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焱

華玉婷是一艘海葬船的船長。這天，她要送別的是一位消防烈士。海葬是烈士的遺愿，但他最親的奶奶卻不能理解孫子的決定。

特殊的海葬：一個消防英雄最后的念想

那是華玉婷見證過的，最讓人動容的海葬。

那天，海風(fēng)蕭瑟，天陰沉沉的，海鷗掠過浪尖，在低空盤旋。兒子艾柯和搭檔田雨珊在船上忙碌著。

岸邊，自發(fā)送行的市民有近萬人，他們手中捧著大束白菊花，隊伍最前面拉了十幾米長的白色橫幅，上面寫著：“天人同悲，品高德厚，痛別英雄劉曉峰?！?/p>

劉曉峰是市消防支隊隊員，只有21歲，他為了在火災(zāi)中救出兩個孩子，獻(xiàn)出了自己的生命。消防支隊的領(lǐng)導(dǎo)全體出席，再加上市民，由于參加人數(shù)眾多，追悼儀式只能在岸邊臨時搭建的臺上舉行。

等追悼會結(jié)束，海葬船會護(hù)送烈士的骨灰到206號“海上墓地”進(jìn)行安葬，再把骨灰嵌在環(huán)保水泥制成的人工礁石中，刻上烈士的名字。按理說，消防員犧牲屬于烈士，是要舉行安葬儀式，入陵園的。但聽說，海葬是劉曉峰的遺愿，這種情況很少見，華玉婷也因此對他更多了一份敬意。

此刻，華玉婷站在送別隊伍最前面。這是她的海葬船第一次為烈士送行。在她的左側(cè)是被救孩子的家人。母親哽咽著囑咐兩個孩子：“一會兒記得要給恩人叔叔行禮，要永遠(yuǎn)記得……”

消防支隊政委舉著悼詞，手不停顫抖，他強(qiáng)忍眼淚只說了一句：“劉曉峰同志，現(xiàn)年21歲，消防中隊三班班長，獲二等功兩次……”便再也說不下去。

一名消防戰(zhàn)士手中捧著烈士的骨灰盒走上臺，全體消防官兵敬軍禮，臺下市民行鞠躬禮。

正當(dāng)大家低頭哀思時，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從人群后面?zhèn)鬟^來。她的聲音很洪亮，東北腔里夾雜著山東口音：“曉峰在哪？你們把俺孫子弄哪去了？”

人們自動讓出一條路，一位白發(fā)老奶奶手持拐杖，被一男一女?dāng)v扶著穿過人群。奶奶個子不高，額頭寬闊，微胖，頭發(fā)花白，兩鬢別著黑發(fā)卡，穿一件灰棉襖。臺上的領(lǐng)導(dǎo)們一看劉曉峰親屬來了，趕緊下臺攙扶老人。奶奶撫摸著國旗包裹的骨灰盒，嘴唇發(fā)抖：“半個月前還好好的，怎么人就沒了呢？”

大家低著頭，不吭聲。老太太又轉(zhuǎn)過頭問她兒子：“為什么海葬？你就忍心把你唯一的兒子……那不是挫骨揚(yáng)灰嗎？”

那四個字，老太太覺得似有千斤重，聲音越發(fā)顫抖。劉曉峰的父親紅著眼圈說：“媽，這是曉峰的心愿。”奶奶憑拐杖支撐著身子，“曉峰沒了，你騙俺說他出差了，現(xiàn)在又說他自己要海葬，你們都沒一句實話！”曉峰的父母開始壓抑地抽泣。

劉曉峰是奶奶一手帶大的，祖孫感情極深，大家都擔(dān)心老人知道消息后，在心理和身體上承受不了，發(fā)生意外。所以，劉曉峰犧牲后，部里通知家屬，雙方商量后決定將劉曉峰犧牲的事瞞著老人。

