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東海
詩人王興程
在新疆詩壇,王興程是一個被低估的詩人。他寫詩雖不算很早,但他詩歌創(chuàng)作的悟性很高,對詩藝的理解能力和表達能力都很強。他似乎很快就飛上了詩歌的天空,自由地飛翔。這幾年,王興程發(fā)表的許多詩歌作品,都很有品質(zhì),他的《當我寫到可克達拉》一詩,讓我眼前一亮!王興程是從新疆伊犁河谷走出的一位年輕詩人,他的詩,帶著伊犁河谷濕潤的空氣和靈性,走進了中國詩壇?!懂斘覍懙娇煽诉_拉》一詩,讓一個新的詩人王興程呈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F(xiàn)在,我就從這首《當我寫到可克達拉》一詩開始走進詩人王興程的詩歌旅程,看他在詩歌王國的天空中,是怎樣自由飛翔的。
當我寫到邊疆,寫到絲路
寫到一塊國土的命名
一條大河,浪花翻滾,正穿過天山的心臟
當我寫到那些移栽的根
蘆花遍地,蘆葦就順著風
伸出了長長的利刃
這首詩的起句是一個自遠而近的鏡頭,它將一個具象的“可克達拉”,從遼遠的歷史、文化和政治時空,拉向了我們的眼前:“一條大河,浪花翻滾,正穿過天山的心臟”。這種三行一節(jié)的詩體,以“賦”的表達方式,簡潔明快地將“可克達拉”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一條穿越天山心臟的伊犁河,在它的河岸,“可克達拉”美麗動人,神采奕奕,這是新疆生產(chǎn)建設兵團的一座新型現(xiàn)代化城市,它拔地而起,郁郁蔥蔥,像顆塞外江南的明珠。詩歌的抒情與贊美含蓄幽深,委婉動聽,充分證明了詩人王興程與這座新城的深情厚誼。
《當我寫到可克達拉》一詩,首先以“賦”的鋪墊自然生成,接著以“興”與“比”暗合于比喻。朱熹曾在《詩集傳》中說:“賦者,敷陳其事而直言之者;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辭也?!敝祆湓诖耍瑴\顯而準確地給我們解釋了賦、比、興的含義。“賦、比、興”其實也是現(xiàn)代詩歌創(chuàng)作的最佳藝術(shù)表達方式。
可克達拉市,作為國務院新命名的一座行政區(qū)劃城市,與西域邊疆、絲綢之路、屯墾戍邊、草原之夜、援疆建設等政治、歷史、文化元素緊密相連。寫可克達拉相當于一次命題作文,對于詩歌寫作是有難度的,但詩人王興程克服了這些心理和文化的障礙,他得心應手地寫下了讓人蕩氣回腸的《當我寫到可克達拉》。詩人是在天山的呵護下成長起來的,詩人是聽著《草原之夜》的東方小夜曲長大的,而新型邊城“可克達拉”則是兵團屯墾的歷史結(jié)晶。這些情感和文化元素積淀在詩人的血液里。當“可克達拉”的主題出現(xiàn)在詩人的面前時,心中的情感自然水到渠成為這首詩歌。
當我寫到伊犁河谷
芳草萋萋,白楊遼闊
薰衣草身披晚霞,一直開到了天上
當我寫到一群人,西出陽關,鑄劍為犁
他們正在一部史詩中
鋪開了邊疆無限的山水
當我寫到一碗酒
寫到發(fā)酵的小麥、玉米、高粱和豌豆
英雄的本色正借酒還魂
