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柳明終于拿到了“和諧家園”的新房鑰匙。隨后，忙著聯(lián)系裝飾公司，商議精裝修的方案。搬入新房，是“五一”勞動節(jié)前夕，“五一”小長假，柳明和妻子薛燕趕回鄉(xiāng)下老家，要把年過七旬的母親接到城里與他們同住。

接母親進(jìn)城，是柳明近幾年心中一直牽掛的事。四年前，父親病逝，母親孤身一人生活，身體雖沒啥大毛病，生活也能自理，但畢竟上了年紀(jì)，平日里鬧個頭痛腦熱的也是難免，身邊沒人照顧，柳明心里始終不踏實(shí)。此前，他幾次接母親進(jìn)城，她都不愿意去。近兩年，柳明每次回老家，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千方百計地說服母親。而母親，自有主張，任他說破大天，就是不松口，理由還蠻多的：說他城里的房子小，多一個人，就更擠了；說家里的房子、院子沒人看著不放心；還說住慣了鄉(xiāng)下的平房大院，住樓房，上來下去不方便，也沒個熟人說話，心里憋得慌。柳明無奈，靜心思考，覺得母親的話不無道理。比如他家的房子，一室一廳，幾件家具就把客廳擠滿了，還得放一張折疊床，孩子睡客廳，折疊床要每天晚上打開，早晨收起，麻煩不說，客廳睡人，使原本就不寬敞的房間更顯逼仄了，母親若來，著實(shí)住著不方便。為此，柳明尋思了兩年多，最終決定把老房賣掉，再貸一部分款，買下了如今這套三居室的新房。柳明想，這次回老家接母親進(jìn)城，相信母親不會再拒絕了吧？兒子買了新房，還專門給她留出了一個單間，她沒理由不來啊。

柳明和薛燕信心滿滿地回到老家，進(jìn)門第一件事，柳明就把新房已裝修好的事告訴了母親，并讓母親看他用手機(jī)拍的新房照片：客廳、主臥、次臥、廚房、衛(wèi)生間、陽臺、門廳，一個不少，還笑著說：“新房新家，得有人給我看著呀?！蹦赣H邊聽邊看，棗紅色的面龐溢滿笑容，她說：“還怕人家把房搬走?。俊绷髡f：“您去住，就沒人敢搬了。”母親頓了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說：“哦，前一陣子，我遇見村東頭你王嬸了，離老遠(yuǎn)的，她就笑呵呵地跟我打招呼，說她兒子大坤在城里買了新房，那個小區(qū)叫什么‘家園來著，她念叨了好幾遍，我就是沒記住。她說，大坤周末就要回來接她進(jìn)城了。還問我，柳明啥時買新房?。磕M(jìn)城住，咱老姐倆就是老鄉(xiāng)，要是鄰居，就更好了，串門子聊天，省著心里憋悶。你王嬸，爽快人，她這話說得實(shí)在，不過，要細(xì)咂摸，也有幾分顯擺呢。但不管怎么說，鄉(xiāng)下人進(jìn)城，人生地不熟，見到老家來的人，心里總是熱乎的，這話我信。就從那天起，我天天夜里做夢，夢到你買的新房比大坤家還寬敞、亮堂呢。我心想，你王嬸能進(jìn)城，我也能啊，要真是和大坤家做了鄰居，那平時遛彎、說話就有伴兒了，那多好，可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兒啊。城里那么大，小區(qū)那么多，誰知道誰家住哪兒啊。”

母親一口氣把話講完，顯然，這些話在她心里已憋了許久，不吐不快活。柳明聽著，心里暗自高興，對接母親進(jìn)城的事，他瞬間又增添了幾分底氣，便說：“媽，這回您就跟我們進(jìn)城吧，說不定哪天真就碰上我王嬸和大坤他們了呢?！蹦赣H點(diǎn)點(diǎn)頭，露出一臉幸福的笑容。