老太太三天沒接到孫子的電話，就開始追問。她兒子騙她，孫子被派到外地執(zhí)行任務(wù)去了，但精明的老太太還是從兒子臉色、兒媳怪異的舉止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她會用手機(jī)，很快在手機(jī)上看到劉曉峰事跡的報道。盡管看到孫子的照片，老太太還是不相信孫子已經(jīng)犧牲的事實。

老太太看著眼前一個個和自己孫子差不多大，穿著軍裝的小伙子們，長嘆一聲：“我就是不相信曉峰舍得丟下俺，一個人去海里！半個月前，他打電話，還答應(yīng)說要帶女朋友回家過年，給俺瞧瞧。”

來送行的市民們?nèi)荚谀ㄑ蹨I。哭聲驚飛了海鷗，海鷗鳴叫著在空中盤旋，天上飄起了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指導(dǎo)員捧著劉曉峰的遺書遞給老太太。奶奶有些老花眼，看不清字。

指導(dǎo)員替她讀信：“奶奶，如果有一天，你看到這封信時，孫子已經(jīng)不在了。對不起，孫子沒辦法給您養(yǎng)老送終了。您給我求的平安符我一直帶在身上，如果我犧牲了，把我海葬吧，那兒有我的念想！”

“什么念想？這孩子，圖啥呀！”奶奶的眼淚，終于“啪”地落在遺書上。

老太太堅持要上船送孫子最后一程。華玉婷的船承載量有限，上船的除了家屬和部隊領(lǐng)導(dǎo)，還有劉曉峰班的戰(zhàn)友們。

冬天的海風(fēng)，又大又硬，華玉婷怕傷到老人，請老太太去船艙，可是她堅持留在甲板上。華玉婷趕緊拿了毛毯把老人裹起來，又找了個避風(fēng)的位置，讓她坐下。

那天，由華玉婷來主持莊嚴(yán)的儀式。在哀樂聲中，她念道：“請全體肅立，敬禮，脫帽，默哀！”

助手雨珊打開電子投屏，上面開始播放劉曉峰烈士的生平和救火現(xiàn)場視頻。一座商廈濃煙滾滾，煤氣罐爆炸的聲音伴隨著一樓橫梁的倒塌，畫面開始搖擺。整個建筑呈同字形，火勢迅速向三樓蔓延，商場樓上是住宅，火勢得不到控制，將威脅到上千名百姓的生命和財產(chǎn)安全。

成指導(dǎo)員指著一個模糊的身影說：“這是曉峰，他一個人疏散了一百多名群眾?！?/p>

煙霧越來越濃重，幾乎看不到劉曉峰的身影。奶奶從座位上“嚯”地站了起來。

“曉峰最后一個準(zhǔn)備撤離，他突然聽到安全通道有小孩子的哭聲。進(jìn)去救援時，只延伸到十幾米。曉峰找到孩子時，樓梯下面已經(jīng)被燒空，他發(fā)現(xiàn)兩個小孩子蹲在樓梯中段，距離安全門不到兩米遠(yuǎn)的地方，距離比較近的大孩子很快被曉峰拉到安全門側(cè)面，曉峰脫下消防服，穿在孩子身上，當(dāng)他去救比較小的孩子時，剛拉到孩子的手，樓梯瞬間垮塌，孩子被曉峰甩到安全平臺上，他自己腳下踩空了?！?/p>

老太太踉踉蹌蹌走到屏幕前，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劉曉峰摔下去的位置，嘴里喃喃念叨著：“乖孫，沖上去！好樣的！”

眾人心里一酸，都別過頭去。

屏幕上出現(xiàn)了火災(zāi)后的現(xiàn)場，整棟樓被燒成了黑色的骨架。在這場火災(zāi)中，有十二名消防官兵受傷，一名犧牲。畫面定格在劉曉峰穿著軍裝的照片上。小伙子英氣十足，奶奶的手始終沒有離開那張英俊的臉，淚水順著她臉頰上的皺紋流下來。

船到達(dá)墓地，華玉婷準(zhǔn)備安置骨灰。這時候，奶奶蹣跚地走過去，認(rèn)真地?fù)崦凶?，嘴里念叨著：“海里多冷啊，孩子，去了別忘記給奶奶托夢，告訴俺，到底是什么念想啊……”

