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菜菜 圖/水色花青
編者按
江驚月抬頭看被撞到的人,她的臉唰一下就紅透了。她今天穿了白色衛(wèi)衣外搭一件黑色呢子外套,下身就是一條很簡單的牛仔褲。而對面的男人,穿搭和她是一模一樣的,甚至那件衛(wèi)衣,一樣的LOGO 印在中間,還是同一個牌子的。
自己跑來相親還遇見喜歡的人,江驚月恨不得能鉆進地縫里,她往林昭那邊走了幾步,一束紅色郁金香,紅的耀眼,映紅了江驚月的眼睛。江驚月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林醫(yī)生,好巧,來陪女朋友吃飯嗎?”說完還努力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林昭愣了一下,站起來拉住江驚月:“我在等你,江驚月?!?/p>
本期新人作者蔡菜菜《明月別枝驚鵲》整體基調(diào)輕松,文筆簡約,開篇節(jié)奏把握得很好,故事發(fā)展和情節(jié)推進十分自然,即使套路也不覺得膩味。整個閱讀流暢簡練,遣詞造句拿捏的非常精細,簡單幾個詞就讓人會心一笑,本期新人作者蔡菜菜《明月別枝驚鵲》,可以讓讀者看得開心,適合放松!
落日的余輝灑在病區(qū)走廊里,窸窸窣窣。林昭走在前面,路過窗戶時,余暉就灑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輪廓。
十一月的北城,秋天的余溫仿佛還在留戀,不停地向冬天招手。
傍晚,落日余暉漸漸褪去,天色昏昏沉沉,像一幅正在進行的沙畫。
江驚月伸手拉開窗子,探頭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溫度。樓下的學(xué)校正是放學(xué)的時候,門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很是熱鬧。她轉(zhuǎn)過身,盯著樓下的人群看了一會,然后把窗子關(guān)上。
熟悉的鈴聲響起,江驚月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她定的鬧鐘,現(xiàn)在是晚上十七點四十分,要準備去吃晚飯了。
江驚月拿起自己的包,把手機充電器和耳機都收進去,背上就出門了。
路上的學(xué)生很多,三五成群,說說笑笑的,江驚月邊走邊看著他們,她離開學(xué)校已經(jīng)好多年了,還挺羨慕的。估計是她看得太專心,沒有仔細看路上行人,直到胳膊撞到別人,一陣疼痛才讓她回過神來,她連忙低頭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仔細看路?!?/p>
江驚月抬頭看被撞到的人,她的臉唰一下就紅透了。她今天穿了白色衛(wèi)衣外搭一件黑色呢子外套,下身就是一條很簡單的牛仔褲。而對面的男人,穿搭和她是一模一樣,甚至那件衛(wèi)衣,一樣的LOGO 印在中間,還是同一個牌子的。
江驚月是個比較慢熱的姑娘,對于不認識或者不熟悉的人尤其是帥哥,特別容易害羞。乍一看是一個陌生帥哥和她穿著一樣的衣服,她覺得很不自在,簡直是社死的名場面。
“沒事兒,別再低頭看手機走路了,還是要注意安全!”
男人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江驚月看著他的背影,心想,估計他也覺得尷尬。她調(diào)整了一下肩上的包,默默地靠到路邊上,打開手機,給閨蜜楊一嘉發(fā)了條微信。
“親愛的,我尬死了,啊啊啊啊,名場面,撞了一個和我穿搭一模一樣的男人!”
江驚月發(fā)完微信,抬頭看了看路,拐進了一條小胡同,小胡同里零零星星幾個人,確保不會再撞到別人之后,她慢悠悠的邊走邊和楊一嘉聊天。
“親,你尷尬什么,長得帥不帥,你沖呀!快擺脫你的萬年單身狗詛咒吧!”
江驚月看見楊一嘉發(fā)的這條微信,笑了笑,這也太楊一嘉了,不愧是她!
