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誥

心理描寫是指對人物在一定環(huán)境中的心理狀態(tài)、精神面貌和內(nèi)心活動進行的描寫。描寫人物的心理活動，可以細膩、生動、真實地展示人物的心路歷程，從而更好地揭示出人物的性格特點。

心理描寫是小說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手法之一，也是近幾年高考的高頻考點。要想寫好心理描寫，只有做到知學情、明考情，知方法、明作用，知思路、明規(guī)范，才能準確地理解命題要求，理清解題思路，把握人物心理。

部編版普通高中教科書《語文》，含兩冊必修、三冊選擇性必修教材，其中對人物心理活動的分析共選錄了16篇古今中外小說名篇及整本書閱讀《紅樓夢》，在這些課文的“學習提示”及“單元研習任務(wù)”中，先后11次提及人物心理，現(xiàn)梳理如下：

（1）《哦，香雪》的學習提示：小說沒有激烈的沖突和曲折的故事，只是捕捉了幾個小的生活場景，細致入微地描繪了香雪等幾位姑娘的心理變化與情感波瀾，折射出山村生活的新變化。（必修上冊第28頁）

（2）第一單元“單元學習任務(wù)三”：從《百合花》《哦，香雪》兩篇小說中各選擇一兩個感人的片段，揣摩人物的心理活動，分析典型的細節(jié)描寫，并作簡要點評。（必修上冊第29頁）

（3）《祝福》的學習提示：閱讀時，注意從性格和心理特點角度感受和分析祥林嫂這一形象……魯迅小說的語言簡練而深邃……如通過對眼睛、神情的描寫，寥寥數(shù)語，便表現(xiàn)出祥林嫂內(nèi)心的悲苦。（必修下冊第106頁）

（4）《林教頭風雪山神廟》的學習提示：林沖本是八十萬禁軍教頭，因高衙內(nèi)圖謀霸占其妻，而被設(shè)計陷害。起初，林沖一忍再忍，委曲求全，直到走投無路，忍無可忍，終于迸發(fā)出激烈的反抗。（必修下冊第118頁）

（5）《變形記》的學習提示：閱讀時，注意品味小說中的語言、動作和心理描寫，思考主人公“化蟲”之后的遭遇，體會作品對社會現(xiàn)實深沉的批判。（必修下冊第134頁）

（6）《紅樓夢》的閱讀指導：欣賞作者對人物形象的細膩描寫，把握人物復雜的性格和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必修下冊第138頁）

（7）《復活》（節(jié)選）的學習提示：小說通過語言、動作、心理等方面的精妙描寫，生動細膩地刻畫了聶赫留朵夫這個正處于心靈轉(zhuǎn)變的關(guān)鍵時刻、內(nèi)心激烈震蕩的人物。（選擇性必修上冊第70頁）

（8）《老人與?！返膶W習提示：文中還有大量的內(nèi)心獨白，找出來讀一讀，體會其對表現(xiàn)人物性格和揭示小說主題的作用。（選擇性必修上冊第81頁）

（9）第三單元“單元研習任務(wù)二/1”：心理描寫在小說中十分常見，是小說塑造人物、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的重要方法。梳理本單元課文中的心理描寫，想一想，不同作品中心理描寫的方法及作用有哪些異同？（選擇性必修上冊第89頁）

（10）《荷花淀》《小二黑結(jié)婚》《黨費》的學習提示：三篇小說都注意通過細節(jié)塑造人物、表達情感……這些細節(jié)都從不同側(cè)面揭示了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或精神品格。（選擇性必修中冊第79頁）

（11）《邊城》（節(jié)選）的學習提示：抓住動作、語言和心理描寫，把握翠翠等人的性格特征。（選擇性必修下冊第40頁）

這些“學習提示”或“單元研習任務(wù)”，有的指出學習課文的抓手，有的點明作品塑造人物形象的特點，分別涉及人物心理分析、心理描寫方法及作用。近年來，高考語文全國卷也十分注重對“心理描寫”這一知識點的考查。除一些客觀題外，還有部分主觀題也涉及對人物心理活動的考查分析，如：

