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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比亞沖突背景下伊朗的利比亞政策*

2023-12-08 12:23:40岳漢景
阿拉伯世界研究 2023年5期
關(guān)鍵詞:卡扎菲利比亞伊斯蘭

岳漢景

2011年爆發(fā)的利比亞沖突已持續(xù)十余年,對地區(qū)和平與穩(wěn)定及國際能源安全均產(chǎn)生了一定的負面影響。盡管國際社會做了多方面努力,但沖突至今仍未見盡頭。伊朗是中東地區(qū)大國,其對外政策深刻影響地區(qū)安全。學界對利比亞沖突背景下伊朗的利比亞政策的探討總體不多。伊亞科沃斯·阿爾哈多夫(Iakovos Alhadeff)重點探討了伊朗與卡扎菲時期利比亞的復(fù)雜關(guān)系,(1)Iakovos Alhadeff, Iran’s Role in the Arab Spring of Libya, Smashwords, 2016.但相關(guān)研究并未涉及2016年之后伊朗與利比亞的關(guān)系。巴納夫謝·凱努什(Banafsheh Keynoush)的成果(2)Banafsheh Keynoush, Revolutionary Iran’s Africa Policy, King Faisal Center for Research and Islamic Studies (KFCRIS), June 2021.對伊朗與利比亞關(guān)系進行了專門討論,但其中一些觀點,如關(guān)于伊朗與利比亞西部當局關(guān)系的判斷,因無事實材料支撐而值得商榷。埃斯拉·奧庫穆什(Esra Okumu)對比分析了伊朗和土耳其對也門沖突和利比亞沖突的政策,(3)Esra Okumu, A Comparison of Turkey’s and Iran’s Foreign Policies Towards Yemeni and Libyan Wars in the Level of Regional Analysis, Master Thesis, Middle East Technical University, 2021.其中對伊朗在利比亞沖突中的政策的分析,內(nèi)容較為豐富且不乏有價值的觀點和事實材料,但是沒有對政策的階段性特征進行歸納分析,個別論斷之間存在矛盾。

鑒于此,本文以既有研究為基礎(chǔ),主要利用歸納法與演繹法探討利比亞沖突背景下伊朗對利比亞的政策及其原因,通過考察利比亞沖突背景下伊朗的利比亞政策,旨在深化學界對伊朗外交的總體認識,闡釋利比亞沖突長期持續(xù)的原因,為包括中國在內(nèi)的國際社會尋求解決利比亞沖突的有效路徑提供些許參考。

一、 利比亞沖突的演進

內(nèi)外矛盾交織推動了利比亞沖突的爆發(fā)與演進,這些矛盾在不同時期具有不同特征及表現(xiàn),從而使利比亞沖突表現(xiàn)出階段性特點。

(一) 利比亞沖突的爆發(fā)與卡扎菲政權(quán)倒臺

2011年1月中旬,利比亞國內(nèi)爆發(fā)小規(guī)模反政府抗議活動。至2月中旬,抗議活動蔓延到全國多地,部分示威者開始要求卡扎菲下臺。其間,美歐大力支持利比亞國內(nèi)反卡扎菲政府叛亂,單獨對利比亞實施制裁,并推動聯(lián)合國安理會通過制裁利比亞的1970號決議。2月27日,在美歐推動下,利比亞全國過渡委員會(National Transitional Council)成立,負責管理反對派控制下的地區(qū)。3月17日,聯(lián)合國安理會通過由法國、美國、英國、黎巴嫩提交的決議草案,形成了第1973號決議,授權(quán)北約及其海灣合作委員會中的盟友在利比亞設(shè)立禁飛區(qū)。北約借機對利比亞進行軍事干預(yù),主要行動目標是推翻卡扎菲政府。美英法的空襲無視保護平民安全的指令,攻擊對象往往包含大量卡扎菲的支持者。(4)Sage Pothier, “NATO, Gaddafi, and the Arab Spring,” The McGill International Review, February 7, 2022, https://www.mironline.ca/nato-gaddafi-and-the-arab-spring/, 上網(wǎng)時間:2023年1月8日。

卡扎菲政府隨后宣布?;?但戰(zhàn)斗和轟炸仍在繼續(xù)。2011年,8月,叛軍占領(lǐng)的黎波里,而卡扎菲逃脫了追捕。9月16日,全國過渡委員會被聯(lián)合國承認為利比亞的法定代表,取代卡扎菲政府。10月20日,卡扎菲在蘇爾特被捕并被擊斃。全國過渡委員會宣布“利比亞解放”,戰(zhàn)爭于2011年10月23日正式結(jié)束。

(二) 利比亞東西對立當局的形成及第二次內(nèi)戰(zhàn)

第一次內(nèi)戰(zhàn)之后(5)需要指出的是,外部力量、特別是美歐國家對利比亞沖突進行了大量軍事干預(yù),因此把上述情況稱為(第一次)內(nèi)戰(zhàn)不夠準確的,但是為敘述方便,本文仍采用“內(nèi)戰(zhàn)”的說法。,利比亞在建立一個有效的政府方面舉步維艱。2012年7月,利比亞國民議會(General National Congress, GNC)選舉舉行,全國過渡委員會在一個月后將權(quán)力移交給它。臨時國民議會的任期于2014年2月7日結(jié)束,但其成員于2013年底單方面投票延長了其任期,這引發(fā)了廣泛的抗議活動甚至暴亂。(6)“Libyans Oppose Congress Extension amid Political Confusion,” Al Arabiya, February 7, 2014, https://english.alarabiya.net/News/africa/2014/02/07/Libyans-oppose-congress-extension-am ̄id-political-confusion,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11月4日。2014年2月14日,利比亞全國過渡委員會高級軍官哈利法·哈夫塔爾(Khalifa Haftar)將軍下令國民議會解散,并呼吁成立一個看守政府委員會來監(jiān)督新的選舉。然而,哈夫塔爾的行為遭到國民議會的無視。3月底,國民議會通過選舉法,將選舉產(chǎn)生新的臨時立法機構(gòu)——國民代表大會(Council of Deputies或House of Representatives),以取代自身,(7)Michel Cousins, “Congress Votes to Replace Itself with New House of Representatives,” Libya Herald, March 31, 2014, https://libyaherald.com/en/2014/03/congress-votes-to-replace-itse ̄lf-with-new-house-of-representatives/,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11月4日。但相關(guān)選舉并未展開。

2014年5月16日,哈夫塔爾發(fā)動代號為“尊嚴行動”(Operation Dignity)的軍事行動,這被認為是利比亞第二次內(nèi)戰(zhàn)的開始。哈夫塔爾領(lǐng)導的利比亞國民軍(Libyan National Army, LNA)向支持國民議會的伊斯蘭民兵發(fā)起攻擊,最激烈的戰(zhàn)斗發(fā)生在班加西。三天后,的黎波里發(fā)生激烈交火。事件發(fā)生后,與國民議會有聯(lián)系的當局提議舉行新的選舉,后于6月25日選出了新一屆國民代表大會成員。但是,國民議會中的部分政客對選舉結(jié)果提出異議,指責國民代表大會被卡扎菲舊部控制,并表示繼續(xù)支持國民議會。新成立的國民代表大會和國民議會之間的權(quán)力斗爭很快演變成暴力沖突。7月13日,支持前國民議會的幾個團體和民兵發(fā)起代號為“利比亞黎明”(Libyan Dawn)的軍事行動,宣布支持國民議會和當時的政府。8月,國民議會重新召開會議,投票決定自己取代國民代表大會。8月底,“利比亞黎明”行動部隊控制的黎波里,迫使國民代表大會和以阿卜杜拉·薩尼(Abdullah al-Thani)為首的政府遷往托布魯克(Tobruk),而與國民議會有關(guān)的奧馬爾·哈西(Omar al-Hassi)政府在伊斯蘭民兵和穆斯林兄弟會的支持下駐守的黎波里。(8)Grzegorz Kuczyński, “Civil War in Libya: Russian Goals and Policy,” Special Report, Warsaw Institute, April 30, 2019, p. 7, https://warsawinstitute.org/wp-content/uploads/2019/04/Civil-War-in-Libia-Russian-Goals-and-Policy-Special-Report-Warsaw-Institute.pdf,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12月16日。國民代表大會隨后與哈夫塔爾的部隊結(jié)盟,并任命他為陸軍司令。11月6日,由國民議會主導的最高法院宣布國民代表大會解散,但此舉不被國民代表大會所接受。(9)“Libyan Civil War,” Duke University, https://people.duke.edu/~kcb38/ICB/vllsu ̄mma ̄ries/LibyanCivilWar.pdf; “The Civil War in Libya,” World Atlas, https://www.world ̄atlas.com/geography/the-civil-war-in-libya.html,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12月10日。由此,利比亞分別以東部托布魯克和西部的黎波里為中心,形成了兩個對立的當局,雙方有各自的議會、民兵、中央銀行和其他行政機構(gòu)。

2015年1月16日,國民代表大會和國民議會同意?;?。12月17日,來自兩個敵對政府的代表在摩洛哥斯基拉特(Skhirat)簽署了由聯(lián)合國支持的和平協(xié)議即《利比亞政治協(xié)議》(LibyanPoliticalAgreement)。根據(jù)該協(xié)議,雙方?jīng)Q定成立民族團結(jié)政府(Government of National Accord, GNA),在過渡期間,國家的立法權(quán)將由國民代表大會行使。利比亞民族團結(jié)政府得到聯(lián)合國的承認,但未得到國民代表大會的支持。國民代表大會繼續(xù)支持薩尼在貝達(Al-Bayda)的政府。盡管如此,民族團結(jié)政府作為利比亞唯一被聯(lián)合國承認的政府仍持續(xù)運作。2017年12月17日,哈夫塔爾將軍宣布《利比亞政治協(xié)議》無效。