她邊走邊和楊一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常吃的那家店門口。
“?!?,是手機收到新消息的提醒,江驚月點了進去,同時伸手推門走進去。
她低著頭走了兩步,突然回想起剛剛男人說的那句話,“別再低頭看手機走路了。”
“別再低頭看手機走路了?!?/p>
耳邊突然傳來的聲音,嚇得江驚月差點把手機丟出去,她抬頭一看,還是剛剛的那個男人。
江驚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她是個不善言辭的人,開口就成了道歉,“對不起,其實我剛剛想到了,以后會注意的。”剛剛說完這話,她又覺得自己不是應(yīng)該向他道歉,應(yīng)該是謝謝這個陌生人,畢竟自己撞了人家,他還好心提醒了兩次。
于是,江驚月又認真的致謝,“謝謝,謝謝你的提醒,我一定會改掉這個壞習(xí)慣的!”
林昭抬頭看到她鄭重的表情,莫名覺得有些可愛,沒忍住輕輕的笑了一下。
“小月,這是你男朋友嗎?第一次見你帶人過來,正好這邊有個空桌子?!钡曛鞔笫逭f著指了一張空桌子,然后轉(zhuǎn)身就去后廚了。
江驚月尷尬的不行,就差找個地縫鉆進去了,她扭頭看了一眼那張桌子,急匆匆地走過去坐下。
江驚月拿起桌子上的水就倒了一杯,正準備喝,就看見那個男人氣若神閑地走過來,然后坐下。
“不介意和我拼桌吧,現(xiàn)在只有這一張空桌子?!彼恼f話很好聽,字正腔圓,有自己獨特的嗓音。
“不,不介意,你坐就行?!?/p>
天色有些昏暗,傍晚時分,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天氣預(yù)報提醒今天有小雪的,江驚月特地沒有拉上窗簾,等待著今年的初雪。
窗外雨滴啪嗒啪嗒地砸在窗戶上,像有規(guī)律的樂曲,漸漸地,啪嗒的聲音消失,一會就飄起了雪。
屋子里正在聊天的兩人還沒有發(fā)現(xiàn)初雪已悄然而至。
“然后呢,后面就沒發(fā)生什么了嗎?”楊一嘉此刻正盤腿坐在沙發(fā)上,捧著iPad,一臉八卦。
江驚月低著頭扒著柚子,額上的碎發(fā)徑自垂下,勾勒出流暢的側(cè)臉線條。她抬頭看了一臉楊一嘉八卦的模樣,拿起一塊扒好的柚子,塞進了她的嘴里。
“還能發(fā)生什么?我都尷尬死了好不好?!?/p>
楊一嘉換了個姿勢坐著,手指在iPad上飛快地敲著,然后抬頭一臉鄭重的對江驚月說:“非常感謝你的素材,放心吧!姐姐我會在小說里給你安排一個二十四孝好男友的。”
聽到楊一嘉鄭重的保證,江驚月揶揄她:“那我的終身大事可就全靠楊大作家了!”
楊一嘉收起iPad,伸手想去摸一摸江驚月的臉,轉(zhuǎn)身之間,看到了外面窸窸窣窣飄落的雪,她激動地拉起江驚月的胳膊,使勁地搖晃著。
“小月兒,你快看,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江驚月放下柚子,抬頭看向窗外,窸窸窣窣的雪飄落著,無聲無息。
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立刻跑向玄關(guān),裹上厚厚的羽絨服,拿起帽子圍巾,往樓下跑去。
江驚月和楊一嘉都是南方人,在沒來北城之前,基本上是沒見過雪的。她倆從高中認識,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后來一起來北城讀大學(xué),一起留下來工作。
江映月大學(xué)是護理專業(yè),畢業(yè)后順理成章成為了一名護士,楊一嘉中文專業(yè),畢業(yè)后做了一名教師,業(yè)余時間寫小說,在她出版了一本小說之后,辭去了老師的工作,專心寫小說。
不知道雪已經(jīng)下了多久了,地上已經(jīng)堆了不薄的一層。整個城市被雪覆蓋,帶走了秋天的最后一絲留戀。
北風(fēng)呼呼地吹著雪花,斜斜地落到地上,雪還在繼續(xù)飄著,兩個女孩追逐打鬧著。
