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艷云
【內容摘要】本文基于2022年度華夏傳播的相關研究成果,通過梳理華夏傳播研究的學術動態(tài)發(fā)現(xiàn),構建中國本土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成為傳播學學科發(fā)展的重大議題,在此背景下,華夏傳播學學科主體意識凸顯,成為傳播學研究的“顯學”。同時,華夏傳播學繼續(xù)深耕中國傳播實踐,梳理提煉傳播學的中國概念、中國范疇,進而形成中國本土的傳播理論。
【關鍵詞】中國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華夏傳播研究;學科主體性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華夏文明傳播研究的觀念基礎、理論體系與當代實踐研究”(項目編號:19BXW056)的階段性成果。
中國當下傳播學的學術理念、研究方法、學科體系“西化”現(xiàn)象依然顯著,總體上還缺乏對中華文化和中國傳播實踐的深入系統(tǒng)觀照。而隨著時代的發(fā)展,擁有西方傳播學骨架的中國傳播學科已經(jīng)很難指導和解釋中國當下的傳播實踐活動。學科理論和中國傳播實踐的脫節(jié)凸顯了傳播學的“中年危機”。加快構建中國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成為解決傳播學“中年危機”的良方。中國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的實踐路徑和華夏傳播研究主旨不謀而合。20世紀80年代,隨著傳播學在中國大陸的引入,華夏傳播研究便悄然開始,黃星民、吳予敏就是杰出代表。而1993年,有組織的華夏傳播研究從廈門大學起航,聚焦中國傳播文化的研究富礦,提煉中國本土的傳播智慧和傳播觀念。經(jīng)過近三十年的研究積淀,華夏傳播研究從萌芽期不斷走向成熟,立足于中國社會的傳播實踐,研究視野不僅僅局限于中國傳統(tǒng)社會,而是聚焦于中華文化傳統(tǒng)的大語境。本文在中國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的視角下梳理2022年度華夏傳播學在本土概念、本土范疇和本土理論的建構,以及在政治傳播、媒介傳播和國際傳播等領域的研究成果。
一、破繭之路:華夏傳播學學科主體意識凸顯
2022年華夏傳播學學科主體意識得以凸顯,成為傳播研究中的一門“顯學”。這種轉變得益于以下幾個方面:首先是國家關于哲學社會科學發(fā)展的方針政策。2022年4月2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考察中國人民大學的講話中指出,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歸根結底是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中國的傳播學長期沿用西方的傳播理論,構建中國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成為本年度傳播學發(fā)展的首要議程。中國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建設要求回溯數(shù)千年的中華文化,華夏傳播學正是基于中華文化傳統(tǒng)這座富礦之上所開展的研究,“文化傳統(tǒng)偏向”和“實踐偏向”的華夏傳播學自然成為構建中國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進程的“排頭兵”,華夏傳播學學科的主體性也在本年度得以凸顯。同時,也得益于華夏傳播學近四十年的沉淀。自傳播學本土化以來,學界前輩們在理論探索方面奠定了很好的基礎,基于中華文化傳統(tǒng)實踐相繼提出了圈層傳播模式、風草論、禮樂傳播論、接受主體性與辯證傳播觀、“共生交往觀”“水舟論”“生活媒介”等新觀念、新概念,豐富了華夏傳播理論思想,“對于今天的傳播學研究來說,很多誕生于工業(yè)時代的傳播學概念,放在今天的網(wǎng)絡時代或信息時代中,已經(jīng)變得不和諧不適用”,①華夏傳播學四十多年的研究成果恰恰可以填補缺位,為當代人類傳播實踐、交往之問提供中國方案。