“薰衣草”“鑄劍為犁”“英雄本色”這是帶有濃厚新疆兵團色彩的文化元素,詩人巧妙自然地將它化解為詩歌的語言和意象,讓詩歌的主題在抒情中自然升華,正如李白詩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痹谠娙巳崦赖恼Z言里,“可克達拉”這樣一座新型城市,帶有一種清新、美麗和高貴的詩意。詩人將兵團農(nóng)墾戰(zhàn)士開荒種田,鑄劍為犁,創(chuàng)辦伊犁酒業(yè),創(chuàng)建薰衣草基地等等的英雄故事,提煉為生動感人的意象傳達給讀者,讓讀者欣喜地進入伊犁河谷“可克達拉”的詩歌意境之中,比如:“薰衣草身披晚霞,一直開到了天上”“他們正在一部史詩中/鋪開了邊疆無限的山水”“當我寫到一碗酒/寫到發(fā)酵的小麥、玉米、高粱和豌豆/英雄的本色正借酒還魂”,這是詩人在創(chuàng)作時的靈感交匯,這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創(chuàng)作成果。
當我寫到蛙聲一片,十里稻香
一條大魚正游過了伊犁河
兩岸的燈火已被星星點亮
當我寫到夜晚的琴聲
五月的牧場,冰雪消融
思念的春水正流向草原的深處
當我寫到可克達拉,一個拓荒者的傳奇
年輕的城,正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放牧春風
當我寫到這一切,西域的大地上
一切剛剛開始
所有的繁衍,正生生不息
詩歌在結(jié)構(gòu)的鋪排、意象的呈現(xiàn)、語言的節(jié)奏等等細節(jié)上,都處理得非常出色,讓讀者讀后心悅誠服。這是一首小巧的短詩,卻承載了厚重的歷史、政治和文化。這是新疆詩人所寫的新疆地域題材詩歌的一首范本之作,它再次證明了詩歌創(chuàng)作的一個定律:一首好詩的創(chuàng)作,詩人必須具備對于所寫對象的真摯感情,而這種感情必須基于對這一事物的深刻認識。
王興程是一個有歷史感的詩人,他在寫人言物的時候,歷史就從他的詩歌里流淌出來。我們看他的《蘆葦》一詩,那歷史的光陰,逝去的英雄,都會歷歷在目:
讀史,公元前
讀邊疆三千年的光陰
燈火飄搖,暮色堅硬
《雪與塵土》王興程詩歌品誦會現(xiàn)場
蘆葦被流放在一個小小的冊頁里
有劍的人,在黑夜里起舞
卷曲的利刃都自帶寒光
這首詩,看似詠物,實則“詠史”?!疤J葦”這一樸素的意象,代表西部戍邊屯墾的一代代將士的形象,他們扎根邊關,志堅如鋼。無論是生長在湖邊的蒹葭,還是被打入城墻的蘆葦,它的魂魄就是一片蒼茫的蘆花,在西部的原野,飄飄蕩蕩。而《蘆葦》一詩的開頭,就以簡潔的語言進入歷史。意象“蘆葦”,被一句鮮活的詩句帶入主題,“蘆葦被流放在一個小小的冊頁里”,這是詩歌的妙句。一首詩的好壞,首先在于詩歌意象的高度提煉,然后是詩歌意象的自然呈現(xiàn)。許多詩人的尷尬處境是詩歌的強行寫作和意象的強行植入。當一個詩人無法進入一首詩的寫作狀態(tài)時,那一定是對于這首詩的主題感受不夠,“它”沒有觸動你的靈魂;當一個詩人沒有寫好一首詩時,那一定是沒有抓住一首詩主題的靈魂,沒有提煉出一個生動形象的“意象”。詩人在《蘆葦》一詩里,用這樣一個簡單的意象,承擔起西部歷史的文化表達,這是難能可貴的。在詩的后半部分的四節(jié)詩歌里他這樣表達“蘆葦”的西部情懷:
我相信蘆葦是冰冷的
它沉湎的記憶從未遭遇過遺忘
當蘆花覆蓋了一場又一場大雪
蘆葦已經(jīng)提前支取了自己內(nèi)心的蒼茫
再讀一次蒹葭蒼蒼吧
那是被蘆葦已經(jīng)丟棄的前世
車轍漸遠,遠去的車輪從未回頭
它的枝葉,揮起的袍袖,它空灑的淚滴
一生空懷的抱負
揮不去的滿頭冰雪,這是誰的暮年?
還有誰的命運可以重復?