母親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令柳明和薛燕萬萬沒有想到，這著實(shí)讓他們倆驚喜了一番，來之前，他們倆煞費(fèi)苦心想好的那些勸說母親進(jìn)城的話，這會兒全作廢了。

王嬸的兒子大坤，比柳明小六七歲，柳明大學(xué)畢業(yè)工作后，他高中畢業(yè)就參軍去了山東，后來考上軍校，當(dāng)了軍官，前幾年轉(zhuǎn)業(yè)到城里工作。這么多年間，柳明每次回老家，偶爾會聽到母親提起他，但來去匆匆，彼此一直未見過面，他少年時的模樣，柳明多多少少還有些印象，但如今，人近中年，怕是見了面也認(rèn)不出來了。

柳明和薛燕回到老家的第二天，就開始幫母親收拾行裝，準(zhǔn)備次日一早返城，他們?nèi)绱诉@般，并非有要緊的事必須辦，而是擔(dān)心母親反悔。

坐了幾個小時的火車，柳明他們?nèi)?，頭中午就回到了城里的新家。母親一進(jìn)門，顧不上歇會兒，便從新房的客廳開始，而后臥室、陽臺、廚房、衛(wèi)生間、門廳，一間不落地看了個遍，返回身，又看一遍。像早先在老家查看家里種的那片菜地，從地東頭走到地西頭，再從地南頭走到地北頭，一塊地方也不會落下。她在看新房的過程中，手也不著閑，推推窗戶，拉拉柜門，擰擰水龍頭，再摸摸潔白的墻面、光滑的瓷磚，仿佛是走進(jìn)了自家的菜地，隨意觀賞、擺弄自己親手栽種、養(yǎng)育成熟的各種綠油油、鮮嫩的蔬菜。嘴，笑得合不攏，還不停地念叨：“這房子敞亮、住著舒心！”柳明和薛燕左右陪伴，感受著母親的快樂。

第二天晚飯后，薛燕仍在廚房忙著為婆婆準(zhǔn)備明天的飯菜。柳明坐在母親身旁，說：“媽，明天我們倆上班，午飯擱在冰箱里了，您吃的時候，拿出來放進(jìn)微波爐里熱一熱?！蹦赣H點(diǎn)點(diǎn)頭。薛燕走進(jìn)客廳，問：“媽，我做的飯菜您吃得慣嗎？”

母親心里覺得溫暖，笑著說：“飯菜可香呢?！鳖D了頓，又說：“瞧把你們倆忙的，媽還動彈得了，以后午飯我自己做。”柳明說：“您不是剛來，還不熟悉呢?！毖ρ嘧狡牌派砼?，囑咐道：“媽，您一個人在家，有陌生人敲門，千萬別開，安全最重要?！蹦赣H說：“我來時見咱這大院里的鐵柵欄圍了一圈，大門有穿制服的小伙子站崗，咋還不安全？”柳明笑著說：“小區(qū)有護(hù)欄，門口有保安，但也保不齊有生人進(jìn)來?！蹦赣H邊聽邊疑惑地望著柳明，不再言語。

