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82歲的魏世杰在九院隱姓埋名干了26年。九院,全稱是第二機械工業(yè)部第九研究設(shè)計院,后改為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20世紀50年代,面對帝國主義的核威脅、核訛詐,黨的第一代領(lǐng)導(dǎo)集體果斷決定研制核武器。九院正是負責(zé)這項工作的。許多人第一次聽說魏世杰的名字,卻是因為他的“倒霉”:兒子被確診先天性智障;女兒患有精神分裂癥和強迫癥;老伴受不了打擊,一度自殺……人生苦痛,但魏世杰選擇笑著面對:“上半生研究核武,下半生照顧家人,同時寫了這么多書,并且有一部還拍成電視劇了,我活得很有意義?!?/p>
“221基地”的危險任務(wù)
魏世杰至今仍清楚記得被九院選中的時刻。那是1964年,他即將從山東大學(xué)物理系畢業(yè),突然和另一名同學(xué)被系辦的老師叫到辦公室,談工作分配的事。老師神秘兮兮地關(guān)上門,平時嚴肅的臉上罕見露出了笑意,對他們說:“祝賀你們!九院來學(xué)校選人,選中了你們倆!”他有點蒙,問九院是干什么的。老師也不清楚,只含糊說是“國際上階級斗爭的工具”。忐忑地坐上火車,魏世杰一路向西,來到九院位于青海的“221基地”。很快,魏世杰明白了:自己的工作很可能和原子彈有關(guān)。
魏世杰被安排在“221基地”的二分廠工作,負責(zé)測試核武器所用炸藥的參數(shù),后轉(zhuǎn)去四川的核武器研制基地工作,開始負責(zé)炸藥部件的溫度實驗。這些都是危險任務(wù)。在魏世杰的記憶里,因為各種原因,二分廠發(fā)生過不止一起爆炸事故,一共犧牲了幾十人。
除了研制炸藥,二分廠的任務(wù)還有原子彈的總裝。這意味著,魏世杰和同事們除了要面對炸藥的化學(xué)毒性以及爆炸風(fēng)險,還多多少少會受到輻射的傷害。未婚妻林文馨的死給他帶來了巨大打擊?!八龅搅艘粓鰧嶒炇鹿?,被中子射線輻射了,熬了半年多走了?!?/p>
1978年,魏世杰因為完成“具有內(nèi)熱源的炸藥部件的溫度場分布”的研究,獲得了全國科學(xué)大會獎。同年3月,九院給他頒發(fā)了“先進科學(xué)技術(shù)工作者”獎狀。
魏世杰很自豪地說起自己在九院有17項科研成果,但想起不久前有自媒體為了流量,將他和鄧稼先相提并論,又擰緊了眉,直說“那把我夸得太夸張了”。
一場接一場的“噩夢”
因為魏世杰的女兒魏海燕,我們的采訪幾度中斷。她患有精神分裂和強迫癥。而魏世杰的兒子被確診二級智力殘疾。有人問過魏世杰,兩個孩子這樣,是不是因為他們夫妻受了輻射。但這個問題,魏世杰也沒有答案。
后來的事更像是一場接一場的“噩夢”。妻子陳位英因為一雙兒女的變故,也患上精神分裂癥,有強烈的自殺傾向,2008年初,妻子再次拿菜刀割腕。那天晚上,魏世杰陪在醫(yī)院,而女兒在家吞了一大瓶安眠藥……
萬幸,陳位英救回來了,魏海燕也救回來了。
自稱“兩小時作家”
魏世杰前兩年身體不太好。心臟不舒服,他去醫(yī)院檢查,發(fā)現(xiàn)是冠心病,住了兩個星期院。他還得了帶狀皰疹,難忍的疼痛折磨了他一年多。
在人生后半程的苦難中,魏世杰最大的寄托是寫作。退休后,他每天花兩小時寫作,自稱“兩小時作家”。因為要照顧家人,他的創(chuàng)作常常被打斷,所以他寫的書,不管是科普讀物還是長篇小說,都是由一小段一小段的故事組成的。經(jīng)年累月,他出了11本書,共計200多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