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鳳燕
身輕如燕的體型。我沒有
如炬的目光
它仰視我時,像我
這么看著自己
不屑于辯解,只想把井底坐穿
我以為會有些聒噪,它們在
里面自然地老去,或逃之夭夭
我覺得都是正常的
它們那樣安靜
甚至有些部分,是不可以
被談論的
像一部黑白默片,我們
就這樣對視
它沒有方向,我發(fā)不出聲音
直到有一聲鳥鳴,把我
從我的身體里喊了出來
如何打開未知的旅途
水充滿了想象
在光影的刻畫下
水擅長破碎
又重組
她那么懂我的心
我望向她時,細膩得
不拘一格
只要我伸手,便和我
融為一體
是容器,是出口
是我的盡頭
水,讓我變得溫順包容
在愛我的人這里
溫順,包容
并不那么重要
偶爾有的表達欲
最近常常出現(xiàn)在和你的對話里
它上躥下跳,熱衷于表現(xiàn)
已經(jīng)無法在沉默中獲取平靜
哪怕是片刻。與你
頻頻接觸的那個部分
像火一樣熾熱
坐在即將斷裂的葉脈上
我并不感到危險
如果人群里不習慣擁擠
只能在夜里
像曇花一樣,片片打開自己
又迅速合上
在這一個位置等待
能看到身旁這棵樹的眼角
長出的新細紋
經(jīng)過的閃電有了緩慢的心跳
和疼痛的腰椎
每一個黃昏
似乎都沒有區(qū)別
我隱于夕陽下
搖擺不定的云朵中
和跌跌撞撞的路燈下
虛構了海市蜃樓
心甘情愿交付于一場暴風雨
我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自己,已經(jīng)在一場風暴中
她說,替人剪頭發(fā)是一件
苦差事
十幾年來,她一直
重復著替別人
斷、舍、離
一刀下去,時間靜止
她自己婚姻不幸
身體常出毛病
留著一頭又長又黑的頭發(fā)
她有樓梯,卻走不下去
躺在床上時
像一件被熨斗燙平的衣服
她曾以為,有一把剪刀
就能修補人生的
所有不圓滿
這幾日,我一直
往有你的地方挪
昨天的云有白鷺的形狀
今日的風有梔子花香
房子記錄了你移動的方向
誰都可以告訴我你在什么地方
告別了搖頭的蘆葦
彼岸的落日躊躇不前
一定會有醒著的人
聞到玫瑰的清香
不會讓候鳥白來一趟
沮喪的時候,來到海邊
我攬著三周歲的女兒說
“——聽,海會不會在哭”
此起彼伏的海浪聲,壓住了
澎湃的心事
離家十分鐘,我離海的心臟
只需十分鐘,這十分鐘
是完整故事的十分鐘
浪潮過了接近陽光的白天
轉了一圈回歸到海邊的哨崗
海水柔軟,它有溫柔的理由
大海遼闊,它有無垠的包容
我對海有偏執(zhí)
帶過來的心事
就不打算帶回去
成群的白鷺在頭頂飛翔
浪潮蓋住了往來人的心事
余暉下的海邊
連月亮都不允許憂傷
我的海,在等待中
微微顫抖
我們的距離
像無法追逐的浪花
每一次擱淺
便永遠停留在了岸邊
我在海邊的記憶
都和風有關
都和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