“嘉嘉,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放下那個大雪球吧!”江驚月邊求饒邊跑。
楊一嘉一臉壞笑,囂張的說:“你剛剛砸我可不是這個樣子喲,來吧小月兒,最后一個。”
話音剛落,雪球就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準確無誤的落到江驚月的脖子上。
江驚月連忙躲開,突然劇烈扭頭和寒冷的刺激,她清楚的聽到自己的脖子“咯嘣”一聲,下一瞬間,刺骨的疼痛傳來,她忍不住痛,痛喊了一聲。
“怎么了,小月,你沒事兒吧!”楊一嘉趕忙跑過去。
江映月扶著楊一嘉胳膊,“脖子扭著了,有點疼,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我回去冷敷一下?!?/p>
兩人急匆匆的往家里趕。
江驚月經(jīng)常喜歡低頭玩手機,長期的姿勢不良,導(dǎo)致她經(jīng)常頸椎不適,但一直沒有引起重視。
“小月兒,咱們還是去醫(yī)院看一下吧,你這樣敷一下能行嗎?”楊一嘉拿著冰袋敷在江驚月脖子上。
江驚月下意識轉(zhuǎn)頭想面向楊一嘉,頸部突然傳來了刺痛,殘忍的提醒她是個脖子扭傷的人。
“沒事兒,就扭了一下,估計過兩天就好了,等回頭有時間,我去照個CT 看看?!?/p>
江驚月作為護士,還是有一定的醫(yī)學(xué)知識的。楊一嘉沒再勸說。
翌日,晴朗的天氣。
“叮咚叮咚……”
熟悉的音樂響起,江驚月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睜開了眼睛。
她偏頭去看了一眼鬧鐘,現(xiàn)在是早上六點整。她輕輕的揉了一下脖子,剛剛偏頭的時候,脖子還是有些疼。
起床洗漱完,江驚月背上包就出門了。六點五十分,她準時到了醫(yī)院食堂。
醫(yī)院食堂的早飯真是千年如一日。江驚月對著打飯窗口喊:“阿姨,一碗豆?jié){,一根油條,一個雞蛋,謝謝!”
江驚月端著餐盤就向習(xí)慣的位置走去,等她把餐盤放在桌子上,和對面坐的人四目相對。
江驚月眨了眨眼睛,看著那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是你呀,好巧?!彪m然她尷尬得不行。
林昭扯了扯嘴角,對江驚月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說:“好巧,我也不介意你和我拼桌?!?/p>
一瞬間,空氣有些凝固。
食堂嘈嘈雜雜,江驚月呼吸一滯,心跳隨著嘈雜的聲音,撲通撲通地加快了。
江驚月咬了一下嘴唇,趕忙坐下。
許是坐下時動作幅度太大,牽扯了脖子。痛感從頸部傳到大腦,江驚月無意識地發(fā)出“嘶”的一聲。
林昭皺了一下眉,放下手里的筷子。
“你脖子扭傷了?”是疑問句,又像肯定。
江驚月揉了揉脖子,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嘴唇說:“昨天不小心扭到了,活動的時候還是有點疼。”
江驚月微微抬眸,她感覺對面的男人眉頭皺得更深了。氣氛有點冷淡,江驚月感覺呼吸都有點不暢。
“我看看。”隨著話音落下,他就站了起來,繞過桌子,向江驚月走過來。
不知為什么,江驚月感覺心跳突然漏掉一拍。心臟也不聽話的開始加速,“撲通撲通……”強有力的心音在胸腔里散開,江驚月都擔(dān)心被他聽見。
下一瞬間,一雙溫暖的手就覆在了她脖子上。
江驚月咽了下口水,更緊張了。
手在她脖子上停留了一會兒,又轉(zhuǎn)移到背部。江驚月屏住呼吸,想以此來控制住失控的心臟。
背上的壓迫感消失,江驚月松了口氣。
林昭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他頓了頓,像是在思索措辭,半響,開口道。
“是不是經(jīng)常低頭玩手機?”