2019年4月,哈夫塔爾領(lǐng)導的利比亞國民軍向利西部發(fā)起武力進攻,試圖從民族團結(jié)政府手中奪取的黎波里,但以失敗告終。2020年10月,利比亞主要沖突方在聯(lián)合國的調(diào)停下達成停火協(xié)議;11月,沖突方就創(chuàng)建臨時政府和舉行總統(tǒng)和議會選舉達成路線圖,規(guī)定于2021年12月24日舉行選舉。(10)Ben Smith, “Libya: Towards a Political Settlement?,” Briefing Paper, Number CBP 9173, House of Commons Library, March 23, 2021, p. 5, https://researchbriefings.files.parliament.uk/documents/CBP-9173/CBP-9173.pdf,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5月3日。利比亞第二次內(nèi)戰(zhàn)結(jié)束。

(三) 第二次內(nèi)戰(zhàn)結(jié)束后利比亞沖突的新發(fā)展

2021年初,聯(lián)合國任命的利比亞政治對話論壇(Libyan Political Dialogue Forum, LPDF)成員和國民代表大會批準組建民族統(tǒng)一政府(Government of National Unity, GNU),以取代民族團結(jié)政府,授權(quán)任期至選舉或2022年6月。2021年3月,即將離任的利比亞民族團結(jié)政府總理法耶茲·薩拉杰(Fayez al-Sarraj)正式將權(quán)力移交給新的臨時行政當局民族統(tǒng)一政府。此后,聯(lián)合國利比亞支助特派團(U.N. Support Mission in Libya, UNSMIL)促成了利比亞政治對話論壇成員、國民代表大會和作為咨詢代表機構(gòu)的高級國務(wù)委員會(High Council of State)之間的討論,試圖為原定的議會和總統(tǒng)選舉建立憲法和法律基礎(chǔ)。然而,關(guān)于候選人標準以及憲法和法律問題的爭議導致選舉無限期推遲。

在選舉推遲之后,利比亞各派間的政治爭斗加劇。利比亞國民軍和相互競爭的利比亞西部民兵仍然是強大的安全參與者,具有不同的政治目標和影響力。2022年2月,國民代表大會批準民族團結(jié)政府前內(nèi)政部長法特?!ぐ蜕臣?Fathi Bashaga)為候任總理,并在3月批準了巴沙加提出的內(nèi)閣。對此,民族統(tǒng)一政府領(lǐng)導人阿卜杜勒·哈米德·德貝巴(Abdelhamid Dabaiba)表示反對,并保持對首都的控制。這樣,利比亞再度出現(xiàn)兩個對立當局。(11)Christopher M. Blanchard, “Libya and U.S. Policy,” IF11556,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updated July 19, 2023, p. 2, https://crsreports.congress.gov/product/pdf/IF/IF11556, 上網(wǎng)時間:2023年7月20日。2022年6月,聯(lián)合國秘書長特別顧問斯蒂芬妮·威廉姆斯(Stephanie Williams)主持會談,就選舉的憲法基礎(chǔ)達成部分協(xié)議,但關(guān)鍵分歧仍未解決。

二、 利比亞沖突初期伊朗的利比亞政策

利比亞沖突初期即所謂的利比亞第一次內(nèi)戰(zhàn)時期,利比亞沖突的主要矛盾是卡扎菲政府同國內(nèi)反政府力量之間的矛盾,北約的軍事介入迅速逆轉(zhuǎn)了雙方的力量對比,卡扎菲政權(quán)很快被推翻。這種特殊的矛盾狀況,也使得該時期伊朗對利比亞實施了引人注目的政策。

(一) 支持利比亞反卡扎菲抗議活動

利比亞沖突初期,利比亞民眾以及部分極端主義團體對卡扎菲政權(quán)的抗議活動在遭到當局武力壓制后,逐漸發(fā)展成為內(nèi)戰(zhàn)。利比亞的反政府非暴力和暴力活動不同程度地受到外部力量的聲援和支持。伊朗對利比亞反對卡扎菲政府的活動給予了一定支持。

伊朗最高領(lǐng)袖哈梅內(nèi)伊在2011年3月21日伊朗新年(諾魯孜節(jié))致辭中說:“伊朗完全譴責利比亞政府反對其人民的行為、對人民的殺戮和壓力?!?12)“Are Libyan Rebels Backed by Saudi Arabia or Iran?,” International Business Times, June 6, 2011, https://www.ibtimes.co.uk/are-libyan-rebels-backed-by-saudi-arabia-or-iran-157943,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10月29日。伊朗國家人權(quán)委員會(Iran’s National Human Rights Committee)譴責利比亞政府對其被壓迫和手無寸鐵的人民采取的野蠻和不人道的行為,并對受害者和傷者表示同情。

伊朗的支持并不限于口頭上,還有切實的行動。伊朗前外交部長阿里·阿克巴爾·薩利希(Ali Akbar Salehi)證實,德黑蘭與卡扎菲政權(quán)的反對派秘密建立了密切關(guān)系,并支持他們推翻利比亞領(lǐng)導人的努力。此外,伊朗與利比亞穆斯林兄弟會有長期接觸。伊朗約132名議員曾簽署過一份聲明,歡迎卡扎菲下臺。(13)Banafsheh Keynoush, Revolutionary Iran’s Africa Policy, King Faisal Center for Research and Islamic Studies (KFCRIS), June 2021, p. 80, https://kfcris.com/pdf/dd ̄448 ̄fcd ̄67 ̄b35 ̄ab ̄4890 ̄3bd ̄18 ̄c6fcffd160d99d2290923.pdf ,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5月13日。在的黎波里陷落之前,伊朗“謹慎地”向利比亞反對派提供過人道主義援助,包括向班加西運送了三四批食品和醫(yī)療物資。利比亞全國過渡委員會主席穆斯塔法·阿卜杜勒·賈利勒(Mustafa Abdel Jalil)為此致信感謝伊朗時任總統(tǒng)內(nèi)賈德站在他們一邊并提供幫助。(14)Doug Mataconis, “Iran Aiding Libyan Rebels,” Outside the Beltway, August 31, 2011, https://www.outsidethebeltway.com/98710/, 上網(wǎng)時間:2021年12月16日。

的黎波里被反對卡扎菲政權(quán)的武裝團體攻陷后,伊朗外長薩利希致電利比亞全國過渡委員會主席阿卜杜勒·賈利勒,祝賀利比亞穆斯林民眾的勝利,表達強化雙邊關(guān)系的愿望,特地邀請他訪問伊朗。(15)“Iran Invites Libya Rebel Chief to Tehran: Statement,” Dawn, August 30, 2011, https://www.dawn.com/news/655663/iran-invites-libya-rebel-chief-to-tehran-statement, 上網(wǎng)時間:2021年12月16日。2011年9月,伊朗宣布其正式承認利比亞過渡委員會。(16)“MP: Iran Officially Recognizes Libyan Transitional Council,” Trend, September 19, 2011, https://en.trend.az/iran/1933400.html,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10月1日。而對于卡扎菲的死亡,伊朗官方卻予以歡呼,認為是“偉大的勝利”。(17)“Iran Hails Death of Long-Time Ally Qaddafi as ‘Great Victory’,” Al Arabiya, October 21, 2011, https://english.alarabiya.net/articles/2011/10/21/172895,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10月1日。

(二) 反對北約軍事干涉利比亞沖突

伊朗雖然支持利比亞國內(nèi)反卡扎菲政府的活動,批評卡扎菲政府的相關(guān)壓制行動,但是伊朗高層更明確地反對北約對利比亞沖突進行軍事干涉。在2011年伊朗新年講話中,伊朗最高領(lǐng)袖哈梅內(nèi)伊指責美國及其盟友軍事干預(yù)利比亞的動機是覬覦對利比亞的石油,強調(diào)“美國及其西方盟國聲稱,它們希望通過實施軍事行動或進入利比亞來保護人民……你們不是來保衛(wèi)人民的,你們是來找利比亞石油的”(18)Jim Hoft, “Iranian Leader Khamenei: Obama Is Lying,” The Gateway Pundit, March 21, 2011, https://www.thegatewaypundit.com/2011/03/iranian-leader-khamenei-obama-is-lying/ ,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4月17日。。

時任伊朗總統(tǒng)內(nèi)賈德則表示,“一些歐洲國家和美國對該地區(qū)國家的干預(yù)增加了人們的擔憂,使情況變得更加復(fù)雜”(19)“Are Libyan Rebels Backed by Saudi Arabia or Iran?”.。內(nèi)賈德還同時任聯(lián)合國秘書長潘基文通電話,譴責美歐的雙重標準,批評“西方國家在巴林和利比亞采取的雙重標準行動,以及它們對猶太復(fù)國主義政權(quán)對無辜巴勒斯坦人的暴行保持沉默,顯示了它們在世界上的矛盾表現(xiàn)”(20)Ibid.。

時任伊朗議會議長阿里·拉里賈尼(Ali Larijani)稱“西方,尤其是美國,過去曾用民主和人權(quán)口號欺騙人們,但現(xiàn)在很明顯,對他們來說重要的是石油和企業(yè)的利益”,嚴厲譴責美歐的雙重標準。伊朗外交部發(fā)言人表示,聯(lián)軍正在尋求一種新的殖民主義形式。伊朗一家與伊斯蘭革命衛(wèi)隊有關(guān)聯(lián)的報紙發(fā)表社論,指出“解決利比亞危機的最佳選擇是人民運動的繼續(xù)和堅持不懈,以及在不向這個國家派遣軍事遠征的情況下向卡扎菲政權(quán)施壓。這樣,利比亞人民就可以在沒有外國干預(yù)的情況下決定自己的命運”(21)Semira N. Nikou, “Iran Backs Libyan Rebels, Chastises West over Oil, Bahrain,” The Iran Primer, April 5, 2011, https://iranprimer.usip.org/blog/2011/apr/05/iran-backs-libyan-rebels-chas ̄tises-west-over-oil-bahrain,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4月17日。。

