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碧青(江西)
從火焰出發(fā),沿著煤的光芒,找出那些深藏在地殼中發(fā)霉的往事。
閉上雙眼,讓煙吹遍村落,讓歷史深一腳淺一腳撞進(jìn)安源的身軀。
一些樹葉凋落,一些泥土發(fā)出醇厚的芳香。
在安源,成群的大雁是不倒的旗幟,鮮血已順著河水滲透地心,那些傾斜的稻谷火焰般映入眼簾。
黑夜里冒出的兩只翅膀,閃著光芒,在安源大地上耀眼,金光籠罩我的全身。
一只神鷹,盤旋在安源的上空。我看到血液翻騰的地面,一聲槍響震動了萍水河。這是黑夜的吶喊。在安源,內(nèi)心澎湃,光芒蓋著光芒,翅膀在天空飛翔。
靜看云卷云舒,河流向東,沉重的腳步踩著疼痛的歷史。已逝的歷史是飛翔的歷史。
一道閃電,劈開那條蠻荒之地,那就是歷史深入安源。笑容多么淡定,揮動的手臂與一道閃電在安源的內(nèi)臟。
我看到紅彤彤的太陽掛在天空,輕盈而堅定的翅膀在安源上空飛翔、歌唱、深入……飛翔,深入安源,那骨髓中的安源,腳步在安源大地上飛檐走壁。
在安源,我相信:多少歷史成為煙雨,就有多少煙雨將成為歷史。
此刻冬天,便永遠(yuǎn)是冬天。
此刻春天,便永遠(yuǎn)是春天。
在坑背村,我與一株狗尾巴草相依為命。它生,我也生;它落,我也落。多年前的一場野火,還在身體里蠢蠢欲動,而春天,還在遠(yuǎn)處一動不動。
夜深了,有人從遠(yuǎn)方趕往村莊,有人從村莊去往遠(yuǎn)方,而我是另外一個,我站在村頭的石碑前,左右光顧,卻始終邁不開腳步。
隱隱中,村莊深處的一盞燈火,照著我,照著腳底下的水泥路,我才發(fā)現(xiàn),邁不開的不是腳步,而是揮之不去的鄉(xiāng)愁。
在異鄉(xiāng)時,鄉(xiāng)愁最濃。
只緣身在此村中。
我看到的,是墻壁上的蜘蛛網(wǎng),是從村頭流向村尾的小河流,是母親躬身割稻的黃昏……而所謂隱匿的村莊,其實在一盞燈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