江驚月愣了一下,“是,之前就經(jīng)常不舒服,特別容易扭到。”
林昭語氣很認真,“今天掛個骨科的號看一下吧,摸著感覺頸椎生理曲度不對?!?/p>
江驚月嗅到他身上清冽的香味,加上他清冷獨特的嗓音,感到莫名信服。她連忙點點頭,又被脖子的痛搞得呲牙咧嘴,不好意思的問道:“你是骨科醫(yī)生嗎?可以掛你的號嗎?”
不知道是因為江驚月呲牙咧嘴的表情,還是被問能不能掛自己的號,林昭笑的嘴都沒合攏,打趣道:“我看起來有那么老嗎?”
江驚月不好意思地撩了撩頭發(fā),臉唰的一下紅了。
“沒有沒有,你很帥,也很年輕?!?/p>
這點江驚月說的絕對是事實,林昭長得完全擔(dān)得起帥這個字。他五官精致,輪廓分明,個子也是高高的,看起來帥氣又干練。
林昭很快就把飯吃完了,他把自己用的餐具收拾好,站起身對著江驚月說:“別忘了去掛號,我先走了,再見?!?/p>
江驚月咽下嘴里那口油條,“我不會忘的,再見?!?/p>
江驚月看了一下腕表,現(xiàn)在是七點二十五分,她匆匆收拾了餐具,趕去科室交班。
等忙完一早上的工作內(nèi)容,已經(jīng)是十點鐘了,江驚月向護士長請了假,換掉工作服,去門診掛號。
“請外科六十一號患者江驚月到第一診室就診。”
冰冷的電子音傳來,江驚月放下手機,攏了攏頭發(fā),拿起掛號單,走向第一診室。
敲了敲門,聽到了里面醫(yī)生說的進來,江驚月推門進去。
簡單的詢問病史之后,醫(yī)生給了江驚月一張檢查單,江驚月拿著檢查單,又加入了排隊的隊伍中。
負責(zé)維持秩序的護士方遇和江驚月是同一批來醫(yī)院的,她看到江驚月在排隊,過來打個招呼。
“驚月,你這是怎么了?”
江驚月正拿著手機給楊一嘉發(fā)消息,因為被叮囑不要低頭玩手機,她的姿勢很奇怪。
聽到有人叫她名字,她轉(zhuǎn)過身看向來人,是認識的護士方遇?,F(xiàn)在她已經(jīng)適應(yīng)脖子扭傷的現(xiàn)實了,轉(zhuǎn)身都是脖子和身體一起,看起來呆呆的。
“沒事沒事,脖子扭傷了,過來檢查一下?!?/p>
方遇看著傻呼呼江驚月,“嚴不嚴重,需不需要給你加急做檢查?”
方遇還想和江驚月寒暄幾句,但天不遂人愿,旁邊同事叫她過去幫忙。
“你注意點兒哈,我先過去,改天去你家找你玩?!?/p>
江驚月看著方遇,她還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樣子。
“快去工作吧,改天見!”
等檢查完,取到檢查單,已經(jīng)不早了。
十一點二十分,江驚月趕著下班的點到了診室門口。還有十分鐘就下班了,她正在門口糾結(jié)要不要進去,里面醫(yī)生就看到她了。
還是那位和藹的老醫(yī)生。
“江驚月對吧,我記得你,快進來吧?!?/p>
江驚月對醫(yī)生笑了笑,“馬上下班時間了,怕耽誤您時間?!?/p>
醫(yī)生聽見江驚月的話,笑得臉上的皺紋都皺在一起了。
“這有什么耽誤的,我倒是希望多看幾個患者。”
一番觸診后,醫(yī)生又仔細看了看片子?!靶」媚?,你恐怕需要住院治療?!?/p>
江驚月表情一滯,“很嚴重嗎?”
老醫(yī)生扶了一下鏡框,聲音很和藹。
“別擔(dān)心,你需要牽引治療,還要輸幾天營養(yǎng)神經(jīng)的藥,住院方便一些?!?/p>
江驚月松了一口氣,“謝謝醫(yī)生,那麻煩您給我開住院通知單吧?!?/p>
醫(yī)生開始從電腦上打印單子,等待的時候,他問江驚月,“小姑娘也在醫(yī)院工作?”