老人的苦心：荒唐行事寄托著無限哀思

突然，老太太像想起什么，回過頭問：“曉峰女朋友呢？我怎么沒看到？”

劉曉峰的父親趕緊過來安慰老太太：“沒來好！也算沒連累人家姑娘?！?/p>

“曉峰說過年的時候帶女朋友回來，我連紅包都準(zhǔn)備好了。這女娃怎么都不來送一程？”

老太太喃喃自語著，終于從骨灰盒上收回手。大家順利完成了剩下的儀式。

雖然行程時間不長，老太太還是暈船了，吐得滿地都是。華玉婷將一杯熱水遞到老太太手里。老太太雙手握著水杯，一言不發(fā)，從舷窗望著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華玉婷順著她的眼神朝岸邊望去。那里是商業(yè)區(qū)，有商場、度假村、餐飲小店、銀行。老太太就這樣，一直盯著岸上發(fā)呆。船到岸時，老人才回過神，她主動加華玉婷的微信，說：“閨女，曉峰以后托你照顧，以后我有事就找你了?！?/p>

華玉婷有一個海葬家族的群，里面都是華玉婷服務(wù)過的逝者家屬。他們失去至親，卻在華玉婷這些海葬從業(yè)者身上得到些許撫慰。

海葬結(jié)束的當(dāng)天晚上，雨珊邊打掃甲板邊問：“劉曉峰是烈士，按說應(yīng)該按照部隊送別英雄的程序走，為什么他的遺書特別交代要海葬呢？”

其實，這也是華玉婷一直疑惑的地方。

華玉婷坐在老太太白天坐過的地方，再次順著老太太出神發(fā)愣的方向看過去。那岸上，燈火通明，是旅游一條街，餐館、銀行、鮮花店、旅游紀(jì)念品小店一字排開。不知道當(dāng)時老太太到底在想什么。

劉曉峰葬禮結(jié)束的第三天，老太太晚上12點給華玉婷打電話，她也不說話，只在那邊嘆氣，過了一會兒掛了。

后來，她再來電話時，偶爾問問海上的天氣好不好，浪大不大，有沒有像她一樣暈船的。

時間久了，老太太把華玉婷當(dāng)成了她的傾訴對象。她給華玉婷講劉曉峰小時候的事，說他經(jīng)常惹禍，和鄰居孩子打架，去果園里偷杏，每次回家都會挨打。

“曉峰特別孝敬，和我最親。我記得他三歲的時候，我兒子和兒媳婦帶他去吃酒，結(jié)果回來的時候，他從衣袋里掏出一塊排骨來，說是留給我的?！?/p>

她還說：“是曉峰教俺用手機(jī)，俺笨呀，眼睛不不好使，他給我買了個屏幕大的，還畫了一本手機(jī)使用說明書，每個按鍵都標(biāo)上功能，看得可清楚啦。我的手機(jī)是他用第一個月工資買的，還買了個有壽星的手機(jī)套，說讓我壽比南山，多懂事?！?/p>

“曉峰說他做消防培訓(xùn)的時候，認(rèn)識了一個特別俊的女娃，曉峰走了，她怎么不來呢？我孫子要是知道她沒來，得多傷心啊！”

每次通話的結(jié)尾，她總要說：“我想不通，海里多冷呀，他為啥要一個人去？你說他為啥?。俊?/p>

劉曉峰三七的時候，他的戰(zhàn)友和親屬又來祭奠，老太太也來了。這一次，她很平靜，全程一言不發(fā)，一直坐在船艙里，眼睛盯著海面。

華玉婷把成指導(dǎo)員拉到一邊，說了老太太跟自己聊天的事情，并問他：“曉峰的奶奶一直惦記他的女朋友不來送別，您知道情況嗎？”

