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宣融
秋,你是遠(yuǎn)天的一輪寒月,安撫了離愁,揭開了夢;秋,你是紅葉脈上的一片霜,裸露了懷念,吹散了葉。情思飄散,一半因為你,一半因為人間。
秋,你創(chuàng)造出縷縷情思,如綿綿細(xì)雨,淅淅瀝瀝,散落在人間。
情思,情因人間有了姿態(tài),思因你而有了形狀。
千古多悲你,“愁為秋心”,予了疏林紅葉,托了征雁孤鴻。人至暮年,壯志難酬,孤獨潦倒,風(fēng)急天高,愁意便油然而生,于是杜甫寫下“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的千古名句;沉浸在中秋佳節(jié)卻不能與家人相聚的鄉(xiāng)愁中,于是蘇軾感嘆“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你惋惜黃花堆積憔悴不堪,希望有人與你共情,于是李清照也“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荻花秋瑟瑟,楓葉落無聲,行至江畔,你感慨著人間世事多淪落,于是與白居易一起聽著霓裳六幺“唯見江心秋月白”。
你啊你,是多少文人墨客情思的寄托,是多少愁苦悲情與豁達(dá)歡欣交織的樞紐。遨游在豪情壯志的悰愉中,于是劉禹錫留下“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的宏偉之言;看著“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美景,離別哀愁轉(zhuǎn)為豁達(dá)樂觀,于是王勃展露出“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的廣闊胸襟;夕暉晚照,楓葉流丹,滿山云錦,如披彩霞,誰說人間秋日不能比春更有生命力?于是杜牧“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之逸興,淋漓盡致地呈現(xiàn)在我們眼前。
你為人所悲,為人所歡,不僅如此,你也安撫了百味人間的情思萬千。一半因人間,心頭作祟的消極與抑郁被哄睡,一半因你,煙火中的平凡閃耀著生命的光輝。
看到地壇的蕭然,你進(jìn)入風(fēng)中,喚醒了史鐵生眼前的菊海,綻放出無止境的生命的長河,讓他感到慰藉。因為人間的囑托,母子深情,他心中有了“好好活”的想法;因為你,你的思,讓他痛苦的情緒藏匿,明白了生命的意義。
“大都一點宮黃,人間直恁芬芳。怕是秋天風(fēng)露,染教世界都香?!蹦惆∧悖h散在情思之中,摘了一枝桂花,來到了人間,來到了少年的書堂,長成根深葉茂的桂花樹,挺拔在門前。桂子飄香,她們追著風(fēng),洗凈了空氣中的煩躁,恬靜了少年們的心靈。因為你,少年們的瑯瑯讀書聲是那樣的悠揚動聽。因為你,少年們散學(xué)歸家后看到桌上那一小碗熱騰騰的面,都充滿了人間溫情。因為你,整個世界都彌漫著對生活的熱愛與生命力。
秋啊,我們有了情思,我們感嘆生命,我們熱愛生命,我們溫暖生命,我們奉獻(xiàn)生命,一半因為人間,一半因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