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程
四下無人,只有我們兩個,小男孩拽住我的衣角,要我俯身,悄聲附耳一句:“告訴你,外面下雪了?!狈置魇蔷淝那脑?,我卻聽來震耳。
原來悄悄話,說的是什么并不要緊。要緊的是,我只對你說。所以,悄悄話在交談之余,往往另有他意。
兩個人在屋里,聲音再響,也是“悄悄話”,沒人能聽去只言片語。可是不行,兩個人還得輕聲微語,句句咬耳。此時,不為言來語去,只為力證身心咫尺。
兩個人在人群中,貼耳說著悄悄話,有時也不為說給對方聽,而為說給別人看。有人見他們這般竊竊私語、談笑風(fēng)生,苦辣酸甜,總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我常常覺得樹上的兩只蟬,或池中的一對蛙,說的都是悄悄話,即便那動靜喧天鬧地。它們有說有笑,聲音大可不必很輕。因為再怎么呆站傻立,人也聽不懂其中半句。可它們,一定另有悄悄話,也為一雙耳朵,或一雙眼睛準(zhǔn)備,不似這般堂而皇之,大嘩大嚷。
草木蟲魚都有各自的悄悄話,人聽來悄無聲息,可那團寂然中,卻藏著一個個親疏遠近,需要察言觀色的江湖。
(張秋偉摘自《今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