（1）兩人在喝完酒離開客棧前有一段一再相約的對話，請結(jié)合上下文分析對話者的心理。（2020年全國Ⅰ卷《越野滑雪》）

（2）本文畫線部分表達了老董怎樣的心情？請結(jié)合本文簡要分析。（2020年全國Ⅱ卷《書匠》）

（3）買賣瓷盤的過程中，楊成岳的心理發(fā)生了哪些變化？請結(jié)合作品簡要說明。（2021年全國乙卷《秦瓊賣馬》）

（4）舟行江上，子胥的思緒隨著他在江上的所見所感而逐步生發(fā)展開。請結(jié)合文中相關(guān)部分簡要分析。（2022年新高考Ⅰ卷《江上》）

對人物心理描寫的考查，從一個段落到一個過程，從靜態(tài)的心理到變化的心理，難度趨于增大。2023年高考是否會繼續(xù)保留這類題型，考查心理描寫的方法與作用，值得我們思考與準備。

南宋詞人陳郁曾說：“蓋寫其形，必傳其神；傳其神，必寫其心?！惫磐駚淼男≌f家，既繼承傳統(tǒng)，又推陳出新，豐富了人物心理描寫的手法，賦予了作品以獨特的風格意蘊。下面以高中部分課文為例說明。

1.直接描寫式

這是一種最為常見的心理描寫方法，有的句子中含有“想”等關(guān)鍵的字眼作為明顯的標志。如魯迅《阿Q正傳》寫阿Q被人揪住黃辮子，在壁上碰了四五個響頭后，他“站了一刻，心里想，‘我總算被兒子打了，現(xiàn)在的世界真不像樣……’于是也心滿意足的得勝的走了?！边@一心理描寫雖然簡潔，卻將阿Q的精神勝利法活畫了出來。

2.內(nèi)心獨白式

指以第一人稱的方式描述人物內(nèi)心所想的內(nèi)容，主要有兩種形式：一是人物自己跟自己說話，二是人物在心里和別人說話。如海明威《老人與?！分杏写罅康娜宋飪?nèi)心獨白，它們忠實地記錄了圣地亞哥的內(nèi)心活動，特別是“‘但人不是為失敗而生的，’他說，‘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這處內(nèi)心獨白，深刻地揭示了主人公堅毅不屈的性格，閃爍著深邃豐富的哲理之光，從而成為膾炙人口的至理名言。

3.心理分析式

這種描寫方法，通過剖析人物的心理來展現(xiàn)人物的心理活動，讓讀者對人物的所思所想更加明了，從而窺見人物隱秘的內(nèi)心世界。如《復活》（節(jié)選）中的一段文字：“他同時又感到，他的心靈里此刻正要完成一種極其重大的變化，他的精神世界這會兒仿佛擱在不穩(wěn)定的天平上，只要稍稍加一點兒力氣，就會向這邊或者那邊傾斜?！边@段文字，先以“感到”直接描寫聶赫留朵夫的心理活動，接著分析他的矛盾心理，初步展示了聶赫留朵夫心靈發(fā)展嬗變的“復活”過程，他在“放棄”與“贖罪”之間搖擺，最終還是堅定了“贖罪”的決心。讀者也跟著共情，由緊張到松弛，進而產(chǎn)生閱讀的愉悅之感。