黑夜里,有人在輕輕地啜泣
還有人在夢里不斷地擦去寒霜
明月如豆,明月在蒼茫的后面
明月已經(jīng)去了另一個邊關
可遍地的蘆葦仍然活在遙遠的西域
“蘆葦”在歷史與現(xiàn)實中自由穿梭,如《詩經(jīng)》里的“蒹葭”與遠去的車輪;意象與意象之間自然的轉(zhuǎn)換,如“蘆花”與“大雪”。閱讀者會被這些美麗的詩句所觸動。詩歌意象的捕捉與提煉、詩歌語言的表述、詩歌結(jié)構(gòu)的營造,在詩人王興程那里已經(jīng)是爐火純青。
在《慕士塔格》一詩中,詩人依然有著很好的表現(xiàn)。詩人走近山峰,仰望峰頂,一種敬畏和神圣之情油然而生。詩人寫道:
當年翻過達坂的苦行僧,一路西行
他崇拜過熱血,那時落日被當作信仰
而我現(xiàn)在看到的山下盡是沉默之物
它們不愿意開口
它們只相信已經(jīng)被確定的現(xiàn)實
時間也在退出,它認為所有的過程其實毫無意義
世事寒冷,被遺棄之物開始重新思考
它們漸漸相信有一種難以控制的力量
一座高大的山峰,成為西行的僧人和當?shù)厝说木囱鲋瘢渤蔀樵姼枧实堑臉O地高峰。冰山沉默,大地沉默,西行的經(jīng)卷與詩歌沒有沉默:
夜晚來臨,有星辰路過
它們總是在奔赴下一個行程
我們不知道慕士塔格如何在黑暗中保持沉靜
作者李東海與詩人王興程
深秋的風在吹,地球在轉(zhuǎn)動
慕士塔格頭頂皇冠,劃出了最遠的弧線
……
慕士塔格,在詩人的筆下似乎像圣徒的經(jīng)幡,也像行者的燈塔在高高的昆侖山上指引方向。在詩人的內(nèi)心,對于慕士塔格的認識,不斷地升華。在《慕士塔格》一詩的最后,詩人用“皇冠”這種生動的意象,使詩歌的意境,龐大而堅實。一首好詩,不是說處處都有妙語警句,但你至少要有一句提升詩歌的詩眼,就如畫龍點睛。詩人寫下《慕士塔格》一詩后,又寫了《塔什庫爾干》和《鷹笛》,這像一個系列的組詩。詩人基本生活在伊犁河谷及西天山一帶,昆侖山、塔什庫爾干、塔吉克族、鷹笛,都是詩人經(jīng)過一種深入的“走進”后,感知并了解的。詩人在一種虔誠的感情引領下,寫下了《慕士塔格》《塔什庫爾干》《鷹笛》。真誠的感情是詩歌的母體,詩人的才華是點燃詩歌的火焰。沒有真情,便談不上詩歌創(chuàng)作。
鷹在飛
鷹扇動著羽翼
在高原上投下了一個巨大的陰影
云回到了低處
云俯視著石頭,遍地的石頭
一群祈禱者失血的亡靈
這是詩人創(chuàng)作的《塔什庫爾干》的上半部分。塔吉克族人屬于印歐人種,長期生活在帕米爾高原,他們勤勞善良,鷹是塔吉克族人的象征。詩人以鷹為意象,寓意塔吉克族人的精神。詩歌以鷹的視角,俯瞰塔什庫爾干,鷹在白云之上,而云又俯視著石頭,它們是“一群祈禱者失血的亡靈”。這高遠的世界,這人跡罕至的古道,讓詩人留下了敬畏的詩句。
笛聲尖唳,笛聲含在一根翅骨上
輾轉(zhuǎn)于塔什庫爾干
尋找那個多年失散的人
失憶的人走過高原,失憶的人重新想起
干瘦的河里,一塊玉石
還埋在冰冷的水底
在詩的后半部分,詩人回到鷹笛的尖唳,回到“失散的人”。而“走過高原,失憶的人重新想起/干瘦的河里,一塊玉石/還埋在冰冷的水底”是敘述,也是隱喻。但在這種悲愴的氛圍里,我們可以看到一種堅強和忍耐。作為石頭城的塔什庫爾干,真就是這樣一塊埋在冰冷水底的玉石。詩人生動的比喻來自于對喻體的切身觀察和深刻理解。再看他的《鷹笛》:
現(xiàn)在拿起來,放到嘴邊仍然可以感到有強大的氣流正穿過高原。是的,你現(xiàn)在聽到的
是我從帕米爾帶回來的聲音“我曾去過那里,知道過太陽、巖石和風的秘密”
一首詩就這樣切入主題,塔吉克族人的一管鷹笛就這樣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那是能夠穿過高原強大氣流的鷹笛,那是流傳過太陽、巖石和風的秘密的鷹笛。帕米爾的風暴“從一根翅骨里吹出”,“大片的陽光”就摔碎在帕米爾的頂峰。
起風了——風暴
正從一根翅骨里吹出,大片的陽光被摔碎在了帕米爾的頂峰,“我曾心懷理想,地球仍然蒼茫無邊”
從《慕士塔格》《塔什庫爾干》到《鷹笛》,這是一組很好組詩,主題一致、內(nèi)容連貫、意境高遠,意象美麗生動,讀后使人反復回味。在這里,詩人的想象力成就詩的品質(zhì)。詩人,就是依靠想象力來營造意境,提煉意象,表達心志的人。所謂豐富的想象,就是恰切的比喻和逼真的形象。
王興程的詩歌,有一個特點:開局明快自然,一箭中的?!豆艖?zhàn)場》開頭一節(jié)三行,把時間、地點、人物一下就推到了讀者的眼前,“戰(zhàn)士的鐵衣比刀鋒更冷”這像一句刺骨的尖刀,使戰(zhàn)爭殘酷的氛圍,驟然籠罩在讀者的周身。
落日開始告別
戈壁上,篝火黯淡
戰(zhàn)士的鐵衣比刀鋒更冷
你能想象的都已經(jīng)被風帶走
大雪之下的沙礫、飛蓬、戰(zhàn)馬的腿骨
都已安然睡下
隱約的村莊陳舊,林帶稀疏
這些折斷的箭鏃
像是誰在地球的緯度上做了一個標記
天黑下來了,黑暗重新回來
一條路在大雪中指向了未知的邊界
江山易主。如果你抬起頭
海市蜃樓至今還在準噶爾遙遠的上空
寫一個古戰(zhàn)場,詩人把古戰(zhàn)場的慘烈、遙遠和思考,留在了詩行里,讓讀者玩味和體察。詩人王興程在詩歌的天空里可以自由地飛翔,無論是現(xiàn)實還是歷史,北疆還是南疆,他在時空的轉(zhuǎn)換上自然嫻熟,在句式的選擇和結(jié)構(gòu)的安排上,也恰到好處?!稙豸斈君R的傍晚》是一首很有意義的詩,它是詩人的一種心境表達和思考。那時,他來烏魯木齊工作,現(xiàn)實與他的想象產(chǎn)生了巨大的反差和沖突,留下還是返回?讓他痛苦和徘徊,“桅桿、孤島、飄搖的天空”“模糊的背景”“冷漠的繁華”“未知的前程”“虛幻的前方”,讓詩人迷茫和困惑。這是一次人生的考驗,也是人生的一次選擇,詩人最后選擇了放棄。
桅桿、孤島、飄搖的天空
我身處大海的另一端
所有的背景清晰或者模糊
寒風吹來,高樓的霓虹開始閃爍
多么冷漠的繁華
這天上的人間,與我有著無限的距離
所有的高架都在旋轉(zhuǎn),上升或跌下
每一個出口都預設了一個人未知的前程
出租車繞過暗礁,魚群一樣漂過
這個傍晚
在烏魯木齊的高架上
我飛奔著中年后的人生
朝著虛幻的前方
靜靜的伊犁河
《烏魯木齊的傍晚》中詩人的無奈、困頓和迷茫,在烏魯木齊的傍晚彌散,我能感受到詩人的心境。那是一個多么痛苦的時節(jié),寒冷的風雪吹拂著都市夜晚的高樓,冷漠的眼光掃視著凄冷的街道?!白甙?!”一個堅決的聲音在詩人內(nèi)心響起,于是詩人毫不猶豫地回到故鄉(xiāng)回到伊犁,從而結(jié)束了這段短暫而又漫長的“暫住”。詩人對于內(nèi)心情感的表達,準確而深刻,對于環(huán)境與心境的描寫,貼切而生動。