(三) 伊朗支持利比亞反政府活動、反對北約軍事干涉的原因

在支持利比亞反政府活動方面,伊朗同北約的立場一致,同時伊朗也反對北約對利比亞的軍事干涉。

1. 伊朗支持利比亞反卡扎菲抗議活動的原因

伊朗支持利比亞反卡扎菲抗的議活動既與伊朗政權(quán)同卡扎菲政權(quán)的關(guān)系有關(guān),也與伊朗對阿拉伯世界民眾抗議的宏大敘事話語即“伊斯蘭覺醒”(Islamic Awakening)有關(guān)。在1979年伊斯蘭革命前,伊朗同美國關(guān)系密切,而利比亞則持反西方的立場,這導致當時伊朗同利比亞的關(guān)系較冷。伊斯蘭革命后,伊朗政權(quán)的反美意識形態(tài)為其改善與利比亞的關(guān)系奠定了基礎(chǔ),兩國對西方世界具有相似的看法,且當時利比亞的卡扎菲政權(quán)同海灣阿拉伯國家關(guān)系不睦。伊朗和利比亞關(guān)系的轉(zhuǎn)折點出現(xiàn)在兩伊戰(zhàn)爭期間,當時利比亞不顧來自西方要求孤立伊朗的壓力,向伊朗伸出援手。在戰(zhàn)爭期間,利比亞和敘利亞是伊朗為數(shù)極少的中東盟友。

但是,兩國間也存在長期懸而未決的問題。1978年8月31日,出生于伊朗、后來成為黎巴嫩什葉派主要神職人員的穆薩·薩德爾(Musa al-Sadr)在對利比亞進行正式訪問的過程中,連同兩個同伴突然失蹤。對此,利比亞官方并沒有給出合理解釋。該事件對伊朗同利比亞卡扎菲政權(quán)的關(guān)系產(chǎn)生了一定負面影響。至2011年3月,據(jù)薩德爾家人推測,這位宗教領(lǐng)袖可能還活著并被關(guān)押在利比亞。這一說法在德黑蘭譴責卡扎菲鎮(zhèn)壓反對派的行動中發(fā)揮了關(guān)鍵作用。(22)Semira N. Nikou, “Iran Backs Libyan Rebels, Chastises West over Oil, Bahrain”.時至今日,穆薩·薩德爾失蹤事件依然是伊朗與利比亞關(guān)系中的焦點問題之一。(23)“Iran, Lebanon to Keep Pursuing Imam Musa al-Sadr Case,” Shargh, September 2, 2022, https://www.sharghdaily.com/Section-iran-256/854929-iran-lebanon-to-keep-pursuing-imam-musa-al-sadr-case,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9月24日。

進入21世紀之后,盡管伊朗同卡扎菲政權(quán)在政治、經(jīng)濟上開展了一定的合作(24)Ariel Farrar-Wellman, “Libya-Iran Foreign Relations,” Critical Threats, May 9, 2010, https://www.criticalthreats.org/analysis/libya-iran-foreign-relations,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5月13日。,但合作并不深入。與此同時,伊朗同卡扎菲政權(quán)的關(guān)系出現(xiàn)了一系列新問題。2003年卡扎菲政權(quán)宣布棄核,這使其改善了與美國等西方國家的關(guān)系,但同時也負向影響了利比亞同伊朗的關(guān)系。

利比亞與法國與核合作計劃成為伊朗與卡扎菲政權(quán)關(guān)系中的難題。2007年,卡扎菲同時任法國總統(tǒng)薩科齊達成協(xié)議,法國將在利比亞建造一座核電站。(25)Elaine Ganley, “Libyan Leader Gadhafi Arrives in France, Signs Contracts on Armaments and Nuclear Reactor,” South Coast Today, December 10, 2007, https://www.southcoasttoday.com/story/news/nation-world/2007/12/11/libyan-leader-gadhafi-arrives-in/52713153007/,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5月13日。法國是海灣阿拉伯國家的重要盟友,但與伊朗的關(guān)系卻充滿荊棘。該協(xié)議達成后,利比亞將開始需要進口北非國家的鈾礦石以推動計劃實施,而這些國家的鈾礦石一直是伊朗需要的。

卡扎菲政權(quán)同伊朗在非洲最強大的盟友蘇丹之間的關(guān)系長期處于緊張狀態(tài),這也是禁錮伊朗同卡扎菲政權(quán)發(fā)展關(guān)系的一個問題??ㄔ圃С痔K丹的基督徒和非阿拉伯分離主義者,反對蘇丹北部的阿拉伯伊斯蘭主義者。(26)“Darfur Rebel Leader Flees Libya,” Google Maps World Gazetteer, September 12, 2011, http://www.maplandia.com/libya/news/darfur-rebel-leader-flees-libya-2011-september-12.html,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9月3日。蘇丹的石油位于南部地區(qū)(今南蘇丹),而阿拉伯人口主要分布于蘇丹北部。蘇丹分離主義者在2011年獲得獨立,蘇丹被分裂為蘇丹和南蘇丹,阿拉伯人口控制著北部地區(qū),而該國的石油則由南蘇丹的非阿拉伯人口控制。只要蘇丹的阿拉伯人從紅海的蘇丹港出口石油,他們就和同樣從紅海出口石油的沙特之間存在緊張關(guān)系。蘇丹分裂后,(北)蘇丹不但無石油可以出口,反而對沙特的石油形成依賴,使得蘇丹同沙特的關(guān)系大為改善。可以說,卡扎菲在伊朗失去其在非洲的主要盟友蘇丹方面發(fā)揮了作用。

卡扎菲和伊朗之間的另一個問題是,卡扎菲與主要由伊朗扶持的黎巴嫩什葉派真主黨關(guān)系非常糟糕。真主黨勢力在蘇丹具有較強的影響力,其與蘇丹一起支持利比亞的伊斯蘭主義者??ㄔ浦С掷璋湍鄣淖笠砜植婪肿訉拐嬷鼽h。蘇丹、真主黨和卡塔爾的特種部隊是第一批踏足利比亞支持利比亞叛軍的部隊。(27)Iakovos Alhadeff, Iran’s Role in the Arab Spring of Libya.

伊朗對利比亞反卡扎菲政權(quán)抗議活動的支持與其對阿拉伯地區(qū)發(fā)生的民眾抗議活動的認知話語和立場也有重要關(guān)聯(lián)。雖然西方許多人對始于2010年12月的中東變局持謹慎樂觀態(tài)度,認為這是民主化的標志,但“伊朗的外交政策植根于伊斯蘭假設(shè)”,伊朗稱贊阿拉伯國家發(fā)生的社會變革性事件是建立在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基礎(chǔ)上的“伊斯蘭覺醒”。(28)Fakhreddin Soltani and Reza Ekhtiari Amiri, “Foreign Policy of Iran After Islamic Revolution,” Journal of Politics and Law, Vol. 3, No. 2, 2010, p. 205.從伊朗的角度來看,阿拉伯地區(qū)的“起義”表明,由于親美獨裁政權(quán)被推翻,志同道合的伊斯蘭政黨上臺,以及隨之而來的阿拉伯世界不穩(wěn)定帶來的政治機會增加,伊朗在中東地區(qū)的權(quán)力和影響力正在上升。

“伊斯蘭覺醒”一詞在伊朗的政治話語中不是什么新鮮事物,通常被用來描述伊斯蘭世界中伊斯蘭身份和意識形態(tài)在當代的復(fù)興。例如,2010年11月即突尼斯抗議活動爆發(fā)前一個月,哈梅內(nèi)伊在對麥加朝覲者的年度講話中表示,隨著伊朗革命的勝利,“伊斯蘭覺醒在當今世界的擴張是一個事實,預(yù)示著伊斯蘭烏瑪?shù)墓饷魑磥怼?29)“Leader of Islamic Ummah and Oppressed People Imam Ali Khamenei (as)’s 2010 Year Hajj Message,” Islamic Invitation Turkey, November 15, 2010, https://www.is ̄la ̄mi ̄cin ̄vi ̄ta ̄tion ̄turkey.com/leader-imam-ali-khameneiass-2010-year-hajj-message/,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12月1日。。此后不久,在2011年2月伊朗伊斯蘭革命32周年之際,隨著民眾抗議活動在阿拉伯地區(qū)蔓延,哈梅內(nèi)伊宣布:“今天在北非的埃及、突尼斯和其他國家發(fā)生的事件對伊朗民族具有另一種意義,一種特殊意義。這就是伊朗民族偉大革命勝利所創(chuàng)造的伊斯蘭覺醒。”(30)“Regional Uprisings Inspired by Iran’s Islamic Revolution,” Islamic Invitation Turkey, March 1, 2011, https://www.islamicinvitationturkey.com/regional-uprisings-inspired-by-irans-is ̄lam ̄ic-revolution/,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12月2日。

2. 伊朗反對北約軍事干涉利比亞沖突的原因

盡管伊朗支持反卡扎菲政權(quán)的民眾抗議活動,但是伊朗卻反對北約對利比亞的軍事干涉。

首先,伊朗強調(diào)維護《聯(lián)合國憲章》的宗旨和原則,反對西方推出的“保護的責任”等干涉話語體系。北約的軍事干涉實際上并未得到聯(lián)合國安理會的授權(quán),意在對利比亞進行政權(quán)更迭,以“輸出民主”和維護西方霸權(quán)。伊朗認為,只有利比亞人民才有權(quán)決定本國命運。(32)“Iran Rules Out Foreign Intervention in Libya,” IRNA, August 26, 2014, https://en.irna.ir/news/2735411/Iran-rules-out-foreign-intervention-in-Libya, 上網(wǎng)時間:2023年8月12日。

其次,美歐在利比亞以武力政權(quán)更迭為手段的“民主輸出”,與伊朗的“伊斯蘭覺醒”話語相抵觸,與伊朗“輸出革命”相矛盾。如上所述,“伊斯蘭覺醒”的提出與伊朗伊斯蘭革命密切相關(guān)。阿拉伯國家所謂的“伊斯蘭覺醒”被伊朗視為“輸出革命”的重要成果。伊朗指責西方國家對利比亞的軍事干預(yù)是阻礙“伊斯蘭覺醒”在北非國家蓬勃發(fā)展的一個因素。

