地方·第二號》；2002 年《中國少數(shù)民族古籍集成》（漢文版）影印本，僅有正文；2008 年中國書店出版社《中國書店藏版古籍叢刊》本；2011 年上海圖書館《稀見地方志叢刊》影印本。

3.清光緒二十三年（1897 年）上海著易堂《小方壺齋輿地叢鈔（第一帙）》鉛印本。《漸西》本為母本翻印，僅有正文八卷，共34 頁，內(nèi)容多有缺失，字跡模糊，識讀不便，實不可用。

4.清光緒二十六年（1900 年）上海廣雅書局刻《廣雅書局叢書》本（以下簡稱《廣雅》本）。民國九年（1920年）重印?！稘u西》本為母本翻刻。因排版不同，刊誤未與正文對應(yīng)，文中誤處亦未更正。2002 年上海古籍出版社《續(xù)修四庫全書》將此本收錄，影印發(fā)行。中國國家數(shù)字圖書館及黑龍江龍志網(wǎng)以電子版收錄，其中龍志網(wǎng)電子版書名后署名為整理者姓名，非西清，且未作說明，易生誤解。

5.清光緒二十九年（1903 年）金匱浦氏《皇朝藩屬輿地叢書》石印本。

6.清宣統(tǒng)元年（1909 年）《龍沙六種》鉛印本。

7.民國二十五年（1936 年）北京商務(wù)印書館鉛印本。

8.民國二十六年（1937 年）中華書局《叢書集成初編》鉛印本。

9.1960 年黑龍江圖書館油印本。

10.1984 年黑龍江人民出版社標(biāo)點(diǎn)本（以下簡稱“1984年本”）。屬《黑龍江文史叢書》，各圖書館多以單行本見。據(jù)《漸西》本重新排版，開篇加編者撰《西清與〈黑龍江外記〉》一文，每卷后增本卷注釋，亦將原本內(nèi)小字移至卷后。更正了原本中部分誤字。

11.1994 年黑龍江人民出版社《黑水叢書》本。據(jù)《漸西》本重新排版，編入《宦海浮波大事跡》（外五種）中。將“圖略”合為一頁印制，為各本獨(dú)有，方便識圖。

12.2014 年黑龍江教育出版社《中國邊疆研究文庫》標(biāo)點(diǎn)本（以下簡稱“《中國邊疆研究文庫》本”），重新整理編入《東北邊疆卷 十》?！稄V雅》本為底本，底本錯漏處大都照錄。

13.1921 年滿蒙叢書刊行會《滿蒙叢書》鉛印本。

14.1943 年日日新聞社東京支出版部出版本。收錄于韓國景仁文化社《滿蒙地理歷史風(fēng)俗志叢書》第一輯。

二、轉(zhuǎn)錄及標(biāo)點(diǎn)問題

各圖書館常見、研究者引用較多的五個版本，即《漸西》本、《廣雅》本、1984 年本、《黑水叢書》本及《中國邊疆研究文庫》本，以《漸西》本為底本，參照各本，比對不當(dāng)之處。關(guān)于各標(biāo)點(diǎn)本句讀，多有不同，僅列存疑及不妥處，余不多述。異體字、類推簡化字及通用字者，如“赍”通“齎”、“柈”同“盤”等，亦不多述。