成指導(dǎo)員嘆口氣說，劉曉峰和人家分手了。

“那個姑娘叫英子，在銀行工作，是曉峰去銀行做消防培訓(xùn)時認(rèn)識的。姑娘長得沒話說，人也好。劉曉峰去過英子家，但女方父母不同意，說消防員工資低，不顧家，而且危險，他們說兩個人要想在一起也行，必須讓劉曉峰辭職。”

“劉曉峰從英子家回來之后，情緒一直很低落，工作更拼命了，出任務(wù)時總是沖在前面，又受了兩次傷?？赡芸紤]到自己工作的特殊性，他主動向英子提出分手。英子不同意，來我們單位找過他好幾次，他都沒有見，最后，英子哭著在大門口等了好久，后來就再沒見英子來過。其實曉峰一直對英子念念不忘，隊員經(jīng)常發(fā)現(xiàn)他偷偷翻看手機(jī)，里面全是和英子一起拍的照片，很多照片就在這片海的岸上拍的。曉峰犧牲后，隊里考慮到兩人已經(jīng)分手，便沒有打擾女方?！?/p>

華玉婷唏噓地感慨了一番。

劉曉峰的父親聽到華玉婷和指導(dǎo)員在說話，走了過來：“大妹子，麻煩你有時間勸勸我老娘。自從曉峰出事，老人家可能是受了刺激，行事越來越荒唐。海葬當(dāng)天，她下了你的船，在半路上失蹤了三個多小時，大家找了好半天，看到她站在旅游一條街的馬路中間發(fā)愣。前幾天，她又非鬧著要把家里養(yǎng)的豬和半片祖屋都賣掉。我拗不過她，只能答應(yīng)。結(jié)果我媳婦發(fā)現(xiàn)，我娘天天晚上枕著錢睡覺，還老自說自話，也不知念叨個啥。我是害怕她想孫子想瘋了。這小的剛走，老的再出事……”

華玉婷也擔(dān)心老人家有事，等后來再次和老太太微信聊天時，華玉婷從側(cè)面試探過老太太兩次。但老太太精明得很，很快把話題繞了過去。

半個月后，雨珊去岸上訂花，她給華玉婷打電話：“華姨，你能來一趟不？我看到劉曉峰的奶奶在銀行門口轉(zhuǎn)悠呢！”

華玉婷想起劉曉峰父親說過的話，不放心，趕緊下了船，騎上電動車，向岸上的商業(yè)街駛?cè)?。到的時候，雨珊告訴華玉婷，老太太拎了個包，已經(jīng)進(jìn)銀行里面了。

岸邊的送別：不是一家人，勝似一家人

華玉婷走進(jìn)銀行大門，就看見老太太還是穿著那件灰大衣，手里緊緊抱著一個年代久遠(yuǎn)、有大熊貓圖案的灰色袋子，上門還有“熊貓”字樣。

她正和銀行里的一位工作人員聊天。

“俺要存錢，可是不會填單子，姑娘你幫俺行不？”里面的柜員微微一笑，拿起筆說：“奶奶，我?guī)湍鷮?，寫完您按個手印就行。”

姑娘說話挺溫柔，一抬手露出手腕上的紅手鏈。

現(xiàn)在，很多銀行都在推銷理財業(yè)務(wù)，但實際上，口頭承諾的利率是存在浮動風(fēng)險的，華玉婷生怕銀行柜員借此向老太太推銷理財，便趕緊過去攔下。老太太看到她，愣了一下，問道：“你來干啥？俺辦事呢！”

“你要辦什么事，跟您兒子一塊來，兜里的錢要謹(jǐn)慎點?。　闭f罷，華玉婷攙著老太太就要往外走。

沒想到，老太太有點毛了。她用力扒開華玉婷的手，執(zhí)拗地回到柜臺邊，壓低了聲音，對里面的姑娘說：“俺要存8萬，這是給我孫子的老婆本，聽說，你們銀行的工作人員都有任務(wù)，是不是我存8萬，就算幫你完成工作任務(wù)了？”