最后,伊朗一貫反對美國及其西方盟友對中東地區(qū)的干涉。伊朗反對北約軍事干涉利比亞是其一貫立場的表現(xiàn)。伊朗“毫不掩飾這樣一個事實,即它反對對中東地區(qū)的任何軍事干涉,即便這種干涉符合伊朗的利益。盡管薩達姆·侯賽因是伊朗在該地區(qū)的主要對手,伊朗仍然反對美國2003年入侵伊拉克?!?33)“Are Libyan Rebels Backed by Saudi Arabia or Iran?”.伊朗把美國對該地區(qū)的任何軍事干涉都看作對自身的重大威脅。“只要美國及其盟友試圖通過政權(quán)更迭和影響力來加強美國的軍事政治安全主導地位,伊朗就會進行干預(yù)。因為伊朗認為,美國對鄰國的控制是控制伊朗的第一步。伊朗試圖讓美國及其盟友遠離其邊境,對抗它們的霸權(quán),并努力將美國軍隊驅(qū)逐出中東?!?34)Seyed Hossein Mousavian and Mohammad Reza Chitsazian, “Iran’s Foreign Policy in the Middle East: A Grand Strategy,” Middle East Policy, Vol. XXVII, No. 3, Fall 2020, p. 100.除反對美國外,伊朗實際上也“反對西方在該地區(qū)的政策,它認為這是西方在伊斯蘭地區(qū)的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35)Violet B. Eneyo et al., “Iran’s Nuclear Policy: Nature, Ambition, and Strategy,” Journal of Liberty and International Affairs (JLIA), Vol. 8, No. 2, 2022, p. 216.。

三、 卡扎菲政權(quán)倒臺后伊朗的利比亞政策

卡扎菲政權(quán)倒臺后,利比亞國內(nèi)矛盾發(fā)生了新變化。從意識形態(tài)角度看,這種新矛盾表現(xiàn)為伊斯蘭主義者同非伊斯蘭主義者之間的矛盾。它們的相互斗爭,加上外部對立國家的介入,使利比亞東西兩部分形成了對立的權(quán)力中心,由此導致利比亞發(fā)生第二次內(nèi)戰(zhàn)。第二次內(nèi)戰(zhàn)的結(jié)束并沒有消除這種矛盾,只是使矛盾雙方力量對比更趨平衡。在這一背景下,伊朗的利比亞政策表現(xiàn)出新的特點。

(一) 早期的不介入政策

伊朗對反卡扎菲政府的抗議及暴力活動予以一定支持,但在卡扎菲政權(quán)被推翻后的早期階段,伊朗在利比亞問題上總體上采取不介入政策。這里“不介入”指伊朗對利比亞局勢采取超脫態(tài)度,除就利比亞局勢表達立場外,不在該國動用物質(zhì)資源。

2011年9月16日,聯(lián)合國承認利比亞全國過渡委員會為利比亞的法定代表。此后不久,伊朗宣布其正式承認該過渡委員會。(36)“MP: Iran Officially Recognizes Libyan Transitional Council”.隨后,利比亞繼續(xù)陷入內(nèi)亂,過渡委員會很快為國民議會所取代,但后者的合法性越來越遭到質(zhì)疑。

2014年1月,伊朗第一副總統(tǒng)埃沙克·賈漢吉里(Eshaq Jahangiri)在利比亞獨立日紀念日向利比亞政府和國家表示祝賀。在給利比亞總理阿里·扎伊丹(Ali Zeidan)的一封信中,賈漢吉里表示,“希望依靠兩國官員為維護伊朗和利比亞國家的最高利益所做的認真努力,我們將看到德黑蘭和的黎波里在所有領(lǐng)域的雙邊關(guān)系進一步加強”(37)“Iranian First VP Felicitates Libya on Independence Day,” The Iran Project, January 13, 2014, https://theiranproject.com/blog/2014/01/13/iranian-first-vp-felicitates-libya-on-independence-day/,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3月4日。。

盡管如此,伊朗卻并沒有在經(jīng)濟、軍事等方面介入利比亞事務(wù)。一名利比亞議員和前人權(quán)活動人士曾表示,伊朗對利比亞采取了無效的、不插手的做法。(38)“Libyan MP Says Iran Should Bolster Role to Stem Chaos,” The Iran Project, February 26, 2015, https://theiranproject.com/blog/2015/02/26/libyan-mp-says-iran-should-bolster-role-to-stem-chaos/,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3月4日。

(二) 利比亞東西對立格局的形成與伊朗的相對中立政策

2014年底,利比亞東西對立格局形成后,雙方的政治當局都努力爭取統(tǒng)治合法性,獲得他國及重要國際組織的承認是努力的重點。這種情況下,伊朗對利比亞政策面臨選邊站隊的問題,即應(yīng)該支持(承認)哪一方。在這方面,伊朗采取了較為靈活的策略,在東西兩派之間總體保持中立,在勸和促談的同時努力不偏向任何一方。當然,這種中立是相對的,2020年之后伊朗開始略微偏向西部當局。伊朗的這種“相對中立政策”(39)中立指“不參與和不偏不倚”。參見Christine Agius and Karen Devine, “‘Neutrality: A Really Dead Concept?’ A Reprise,” Cooperation and Conflict, Vol. 46, No. 3, 2011, p. 268。從國際關(guān)系的角度看,中立具有政治和法律兩方面的含義:在政治上,中立主要表現(xiàn)為一個行為體奉行不與任何國家結(jié)盟、不加入任何軍事集團、不參與任何其他國家戰(zhàn)爭的外交政策;在法律上,中立指的是根據(jù)國際法的一種狀態(tài),一個國家完全放棄參與戰(zhàn)爭的權(quán)利,在處理與交戰(zhàn)雙方國家的關(guān)系時不偏不倚。參見Lawrence Preuss, “The Concepts of Neutrality and Non-Belligerency,” Annals of the American Academy of Political and Social Science, Vol. 218, November 1941, p. 100。本文的中立是政治意義上的,特別包含“不參與一國內(nèi)部對立雙方的斗爭與沖突”之義。主要體現(xiàn)在其外交人員以下的相關(guān)言論中。

2015年2月,與“伊斯蘭國”有關(guān)聯(lián)的極端分子對伊朗駐的黎波里大使官邸實施炸彈襲擊。伊朗外交部發(fā)言人嚴厲譴責針對伊朗大使官邸的恐怖襲擊,同時呼吁利比亞的政治對立方組建一個民族團結(jié)政府,以結(jié)束該國不斷升級的混亂局面。(40)Emad Askarieh, “No Casualties in Explosion in Front of Former Envoy’s Residence,” Iran Front Page, February 23, 2015, https://ifpnews.com/no-casualties-in-explosion-in-front-of-former-envoys-residence/,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5月2日。伊朗高官表達的立場與聯(lián)合國類似。但是,伊朗并沒有因此采取幫助打擊利比亞境內(nèi)恐怖分子的行動。

利比亞民族團結(jié)政府成立后,伊朗駐利比亞大使侯賽因·阿克巴里(Hussein Akbari)透露,伊朗尚未承認民族團結(jié)政府。阿克巴里在接受伊朗法爾斯通訊社采訪時稱,德黑蘭已決定推遲承認民族團結(jié)政府為利比亞唯一合法政府,直到它獲得總部設(shè)在托布魯克的眾議院的信任投票。(41)Libya Express, “Iran’s Ambassador to Libya: We Will Recognize GNA Once Approved by HoR,” Libyan Express, November 1, 2016, https://www.libyanexpress.com/irans-ambassador-to-libya-we-will-recognise-gna-once-approved-by-hor/,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5月2日。伊朗向西部當局派駐大使表明,伊朗在行動上承認民族團結(jié)政府為利比亞唯一合法政府,但是在言語上不予承認。

2018年,伊朗對發(fā)生在班加西和的黎波里的恐怖襲擊均進行了譴責。2018年1月,利比亞東部城市班加西發(fā)生連環(huán)爆炸,造成至少33人死亡,數(shù)十人受傷。伊朗外交部發(fā)言人巴赫拉姆·卡塞米(Bahram Qassemi)譴責利比亞城市班加西發(fā)生的致命恐怖炸彈襲擊事件,呼吁國際社會開展反恐行動。他指出,“打擊肆無忌憚的恐怖主義需要全球共識和合作,盡管恐怖主義在該地區(qū)遭受了失敗,但作為其暴力和邪惡行為的一部分,仍在繼續(xù)殺害人民”(42)“Iran Condemns Libya Terrorist Attacks,” Iran Front Page, January 24, 2018, https://ifpnews.com/iran-condemns-libya-terrorist-attacks/,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5月2日。。此后,伊朗對發(fā)生在利比亞西部的黎波里的恐怖襲擊也發(fā)表了類似言論。同年12月,與“伊斯蘭國”有關(guān)聯(lián)的自殺式襲擊者襲擊了利比亞首都的外交部大樓,造成至少3人死亡,其中包括一名高級公務(wù)員。伊朗外交部發(fā)言人卡塞米譴責這一恐怖襲擊,并向遇難者家屬表示同情,稱“利比亞人民可以通過團結(jié)、辛勤工作和國家決心戰(zhàn)勝恐怖主義的殘余”(43)“Iran Condemns Terror Attack on Libyan Foreign Ministry,” Iran Front Page, December 26, 2018, https://ifpnews.com/iran-condemns-terror-attack-on-libyan-foreign-ministry/,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7月23日。。