這幾天，母親一個人在家，吃過早飯，手里拿著一條白毛巾，擦擦這兒，抹抹那兒，城里，倒是干凈，擦抹了半天，毛巾也沒臟。她又用地拖擦地，擦了幾下，發(fā)現(xiàn)地板亮得能照出人影，便蹲下身，伸手去摸，再舉到眼前看，手指肚兒連個黑印也沒有。她放下地拖，坐到沙發(fā)上，嘆了口氣，覺得沒事可干。干巴巴地坐了一會兒，突然看到面前茶幾上的電視遙控器，便拿起來，看了一眼客廳對面的電視機(jī)，想起昨晚柳明對她說過，遙控器要對準(zhǔn)電視機(jī)上的那個方盒子，說是機(jī)頂盒。還手把手教她，先按哪個鈕，后按哪個鈕，現(xiàn)在手里握著遙控器，她想看電視，卻記不清該按哪個鈕兒才能打開，急得她坐在那兒直拍腦門子。正愁呢，“砰砰砰”，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她以為柳明回來了，放下遙控器，一邊應(yīng)著：“來了，來了?！币贿呞s緊起身往門口走。她轉(zhuǎn)動門把手，拉開房門，見門外站著一個二十出頭、身材魁梧的小伙子，他手里拎著一個布袋。母親一愣，猛然想起兒媳婦囑咐過的話：“別給陌生人開門！”可門已經(jīng)開了，總不能再關(guān)上吧，人家會笑話咱鄉(xiāng)下人不懂理。正猶豫著，小伙子從布袋里取出一本小冊子，說：“老奶奶，我是咱們物業(yè)公司的樓管員?！薄澳闶枪軜堑?？”母親望著樓管員，一臉的疑惑。樓管員說：“我給業(yè)主送《安全手冊》來了?！闭f著，他把那本小冊子遞給了母親。母親這才松了口氣，接過《安全手冊》，招呼小伙子進(jìn)屋坐。小伙子說：“不了，還沒忙完呢。”說著便往回走。剛走兩步，又停下來，轉(zhuǎn)過身說：“老奶奶，把門鎖好，咱這小區(qū)，剛開始入住，生人多，您別給陌生人開門啊！”母親答應(yīng)著，把他送到電梯間，看他進(jìn)了電梯才轉(zhuǎn)身往回走，邊走邊想：這城里人就是懂理，一口一個奶奶，叫的你心里喜滋滋的，可惜啊，我那孫子小雷這些天不在身邊，要不，天天有人叫我奶奶……這小伙子，也說別給陌生人開門，住城里，咋都不讓開門呢？正琢磨呢，突然吹來一股“過堂風(fēng)”，只聽“砰”的一聲，防盜門反鎖了，她心里一驚，慌忙走到門前，攥緊門把手，用力拉了幾下，卻怎么也拉不開，心里立刻就像有鼓槌在敲，“咚咚咚”地跳個不停。出來時，咋沒想著帶房門鑰匙呢？在老家可沒這習(xí)慣。兒子兒媳要晚上下班才能回來，電話號碼也記不清，就是記得請，也不知該去哪里打電話，這可咋辦？她急得在走廊里直跺腳，又來回走了一陣兒，實(shí)在是累了，便倚著房門坐到地上，不一會兒，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恍惚間，她聽到有人喊：“大媽，大媽?！北犻_眼，見身旁站著一個年輕女人，她手扶門框，慌忙站起身，望著面前的女人，兩只手下意識地抻了抻衣襟，神情羞怯地說：“門鎖啦?！蹦贻p女人說：“您忘帶鑰匙了吧？別著急，先到我家坐會兒吧。”說著，她用手指著對面的房門。母親突然緊張起來，一只手握緊自家的門把手，一只手不停地擺著，嘴里連聲說道：“不了，不了?！蹦贻p女人見狀，笑了，說：“您別見外，咱們住對門，是鄰居。”母親嘴里仍喃喃地說著什么，并不停地?fù)u著頭。年輕女人不知說什么好了，便掏出手機(jī)，給物業(yè)客服部打了電話。過了一會兒，剛才給業(yè)主送《安全手冊》的那個樓管員來了，他說：“老奶奶，我給您兒子打過電話了，他正往回趕呢，您別著急啊?！闭f完，物業(yè)小伙子便攙著母親去了物業(yè)辦公室。

約莫過了一個多小時，柳明打車回到小區(qū)，從物業(yè)辦公室將母親接回了家。進(jìn)了門，柳明對母親說：“不是跟您說過嗎？別給陌生人開門。不開門，不就沒這事了?！蹦赣H低下頭，像做錯了事的孩子，嘴里不停地嘟囔著：“忘了，我咋就忘了呢。”柳明見母親一臉愧疚，忙又安慰道：“好了，下次記住，別給陌生人開門?！痹捯粑绰?，母親突然抬起頭，盯住柳明說：“他們咋是陌生人？那小伙子，看著比咱家小雷大不了幾歲，一口一個‘奶奶，叫得那個親。那個年輕女人，就住咱家對門?！绷黧@愕地望著母親，一時無語。

