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冬梅
夜歸時雨落,心想明晚避暑勝地雞公山上的民謠音樂節(jié)是否如期進(jìn)行?
“記得那是夏季,天氣多風(fēng)又多雨,也許純粹是偶然,在這山中遇見你。”雨打屋檐,聽這首《小站》,不禁想起仙門山之行。
那日去澠池仙門山的路上,看群山重重,山石嶙峋,心想“崢嶸歲月”就是這模樣吧?
進(jìn)山的盤山路依山而修,山腳是蜿蜒河谷,潺潺溪水,我不知道它源于何山,歸于何水。但我知道遠(yuǎn)古的人們選擇在此圍屋而住,一定和這水有關(guān)。
而我重返仙門山,是赴一場文壇的盛會。
我在大別山長大,見慣了大別山的秀麗。走近太行山,同是八百里山系,如果讓我形容,大別山溫潤如江南翩翩公子,太行山系則如吼著“大江東去”的北方漢子。
抵達(dá)仙門山時,雨落。煙雨蒙蒙,山水迷離,在初夏,感受濕潤的仙門山,倒比燥熱要好吧?
雨中的仙門山,哦,雖然它與兩年前并無二致,但多了讓人心曠神怡的涼爽:那次酷熱難耐,雅興全無,原本最想看看代表仙門山的“一線天”,因為炎熱而作罷。
雨,讓仙門山多了份靈韻:仲夏的一場雨,一切都清清爽爽的,較之兩年前的熱,我更愛這雨中的仙門山:小雨來的時候,落在身,也落心田,仿佛文學(xué)對靈魂的滋養(yǎng)。
我是因為山而來嗎?不是,山在這里,不會離去;我來這里,是因為人:那些于我需仰視的文壇名家而來:在此召開2022年度河南省散文學(xué)會、河南省報告文學(xué)學(xué)會年會。
這是一場文壇盛會——尋根仰韶文明,攀登文學(xué)高峰。
我本寂寂無名,有幸見證文壇盛事:感覺所有的努力都有了意義!
不必說文壇盛會的隆重,不必說文壇名家的風(fēng)采,因為在電視,在報刊,在大小媒體網(wǎng)站都有他們的身影。我看見的文壇名家,有山一樣的氣魄,又有山一般的深沉;我在,又仿佛不在,卻如溪水,快樂地奔流在山腳。
早晨,下榻的仙門山酒店推窗見山,一叢從石縫中冒出來的野草郁郁蔥蔥,觸手可及,只是,那明亮的窗成了障礙。索性,走出酒店,去接觸這仙門山的晨。
酒店門口順勢而下的山泉水量驟增而奔騰,仿佛“時代的奔流”;而山呢?山在虛無縹緲間,雨后的仙門山,繚繞的霧仿佛是仙女遺落人間的潔白飄帶,讓巍峨的山,變得嫵媚!
悄悄的,我又來了,來到仰韶酒洞,想起兩年前的“仰韶之夜”,許下的諾言:一醉七千年,約定再見,如果不記得我,就吟句“把兩個泥人打破,塑一個你,再塑一個我……”。
哎,我是不是醒得太早?無論怎么呼喚,這些酒罐罐兒都不言不語,仿佛秦俑!
洞里待久了,有了冷意,出了洞門,看見幾位女子快樂地拍照,仿佛回到人間:遺憾沉睡的酒罐罐兒錯過了人間的歡樂。
順溪流邊的登山道前行,摘幾顆還沒熟的山楂果吃,那爬墻玫瑰附著山,如女子鋪展的裙裾。這山間的草木花卉,與大別山大致相同。遙想遠(yuǎn)古的人類,在這大山的懷抱,日出而耕,忙碌一天,日落圍著篝火,對月飲酒,恣意歌舞,是何等的恣意人生。
我回頭看看那仙門山酒店,現(xiàn)代化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非常舒適的酒店,感覺自己一直游離在現(xiàn)代文明與遠(yuǎn)古文明的縫隙里,總不知自己身在何時何處!
登山路邊,順山直下的瀑布散發(fā)著水霧,山,變得迷離;走進(jìn)充滿浪漫氣息的如驛站的小屋,一個人走進(jìn),可惜了這浪漫時光;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了山頂?shù)膽铱詹A5?,我知道,登上那山巔,必定要過“一線天”:通往山頂?shù)牡巧讲降?,最窄處石階陡峭,僅容一人側(cè)身而過,看天如一線這是仙門山最獨特的一道風(fēng)景!
因為時間,也因為雨后怕有泥石流,登“一線天”是不可能了:留個念想吧,期待下次再攀登!
折回的途中,遇見幾個文壇名家正如我一樣步行,且走且看看山景,我笑著調(diào)侃:“因為天氣不能攀登‘一線天’,登上山巔,一覽眾山小。如‘不到長城非好漢’一般,到仙門山仿佛白來了!”
那幾個人興致很高,還打趣我:“你膽量挺大的,一個人漫步山道。”我呵呵一笑:“這里有什么好怕的?有人的地方才讓人害怕呢?!?/p>
那幾個人繼續(xù)去登山,他們很快融入了山間,不見蹤影,間或有談笑聲還在山谷回響。
我見青山多嫵媚,青山見我應(yīng)如是。
仙門山,位于太行山系邊緣,神奇的黃河仿佛分界線:黃河對岸就是地貌完全不同的黃土高原,那里有因為《白鹿原》而讓我魂牽夢繞的塬上人家。
遠(yuǎn)古劇烈的造山運動和千百萬年的冰雪風(fēng)侵,使得太行山上隨處可見落差巨大的斷崖峭壁和深不可測的深山峽谷。
天下第一脊? ? ?萬仞崢嶸峰
云自卷又舒? ? ?溪清水且急
左側(cè)是絕壁? ? ?右側(cè)為深淵
清風(fēng)徐徐來? ? ?深山盡涼意
由于自然的風(fēng)雨洗刷與河流切割,寒武系至奧陶系的石灰?guī)r層,在數(shù)百萬年如鬼斧神工,造就這奇峰突兀、峭壁臨空,不由得嘆息人類好渺小!
隨著文壇盛會緩緩落下帷幕,請教是沒有機(jī)會了,我斗膽與心儀的文壇名家合影,心里想著下次再見不知是何時。
離開仙門山,返程路上,同車的幾位信陽報告文學(xué)的前輩趣談文學(xué)事,近5個小時的路程不覺得枯燥。
只是,心里有點悵然:散文家王劍冰先生講到仙門山地貌與七千年仰韶文化時,說數(shù)千年農(nóng)耕文化時期,人類一天勞作之后享受自釀的美酒,對月而飲,圍篝火歌舞,他們很快樂?,F(xiàn)代人的生活固然舒適,但古人若穿越時空到現(xiàn)代,或許認(rèn)為現(xiàn)代人活得很可憐,因為,人人埋頭看手機(jī),活在科技提供的冰冷而又虛幻的世界里,忽略了世界,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是溫飽后感受自然之美之趣。
一樣的山,一樣的水:兩次跋山涉水,來到仙門山,急急來,匆匆去,只為赴一場人與自然的親密融合的盛會:這就是文學(xué)的魅力!
只是,暗中困惑:是文字需要我們,還是我們需要文字?是我們推動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們?人類極力發(fā)展的科技文明的盡頭是什么?
誰能告訴我答案?此番重返仙門山,不禁翻出兩年前走進(jìn)澠池仰韶文化遺址及仙門山的舊作,試圖從雜思里尋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