（一）卷一

《廣雅》本，六頁，前五行“喀木呢峰”唯此本記為“喀木呢峰”，“呢”為“尼”錯錄。六頁，前十一行“謂黑水掬之微黑是巳……”，“巳”為“已”錯錄。

《中國邊疆研究文庫》本，181 頁“然特?fù)?jù)其上游或下流，言不知既受精奇里江以后”所見標(biāo)點(diǎn)本唯此本于“言”前句讀，它本皆為“然特?fù)?jù)其上游或下流言，不知既受精奇里江以后”，結(jié)合全書用語習(xí)慣，此處“言”應(yīng)為“表示”意，即言《松漠紀(jì)聞》諸書所記，應(yīng)置于句首，故它本為佳。184 頁“都統(tǒng)郎談，都統(tǒng)班達(dá)爾善，鎮(zhèn)守黑龍江等處。將軍薩布素，護(hù)軍統(tǒng)領(lǐng)瑪喇……”，結(jié)合上下語句及薩布素身份，應(yīng)為“鎮(zhèn)守黑龍江等處將軍薩布素”，它本為后者，為佳。185 頁“一將自北流入黑龍江之綽爾納，即烏魯木河附近之格爾畢齊河為界”，1984 年本“一將自北流入黑龍江之綽爾納即烏魯木河、附近之格爾畢齊河為界”①西清：《黑龍江外記》，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4，第9 頁。，《黑水叢書》本“一將自北流入黑龍江之綽爾納即烏魯木河附近之格爾畢齊河為界”②林崇山：《宦海伏波大事記》，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4，第924 頁。。“corna sere uruma bira”可譯為“綽爾納河”，又稱“烏倫穆河”③楊麗婷：《清廷三大實測全圖東北地區(qū)比較研究》，《歷史地理研究》2022 年第2 期，第103-116、158 頁。，格爾必齊河為黑龍江北源石勒喀河左岸支流，位于綽爾納河?xùn)|，兩河為兩條不同支流，書中“烏魯木河”即為“烏倫穆河”，音譯不同而已，故《黑水叢書》本佳，《中國邊疆研究文庫》本不妥。

1984 年本，9 頁“其嶺陰之河道，悉屬俄羅斯”，“陰”后衍“之”?！艾F(xiàn)存俄羅斯盧舍”④西清：《黑龍江外記》，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4，第9 頁。，“盧舍”為“廬舍”錯錄。

《黑水叢書》本，916 頁“《盛京通志》稱‘巨野為襟，長江作帶……’”，它本“巨”皆為“鉅”，“鉅”“巨”本義不同，非繁簡字關(guān)系⑤徐克：《“鉅”、“巨”小議》，《東吳教學(xué)》1988 年第Z1 期，第71-72 頁。。因此以保留“鉅”為佳。922 頁“皆與呼倫、貝爾雨池同”，“雨”為“兩”錯錄。

（二）卷二

1984 年本，15 頁“有大小西門之稱，康熙三十二年筑”，它本皆為“康熙三十一年筑”，此錯錄。23 頁“先農(nóng)春祭，關(guān)帝、文昌、昭忠祠，春秋祭”?！逗谒畢矔繁尽跋绒r(nóng)春祭，關(guān)帝、文昌、昭忠祠春秋祭”⑥林崇山：《宦海伏波大事記》，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4，第934 頁。?！吨袊吔芯课膸臁繁尽跋绒r(nóng)，春祭，關(guān)帝、文昌、昭忠祠，春秋祭”⑦姜維公、劉立強(qiáng)：《中國邊疆研究文庫·初編·東北邊疆卷》，黑龍江教育出版社，2014，第195 頁。。便于閱讀及理解，后兩本更佳。25 頁“又各邊分汎之所”，“汎”為“汛”錯錄。

《黑水叢書》本，927 頁“東北三百里有喀布齊城”，“喀布齊城”為“喀布齊賚城”錯錄。928 頁“有無一，愈難懸揣”，“一”后漏“抔”。930 頁“雍正十年計十臺”，“計”為“設(shè)”錯錄。935 頁“程君煤煐代作”，衍“煤”字。936 頁“程君煐炭嘗作《賽會篇》以諷之”，衍“炭”。

（三）卷三

《廣雅》本，三頁，前八行“通計全省共三萬六千二百一十七戶”，應(yīng)因印刷之故，“三萬”為“二萬”錯印。

《廣雅》本及《中國邊疆研究文庫》本較它本漏“佐領(lǐng)之貳，驍騎校也，……”⑧西清：《黑龍江外記》，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4，第31 頁。一段?！稄V雅》本，十頁，前三行“烏克申五十四名”，《中國邊疆研究文庫》同，它本皆為“烏克申五十三名”。

《中國邊疆研究文庫》本，200 頁“諳噠歲以微貂至其境”，“微”為“徵”錯錄。203 頁“……雖補(bǔ)送之令戶司時下，……”，其他標(biāo)點(diǎn)本皆句讀“雖補(bǔ)送之令，戶司時下”⑨西清：《黑龍江外記》，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4，第32 頁。，后者為佳。

《黑水叢書》本，939 頁“所改者以屯官獄戍伊黎”，“伊黎”為“伊犁”錯錄。942 頁“歲遺滿洲御史一員駐扎齊齊哈爾”，“遺”為“遣”錯錄。945 頁“韓文懿公《有懷堂》詩作‘苦獨(dú)立’”，其他標(biāo)點(diǎn)本為“韓文懿公有懷堂詩‘作苦獨(dú)立’”?！発utule”一詞大量見諸清代的滿文文獻(xiàn)，在漢文典籍中音為“庫圖勒”或者“苦獨(dú)立”⑩趙阿平：《滿-通古斯語言與歷史研究》，民族出版社，2006，第203 頁。，此處《黑水叢書》本佳。

