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過折多山
漸次升高的海拔
將稀薄的空氣碾壓得越發(fā)蒼白
而道路兩邊,起伏的山脊
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些爬滿山坡低伏著頭顱的樹叢,
全都裹緊了衣衫
四千三百米,白雪
早已涂上山巒沉默的額頭
山的一邊,連著一首溜溜的情歌
另一端,塔公草原、新都橋
在云朵上亮相
陽光瀉下來,折多山埡口上
五彩經(jīng)幡低聲吟唱著
泛白的呼吸聲里
更多的是向死而生的執(zhí)念
翻過令人窒息的眩暈
生或者死,都是必經(jīng)的人間
4298的黃昏
我想把這些數(shù)字全都轉(zhuǎn)換成氧氣
送給那些過路的旅人
在折多山埡口,夕陽染紅半邊天
灰色的云團(tuán)像是一種裝飾
風(fēng)在低吟淺唱,白雪掩映著稀薄的空氣
把驛站勾勒成一幅畫卷
暮色四合,盤旋的山道上
趕路的車燈劃過一道道閃電,仿佛吶喊
在越來越接近天庭的地方
潔凈與雪花是唯一色調(diào)
4298米的高度,有多少人可望而不能及
點(diǎn)燃起黃昏里那一抹明亮的眼眸
穿過去,萬家燈火也好
萬籟寂靜也罷
月亮慢慢爬上來
溫柔地照在大地,一如母親懷抱
甲居藏寨
一塊塊石頭壘砌的屋子
被茂密的雪梨、蘋果、花椒樹
環(huán)繞,花開的時(shí)候
黑白相間的奶牛正漫過山坡
回眸里,卡帕瑪神山
念誦起經(jīng)文
讓悲憫拂過每一塊堅(jiān)硬的石頭
對面的墨爾多神山
陡峭的羊腸小道迂回向上
一棟、兩棟,人去樓空的八棟石屋
早失了人間煙火
只余下串串躲避過戰(zhàn)亂的足跡
在時(shí)光深處獨(dú)自憂傷
在甲居藏寨,藏家人
早習(xí)慣將光陰譜寫成歌謠
隨盤旋的山路唱給山里山外的人聽
身后的鼠尾草
正用紫色吐露出曠世的隱語
在蜿蜒起伏的山道旁
坊土司官寨
沿大渡河逆流而上
峽谷內(nèi),盤旋的山道依靠在
陡峭的絕壁旁,一邊
飛流而下的山溪,帶著曠世的秘密
另一邊,天塹成為屏障
把魚通“貴羌”那神秘的部族隱于懷中
為舍村和日央村,廢墟里丟失的聲音
在草叢,或者亂石里嘆息
口口相傳的歌謠
找不到來處,亦找不到去向
石頭堆砌的地方
有先祖用骨血刻畫著的隱語
紅、黃、綠,石頭與石頭相愛
從房屋到院墻,從小路
一直蔓延,伸向云端里的山岡
那些流淚的牛羊
早隨了一地風(fēng)聲,舞蹈的石子
回在了大地的懷中
奔赴康巴的陽光
穿過薄霧覆蓋的318國道
一抹耀眼的陽光
正照在雅拉河和折多河清涼的水面上
河水流經(jīng)的地方
萬千生靈,萬千牛羊,還有萬千草場
被擁抱,被溫暖,被滋養(yǎng)
寒風(fēng)拂過,穿過雪地的
牛、羊、馬群,從草尖站起來
陽光閃爍著悲憫的眼神
圍繞著它們,圍繞著每棵草、每棵樹
圍繞著起伏的山巒、迂回的河流
前赴后繼
在甘孜,在溜溜的城,在折多山
在新都橋,在塔公草原上
每一束陽光都有一個(gè)溫暖的來處
每一個(gè)溫暖,都有一個(gè)
響亮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