江驚月眨了眨眼,仿佛無聲在問他,你怎么知道?
“是的,我是眼科的護士?!?/p>
醫(yī)生把單子遞給江驚月,“怪不得呢?!?/p>
道謝后,江驚月去辦了住院手續(xù)。
骨科病區(qū)。
江驚月還是第一次來這里,但同一個醫(yī)院,病區(qū)設(shè)施基本上是一樣的,一點也不覺得陌生。
她帶著住院通知單到了護士站,護士簡單的做了一個評估,然后帶她去病房。
“我是你的責(zé)任護士鄭禾,我向你介紹一下病房環(huán)境和住院期間的注意事項吧?!?/p>
江驚月抿唇無聲的笑了一下,“我是咱們醫(yī)院眼科的護士,注意事項我都知道,我看著環(huán)境也差不多,你去忙吧,沒關(guān)系的?!?/p>
鄭禾驚訝地看向江驚月,“那太好了,老師,剛剛回來一臺手術(shù),我先去忙了!”
在醫(yī)院,老師是對年資高的尊稱。
鄭禾話音剛落,就急匆匆地走了,走到門口,又回頭對江驚月說:“老師,一會醫(yī)生就過來查體?!?/p>
這是江驚月平時的工作,第一次變成患者,她覺得有些新奇。江驚月連忙道謝:“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p>
江驚月住到了二十一床。這是一間雙人病房,隔壁目前還空著,所以她現(xiàn)在自己一間病房。
江驚月整理了一下東西,思索著需要從家里帶哪些東西,聽見有人推門,她看過去。
目光所及之處,是不一樣的林昭。
雖然之前見過兩次,但唯獨這次是穿著白大卦的。利落的淺藍色襯衫內(nèi)搭,下面是一條黑色長褲,身形挺拔。
江驚月和他對視一眼,胸腔里的心臟又開始叫囂,撲通撲通。
“江驚月,又見面了。”林昭的聲音里帶著笑意。
江驚月低了低頭,錯開了視線,“好巧,你是我的主治醫(yī)生嗎?”
林昭看了一眼江驚月,臉上還是掛著溫柔的微笑。
“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你的主治醫(yī)生林昭,住院期間,合作愉快?!?/p>
這次查體詢問的非常仔細,江驚月配合得很好,進度還是很快的。
基本情況了解后,林昭準備離開病房。
“林醫(yī)生,我可以請假外出嗎?來得匆忙,家里還養(yǎng)了一只寵物狗狗,我需要回家把它托付好?!痹诹终淹崎T的時候,江驚月突然叫住了他。
自己確實是沒辦法,楊一嘉今天一早就去海城參加簽售會了,她的狗兒子托付給自己了,而且科室那邊只是臨時請了半天假,如果長期請病假,需要她去科室用工作賬號打申請的。
林昭聽到江驚月的話,眉頭一皺,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又緩緩地舒張開,“嚴格按照醫(yī)院規(guī)章制度來說,是不可以的?!?/p>
他的聲音很清冽,像他給人的感覺一樣。
江驚月一陣懊惱,可能是受脖子疼痛的影響,自己今天做事太沒有條理了!
現(xiàn)在她面臨的問題很棘手!
已經(jīng)辦了住院,醫(yī)院規(guī)定是不允許外出回家的,身為本院的工作人員,她比誰都清楚。可楊一嘉的寶貝兒子怎么辦?
江驚月正在思索解決方案。
林昭的聲音從耳畔傳來,打破了她的思緒,“家里沒有其他人了嗎?”
“沒有,舍友出差了。”
江驚月頹廢的說完之后,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良久,林昭的聲音才在耳邊響起。
“你情況確實很特殊,但是畢竟受傷的頸部,具體什么情況還需要完善進一步檢查,所以我不能放你自己離開醫(yī)院,等下午下班,我陪你過去吧?!?/p>
林昭說完這句話,急匆匆離開了。
江驚月愣在原地。
我陪你過去吧,陪你過去,陪你!