（四）卷四

1984 年本，40 頁“歲納租銀才二百余兩”，“才”為“裁”更，《康熙字典》記“裁”通“纔”，有“僅僅”“剛剛”之意。此處“裁”應(yīng)為通字，更為“才”，有失其原意，后“多，崔姓，年才十九”“扎哈，小船也，較威呼尤輕捷，才受兩三人”11西清：《黑龍江外記》，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4，第45 頁。亦如此。卷七，未更，亦用“裁”?！逗谒畢矔繁九c此本同，它本未更，仍取“裁”。44 頁“駙貯藥，引火所必需也”，“貯”為“儲”錯錄。

《漸西》本“……江船五只，在城西南十五里船渟泊”?！吨袊吔芯课膸臁繁韭皽s”字，為“在城西南十五里船泊”12姜維公、劉立強(qiáng)：《中國邊疆研究文庫·初編·東北邊疆卷》，黑龍江教育出版社，2014，第214 頁。?！霸?，小船也，較威呼尤輕捷，載受兩三人”13姜維公、劉立強(qiáng)：《中國邊疆研究文庫·初編·東北邊疆卷》，黑龍江教育出版社，2014，第215 頁。，“載”為“裁”錯錄。《中國邊疆研究文庫》本，216 頁“八月望日，城南樓吹布楞半月”，為“二八月望日”，漏“二”。

《中國邊疆研究文庫》本，208 頁“于是齊齊哈爾庫銀之權(quán)分，主者乾沒之，弊亦頓減”，其他標(biāo)點(diǎn)本皆為“主者乾沒之弊亦頓減”①西清:《黑龍江外記》，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4，第38 頁。，后者佳，前者有誤。210頁“齊齊哈爾天平與奉天、吉林乃歸畫一”，它本“畫”皆為“劃”。

《黑水叢書》本，946 頁“而制錢一千六百余串附，亦由盛京領(lǐng)來”，其他標(biāo)點(diǎn)本為“而制錢一千六百余串，附亦由盛京領(lǐng)來”，從表意層面，后者佳。951 頁“齊齊哈爾、墨爾根、黑龍江皆有炮……”一段，于一頁重復(fù)出現(xiàn)，為排版誤。952 頁“榮麻七千九百八十斤”，“榮”為“苘”錯錄。

（五）卷五

1984年本，40頁“……玄狐皮及刮鰾如意附”?！稘u西》本為“元狐皮”，清避康熙（玄燁）帝諱，改“玄”為“元”②春花：《清代皇帝御名避諱制及滿漢文避諱字譜》，《滿語研究》2022 年第2 期，第23-34 頁。，該本“玄狐”皆為“元狐”改，《黑水叢書》本亦為“玄”，其余本為“元”。55 頁“易縑布、煙草姜、椒、糖餳諸物”，它本皆為“易縑布、煙草、姜、椒、糖餳諸物”，前者誤。56 頁“若杯、盤、甕、盅等瓷器”，今標(biāo)點(diǎn)本皆為“瓷器”，舊本皆為“磁器”。清至民國，泛用“磁器”稱謂，直至20 世紀(jì)50 年代，推行文字規(guī)范化工作后，正式規(guī)定通用“瓷器”稱謂③張子英：《“磁”“瓷”同用考》，《咬文嚼字》2002 年第2 期，第24-25 頁。。故為此。

《廣雅》本，五頁，前八行“曰沈江矣”，《黑水叢書》本亦為“沈”，它本為“曰沉江矣”。古代通常用“沈”表“沉沒”一詞④尹相沅：《“沈”“沉”古今談》，《語文建設(shè)》2020 年第17 期，第73-74 頁。，“沈”不為“沉”錯錄，此本后皆如此。十一頁，前二行“毛藍(lán)足青等布是巳”，“巳”為“已”錯錄，亦應(yīng)印制粗糙之誤。