伊朗主張尊重利比亞主權(quán),敦促內(nèi)部和解,反對外部勢力干涉,并支持國際社會在推動利比亞政治重建方面的努力。2020年6月,伊朗外交部發(fā)言人穆薩維呼吁通過談判解決利比亞危機,重申利比亞沖突沒有軍事解決辦法。穆薩維在一份聲明中指出,應(yīng)尊重利比亞的統(tǒng)一和領(lǐng)土完整;伊朗伊斯蘭共和國一直強調(diào)必須尊重利比亞人民在不受外國干涉的情況下決定自己政治命運的權(quán)利;實現(xiàn)利比亞穩(wěn)定與平靜的唯一途徑是所有國家以及對該國發(fā)展有影響力的地區(qū)和國際行為體支持利比亞的政治進程,并在該國所有國內(nèi)各方的參與下舉行對話。這位發(fā)言人還表示支持國際社會為結(jié)束利比亞政治危機所做的努力,并強調(diào)有必要繼續(xù)這些努力。(44)“Iran: Libya Crisis Has No Military Solution,” Tasnim News Agency, June, 18, 2020, https://www.tasnimnews.com/en/news/2020/06/18/2288388/iran-libya-crisis-has-no-military-so ̄lu ̄ti ̄on,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6月15日。

2020年10月,利比亞交戰(zhàn)雙方簽署了一項在所有地區(qū)永久?;鸬膮f(xié)議,聯(lián)合國稱這項協(xié)議是“歷史性成就”。2020年10月24日。伊朗外交部發(fā)言人賽義德·哈提布扎德(Saeed Khatibzadeh)表示,伊朗反對任何干涉利比亞談判進程的行為。哈提布扎德對利比亞沖突各方達成?;饏f(xié)議表示歡迎,表示希望?;鹉軌虺志?各方將信守承諾。哈提布扎德強調(diào)外部勢力應(yīng)停止對利比亞談判進程的干預(yù),重申伊朗伊斯蘭共和國反對軍事解決危機,并呼吁通過對話政治解決。(45)“Libyan Crisis Must Be Resolved Through Dialogue: Spox,” Iran Press, October 24, 2020, https://iranpress.com/content/28969/libyan-crisis-must-resolved-through-dialogue-spox,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7月23日。

2021年2月初,聯(lián)合國發(fā)起的談判推動利比亞成立新的臨時政府,伊朗對此表示歡迎。伊朗外交部發(fā)言人賽義德·哈提布扎德表示,希望臨時政府為選舉提供必要的條件,“我們希望利比亞臨時政府將為在主權(quán)、獨立、領(lǐng)土完整和沒有外國人干預(yù)的基礎(chǔ)上在這個國家建立穩(wěn)定、安全和進步提供基礎(chǔ)”(46)“Tehran Welcomes New Libya Interim Government,” Tehran Times, February 6, 2021, https://www.tehrantimes.com/news/457817/Tehran-welcomes-new-Libya-interim-government,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6月15日。。

2022年8月,利比亞西部的德貝巴政府和東部的巴沙加政府的支持者之間爆發(fā)嚴重的流血沖突。對此,伊朗外交部發(fā)言人納賽爾·坎阿尼(Nasser Kan’ani)表示,伊朗伊斯蘭共和國支持政治談判與和平解決方案,以維護利比亞的國家統(tǒng)一、穩(wěn)定和領(lǐng)土完整,并滿足利比亞人民對利比亞發(fā)展和繁榮的正當要求。他對的黎波里最近發(fā)生的沖突深表關(guān)切,表示應(yīng)立即停止戰(zhàn)斗,以利比亞人民的利益和安全為基礎(chǔ),通過對話解決分歧。伊朗伊斯蘭共和國呼吁所有交戰(zhàn)各方保持克制,防止緊張局勢升級,并要求各方將利比亞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47)“Iran Backs Political Dialogue, Peaceful Solutions to Stop Clashes in Libya: Foreign Ministry,” Press TV, August 28, 2022, https://www.presstv.ir/Detail/2022/08/28/688190/Iran-Li ̄bya-Tripoli-Foreign-Ministry-Kan-ani-dialogue-territorial-integrity-unity,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9月23日。

但是,媒體時有發(fā)布伊朗軍事介入利比亞沖突的消息。據(jù)報道,2019年5月,伊朗向民族團結(jié)政府運送火箭彈,相關(guān)照片后來被黎波里民兵公布。這些火箭彈引發(fā)了人們對伊朗向民族團結(jié)政府提供軍事支持的猜測。(48)Noura Bendari, “Iran Joins Chorus of Terrorism Sponsors Backing GNA in Libya,” The Portal, June 4, 2020, https://www.theportal-center.com/2020/06/iran-joins-chorus-of-terrorism-sponsors-backing-gna-in-libya/,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9月23日。也有報道稱,伊朗涉嫌向哈夫塔爾的軍隊提供武器。根據(jù)聯(lián)合國專家的一份報告,德黑蘭涉嫌向與利比亞的黎波里民族團結(jié)政府作戰(zhàn)的武裝分子提供重型武器。但是,聯(lián)合國秘書處無法確定這種反坦克導彈是如何被轉(zhuǎn)移到利比亞的。以色列指責伊朗違反制裁,并在2019年5月向古特雷斯提交了利比亞反坦克導彈的照片。就在幾周后,伊朗寫信給古特雷斯,“斷然拒絕”以色列的說法,稱其“完全沒有根據(jù)”。(49)“UN Sees Evidence of Iranian Interference in Libyan Conflict,” The Arab Weekly, December 9, 2020, https://thearabweekly.com/un-sees-evidence-iranian-interference-libyan-conflict,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10月2日。

盡管伊朗在利比亞東西當局之間總體保持中立,但2020年6月后,伊朗開始偏向西部當局。2020年6月,時任伊朗外長穆罕默德·賈瓦德·扎里夫在訪問土耳其期間的一次記者招待會上表示:“我們(伊朗)尋求政治解決利比亞危機,結(jié)束內(nèi)戰(zhàn)。我們支持利比亞的合法政府,它有能力結(jié)束正在進行的戰(zhàn)爭。我們同土方在如何結(jié)束利比亞和也門危機問題上有共同看法?!?50)“Iran FM Voices Support for Turkey-backed Libya Government,” Middle East Monitor, June 17, 2020, https://www.middleeastmonitor.com/20200617-iran-fm-voices-support-for-turkey-ba ̄ck ̄ed-libya-government/,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9月23日。不久之后,伊朗最高領(lǐng)袖的軍事和國防事務(wù)顧問向媒體透露,伊朗承認聯(lián)合國承認的民族團結(jié)政府,德黑蘭沒有做與這一立場相矛盾的事情,強調(diào)“我們(伊朗)不在利比亞,我們不干涉利比亞問題。我們支持哈夫塔爾部隊的說法是滑稽和荒謬的”(51)Ali Bakeer, “The Iran-Haftar Links in Libya (2),” Libya Tribune, August 29, 2020, https://en.minbarlibya.org/2020/08/29/17783/,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8月18日。。這種說法又與前述2016年伊朗駐利比亞大使關(guān)于不承認民族團結(jié)政府的說法相矛盾,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伊朗在總體中立的基礎(chǔ)上開始略微偏向利比亞西部當局。

繼2020年伊朗外長訪問土耳其時的表態(tài)之后,進入2023年以來,伊朗進一步對西部當局有所偏向。3月12日,利比亞外交部長納吉拉·曼古什(Najla Al-Mangoush)和伊朗駐利比亞大使穆罕默德·禮薩(Mohamed Reza)在的黎波里討論了伊朗駐的黎波里大使館恢復(fù)運作的安排問題。(52)“Libya, Iran Discuss Resuming Tehran Embassy’s Functions,” Middle East Monitor, March 13, 2023, https://www.middleeastmonitor.com/20230313-libya-iran-discuss-resuming-tehran-em ̄bass ̄ys-functions/, 上網(wǎng)時間:2023年3月20日。7月16日,伊朗學生通訊社(ISNA)援引伊朗駐利比亞外交代表團團長的話報道,伊朗駐利比亞大使館已準備好提供領(lǐng)事服務(wù)。(53)“Iran’s Embassy in Libya Ready to Provide Services: Delegation Chief,” Xinhua, July 16, 2023, https://english.news.cn/20230716/b3d0b6d93b0b45be8d3bfff15096b791/c.html, 上網(wǎng)時間:2023年7月19日。但是,伊朗對利比亞西部當局的承認意義有限,并沒有改變其總體中立的政策。西部當局一直是被聯(lián)合國及歐盟承認的,伊朗除承認外并沒有給予西部當局軍事及經(jīng)濟支持,其對利比亞政治進程的關(guān)注也主要體現(xiàn)于其外交部發(fā)言人的言語上。

(三) 伊朗實施不介入及相對中立政策的原因

卡扎菲倒臺后,伊朗對利比亞實施了不介入政策。2014年利比亞東西對立格局形成后,伊朗開始對利實施相對中立政策。

1. 伊朗對利比亞沖突早期不介入政策的原因

在卡扎菲政權(quán)倒臺后的早期階段,伊朗對利比亞執(zhí)行不介入政策,其主要有兩方面原因。

首先,卡扎菲倒臺后,利比亞政局并沒有按照伊朗所預(yù)期的方向的發(fā)展。伊朗理解的“伊斯蘭覺醒”事實上為北約國家的“民主輸出”所取代,利比亞局勢成為西方所謂“阿拉伯之春”的一部分。對伊朗而言,利比亞國內(nèi)的“起義”僅是一場半途而廢的革命,西方“劫持”了利比亞人民的革命運動。北約國家以聯(lián)合國為工具,將利比亞的政治重建置于西方民主制度的框架內(nèi)進行。這一方面減弱了伊朗介入利比亞的熱情,另一方面制約了伊朗影響利比亞局勢的措施。