林昭的這句話像三D 環(huán)繞一樣,一直在江驚月耳邊循環(huán)播放。
一整個下午,江驚月都心緒不寧。
鄭禾來給她輸液的時候,看到江驚月還站在窗邊發(fā)呆,“老師,怎么沒躺下休息一下,現(xiàn)在要準備輸液了?!?/p>
江驚月轉(zhuǎn)身過去,邊走邊伸手拍了拍腦袋,希望它不要再胡思亂想了,“馬上躺下,現(xiàn)在就可以輸液了?!?/p>
“老師,你臉怎么那么紅啊,不會發(fā)燒了吧,我去拿根體溫計?!编嵑陶f完之后,扭頭就急匆匆地走了。
江驚月躺在病床上,被子拉過頭頂,小聲的告誡自己:“啊啊啊啊,別瞎想了,江驚月!”
下午,江驚月一直在輸液。
她在微信上向護士長請了假,好在如今病人不多,新入職的護士也可以獨當(dāng)一面了,護士長假批的十分痛快,還說不然把年假一起休了,好好給自己放個假,休息休息。
現(xiàn)在只需要去科室內(nèi)網(wǎng)電腦上打個申請就好了。
江驚月躺在病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夕陽的余暉透過窗簾縫隙,絲絲縷縷的灑在地面上。
“下午下班,我陪你過去?!边@句話猛的回響在江驚月的腦海里,她趕緊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現(xiàn)在是下午十七點十二分。
距離下班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十二分鐘。
“撲通,撲通”江驚月那顆強有力的心臟又開始叫囂,是該安排一下時間,好好地檢查一下心臟了,江驚月想。
等待的過程總是煎熬的,江驚月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咚咚咚”,是很輕的敲門聲。
江驚月緊張的從床上坐起來,整理了一下頭發(fā)。然后朝著門外說:“進來吧!”
“老師,我算著時間液體差不多輸完了,我來看一下?!笔青嵑獭?/p>
“呼”江驚月看向來人,松了口氣。
輸液架上掛的液體馬上就滴完了,鄭禾給拔了針。
“謝謝你,鄭禾,我都沒仔細看著液體,你費心了!”江驚月鄭重的道歉。
辦住院的時候江驚月就留意到,骨科病區(qū)現(xiàn)在病人是很多的,鄭禾能算著她輸液結(jié)束的時間,是非常非常用心了。
“沒事兒,老師,有事你叫我就行,不打擾你了,我準備下班了?!编嵑陶f著邊收拾用完的輸液用品,然后轉(zhuǎn)頭離開。
鄭禾剛走到門口,江驚月正準備過去給她把門打開,門就輕輕地從外面被推開了。
鄭禾看到林昭,打了個招呼,“林醫(yī)生,我先出去。”
林昭對鄭禾點了下頭,看向江驚月,“液體已經(jīng)輸完了?”
江驚月和林昭的視線恰巧撞上。
她視線往下,錯開林昭的目光,平復(fù)了一下自己活躍的心跳,“剛剛輸完,林醫(yī)生,你下班了嗎?”
林昭嗯了一聲,然后說:“要休息一會再出發(fā)嗎?”
