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嘉欣
那一年,14歲的我走過江南的青石板路。
朦朧的煙雨小鎮(zhèn),讓我心灰意冷。抬頭仰望,天空暗沉,帶著江南氣息的雨絲,刺進我的眼睛,蔓延開來,直至布滿我的眼球。最后我的眼睛容不下這江南的雨,它與我的淚一同溢了出來。
我遠遠地望向江南這憂傷的小鎮(zhèn)。綠油的芭蕉,被這層云霧輕紗籠上了一層灰色,江南小巷里,兩邊低矮的吊腳樓帶著竹子的清香,混雜著雨中泥土的氣味。打著油紙傘的姑娘,輕盈地走過濕潤的石子路,與我擦肩而過。插著發(fā)簪的阿媽阿嫂,躲在竹屋檐下搓揉著全家的衣服,工人模樣的男人扛著擔(dān)子或提著重物,三三兩兩走過石橋,消失在煙雨云霧中。氣息微涼,江南此時的店鋪都毫無生氣,店里的伙計懶洋洋地趴在桌上。
低眸輕嘆,橋下的流水緩緩流行,因這江南的雨呀,水都渾了。雨滴打破寧靜,綻起一圈圈水波,蕩漾開來,魚兒不見影。但江南的花兒啊,你怎么在春天就成了落紅?水中花瓣嬌艷,像一只只小船駛向遠方,我知道它們和我一樣迷茫,不知將去何方……
這一年,16歲的我再一次走過江南的青石板路。
依然是朦朧的煙雨小鎮(zhèn),但我覺得,這煙雨江南中燃著希望和生機。抬頭仰望,天空湛藍,雨氣打濕我的面孔,輕輕地做著按摩。
在我遠遠地望向江南這柔情的小鎮(zhèn)那一刻,一縷陽光穿過霧層,云霧散開,雨露蒸騰,一點一點的小分子在空氣中浮動,在陽光的照射下,歡愉而輕快,綠油的芭蕉更綠了,晶瑩剔透的露珠在芭蕉葉上肆意翻滾,顯出一副綠意盎然的景象。江南小巷里依然是那熟悉的氣味,帶著江南獨有的柔情摻雜著雨中泥土的氣味,那小巷里的美食煙火香氣,環(huán)繞著整個小鎮(zhèn)。打著油紙傘的姑娘,輕盈地走過濕潤的石子路,我們相視而笑。插著發(fā)簪的阿媽躲在竹屋檐下,搓揉著全家的衣服。她們抬起頭,看到了我的旅行包,露出淳樸的笑容:“姑娘從遠方來吶!”我心情愉悅,像這江南三月的天一樣晴朗:“嗯,我從遠方來的!”工人模樣的男人扛著擔(dān)子或提著重物,三三兩兩走過我的身邊:“姑娘小心點,別磕著你了!”我回頭望著他們結(jié)實的身影,辛勤的雙手,熱情的態(tài)度,有些發(fā)愣。江南是柔情又溫和的,此時的青石板路上行走著各樣的人,也有許多像我這樣的游客,那一家家店鋪面前亦是擠滿了人,顧客高興,店里的伙計更是忙得歡喜。有賣小吃美食的,有賣布綢的,有賣旗袍唐裝的,有賣工藝品的,諸多。我為了留個紀念,便買了一個發(fā)簪。銀色長刀狀的簪柄,末梢吊著青花瓷樣的吊墜,青花瓷上的圖案是刻上去的,仿佛刀刀入骨。是“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東西南北”的意境。低眸尋思,橋下的流水滔滔不絕,呵,還是兩年前的那條河??!蓮花肆意伸展姿態(tài),粉紅的,俊俏的,秀美的,嫵媚的,一條條魚兒游于其中,十分惹人喜愛。
那一刻,我黯然回首,看到了兩年前站在橋頭迷茫失望的少女,不禁感慨萬千。但日子流逝飛快,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苦,只要走的方向正確,不管多么崎嶇不平,都比站在原地更接近幸福。”我知道我將去何方,而且我已在路上。
江南,帶給我成長的江南,別了。旅人還要繼續(xù)在人生的路上前行,不畏風(fēng)雨,不懼黑暗,不停于途中美景,我知道我將要去何方。
待我十八歲那年,我要再游一次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