其次,與伊拉克、敘利亞、黎巴嫩等國不同,利比亞本來就不是伊朗地區(qū)外交的重點。利比亞是遜尼派國家,伊朗與其在宗教上的密切程度相對不高。因此,利比亞不是伊朗通過外部平衡,即通過構(gòu)建什葉派聯(lián)盟體系應(yīng)對美國、以色列等國威脅時所重點考慮的國家??ㄔ普?quán)倒臺后,利比亞內(nèi)亂及其長期化的前景又在更大程度上成為伊朗發(fā)展與該國關(guān)系的阻力。卡扎菲時期的利比亞是一個穩(wěn)定的、正常的國家,伊朗愿意發(fā)展與該國的貿(mào)易和經(jīng)濟關(guān)系,部分原因在于這個非洲國家擁有漫長的地中海海岸,豐富的石油和天然氣資源,以及許多非洲、阿拉伯、伊斯蘭組織和諸多國際發(fā)展機構(gòu)的成員資格。利比亞內(nèi)亂使其擁有的自然稟賦和國際組織成員資格的效用大為降低。伊朗擔心利比亞豐富的資源會被更強大的地方派別以及地區(qū)和國際大國奪走,這可能會破壞伊朗在這個非洲國家的任何投資。

當然,這一時期伊朗的不介入政策也與相互對立的外部勢力對利比亞的介入有關(guān)??ㄔ频古_后,外部勢力對利比亞的介入,阻礙了利比亞重建,使該國東西地區(qū)各自形成了政治當局,促進并固化了該國的分裂。

2. 利比亞東西對立格局形成后伊朗執(zhí)行相對中立政策的原因

利比亞東西對立格局形成后,伊朗對利比亞總體上實施相對中立政策,即努力做到既不偏向東部當局,也不偏向西部當局,不參與雙方的斗爭。相對中立政策一定程度上是伊朗此前不介入政策的延續(xù),因而在實施的原因上也與不介入政策有很大的交集。當然,伊朗實施相對中立政策更多是因為利比亞東西當局對立和該國外部干涉力量形成對峙格局,這種外部干涉力量的對立局面使伊朗認為不介入利比亞亂局或保持中立更符合伊朗的利益需求。

利比亞沖突日益淪為一場代理人沖突。利比亞重要的地理位置、可觀的石油儲量、大量外逃難民,以及內(nèi)戰(zhàn)中的各種伊斯蘭主義、自由主義和反伊斯蘭主義運動,致使一些地區(qū)和國際行為體參與了利比亞沖突。一些地區(qū)及域外國家進行了干預(yù),主要是為了遏制競爭對手的影響力。不僅土耳其、沙特阿拉伯、埃及、卡塔爾和阿聯(lián)酋等中東國家干預(yù)該國未來局勢發(fā)展,意大利和法國等歐洲國家也在其中發(fā)揮了作用,美國和俄羅斯也在不同程度上參與其中,甚至以色列也加入了支持利東部當局的行動中。自2011年以來,聯(lián)合國一直在持續(xù)參與該國的政治過渡及重建,扮演了和平構(gòu)建者的角色,但效果不彰。

卡扎菲倒臺后,利比亞東西對立格局包含著意識形態(tài)的對立。西部的國民議會受到伊斯蘭政黨支持,東部的國民代表大會主要由自由派和反伊斯蘭政黨組成。支持利比亞西部當局的武裝力量多為伊斯蘭民兵和穆斯林兄弟會,支持東部當局的武裝力量為哈夫塔爾領(lǐng)導的利比亞國民軍。哈夫塔爾獲得了多國支持,因為他聲稱自己正在消滅利比亞所有形式的伊斯蘭組織,同時他又放過了薩拉菲派,以獲得各種軍事組織的支持。(54)Abdelsalam Mohamed Elhudairi and Hüseyin Iksal, “The Role of ISIS as a Religious Terrorist Group in the Instability of Libya in the Post-Gaddafi Era: The Case of Sirte,” Religions, Vol. 13, No. 6, 2022, pp. 5-6.利比亞國民軍當初發(fā)起“尊嚴行動”的借口就是打擊伊斯蘭極端勢力。利比亞這種有著鮮明的意識形態(tài)對立特點的力量對抗形勢的形成,為地區(qū)層面具有類似意識形態(tài)對立特點的對抗性力量介入利比亞沖突提供了重要動力。

為有效擴大地區(qū)影響力,土耳其埃爾多安政府在內(nèi)政外交上都強調(diào)伊斯蘭主義,對穆斯林兄弟會等中東地區(qū)伊斯蘭主義組織給予支持。土耳其曾經(jīng)大力支持埃及的穆爾西政府。2013年穆爾西領(lǐng)導的穆兄會政府被推翻后,埃爾多安政府對政變者予以強烈譴責。土耳其的這種伊斯蘭主義外交引起埃及的極大不滿,同時也使沙特、阿聯(lián)酋等國感到不安。雙方的這種意識形態(tài)斗爭遂以利比亞為舞臺,不斷激化。2013年土耳其在突尼斯和埃及的影響力減弱后,利比亞獲得了土耳其特殊的外交政策重點地位。(55)Engin Yüksel, Turkey’s Interventions in Its Near Abroad: The Case of Libya, CRU Policy Brief, Clingendael-the Netherlands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September 2021, p. 2, https://www.clingendael.org/sites/default/files/2021-09/Policy_brief_Turkeys_interventions_near_%20 ̄abroad_The_case_of_Libya.pdf, 上網(wǎng)時間:2021年12月3日。

土耳其對利比亞的特別關(guān)注除意識形態(tài)因素外,更重要的是出于其同相關(guān)國家在地緣政治和地緣經(jīng)濟方面的利益競爭。圍繞利比亞沖突的地方和地區(qū)競爭,以及圍繞油氣資源的地緣經(jīng)濟競爭,迫使土耳其重新調(diào)整其軍事和國防戰(zhàn)略。土耳其在利比亞和東地中海的軍事行動凸顯了其對對手采取的先發(fā)制人行動。(56)Murat Yesiltas, “Deciphering Turkey’s Assertive Military and Defense Strategy: Objectives, Pillars, and Implications,” Insight Turkey, Vol. 22, No. 3, Summer 2020, pp. 95, 98, https://www.insightturkey.com/file/1276/deciphering-turkeys-assertive-military-and-defense-strategy-ob ̄jec ̄tives-pillars-and-implications,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3月18日。2017年埃及、希臘、以色列、塞浦路斯發(fā)起“東地中海能源論壇”(East Mediterranean Energy Forum),得到美國、法國、意大利的支持。土耳其認為這是對自己的排擠與孤立行為,等同于對自己的“軟遏制”(soft containment)。(57)Michael Tanchum, “A Dangerous Policy of Turkish Containment in the Eastern Mediterranean,” The Jerusalem Post, July 10, 2019, https://www.jpost.com/opinion/a-dangerous-policy-of-turkish-containment-in-the-eastern-mediterranean-595269,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12月20日。同時,利比亞西部當局也感覺到了孤立。在此情況下,2019年11月土耳其與利比亞民族團結(jié)政府簽署了地中?!昂J鹿茌牂?quán)”諒解備忘錄,(58)“The Libya-Turkey Memorandum of Understanding: Local and Regional Repercussions,” Arab Center for Research and Policy Studies, December 17, 2019, https://www.dohainstitute.org/en/PoliticalStudies/Pages/Libyan-Turkish-Memorandum-of-Understanding-Local-and-Regional-Di ̄men ̄sions.aspx,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12月20日。在地中海海域的海洋劃界和能源開采上同埃及、希臘等國形成斗爭態(tài)勢。作為回應(yīng),2020年1月,埃及、希臘、以色列、塞浦路斯等國在原來的“東地中海能源論壇”基礎(chǔ)上又建立了“東地中海天然氣論壇”(East Mediterranean Gas Forum),擴大成員國規(guī)模,意大利、約旦、巴勒斯坦民族權(quán)力機構(gòu)也包括在內(nèi)。(59)“East Mediterranean States Formally Establish Egypt-based Gas Forum,” Reuters, September 22, 2020,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mideast-energy-idUSKCN26D14D,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9月28日。土耳其和埃及等國在海洋權(quán)益上激烈斗爭的同時,作為這種斗爭的一部分,各自支持的利比亞東西當局也在進行著激烈戰(zhàn)斗。無論是在物質(zhì)還是地緣政治競爭方面,土耳其都將親哈夫塔爾聯(lián)盟的利比亞目標視為將土耳其排除在東地中海之外的更廣泛戰(zhàn)略的一部分。此外,土耳其與利比亞有著深厚的歷史、文化和經(jīng)濟聯(lián)系,土耳其希望保持這種聯(lián)系。土耳其私營部門歷來在利比亞有大量投資和項目。土耳其承包商和投資者不希望失去在利比亞的經(jīng)濟利益。所有這些因素都促使土耳其積極介入利比亞危機,(60)T. K?se and B. ?ztürk, “A Sea Change in the MENA Region: External Interventions in Libya,” Insight Turkey, Vol. 22, No .4, Fall 2020, p. 121, https://www.insightturkey.com/file/1302/a-sea-change-in-the-mena-region-external-interventions-in-libya,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5月2日。通過軍事顧問、軍隊、情報和空中支援來支持利比亞的民族團結(jié)政府。