《中國邊疆研究文庫》本，220 頁“主事、佐領(lǐng)持球”，“球”為“毯”錯錄。

《黑水叢書》本，959 頁“……往往輕率遣漏”，“遣”為“遺”錯錄。961 頁“幕務(wù)悉委之，寢用其子，亦為協(xié)領(lǐng)”，“寢”原本為“寖”，同“浸”，《中國邊疆研究文庫》本為“浸”，此處“寢”為“寖”錯錄⑤周天籟：《文字辨正》，文光書局，1936，第143 頁。。962 頁“例于年終專拆奏聞”，“拆”為“折”錯錄。963 頁“《唐書·黑水靺鞨傳》‘有鹽泉，氣蒸薄，鹽凝樹顛’”，它本皆為“有鹽泉，氣蒸，薄鹽凝樹巔”，查前者為《新唐書》卷二一九《黑水靺鞨傳》所載，僅此本為此。

（六）卷六

1984年本，66頁“……滿洲、漢軍按期舉行，尤誠敬”。較它本衍“尤”字。64 頁“燃燒廬舍”，“燃”為“延”錯錄。

《黑水叢書》本，967 頁“都人巍峨冠博帶”，“峨”前衍“巍”。967 頁“亦不以負(fù)（戴）（載）自苦”，它本為“亦不以負(fù)戴自苦”，此處為錯錄。970 頁“故人家不用”，“人”后衍“家”。

（七）卷七

1984 年本，76 頁“其友劉六皆為之經(jīng)劃行李”，“劃”為“畫”錯錄。

《黑水叢書》本，981 頁“歲時問不絕，逾年召還”，“歲時”后漏“饋”。

（八）卷八

《廣雅》本，十頁，前十一行“土人消羊皮以鹽”，改“羊”為“洋”，《中國邊疆研究文庫》本亦改，它本均為“洋”。十一頁，后四行“青狐號倭刀”，“青”為“沙”錯錄，《中國邊疆研究文庫》本此處亦錯錄。十三頁，前一行“今之貢，挹婁貂也”，“貢”后空白處漏“貂”，應(yīng)為印制之誤。

1984 年本，82 頁“如束穄賦所云”，“穄”為“皙”錯錄。86 頁“本草：樺生西北陰寒地……”，“本草”為書目，此處未加書名號，易有歧義。其他標(biāo)點(diǎn)本皆為“《本草》”。

《漸西》本記“松入黑龍江，歲久化為青石……”，1984 年本脫“青”，錯錄為“歲久化為石”⑥西清：《黑龍江外記》，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4，第86 頁。；《中國邊疆研究文庫》本衍“他”，錯錄為“歲久他化為青石”⑦姜維公、劉立強(qiáng)：《中國邊疆研究文庫·初編·東北邊疆卷》，黑龍江教育出版社，2014，第253 頁。?！稘u西》本記“先文端公鄂爾泰恭和御制瀛臺木變石歌有‘濡水不沈火不燃’句”，《瀛臺木變石歌》為乾隆七年乾隆作七律一首，此處，1984 年本無書名號；《中國邊疆研究文庫》本為“《御制瀛臺木變石歌》”，實為不妥；唯《黑水叢書》本為“御制《瀛臺木變石歌》”，為佳。

1984 年本，90 頁“虎伏與莽肖鹿生，致鹿至”，其他標(biāo)點(diǎn)本皆為“虎伏與莽，肖鹿生，致鹿至”，后者佳。

《中國邊疆研究文庫》本，261 頁“將軍觀（明）在鎮(zhèn)六年，未嘗一舉官網(wǎng)，遂廢”，其他標(biāo)點(diǎn)本為“將軍觀（明）在鎮(zhèn)六年，未嘗一舉網(wǎng)，官網(wǎng)遂廢”，后者佳。

《黑水叢書》本，988 頁“……皆以鈴鐺麥和谷草厲秣”，較它本衍“ 厲”字。992 頁“齊齊哈爾樹上多鳥巢，烏朝去夕還”，“烏”為“鳥”錯錄。998 頁“達(dá)發(fā)哈魚未入呼瑪爾河，取而乾之”，“乾”為“干”錯錄。999 頁小字“大槐宮處處有之……”句前漏“口云”二字。

綜上，《黑龍江外記》各常見版本間雖有錯錄，但整體無較大差異，頗具時代特色，承載著各時期方志出版特點(diǎn)及詞句使用習(xí)慣。因條件所限，未能得見原抄本及所有現(xiàn)存版本，難免疏漏，望方家糾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