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fēng)的刀,一筆一畫
雕刻著秋天的版畫
那些臣服的頭顱都戴上面具
共赴一場盛大的化裝舞會
冷雨打窗,獨(dú)奏十面埋伏
蒼茫是一片羽毛,高過塵世
而西風(fēng),連按了兩下
那些眾生色彩斑斕的心事
暮云處,群山被招安
太陽的馬,卸鞍飲長河
低于荒草的悲鳴
讓人間暴露了一場春生秋殺
有人,坐對旗亭,說一回秋水
伊人,如夢……
◎ 秋 白
流水在我的額際行走
而一只青蛙的夢想掛在果樹上
我從搖擺的風(fēng)中
猜出了人間的薄涼
一些蟲鳴開始失蹤
許多事物不敢輕舉妄動
蘆葦在夏天就打出了白旗
一只烏鴉的旁白
證明了一條河流的無情
霜露可能明夜白
而我的兩鬢,已經(jīng)認(rèn)可
白云的存在,是秋天的十萬伏兵
◎ 北回歸線
它們,總是諱莫如深
山川,野草,蟲豸,奔走的馬匹
世間每一處都是一個道場
而塵埃已懷揣著風(fēng)暴
這些年,我手里握著太多悲愴的詞語
怎樣排列都是月光的葬品
我想把它們還給行走的山水
每一個黃昏,它們又原路返回
危險正在逼近,我體內(nèi)的黑豹
咬住了早晨的花鹿
天空坐在一只浩蕩的鳥窩里
楚歌,楚歌,有人在描摹死亡
而我,突然間畫下北回歸線
下筆太重,驚動了一行夜行的雁群
◎ 吐魯番的傍晚
想,向火焰山借一把火焰
擦亮我未曾說出的部分
想,向芭蕉公主借一把鐵扇
扇除我在世間一切不舍的火
我靠著吐魯番的傍晚
向一座古城,傾訴
一粒塵?;芈淦咸鸭苌系娜彳?/p>
在海平面以下一百五十米
我抵達(dá)一生中的最低點(diǎn)
在坎兒井,掬一把井水與匆忙
潤澤我逐漸少語的唇部
從此,不再俯視落日,或仰望朝陽
可與滄桑對峙,可與綠洲共度
◎ 禾木村
受秋天的指引
赴一場白樺林的約會
我是一個包裹,被投遞到禾木村
遇見一場世外
鷹在天空啄食縷縷炊煙
圖瓦人用美食和歌舞
鋪開生活原生的美
一定是神的遺漏
白樺樹才漫山遍野的黃
像曼妙的少女奉出秋的美酒
醉軟了時光,醉定下午六點(diǎn)
坐在禾木河邊石頭上的孤旅者
我的眼里,與河水一樣
流出致命美麗而憂郁的藍(lán)……
◎ 喀納斯的秋天
一把柳葉刀切開峽谷的血脈
一只自然之手
提起一條藍(lán)色的河流
在喀納斯這張大紙上,寫生
一幅遼闊的水彩
看見許多眼睛的吶喊
而時間是一塊琥珀,靜止而通透
世間的腳步有些零亂
我摔倒在河灘亂石中的時候
群山也倒了下去
我在喀納斯湖
抄襲了天空的詩句
一行大雁銜著月亮灣飛來飛去
我依靠靈魂的觸角摸到了
更高處的雪峰
生活所有的沉重留給了昨天
現(xiàn)在,我是秋天的復(fù)制品
在一片金黃的光芒中
找到絢爛的死亡
和一只松鼠永不絕望的快樂
作者簡介:陳鵬,男,湖南株洲人。作品散見于《詩刊》《詩選刊》《詩潮》《詩歌月刊》《綠風(fēng)》《安徽文學(xué)》《遼河》《青海湖》《世界日報》《作家報》等,出版詩集《秋天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