與其他阿拉伯君主制國家不同,卡塔爾自“阿拉伯之春”爆發(fā)以來一直支持支持動蕩國家的所謂“變革”力量。卡塔爾半島電視臺網(wǎng)絡(luò)是阿拉伯民眾必不可少的媒體動員者,也是該地區(qū)激進變革進程的主要推動者,它接待了支持變革的阿拉伯知識分子,并傳播支持變革的信息。卡塔爾是“少數(shù)幾個阿拉伯國家之一,也是唯一一個阿拉伯君主制國家,在不同場合強調(diào)由于伊斯蘭組織代表了廣泛的阿拉伯公眾,因此應(yīng)該被納入政治進程”(61)Ali Abo Rezeg, “Demystifying Qatar’s Pro-Revolution Monarchy: Old Rivalries, New Geopolitical Motives,” Insight Turkey, Vol. 23, No. 3, Summer 2021, p. 202, https://www.insightturkey.com/file/1387/demystifying-qatars-pro-revolution-monarchy-old-rivalries-new-ge ̄op ̄oli ̄ti ̄cal-motives,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5月2日。??ㄋ栐诶葋啗_突中的立場一定程度上由土耳其的地區(qū)利益決定的??ㄋ柡屯炼渲g的密切關(guān)系可以追溯到奧斯曼帝國時期。2017年卡塔爾斷交危機爆發(fā)后,卡塔爾在遭封鎖期間依賴土耳其的軍事支持對抗沙特領(lǐng)導的潛在軍事進攻。與沙特和阿聯(lián)酋同瓦哈比派、薩拉菲派等伊斯蘭勢力聯(lián)系密切不同,卡塔爾支持穆斯林兄弟會。(62)Nicola Pedde, “The Libyan Conflict and Its Controversial Roots,” European View, Vol. 16, Issue. 1, 2017, pp. 95-96.“激進的穆斯林兄弟會,是一個草根運動組織(grassroots movement),其政治綱領(lǐng)尋求將伊斯蘭教教義與西方式議會民主的原則相結(jié)合,認為國家應(yīng)擁有憲法、多個政黨、自由選舉制度、人權(quán)以及婦女和少數(shù)族裔的平等權(quán)利。”(63)Talmiz Ahmad, “The Enduring ‘Arab Spring’: Change and Resistance,” Indian Foreign Affairs Journal, Vol. 15, No. 2, April-June 2020, p. 98.卡扎菲政權(quán)倒臺后,卡塔爾和土耳其支持利比亞多位穆斯林兄弟會領(lǐng)導人。無論利比亞哪一方贏得最終勝利,卡塔爾的戰(zhàn)略重點都是保持與土耳其的密切協(xié)調(diào),并盡量使其與沙特領(lǐng)導的地區(qū)陣營的關(guān)系不會嚴重惡化。

埃及與利比亞共享超過1,100公里的邊界。雖然卡扎菲的倒臺對埃及塞西政府來說是受歡迎的事件,但在利比亞建立一個由穆斯林兄弟會支持的政府的前景一直是埃及無法接受的。塞西政府對穆斯林運動懷有深深的敵意,已宣布將穆斯林兄弟會列為“恐怖組織”。而利比亞的穆斯林兄弟會分支已經(jīng)與利民族團結(jié)政府建立了密切聯(lián)系。塞西總統(tǒng)表示擔心,利比亞民族團結(jié)政府中穆斯林兄弟會的力量會對埃及的國家安全構(gòu)成嚴重威脅,穆斯林兄弟會可能會利用利比亞與埃及的地理相鄰性在埃及境內(nèi)開展抵抗運動。(64)A. Al-Fawwaz, “Egypt-Turkey Relations towards Libya: Political and Economic Di ̄mensions,” Journal of Liberty and International Affairs, Vol. 7, No. 3, 2021, p. 358.土耳其對利比亞西部當局的支持,促使埃及開始更加深入地介入利比亞亂局。

同埃及一樣,沙特和阿聯(lián)酋不希望利比亞的穆兄會擴大政治影響力,不希望利比亞擁有一個以西方民主制度為基礎(chǔ)建立起來的政權(quán)。阿聯(lián)酋等國試圖將自己描繪成推動以溫和伊斯蘭對抗政治伊斯蘭的國家。利比亞伊斯蘭主義者的崛起為其在利比亞的軍事行動提供了正當理由。(65)Hamdullah Baycar and Mehmet Rakipoglu, “The United Arab Emirates’ Religious Soft Power Through Ulema and Organizations,” Religions, Vol. 13, No. 7, 2022, pp. 1-5.土耳其與卡塔爾陣營支持遜尼派國家的所謂政治伊斯蘭運動,沙特與阿聯(lián)酋陣營認為這對其統(tǒng)治家族構(gòu)成嚴重威脅。這促使它們將注意力轉(zhuǎn)向利比亞。同時,作為重要的石油出口國,沙特和阿聯(lián)酋實際上并不希望利比亞是個獨立、穩(wěn)定的國家。(66)Jonathan Fenton-Harvey, “Why UAE Seeks to Crush Libya’s Democratic Transition,” Anadolu Ajans, March 31, 2020, https://www.aa.com.tr/en/analysis/analysis-why-uae-seeks-to-crush-libya-s-democratic-transition/1784855, 上網(wǎng)時間:2023年8月13日。阿聯(lián)酋和沙特支持埃及的塞西將軍在2013年領(lǐng)導的軍事政變,推翻了埃及歷史上首位民選總統(tǒng)。因此,阿聯(lián)酋試圖通過選擇援助哈夫塔爾,復(fù)制其埃及模式。一個親阿聯(lián)酋、石油資源豐富的利比亞可能會減輕阿聯(lián)酋在埃及的沉重負擔。與阿聯(lián)酋相比,沙特阿拉伯在利比亞發(fā)揮的作用并不明顯,更多是追隨阿聯(lián)酋,主要原因是沙特受困于由本國主導發(fā)動的在也門的軍事行動。(67)Ali Bakir, “The UAE’s Disruptive Policy in Libya,” Insight Turkey, October 2020, Vol. 22, No. 4, pp. 162-163, https://www.insightturkey.com/file/1305/the-uaes-disruptive-policy-in-libya, 上網(wǎng)時間:2021年6月15日。

埃及、阿聯(lián)酋、沙特等國一直不承認利比亞西部當局的合法性,都視利比亞東部當局為該國的合法政府。2023年1月22日,阿拉伯國家聯(lián)盟定期性的協(xié)商會議召開,會議的主辦方為利比亞西部當局。在阿盟所有成員國中,只有5個國家按照預(yù)定規(guī)則派出外長,一些國家派出級別較低的特使,包括埃及、沙特阿拉伯和阿聯(lián)酋在內(nèi)的國家根本沒有派遣特使。阿盟秘書長、埃及人艾哈邁德·阿布·蓋特(Ahmed Aboul Gheit)也沒有出席會議。(68)Debbie Mohnblatt, “Top Diplomats Boycott Arab League Meeting in Libya,” January 23, 2023, https://themedialine.org/top-stories/top-diplomats-boycott-arab-league-meeting-in-libya/,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2月20日。

俄羅斯在利比亞的主要的目標是打擊恐怖主義,獲取經(jīng)濟利益及擴大在該地區(qū)的影響力。受這一目標驅(qū)使,盡管俄羅斯在軍事上支持哈夫塔爾將軍,但是它也同西部的民族團結(jié)政府保持良好關(guān)系。(69)Yahia H. Zoubir, “The Protracted Civil War in Libya: The Role of Outside Powers,” Insight Turkey, Vol. 22, No. 4, Fall 2020, pp .20-21.意大利直接干預(yù)利比亞,以緩解始于2015年以來的難民危機,支持與的黎波里民族團結(jié)政府有關(guān)聯(lián)的民兵組織。法國采取了一項以反恐為重點的利比亞政策,日益依賴哈夫塔爾。(70)Tarek Megerisi, Libya’s Global Civil War, Policy Brief, ECFR/ECFR/291, European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 June 2019, p. 3, https://ecfr.eu/wp-content/uploads/libyas_global_civil_war1.pdf,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6月16日。法國對利比亞沖突的干預(yù)與其在馬里、尼日爾和乍得的行動有關(guān)。然而,法國對哈夫塔爾的支持被曝光后,該國陷入尷尬境地,利比亞沖突的結(jié)束遙遙無期,法國的戰(zhàn)略與當時正在進行的聯(lián)合國推動的利比亞政治進程以及歐盟的總體立場相悖。(71)Sigvart Nordhov Fredriksen and Zenonas Tziarras, The Libya Conflict and Its Implications for the Broader Region, Re-Imagining the Eastern Mediterranean Series: PCC Report 4/2020, Peace Research Institute Oslo (PRIO), p. 13, https://cdn.cloud.prio.org/files/92da1ad8-09a1-4f27-8908-e11fb7b109b7/4%202020%20The%20Libya%20Conflict%20and%20its%20Security.pdf?inline=true,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6月16日??ㄔ普?quán)倒臺后,美國對利比亞局勢卷入不深,它把處理利比亞問題時平衡“廣泛的利益”,作為發(fā)展與其他美國伙伴“深厚而復(fù)雜關(guān)系”的一部分。(72)Christopher M. Blanchard, Libya: Transition and U.S. Policy, CRS Report RL33142,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updated January 3, 2022, p. 7, https://sgp.fas.org/crs/row/RL33142.pdf,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6月16日。

綜上,支持利比亞東部當局的國家主要有埃及、阿聯(lián)酋、沙特、法國、俄羅斯等國;支持西部當局的國家主要有土耳其、卡塔爾、意大利等國。土耳其的支持對利比亞西部當局的生存至關(guān)重要,向后者提供了軍事設(shè)備和軍事顧問。在2020年支持利西部當局的軍事行動中,土耳其甚至派出本國軍隊參戰(zhàn)。利比亞的內(nèi)部沖突體現(xiàn)了埃及、阿聯(lián)酋、沙特等國同土耳其、卡塔爾等國之間的矛盾與斗爭。

伊朗與上述干涉利比亞沖突的外部力量的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盡管對利比亞干涉的地區(qū)國家形成了對立的兩派,但是兩派中沒有任何一方是伊朗的真正盟友,這促使伊朗選擇了中立立場。