晚上，薛燕到家，聽說此事后，心里又急又氣又怕，她把柳明叫進(jìn)臥室，關(guān)上門，說：“我都說過多少遍了，媽就是記不住，這是咱們物業(yè)的人來敲門，要是陌生人怎么辦？現(xiàn)在小區(qū)里裝修的、推銷的、租房的，生人多，入室盜竊、詐騙，專找空巢老人，你得跟媽交代清楚，不能再給陌生人開門了！萬一……”柳明說：“媽年紀(jì)大了，記性不好，把咱們囑咐的話忘了。在老家，院門從來不鎖，來人了，老遠(yuǎn)地就迎出去，這習(xí)慣，一時難改，你就別埋怨了?！毖ρ嗵岣吡松らT：“我這是埋怨嗎？我是為咱家好，媽這樣，咱能放心嗎？”柳明連忙擺手，示意她小點(diǎn)聲。隨后說：“不會再有事了，你沒見媽懊悔得飯都沒吃兩口嗎？”薛燕說：“媽要是還那樣，可沒法長??！”柳明一聽這話，急了，盯著薛燕說：“媽剛來，你就嫌棄了！”薛燕沉下臉，沒好氣地說：“誰嫌棄了？”柳明站起身，欲言又止，他不想讓母親聽到他們的吵架聲，便推門走出了臥室。

母親呆坐在客廳沙發(fā)上，見柳明來了，便問：“和媳婦吵架了？”柳明咧嘴一笑，說：“沒有?！薄斑€瞞我，你臉上都寫著呢?！绷鲗擂蔚卣f：“她擔(dān)心您一個人在家不安全。”“就這？”母親雙眼盯住兒子，隨后說：“媽不讓你作難，往后誰敲門，我都不開了。”

這些日子，小區(qū)的大多數(shù)業(yè)主已入住，裝修也基本結(jié)束了，樓里清靜了不少，沒人再來敲門。白天，柳明、薛燕上班，兒子小雷上學(xué)，只有母親一人待在家里，一整天，家里沒有需要她做的事，悶得慌，她就在客廳里來回走，權(quán)當(dāng)在老家院子里溜達(dá)了。吃過午飯，到床上躺一會兒，下午，就倚在陽臺敞開的窗戶旁，看樓外來往的車輛和行人，都那么陌生，久了，依舊覺得憋悶。還是老家好，涼爽，看哪都眼熟、都踏實(shí)，閑了，串個門，和老姐妹們聊聊天，日子過得舒心。