“不、不、不用,就現(xiàn)在吧,已經(jīng)很麻煩你了?!惫烙嬍翘o張的原因,江驚月有點結(jié)巴,她磕磕巴巴的說完,紅暈爬滿了整張臉。
落日的余輝灑在病區(qū)走廊里,窸窸窣窣。林昭走在前面,路過窗戶時,余暉就灑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輪廓。
江驚月跟在后頭,覺得自己徹底淪陷了。
那股情緒被她按捺在心底,又想噴薄而出。
倆人路過護士站寫了個假條,許是因為主治醫(yī)生跟著,值班護士沒有問什么事情。
今天的路況格外的好,沒有堵車,很快就到了江驚月家。
江驚月插上鑰匙打開鎖,門一推開,楊一嘉的寶貝兒子麻辣燙就沖出來了。江驚月蹲下把它抱起來,轉(zhuǎn)身對林昭說:“林醫(yī)生,你不害怕狗吧?!?/p>
林昭笑了一下,“現(xiàn)在問是不是有點晚了?不過不怕。”
可能是離得很近的原因,加上林昭的聲音很有磁性,江驚月聽得耳根一紅。
讓林昭在客廳等一會,江驚月就去收拾自己的生活用品和麻辣燙的小玩具。
現(xiàn)在沒有人能照顧麻辣燙,只能把它送去寵物店寄養(yǎng)幾天了。
把麻辣燙送到寵物店的時候,小家伙還不舍的哼唧了幾聲,江驚月不舍地摸了摸它的頭,輕聲的哄道:“乖兒子,干媽一出院就立刻來接你,你在這里要乖乖的哈?!?/p>
林昭就站在江驚月身旁,不知是不是因為江驚月傻呼呼的哄麻辣燙的行為,他咧著嘴笑得很開心。
聽到林昭的笑聲,江驚月尷尬得差點用腳摳出三室一廳,“我是不是很傻啊?!?/p>
林昭伸手揉了揉江驚月的頭頂,“沒有,很可愛?!?/p>
江驚月不記得最后她是怎么從寵物店離開,然后又坐上林昭的車。她滿腦子都回蕩著剛剛的話,頭頂被揉過的地方,暖暖的。
江驚月在回醫(yī)院路上都是暈乎乎的,也不敢再去偷偷地看林昭。
他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摸我的頭?
林昭會不會也喜歡我?
沒有人會告訴她答案。
或許是車內(nèi)暖氣太熱,也或許是內(nèi)心太煩躁,江驚月把車窗打開一半,想借此來平復(fù)一下心情。
約莫過了十五分鐘,車子停在了醫(yī)院。
從快到醫(yī)院的時候,江驚月就開始思索,如何道謝。今晚的路況格外好,留給她思考的時間不是很長。
“林醫(yī)生,謝謝你,我去科室打個休假就可以了,馬上就回病房,今天給你添麻煩了,你早點回家吧!”
林昭一愣,隨后手離開方向盤,轉(zhuǎn)頭對江驚月說:“去骨科辦公室不是更方便嗎?剛剛好我要回科室拿些東西,一起吧?!?/p>
林昭的語氣很隨意,江驚月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說:“好?!?/p>
林昭臉上帶著笑,這次她沒有客氣。
骨科醫(yī)生辦公室。
林昭打開了自己辦公桌的電腦,拉開椅子。
“用我的電腦,密碼是961106?!闭f完之后林昭就在辦公桌旁邊收拾資料。
張恒遠一進來,就看見林昭在收拾一堆沒用的資料。張恒遠是今天的值班醫(yī)生,平時大大咧咧的,張口就說:“林昭,你收拾這些干什么?回頭扔了不就行了?”
再往里走了兩步,他才看見被林昭擋住的江驚月。
空氣突然凝固。
江驚月此刻腦海里就像煙花綻開一樣精彩,他應(yīng)該是故意陪我的吧。
林昭挑了挑了眉,“我整理好了再扔不行嗎?”
就算是張恒遠再大大咧咧,現(xiàn)在也發(fā)現(xiàn)了一絲端倪。他笑得一臉得逞,“行行行,你想怎么著都行?!?/p>
張恒遠特地繞了過來,想看清江驚月的臉,然后一本正經(jīng)說:“我還忙著呢,就過來…”,張恒遠突然卡殼,尷尬的撓了撓頭,接著邊說邊拉開抽屜,“我來拿聽診器!”
張恒遠著急忙慌的就走了。林昭此刻十分無語,找借口就不能認真一點?骨科的聽診器領(lǐng)回來就沒見過太陽,估計都生銹了。
江驚月石化在原地,她慌慌張張地提交申請,然后和林昭道謝。
住院的愜意時光過的很快,楊一嘉出差回來的第二天,就興沖沖地把康復(fù)的江驚月接回了家。
“小月兒,委屈你啦,自己住院?!睏钜患伪ё〗@月,滿心的心疼。
江驚月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說:“哎呀,沒事啦,都過去了,本來我頸椎就一直不好,正好也是借此機會好好檢查一下!”