1979年埃及同以色列簽署和平條約后,伊朗同埃及斷絕了外交關(guān)系,至今仍未恢復(fù)。同時,埃及認為伊朗的軍事擴張對阿拉伯地區(qū)構(gòu)成安全威脅,并對此表示不滿。但是埃及的塞西政府并不反對敘利亞巴沙爾政權(quán)。伊朗與沙特之間一直存在結(jié)構(gòu)性矛盾。早在伊朗伊斯蘭共和國成立之前,伊朗和沙特就已成為地區(qū)對手,伊朗伊斯蘭革命后,兩國更是將對方視為旨在改變地區(qū)力量平衡的戰(zhàn)略競爭對手。2016年初,在沙特駐德黑蘭大使館和沙特駐馬什哈德領(lǐng)事館遭到伊朗民眾襲擊后,沙特斷絕了與伊朗的外交關(guān)系。多年來,兩國在也門、黎巴嫩、敘利亞等國激烈斗爭,但是自2021年以來兩國在伊拉克、阿曼等國斡旋下開展了一系列會談。2023年3月兩國在中國的斡旋下于北京達成復(fù)交協(xié)議,但兩國間主要矛盾尚未得到解決。伊朗同阿聯(lián)酋經(jīng)貿(mào)關(guān)系較為密切,大量伊朗商人在迪拜經(jīng)營大型企業(yè),在雙邊貿(mào)易關(guān)系和旅游業(yè)中發(fā)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迪拜在伊朗減弱西方的制裁壓力方面扮演著重要角色。但是,阿聯(lián)酋與伊朗的關(guān)系齟齬不斷,阿聯(lián)酋把伊朗視為嚴重威脅。自1971年阿聯(lián)酋從英國殖民統(tǒng)治下獲得獨立以來,兩國就存在波斯灣島嶼(大通布島、小通布島、阿布穆薩島)之爭。兩伊戰(zhàn)爭期間,阿聯(lián)酋給予薩達姆政權(quán)資金支持。阿聯(lián)酋是少數(shù)幾個公開支持特朗普退出伊核協(xié)議的國家。但是,阿聯(lián)酋也十分小心地不過分激怒伊朗,兩國領(lǐng)導人在2021年和2022年曾討論過抗疫合作及安全問題,2022年8月兩國恢復(fù)中斷了6年的大使級外交關(guān)系。

伊朗與土耳其關(guān)系復(fù)雜,兩國地理相近,經(jīng)貿(mào)關(guān)系密切,在應(yīng)對庫爾德問題上具有共同利益,但是伊朗同土耳其也存在矛盾。伊朗伊斯蘭革命敘事以及伊朗在地區(qū)建立的什葉派聯(lián)盟,一直是包括土耳其在內(nèi)的遜尼派國家的隱憂。反過來,土耳其與西方結(jié)盟、北約成員國身份、世俗化程度較高、打造的土耳其模式,也被伊朗視為挑戰(zhàn)。過去十余年間,伊朗和土耳其之間的競爭和相互懷疑呈現(xiàn)出越來越明顯的地緣政治特征:緊張局勢不再僅僅是意識形態(tài)或伊朗與西方爭端的副作用,而是現(xiàn)在可以被視為爭奪地區(qū)影響力的競爭。伊拉克和敘利亞已經(jīng)成為這場新競爭的主要戰(zhàn)場(73)關(guān)于伊朗和土耳其在敘利亞和伊拉克的競爭,參見Hamidreza Azizi and Salim ?evik, “Turkish and Iranian Involvement in Iraq and Syria: Competing Strategies, Rising Threat Perceptions, and Potentials for Conflict,” SWP Comment, No. 58, October 2022, https://www.swp-berlin.org/publications/products/comments/2022C58_Turkish-Iranian_Involvement.pdf,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11月1日。,而中亞地區(qū)則是更新的競爭戰(zhàn)場。(74)關(guān)于伊朗同土耳其在中亞的競爭,參見Ghady Hassan Kandeel, “Iran-Turkey Rivalry in Central Asia,” Journal for Iranian Studies, Vol. 6, Iss. 15, 2022, pp. 69-84。2022年8月土耳其同伊朗的宿敵以色列恢復(fù)了外交關(guān)系,這讓伊朗感到威脅。除阿曼外,卡塔爾是同伊朗關(guān)系最好的海灣國家。在卡塔爾遭到沙特阿拉伯、巴林、阿聯(lián)酋和埃及的排斥,并于2017年遭到經(jīng)濟封鎖后,伊朗迅速提供援助,向卡塔爾商業(yè)航班開放伊朗領(lǐng)空,從伊朗港口向多哈運送食品。然而,在軍事和安全合作方面,卡塔爾更傾向于美國甚至土耳其而不是伊朗。美國中央司令部設(shè)在卡塔爾的烏代德基地,而伊朗宣布美國中央司令部為“恐怖組織”,作為對美國將伊朗伊斯蘭革命衛(wèi)隊列為“恐怖組織”的回應(yīng)。盡管卡塔爾同伊朗沒有領(lǐng)土糾紛,但是卡塔爾擔心伊朗會侵犯它同伊朗共享的巨大天然氣田的能源與經(jīng)濟利益。(75)Kenneth Katzman, Iran’s Foreign and Defense Policies, CRS Report R44017,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updated October 8, 2019, p. 26,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7月1日。

在上述復(fù)雜背景下,沙特、埃及等國同土耳其等國在利比亞進行持續(xù)爭斗符合伊朗的利益,伊朗因此在利比亞采取不介入和中立政策。2020年6月后,伊朗改變了先前的立場,表示承認利比亞民族團結(jié)政府,旨在換取土耳其在敘利亞問題上向伊朗做出某種妥協(xié),以及遏制以色列在非洲拓展影響力。(76)以色列同埃及、阿聯(lián)酋和沙特合作支持哈夫塔爾,這些國家同利比亞的鄰國蘇丹和乍得等國家的關(guān)系正日益改善。參見 Agha Hussain, “Deciphering Iran’s Declaration of Support for Turkey in Libya,” Issue Briefs, Islamabad Policy Institute, Pakistan, June 28, 2020, pp. 1-4, https://ipi.org.pk/wp-content/uploads/2020/06/Deciphering-Iran-declaration-of-support-for-Turkey-in-Libya.pdf,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12月20日。利比亞西部當局受到聯(lián)合國承認,在諸多國際組織中代表利比亞,因此伊朗在政治上稍微偏向西部當局,可以在某些國際組織內(nèi)的斗爭中獲得其支持。例如,2022年6月8日,由35個成員國組成的國際原子能機構(gòu)理事會以30票支持、兩票反對、3票棄權(quán)的結(jié)果通過了自2020年6月以來第一個譴責伊朗的決議,西部當局代表的利比亞卻是投下棄權(quán)票的三個成員國之一。(77)“IAEA Board Adopts 1st Resolution since 2020 Critical of Iran,” La Prensa Latina, June 8, 2022, https://www.laprensalatina.com/iaea-board-adopts-1st-resolution-since-2020-critical-of-iran/, 上網(wǎng)時間:2022年7月1日。

四、 結(jié)語

利比亞沖突爆發(fā)后,中東多國及美歐國家對利比亞進行了干涉,不久便推翻了卡扎菲政權(quán)。卡扎菲倒臺后,利比亞并沒有迎來和平與安寧,而是陷入了持續(xù)的內(nèi)亂,甚至上演了代理人戰(zhàn)爭。雖然近年來聯(lián)合國作出了不懈努力,但是利比亞政治重建收效不大,東西部兩個對立當局僵持不下,圍繞合法性的爭斗持續(xù)加劇。在利比亞沖突的背景下,作為中東地區(qū)大國的伊朗對利比亞政策呈現(xiàn)出階段性特征。在利比亞沖突初期,伊朗明確支持反卡扎菲政府活動,同時嚴厲譴責北約的軍事干涉行徑。從伊朗對利比亞局勢的定性上看,伊朗認為利比亞民眾的反政府抗議活動是“伊斯蘭覺醒”的一部分。從伊朗的外交政策來看,伊朗歷來反對美國干涉中東地區(qū)事務(wù),認為美國的干涉終將威脅伊朗??ㄔ普?quán)倒臺后的早期,伊朗對利比亞采取不介入政策,利比亞東西對立當局形成后,伊朗總體上執(zhí)行中立政策,盡管2020年后開始出現(xiàn)伊朗加大對利比亞西部當局支持的跡象。利比亞本不是伊朗地區(qū)外交的重點,利比亞沖突的外部介入國家與伊朗關(guān)系復(fù)雜,它們在利比亞持續(xù)爭斗對伊朗總體有利。在此情況下,伊朗執(zhí)行相對中立政策能夠較好地維護自身利益。

通過對利比亞東西對立格局形成后伊朗對利比亞實施中立政策的原因進行分析,再依據(jù)從特殊到一般的思維原則,可以歸納出一般性結(jié)論:一國對內(nèi)部存在兩個對立當局的國家實施中立政策具備兩個條件:一是沖突國不是該國外交政策的重點,二是沖突國外部干預(yù)力量形成對立的且勢均力敵的兩派。這一結(jié)論有助于理解美國等其他國家的利比亞政策。

2020年之后伊朗對利比亞的中立政策開始出現(xiàn)偏向西部當局的跡象。在中國斡旋下,沙特和伊朗和解帶動了中東其他國家間關(guān)系關(guān)系的和緩,這可能會對利比亞局勢產(chǎn)生積極影響。在此情況下,伊朗相對中立的利比亞政策的發(fā)展值得進一步關(guān)注。

本文分析了利比亞沖突三個不同時期內(nèi),伊朗對利比亞政策的動因及表現(xiàn),可以作為外交政策理論研究特別是中立外交理論研究的案例。本文對“政策特點”的歸納基于豐富而可信的證據(jù),彌補了已有成果中的相關(guān)論斷因無證據(jù)支撐而可信度或準確度低的不足。同時,本文按利比亞沖突不同時段對伊朗的利比亞政策的階段性特征進行歸納,對政策動因基于現(xiàn)實主義理論進行了演繹推導,從而避免了已有相關(guān)成果中存在的論述系統(tǒng)性不強、個別論斷相互矛盾等問題。通過對伊朗對利比亞政策的分析可知,利比亞沖突之所以長期持續(xù)與該國內(nèi)部和外部矛盾相互疊加、相互強化有很大關(guān)系,為此國際社會特別是大國應(yīng)該加強合作,努力推動地區(qū)國家間和解,為早日結(jié)束利比亞沖突做出積極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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