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幸子(長沙)
去年秋天,爸爸從京運回我的書和一堆舊稿。這些大大小小的畫稿,都是我在北京讀書那幾年隨手勾勒留下的。近期整理時,復見舊日手跡,心思涌動。翻出畫于2018年的一批小稿,形制大小相同,12cm×21cm的白色卡紙,數(shù)來127張,細細看,那段時光又浮現(xiàn)眼前。
2018年,是我碩士畢業(yè)的前一年,一切為未來做準備。我當時想去香港讀博士,那年暑假就全搭在了考雅思上。備考時間短,日日課程不斷,累了就去爸爸茶臺蹭杯茶,換換腦子。茶臺上總有幾本翻開的書,看著上面漂亮的畫,我撿起旁邊空白的卡片,找來毛筆,隨意玩起來。一棵樹、一座塔、一個人,或局部臨摹,或全景勾勒,一張張畫下來。我不想浪費這寶貴的茶歇,只因休閑過后又是重復的備考項目。后來,香港之行未能如愿,雅思成績也過了期,但好在留下了這100多件小稿,見證了那段心里緊巴巴的日子。
也是這批畫稿,讓我體會到了期盼畫畫的滋味。對那時的我而言,這種滋味是甘之如飴的。初嘗一日后,就想日日都可以畫,為了讓這份享受“合理化”,我暗自獎賞自己每日半小時的“放肆”。在前后各種英文練習的夾擊下,那種被“放出來”的紙上歡脫,生發(fā)的愉悅與生機是無法用時間衡量的。這樣的體驗從未有過,這樣的藝術,讓我無法不著迷。
受父親影響,我從小拿過毛筆,雖跟過老師學寫字,然字不成器,也就半途擱下了。上大學那會兒,在中央美院的氛圍里,我重新拿起毛筆,逐漸找到一種舒服的平常方法,應對普通生活。從那時起,平日里我習慣不閑手,隨筆勾,隨心畫,包里常備便攜毛筆和小本本,看到想畫的就畫,畫成啥樣是啥樣,畫成啥樣都無礙。那份專注而快樂的心情,妙不可言。筆下的形與色、對象與心境,如同大海里的風浪,有狂瀾,也有平靜。只要人是放松的,是活潑的,畫就不會壞。如今,我漸漸養(yǎng)成了“日常有感便畫,無感也可畫”的念想,這只笨手也朝著我的心慢慢爬行著。前幾日,在長沙美術館看到彭先誠先生已壘成山的手稿本,又一次感受到了滴水穿石的震撼。我篤信日常的功量,涓涓細流終有匯聚成河、奔騰入海的一刻,那時幻化出的驚濤駭浪,必定是熱烈而燦爛的。
孤獨求敗 12cm×21cm 幸子手稿
我一直在想,藝術不是學術,沒有那么多規(guī)規(guī)矩矩、條條框框,也無須需苛求嚴謹。規(guī)矩多的是教科書,而詩是變化莫測的,是隨緣且喜的,是無跡可尋的,她新鮮、浪漫,法無定法。藝術之路要自己走,也只能自己走,無人可替代或告訴你,你要怎么走,你應該怎么走,那些被人咀嚼過的認識和經(jīng)驗,是別人的,與你無關。從自己內(nèi)心生發(fā)出的想與念、愛與欲,與我有關,無需夾雜他者。
我還年輕,不想過早給自己定路子,定調(diào)子。萬物可愛,萬象可容,才是更大的氣格。或許按自己喜歡的方式走下去,會是我人生的最大自在。
海闊天空心飛翔 12cm×21cm 幸子手稿
瞇會兒 12cm×21cm 幸子手稿
瘞發(fā)塔 12cm×21cm 幸子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