4.夢幻展現(xiàn)式

通過夢境、幻覺來刻畫人物的心理。如《百年孤獨》：“麗貝卡坐在廚房角落里的搖椅上，夢見一個和自己相貌極其相似的男人……給她帶來一束玫瑰。陪伴他的還有一位女士，用纖細的手指揀出一枝玫瑰簪在她發(fā)間。烏爾蘇拉知道那男人和女人是麗貝卡的父母，但一番努力辨認之后，還是確信從未與他們謀面。”在這種清醒的夢幻中，不僅麗貝卡能看到自己死去多年的父母，而且烏爾蘇拉也能看到麗貝卡夢見的景象。這是患上失眠癥后人們的心理狀態(tài)，表面上是在寫失眠癥的可怕，實際上是通過夢境展示人物的深層心理：她們害怕孤獨，試圖以各自的方式突破孤獨，卻又陷入更深沉的孤獨之中，無法擺脫“百年孤獨”的循環(huán)命運。

5.細節(jié)表現(xiàn)式

以描述人物富有鮮明個性的細節(jié)動作、神態(tài)等，傳神地揭示出人物的心理活動。如茹志鵑的《百合花》中，新媳婦拿著針“細細地、密密地縫著那個破洞”的細節(jié)，就表現(xiàn)出新媳婦復雜的心理：有對先前故意氣通訊員的愧疚，有對通訊員舍己救人的敬佩，有能讓通訊員走得體面一些的寬慰……再如魯迅的《祝福》中，對祥林嫂捐門檻后四嬸仍然不讓她參與冬至祭祖的神態(tài)描寫：“她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縮手，臉色同時變作灰黑，也不再去取燭臺，只是失神的站著”，“灰黑”“失神”這些神態(tài)細節(jié)，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了祥林嫂心靈上所受的打擊和精神的全面崩潰。

6.環(huán)境襯托式

運用恰當?shù)沫h(huán)境描寫來烘托人物心理，既能生動地刻畫人物，深刻地反映主題，又能增添文章的美感。如孫犁《荷花淀》中，婦女們劃船去找丈夫時的景物描寫：“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到晌午了，萬里無云，可是因為在水上，還有些涼風。這風從南面吹過來，從稻秧上葦尖上吹過來。水面沒有一只船，水像無邊的跳蕩的水銀?！标柟獠辉?，微風正好，水波微微跳蕩，烘托出白洋淀的婦女們即將見到丈夫時的幸福心情；而她們遇到敵人時的景物描寫則是：“小船竄進了荷花淀。幾只野鴨撲棱棱飛起，尖聲驚叫，掠著水面飛走了”，“飛竄的小船、驚飛的野鴨”，襯托出了婦女們遇到敵人后緊張的心情。

描寫心理可以只言片語，穿插在行文之中，也可以相對集中；它往往與敘事相結(jié)合，伴隨著人物的語言、行動、肖像進行描寫，并且符合人物年齡、身份、性格特征、思想狀況和特定環(huán)境，讓讀者感到真實可信。心理描寫能夠交代人物身份境遇，刻畫人物性格特征，勾勒人物精神面貌，推動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反映社會生活本質(zhì)，深化主題思想。具體而言，心理描寫作用主要體現(xiàn)在人物、情節(jié)、主題三個方面：

（1）豐富的心理描寫能使人物形象更加豐滿，性格特點更加突出。如《復活》中瑪絲洛娃和聶赫留朵夫豐富而變化的內(nèi)心世界，《老人與?！分惺サ貋喐绲摹坝矟h”形象，都是通過心理描寫表現(xiàn)出來的。

（2） 心理描寫能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特別是人物的內(nèi)心沖突能為情節(jié)發(fā)展提供動力。如瑪絲洛娃的痛苦回憶為她后面勢利貪婪的行為做了鋪墊，聶赫留朵夫的矛盾心理成為他走上“復活”之路的重要轉(zhuǎn)折點；圣地亞哥的心理斗爭使得故事情節(jié)越來越緊張精彩。

（3）心理描寫還可以加強小說主旨的表現(xiàn)力。如聶赫留朵夫的矛盾心理實際是善與惡的矛盾，他最后選擇說出“請求饒恕”，這是善的良知壓倒了惡的邪念，找回善念，就是“復活”的意義。圣地亞哥的一次次心理斗爭，實際上是與自我的戰(zhàn)斗，硬漢不僅在戰(zhàn)勝困難，更在戰(zhàn)勝自己，而戰(zhàn)勝自己是戰(zhàn)勝困難的前提和基礎(chǔ)。