姑娘一臉不解地看著老太太，又看看華玉婷。老太太說完，從她的“熊貓”包里掏出幾沓人民幣，要柜員幫她辦理存錢，又拿出幾個粽子，從存錢的洞里塞進(jìn)去，說：“俺給你包的，你不是喜歡吃嗎？”

姑娘震驚地看著老太太，慢慢紅了眼圈，她嘴巴抽動了半晌，啞著嗓子喊了聲：“奶奶！”接著，背過身子，不斷聳動肩膀，掩面哭起來。

老太太見狀，把熊貓袋往胳膊下面一夾，就要朝銀行外面走。

姑娘追出來，拉住老太太。老太太摸著她手上的紅手串，說：“這手串是我給曉峰編的平安結(jié)，我知道你在市里的這家銀行工作，曉峰以前提過。曉峰海葬那天，我突然從船上看到你們銀行的幾個大字，就猜曉峰啊，選擇海葬，是不是想永遠(yuǎn)看著你呢。所以當(dāng)天我下了船，就一個人摸過來找你，雖然沒找到，但我從你們銀行墻上看到你照片了。曉峰給我看過你的照片，你叫英子，對不？”姑娘不停地點頭，那眼淚也跟珠串兒一樣直往下掉串。

“我開始的時候想，曉峰找的女娃咋都不來送一送。后來，我就經(jīng)常來這里看你。我看到你紅著眼睛工作，看到你和同事去對面面館吃面，滿滿一碗面端出來，你走的時候，還是滿滿一碗面。我就想，你應(yīng)該是知道的。我還看見你因為走神，工作出了岔子，被領(lǐng)導(dǎo)批評……我就知道，曉峰沒有喜歡錯人，你是個有心的娃?！?/p>

姑娘已經(jīng)泣不成聲?！澳棠?，我不是不想去送曉峰，我是想只要不去見他，他就一直在，哪怕我們不能在一起……我想他！”

老太太一把摟住英子，說：“孩子，去看看他吧。這些日子，俺也想通了。只要咱們心里有惦念，有牽掛，這人啊，就沒有走……”

那天，英子臨時請了假，攙扶著老太太回到華玉婷的船上。他們起航來到劉曉峰長眠的礁石旁，將花瓣撒向大海，一起悼念劉曉峰。分別的時候，老太太從她隨身的熊貓包里拿出一件親手編織的馬甲，說要給英子留個念想。

英子接過馬甲，撫摸著一針一線，難過得說不出話來。英子剛要穿上，老太太又一把搶過衣服，說：“算了，不給你了，我自己留著穿吧，你穿太大了！走不動路啊！”

說完就背過臉去，出神地望著遠(yuǎn)處的海，直到英子離開，都沒有再和她說一句話。

送走老太太和英子，晚上吃飯的時候，雨珊和艾柯討論著：“這老太太真是古怪，幾萬塊舍得，一件馬甲卻舍不得?！?/p>

華玉婷搖了搖頭，“你們年輕人怎么會懂，這是老太太希望英子早點走出來。她怕馬甲成了英子心里的鎖！時間久了生了銹，長死了，就再也拿不下來了，那英子以后的生活就毀了。奶奶覺得劉曉峰一定不想英子難過，才收回了衣服?！?/p>

一年半后，船上又舉行了一次海葬，還是消防支隊那些軍人，只是，這一次，他們要送別的是老太太。自從老太太和英子見面后，回到家里，茶飯不思，越來越瘦，在床上病了一年多，便去世了?！岸际窍雽O子想的?！崩咸珒鹤蛹t著眼說。

老太太臨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和孫子永遠(yuǎn)在一起，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把我也送到海上，我要去陪曉峰了……我想他了?！?/p>

馬達(dá)響起，船緩緩駛離港口，海風(fēng)很大，船頭國旗飛揚(yáng)，岸上送別的消防官兵像雕塑一樣保持著軍禮的姿勢。

這時，華玉婷看到一個姑娘站在岸邊，手里捧著大束白菊花，身上穿著一套銀行的制服，她也是來送別親人的……

編輯/邵鸞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