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海霞
“花頭巾”是我們學校食堂的打工妹,勺功了得,保證勺勺挖下去,都只挖到菜和湯,一塊肉也挖不到。大鍋菜里的肉本來就少得可憐,再有她的勺功護體,我們打到肉的概率比中頭彩還難。吃不到肉的我們,對肉有多渴望,就有多討厭“花頭巾”。
但月老卻喜歡“花頭巾”,她剛到我們學校食堂打工仨月,便和我們班的“獨行俠”大磨談起了戀愛,大學生和打菜妹談對象,這新聞夠勁爆的。
大磨很快就出來辟謠,說兩人只是普通朋友??墒谴蠹页R娝麄z一起去圖書館看書,一起坐校園的長廊下聊天,還一起坐公交去市里,甚至大磨還將“花頭巾”帶進教室聽課,出雙入對的,儼然就是一對情侶的模樣。
沒想到性格內(nèi)向的大磨,還挺有心機,追本校女生難度頗大,追打工妹就容易多了,大學生的身份又給他加分不少。大家猜測,大磨和“花頭巾”純屬游戲青春。
不出所料,大磨畢業(yè)后回到原籍就業(yè),“花頭巾”則離開食堂,去了一家律師事務所打工?!盎^巾”和大磨談戀愛的那幾年,通過自學考試,拿到了法律專業(yè)的??莆膽{。
學歷落差縮小的兩人,卻也沒逃脫畢業(yè)分手的咒語。
我和大磨畢業(yè)后多年沒有聯(lián)系,再次聯(lián)系上已是二十年后,此時大磨是一家建筑公司的高層領導,經(jīng)過社會磨煉的他,性格比原來開朗了許多。我問他和“花頭巾”還有聯(lián)系嗎?他說,沒有,但她肯定過得不錯,她愛學習、善良、勤快,具備這幾點,便可立足于江湖。
談起他和“花頭巾”的戀情,大磨還是否認了。他說,當年他家庭貧寒,每天饅頭咸菜對付一日三餐,怕被同學看笑話,他都是等大家吃完飯后再去食堂打飯。
有時運氣好了,會碰到食堂處理“鍋底菜”,不夠一份的量,打菜師傅會便宜出售。“花頭巾”的窗口驚喜最大,鍋底菜里竟然能吃到肉。大磨經(jīng)常去“花頭巾”那里,漸漸也和她熟悉了。
“花頭巾”也是因家庭困難,考上高中了卻被迫輟學出來打工,同是天涯淪落人,大磨鼓勵她可以通過自學考試獲得文憑。
我們以為的“約會”,其實是大磨利用零碎時間給“花頭巾”輔導功課。大磨說,他愿意幫助“花頭巾”是因為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大磨沒全部交代,那幾年,“花頭巾”的勺功沒少給他創(chuàng)造吃肉的機會呀。話趕到這里了,大磨解釋,“花頭巾”說,晚到食堂吃飯的學生,通常是下課了還在學習的,或家庭困難的學生,把肉留到最后,算是對這些學生的一種支持。
大磨承認,幫她學習,也是為了回報“勺”恩。有了“花頭巾”做學搭子,大磨的大學時光也在求知的海洋度過,沒有荒廢。
大磨和“花頭巾”當年到底有沒有怦然心動過,再問就顯得我“油膩”了。
一對年輕人,在命運的低谷,互幫互助,抱團奮進,這是雙向奔赴的友善。即便沒有愛情,這種遇見,也是青春里的幸運。
(張思雁薦自《時代郵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