二、蝶變之路:華夏傳播學學術體系建構
2022年是華夏傳播學蝶變的機遇期,隨著中國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建構的加速,本年度華夏傳播學在中國傳播觀念、范式研究方面繼續(xù)拓展,為傳播學學科建構提供理論基礎,同時,在華夏傳播學的 “特色領域”摸索出新的研究視角和研究思路。
(一)傳播學自主范疇理論研究
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建構是一個龐大的系統(tǒng)工程,這一系統(tǒng)工程的核心要素是概念的產(chǎn)生和范式的形成?!胺妒绞且粋€成熟的科學共同體在某段時間內所認可的研究方法、問題領域和解題標準的源頭活水”,②對于中國傳播學來講,首先構建起支撐其理論框架的概念、范式是本年度傳播學研究的基礎面向。本年度在學者的共同努力下,華夏傳播在理論知識體系的研究上不斷豐富,取得了新的突破和進展,不僅形成了華夏傳播的觀念體系和范疇體系,而且形成了“水舟論”“圣賢傳播論”等重要理論。
本年度謝清果出版的三部學術著作《華夏文化觀念的傳播詮釋與當代價值》《華夏傳播范疇論》和《華夏圣賢傳播論》是中國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建構的重要成果,從學術理論建構維度豐富了中國傳播學的自主理論體系?!度A夏文化觀念的傳播詮釋與當代價值》一書系統(tǒng)梳理了華夏傳播中的傳播觀念,“該書是一次思接千載、視通萬里的觀念之旅”。③本書匯聚了散落在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的傳播觀念,把民族生活中日用不覺的想法提升、概括,進而形成華夏傳播學的觀念基礎體系。范疇是提煉中國自主傳播標識性概念的重要基礎,要構建華夏傳播學科的學術理論體系,就需要詳細梳理中國傳播實踐中的傳播范疇?!度A夏傳播范疇論》是對華夏傳播范疇的系統(tǒng)梳理,本書選取中華文化中核心的思想觀念范疇,從傳播思想的角度加以闡發(fā),④這些范疇論的梳理涵蓋了傳播學學科的各個面向,有助于形成中國自主傳播學的學理基礎,從而建構起華夏傳播學的概念基礎體系。
圣賢文化是中華文化中特有的文化現(xiàn)象,圣賢文化是華夏文化的核心組成部分。圣賢在中華文化語境下不僅是華夏文化的締造者,也是華夏兒女的精神信仰和人格榜樣?;谝酝鶎κベt文化的研究,本年度出版的《華夏圣賢傳播論》全面闡釋了“圣賢理論”。該書從傳播學的視野分析圣賢文化的傳播觀念以及實踐層面的演繹,從中、西圣賢治世觀念的差異到圣賢文化對國人的浸染,多維度闡釋了“圣賢文化觀”,⑤并與2021年出版的《作為媒介的圣賢:中華文化理想人格的傳播學研究》一書共同豐富了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的理論體系?!吨芤住纷鳛槿航?jīng)之首,里面蘊含了眾多豐富的傳播思想,本年度出版的《周易的傳播思想》就是立足《周易》文本的傳播學研究,該書從“內在理路”解讀《周易》中的思想內核,包括傳播理念、傳播思想和傳播實踐。先秦儒家文化是華夏傳播思想研究的沃土,是發(fā)掘、整理華夏傳播觀念理論的重要思想源泉?;诮?jīng)典的考察對于形成華夏傳播理論提供了重要依據(jù)。