頭伏那天下午，母親正在屋里歇著，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她一驚，好久沒聽到敲門聲了，會是誰呢？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側(cè)耳聽著門外的動靜。“砰砰砰”“砰砰砰”，敲門聲連續(xù)不斷。停了一會兒，母親聽到門外傳來說話聲：“奶奶，她家沒人吧？”“再敲兩下，使點(diǎn)勁兒，興許沒聽見?！迸榕榕榈那瞄T聲像鼓點(diǎn)，急促而又響亮。母親踮著腳，眼睛貼近門上的貓眼，朝外觀望著。見敲門的是個小姑娘，手里捧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餃子，兩眼癡癡地望著防盜門。對面的房門敞開著，門口站著一位年齡與自己接近的老奶奶，走廊里有些灰暗，看不清面目。她還記得，上次打電話叫來物業(yè)樓管員的那個年輕女人就住對門，母親想到這兒，心里便踏實(shí)了不少，剛要開門，突然又想起兒媳婦反復(fù)說過的話：“別給陌生人開門?！鄙斐龅氖?，又收了回來?！芭椤椤鼻瞄T聲再次響起，聲音卻沒剛才那么急促響亮了。母親看到小姑娘扭過頭，沖著站在對門的奶奶說：“這家老奶奶不開門，是不是把我當(dāng)壞人了啊？”說著，便滿臉沮喪地轉(zhuǎn)身往回走，邊走還邊回頭觀望。母親心里咯噔一下，她握著門把兒的那只手不由得向下扭動著，“咔嚓”一聲，門鎖開了，她推開房門，喊了一聲：“孫女?！倍螅阕吡顺鋈?。小姑娘停住腳步，回過頭驚訝地盯著她，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對門小姑娘的奶奶也走了出來，她剛走了兩步，便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動了，盯住母親，隨后驚喜地叫道：“老姐姐，怎么是您??！”母親先是一愣，隨后驚訝地說：“她王嬸，你也住這兒??？”“是呀，是呀。前一段日子，我就聽兒媳婦說，對門剛來了一位大媽，說以后有空帶我認(rèn)識一下，沒想到是您啊，這回咱們真成鄰居了?！崩辖忝脗z相視而笑，手拉著手，興奮得不知說什么好了。過了一會兒，王嬸說：“真沒想到，坤子和柳明這哥倆都在這兒買了新房，咋這么巧呢，只可惜，他們哥倆多年不見，又都是起早貪黑地忙工作，住對門也難碰上面，唉，這住樓房就這點(diǎn)不好，不像咱鄉(xiāng)下，出來進(jìn)去，天天能見面，多虧今天來敲門，要不然……”“要不然還不知道咱老姐倆又做鄰居了呢?！蹦赣H接過話茬，笑著說道。王嬸說：“我原想，今天是頭伏，就包了餃子，知道您一個人不出門，就讓孫女給您送一碗嘗嘗，借這機(jī)會，咱不就認(rèn)識了。要等孩子們有空給介紹，還不得驢年馬月去，我這些日子，就想找個伴兒，一塊聊聊天、出去遛遛彎，心里憋悶啊，可沒想到，這一敲門，竟敲出個老姐姐來。剛才，孫女還怨您不開門呢?！蹦赣H轉(zhuǎn)過身，望著身旁的小姑娘，說：“瞧這孫女，多懂事，多漂亮啊，臉盤兒像坤子。”王嬸說：“快叫奶奶?！毙」媚锎嗌亟辛寺暷棠?。母親望著小姑娘，眼角突然就涌出了淚珠，她用手背抹了抹，彎下腰，雙手搭在小姑娘的肩頭上，聲音顫顫地說：“好孫女，別怪奶奶啊，他們都跟我說別給陌生人開門，我要是沒看到你住對門，還真不敢開門呢?！毙」媚锏哪樅龅丶t了，沖母親說：“奶奶，回屋吃餃子吧?！?/p>

晚上，柳明和薛燕回到家，見茶幾上放著一碗餃子，柳明驚喜地問：“媽，您包餃子了？”話音未落，指間已捏起一個，送入口中，柳明大口嚼著，含糊不清地說：“好香，好香??！”母親坐在茶幾旁，兩眼盯著那碗餃子：“是對門送來的。”“對門？”柳明驚訝地張大嘴巴，望著母親。而薛燕的表情遠(yuǎn)比柳明復(fù)雜得多，她驚訝、疑惑、不安、擔(dān)憂，甚至還有幾分憤怒。她說：“媽，您又給陌生人開門了？”母親沒有吱聲，臉上寫滿惆悵。柳明連忙湊到母親身旁，想安慰她幾句，話未出口，母親突然說：“坤子家就住對門，我下午見到你王嬸了，是你王嬸讓孫女給我送來的餃子，她不知道咱家也住這兒，但她沒把咱當(dāng)陌生人?！?/p>

母親的話，柳明和薛燕聽后，面面相覷，臉一下子就紅了。

當(dāng)晚，柳明和坤子兩家人一起到飯店又吃了一頓頭伏餃子，那餃子吃著別有一番滋味。

作者簡介：林萬華，系中國散文學(xué)會會員，北京作家協(xié)會會員。

（責(zé)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