《準噶爾大雪》也是詩人的一首好詩。詩歌輕松自然,對于北疆大雪的描寫非常獨特。例如:
沒有什么能夠遺失在大雪之后
包括戈壁、羊群、裸露的骨殖和車轍
和萬物一樣,它們?nèi)蓟貧w了屬于自己的信仰
這些詩句,對于北疆大雪的概括和總結(jié),有一語道破的感覺。具象的陳述與形而上的歸結(jié),讓一首寫雪的詩歌,有了意境和高度。
此時,正適合展開一場宏大的敘事
關于存在、經(jīng)過和消失,關于寒冷中
世界的每一個細節(jié)與記憶
但必須省略掉語言、修辭和邏輯
省略掉那些指點江山的欲望和人世的悲歡
此時,應該將所有的歷史封存
只能聽雪的聲音
我們夏天聽雨,而在冬天,整個準噶爾盆地都會聽雪。雪下得紛紛揚揚,覆蓋大地和山巒。雪的潔白和厚重,讓雪有了寒冷中的溫暖。所以人生的那些語言、修辭和邏輯,那些指點江山的欲望和形而上的思想,在大雪到來之后,都將封存和消失。
最后,我想解讀一下詩人的《玉門關》一詩。玉門關,漢朝時為通往西域各地的門戶,歷史感和地域性極強。詩人在路經(jīng)玉門關時,自然是感慨萬千。唐詩的邊塞,關內(nèi)與關外,荒蕪的戈壁、遠去的列車,讓玉門關這樣一個歷史的邊關有了詩歌的意象和生命。
此時,需要補一些詩詞的功課
才能完成一些想象從車窗里望去,我打開了唐詩中的一頁我盡量隱去鐵軌,站臺和隔離的柵欄想把此處置換成唐朝的天空
如果此時下車,我就退回了關內(nèi)換乘一匹馬,告老還鄉(xiāng)回蘇北老家如果再繼續(xù)往前
我就是那個岀了塞的王之渙豈止是樓蘭、龜茲,三十六國啊我的前面還有西去的伊犁河和霍爾果斯
此時的車站正合了涼州詞里的意象天空灰暗,城市遙遠黃河還應該在云層的上邊
只有風沙還在原地只是幾排白楊,它們挺立的身子在稍稍傾斜朝著長安的方向
詩人用四節(jié)詩歌營造了心中的“玉門關”,而在表述眼中的玉門關時,詩人又使用了時空轉(zhuǎn)換、蒙太奇手法。于是,一個在火車上根本看不到的“玉門關”栩栩如生地走進了讀者眼簾。詩人的功力體現(xiàn)在如何用意象巧妙地表達情緒和感情。詩歌的語言,在于意象而不是概念,詩人的使命就是用意象置換概念,從而生動感人地表達出詩人的內(nèi)心感情。《玉門關》實現(xiàn)了這種使命。詩人的才情與真誠,是詩人完成詩歌的關鍵因素。詩人的志趣、情感、文化素養(yǎng)和語感,都在真誠與才情中自然涌現(xiàn)。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詩人理性的認識必須以感性的形象呈現(xiàn)給讀者,這樣才能讓詩歌長出飛翔的翅膀,讓詩句飛入讀者的內(nèi)心。
縱觀王興程的詩歌創(chuàng)作,無論是詩歌主題,還是結(jié)構(gòu)細節(jié),都很完整和輕盈。詩人在詩歌的細節(jié)處理與主題選擇以及藝術(shù)表現(xiàn)上,都表現(xiàn)得很前衛(wèi)和成熟。詩歌的挑剔和嚴酷,不容怠慢。在新疆這個廣闊的地域里,詩歌的創(chuàng)作,一直像一只“火狐”,不斷呈現(xiàn)出跳躍之象,時隱時現(xiàn)。詩人王興程正如一只突然跳躍到我們眼前的“火狐”,靈動而亮眼。新疆需要這樣的詩人,更需要這樣的詩歌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