禮樂傳播作為華夏傳播的重要傳播思想,本年度相關專家、學者從不同的視角繼續(xù)深耕禮文化的傳播學研究。張兵娟的學術著作《中國禮文化傳播與認同建構》全面系統(tǒng)地闡釋了中華禮文化的傳播,涉及中華禮文化傳播分類、原則、價值訴求、制度化路徑與認同建構。從政治傳播、教育傳播、組織傳播、媒介機制幾個層面為讀者呈現(xiàn)了傳統(tǒng)社會禮文化的傳播體系,豐富了禮樂傳播理論。謝清果、王婕則以《周易》為研究范本,通過探討《周易》與《周禮》相互印證,闡釋了禮樂文明的起源。該研究從發(fā)生學視角分析了華夏禮樂文化傳播的源頭,揭示出“禮樂文明孕育于史前時代漫長的巫文化,周公傳承文王的思想,制禮作樂,代表著禮樂制度的成形”,⑥這無疑豐富了禮樂傳播思想的維度和厚度。除了宏觀把握禮樂思想的傳播,有學者從微觀視角,結合《禮記》文本探討其中蘊含的傳播蘊意,從國家話語編碼策略、國家話語傳播與內化路徑和國家話語傳播效果等層面剖析了《禮記》的國家話語傳播。⑦
在中國漫長的歷史實踐中,政治場域是中國傳播實踐的主戰(zhàn)場,是產(chǎn)生本土傳播理念和范式研究的沃土。學界對于零散的傳播觀念的關注,無疑會豐富傳播學自主理論體系的向度。謝清果、王婕在華夏政治傳播領域提出了中國政治傳播的根隱喻——水舟論。“水舟論以‘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為代表論述,是中國政治傳播活動的隱喻式表達,具體體現(xiàn)在借以各種民意調控手段而贏得民心的一系列政治活動中,其本質是以‘得民心者得天下為標志性論調的中國古代民心觀念的集中概況?!雹嘣撗芯繌闹袊糯鷼v史的政治實踐經(jīng)驗中高度凝練出中國民心政治傳播的精髓,所提出的“水舟論”不僅豐富了華夏政治傳播的思想理論,對于當代“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執(zhí)政理念”也具有重要的現(xiàn)代價值。
中國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要立足中國傳統(tǒng)的社會傳播實踐,找準中國傳播的基源問題,以中國傳播的元問題統(tǒng)攝中國的傳播理論,胡百精的學術著作《共識與秩序:中國傳播思想史》從中國傳播的基源問題談起,探討中國傳播思想史的元概念和元問題,⑨中國傳播基源問題的甄別對形成中國傳播學自主理論體系至關重要。同時要借鑒西方傳播理論產(chǎn)生的機制,為我所用。“撒播”學說是對人類傳播活動的一種經(jīng)典表述,揭示了人類傳播活動的特點。王婷、謝清果的《撒種之隱喻:論彼得斯撒播學說的西方文化原初語境》⑩是探討西方“撒播”傳播觀產(chǎn)生的一篇佳作,文章從圣經(jīng)文化和傳播學淵源入手,談論了彼得斯撒播學說的宗教淵源,揭示了“撒播”學說與《新約》諸福音書中的“撒種”隱喻之關聯(lián)。這篇文章從發(fā)生學機制入手,分析“撒播”理論產(chǎn)生的圣經(jīng)文化土壤,這對于構建我國自主傳播學理論的路徑有很大的啟示意義。一種理論的產(chǎn)生必須根植于自身的文化土壤,華夏傳播研究必須根植于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這是產(chǎn)生華夏傳播理論的思想源泉。
(二)華夏政治傳播研究
政治領域是華夏傳播研究重要的實踐場,是華夏傳播學者關注的重要領域,本年度的華夏政治傳播研究主要涉及以下維度:基于中國政治文化實踐,結合歷史上著名的政治事件,研究中國古代的政治傳播制度;中西政治傳播觀念的比較。
本年度華夏傳播研究依舊沿襲新聞史研究所提供的研究范式,借助古代新聞傳播媒介、事件、人物去理解古代的政治傳播實踐。中國古代報紙研究是新聞史學研究的重要維度,作為官方的喉舌,從信息溝通視角來看,“皇權政治影響下,中國古代報紙存在動態(tài)調節(jié)的演化趨勢”。在政治場域傳播實踐中,傳統(tǒng)意義的報紙媒介所產(chǎn)生的政治形塑作用不可低估,清末的《民報》與俠風的結合,借助獨特的敘事手段,“形塑出一系列契合革命理念的儒俠形象,形成革命認同乃至民族主義認同的生產(chǎn)場域”。報紙本身對政治可以產(chǎn)生形塑的功能,作為報刊的讀者數(shù)量所產(chǎn)生的政治反饋作用也不容忽視,如通過分析唐代進奏院狀報讀者數(shù)量分析其對政治反饋和輿論形成的作用。