楊一嘉放開江驚月,用胳膊輕輕碰了一下她:“哎!你和那個林昭是什么情況呀,我感覺他對你很不一般喲!”
想到這里江驚月就很沮喪,住院那么多天也沒要過微信,主要是一個單位,萬一人家沒那個意思會很尷尬,而且他最近一直很忙,基本上也見不到幾面。
“沒什么情況,就他人挺好的,對患者特別仔細,你別多想了?!?/p>
倆人一段時間不在,屋子里亂糟糟的,只能被迫開始大掃除了。
江驚月擦完最后一個柜子,松了口氣,活動了一下頸部,就聽見門外的敲門聲。
規(guī)律地三聲叩門聲停下后,傳來了隔壁劉大媽的聲音。
“小月兒,是劉阿姨來了,估計又要給你介紹男朋友了,你快去開門吧!”楊一嘉表情假裝很正經(jīng),可藏不住滿眼揶揄。
隔壁劉大媽退休之后,就喜歡給人介紹男女朋友,自從江驚月把生病劉大媽送醫(yī)院一次之后,劉大媽全部重心都轉(zhuǎn)移到她身上了,勢必要給江驚月介紹一個二十四孝完美男朋友。
江驚月放下臟抹布,洗了下手,去給劉大媽開門。
“月月,阿姨一會還要去參加廣場舞比賽呢,我就長話短說了!”
江驚月頓時哭笑不得,劉阿姨業(yè)務(wù)還挺繁忙!
“這個小伙子是我表哥家的孩子,小伙子人挺好的沒話說,是個醫(yī)生,和你應(yīng)該也能有共同話題,我一會把你微信發(fā)給他,你們約時間見一面。”
說完之后劉阿姨就急匆匆地走了,看來比賽真的馬上要開始了。
江驚月內(nèi)心掙扎了一下,覺得自己有喜歡的人再去相親不太好,但是劉阿姨完全沒給拒絕的機會。
傍晚,江驚月收到了一條好友驗證。
微信昵稱就一個林字,頭像是一張背影的照片,看起來個子高高的。
她通過了申請。
江驚月覺得別人都主動加她好友了,就簡單的自我介紹了一下,說了姓名和年齡。
對方應(yīng)該是很忙,過了快半個小時,回復(fù)了一條消息:不好意思,今天值班,有點忙,你最近有時間嗎?方便見一面嗎?
兩人沒有進一步交流,直接約定了見面時間。
周六下午四點鐘,江驚月提前了一會出現(xiàn)在約定的餐館。
稀稀疏疏的幾位客人就餐,空了不少位置,江驚月打量了一番,沒看見單獨來的男生,估計是還在路上。
服務(wù)員看見江驚月連忙過來引導(dǎo):“您好!請問您一共幾位?”
“兩位,謝謝?!苯@月話音剛落,就聽見有人叫她。
她轉(zhuǎn)身看過去,是林昭。餐館設(shè)計位置之間都有隔板,隱私性很好,所以江驚月沒有發(fā)現(xiàn)林昭。
自己跑來相親還遇見喜歡的人,江驚月恨不得能鉆進地縫里,她往林昭那邊走了幾步,想過去打個招呼,又看見了桌子上放的花。
一束紅色郁金香,紅的耀眼,映紅了江驚月的眼睛。
江驚月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林醫(yī)生,好巧,來陪女朋友吃飯嗎?”說完還努力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
林昭愣了一下,站起來拉住江驚月:“我在等你,江驚月?!?/p>
江驚月表情一滯,心跳突然漏掉一拍。
見江驚月一直沒有反應(yīng),林昭連忙解釋,“我就是你的相親對象。”
“我喜歡你,江驚月,你大一入學(xué)時我就認識你了,可是我當(dāng)時馬上要去實習(xí)了,還能再次遇見你,我真的很激動?!?/p>
江驚月后來已經(jīng)不記得那頓飯她是怎么吃完的了,現(xiàn)在我拷問她,她也沒時間告訴我,畢竟她明天就要做新娘子啦!
謹以此文,恭賀我的小月兒新婚快樂。
—楊一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