對人物心理描寫的考查，是近幾年來高考的常考題型，試題中一般會要求分析人物的心理活動，借以考查考生分析人物形象、理解概括心理變化脈絡(luò)的能力。解答這類試題，要審清題意，把握題干要求，知曉解題思路，明確答題規(guī)范。如，2022年新高考Ⅰ卷第8題：

舟行江上，子胥的思緒隨著他在江上的所見所感而逐步生發(fā)展開。請結(jié)合文中相關(guān)部分簡要分析。

解答這道題，要仔細閱讀、分析文本，提煉要點，規(guī)范作答。其思路如下：

第一步：審題干，明方向。本題要求分析伍子胥在江上的思緒變化，即心理變化。解答本題，要抓住題干中的三個關(guān)鍵點：①答題范圍：“舟行江上”；②考查中心：“思緒逐步生發(fā)展開”；③思緒的觸發(fā)點：“江上的所見所感”。答題時，要先從文中找出“舟行江上”的相關(guān)語段，梳理概括情節(jié)，再分析伍子胥的思緒變化。

第二步：依內(nèi)容，理層次。 小說按時間順序，逐步展開伍子胥“平靜——仇恨膨脹——暫緩仇恨”的復雜思緒。解題時，要根據(jù)題干要求，找出相關(guān)文字，從直接描寫式、細節(jié)表現(xiàn)式、環(huán)境襯托式等心理描寫手法入手，抓住描寫中的關(guān)鍵詞語，看其凸顯了伍子胥什么樣的心理及變化。如：

第10段開頭：“一走上船，呼吸著水上清新的空氣，立即感到水的溫柔……耳邊只有和諧的櫓聲?！边@一段景物描寫，表現(xiàn)伍子胥登船之后寧靜平和的心態(tài)。

第10段后半部分：“船到江中央，水流變得急驟了……子胥的心隨著月光膨脹起來……”，這幾句寫江水引發(fā)的聯(lián)想，伍子胥看到急驟的江水，想到這江水是從郢都流來的，從而想到父兄的遭遇，想到父兄被殺的家仇，他的心情又難以平靜。

第12段：“船緩緩地前進著……他看那漁夫搖櫓的姿態(tài)，他享受到一些從來不曾體驗過的柔情……”，漁夫搖櫓的姿態(tài)，平坦的心境，讓伍子胥體驗到了平和與柔情，并希望自己能從仇恨中走出來。

第三步：巧概括，精作答。在對小說相關(guān)層次進行切分的基礎(chǔ)上，鎖定文中對應的關(guān)鍵信息，梳理出伍子胥在“舟行江上”時的過程，提煉、概括伍子胥的“思緒”從生發(fā)到展開的變化，再按時序分點作答：

①登船之初，清新的空氣，流水的溫柔，和諧的櫓聲，讓伍子胥的思緒放松、平靜。

②舟行江中，伍子胥看到滔滔不斷的流水，想到江水是從郢城那里流來的，想到自己在郢城的遭遇，激起痛失親人的悲痛，滿懷仇恨的心理膨脹起來。

③船緩緩前進，漁夫心境的平坦，引渡的恩惠，讓伍子胥心中體會到從未有過的柔情，暫時消解了仇恨。

解答心理分析類的試題，除了把握解題思路，明確答題規(guī)范外，還應在備考過程中，梳理、積累一些分析小說人物心理的常見詞語，如歡愉、欣喜、焦慮、悲傷、厭惡、羞澀、內(nèi)疚、驚喜、憤怒、膨脹、嫉妒、緊張、恐懼、敵意、柔情、平靜、脆弱、猶豫、堅毅、順從、自卑、自豪、充實、懊惱、自責……這樣夯實基礎(chǔ)，才能在考場上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