自雕版印刷術發(fā)明以來,印刷媒介成為古代社會信息交流傳播的重要媒介,反觀印刷媒介不失為一面歷史的鏡子,可以折射出古代社會的出版?zhèn)鞑ブ贫取!盀跖_詩案”是歷史上著名的事件,以此為切入點,置身于宋代的歷史語境下,通過分析“烏臺詩案”產(chǎn)生的淵源和時代背景,揭示文集為載體的文學表達和傳播所面臨的風險。透過著名歷史事件,管窺文集媒介背后的政治較量,拓寬了華夏政治傳播研究的視域。
華夏政治傳播研究除了借助傳統(tǒng)的報刊、印刷等物質媒介,逐漸關注中國古代政治生態(tài)系統(tǒng)下特有的政治現(xiàn)象、政治制度及其產(chǎn)物,如“罪己詔”是中國古代政治社會中一種特殊的廟堂文本,是古代帝王在國家或者朝廷出現(xiàn)問題時,自省或者檢討過錯的一種口諭或文書,“罪己詔及帝王下詔罪己行為背后蘊含著深刻的社會文化底蘊和獨具特色的中國古代政治傳播觀念”。通過研究“罪己詔”,揭示蘊含在這一文字符號背后龐大的政治傳播機制,進一步豐富了華夏政治傳播研究。青銅器在古代遠超器物的物質屬性,隨著與政治王權的深度嵌套,青銅器在古代已經(jīng)被賦予了政治身份和權利符號,因其對于早期中國社會的特殊意義,在中國傳播學研究領域受到關注。青銅器的功能演變,形塑了周代政治文化從“族”到“人”的政治演變。
華夏政治傳播在審視自身文化形成的政治觀念的同時,也時刻關注西方社會下的政治理念,并試圖加以對話。如通過比較中國社會文化土壤中形成的以“內圣外王”為核心的政治生活形態(tài)和西方“哲人王”的政治理路,可以給我們的中西政治傳播構想提供無限的想象空間。以中西方不同的傳播觀念為支點,可以深刻理解造就不同傳播觀念背后截然不同的政治生活形態(tài)。因此,在開展傳統(tǒng)的華夏傳播研究中,要時刻回歸到中國的實踐場域去審視,通過對話更好地理解自身的文化境遇,同時避免掉入西方傳播理論的解釋陷阱之中。
(三)華夏傳播媒介研究
媒介研究是傳播學研究中非常重要的一個研究向度,本年度學者們在關注傳統(tǒng)媒介的同時,持續(xù)關注傳統(tǒng)文化實踐和生活情境下的“生活媒介”對中國人交往觀念的形塑。同時,隨著媒介技術的融合和不斷發(fā)展,傳播媒介呈現(xiàn)出多樣化和融合化的發(fā)展態(tài)勢,華夏傳播研究中也從媒介的融合角度探討傳統(tǒng)文化的傳播路徑。整體來說,華夏媒介傳播研究的視域不斷拓寬,突出了本土生活媒介的研究價值,豐富了中國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的媒介觀。
傳統(tǒng)媒介在當代社會依然發(fā)揮著重要的建構作用,聽覺媒介作為傳統(tǒng)媒介的重要形式,在當代依舊發(fā)揮著重要的政治、社會功能。比如作為聽覺媒介的無線電廣播,“在創(chuàng)造出一種聽覺隔離和情感疏離的同時,也營造出一種私密的親近感與信賴感”,通過對無線電技術史的考察,可以更好地認知廣播的特質,以及現(xiàn)代聽覺媒介的社會塑造、政治功用等面向。同樣作為聽覺媒介的農(nóng)村應急廣播“村村響”,作為農(nóng)村地區(qū)一種重要的聲音媒介,在新冠疫情防控中發(fā)揮了重要的社會功能,在“應急信息發(fā)布、救災資源整合及社會心理疏導等方面呈現(xiàn)出其他媒體難以比擬的作用”。
生活媒介作為華夏傳播媒介研究的重要面向,在本年度的研究中得到了進一步發(fā)掘。在媒介學研究中,謝清果提出了“生活媒介”的概念,深入探討了牌坊、書信、禮物、道路、橋梁等生活媒介,在《媒介哲學視域中的中華“門”文化》一文中,謝清果進一步挖掘了生活媒介“門”是如何嵌套在中國人的生活交往網(wǎng)絡中的。“從家門的器具層面,到門道德精神層面,再到名門的制度層面,門一定程度上就成為制度化的大眾傳播媒介了,一種雖無聲音卻有形有效的媒介?!崩L畫作為人類生活中重要的視覺媒介,承載了人類空間和時間向度的無限想象,自18世紀到20世紀初,盛產(chǎn)于中國廣州的“外銷畫”在承載“歐化東漸”的歷史印記的同時,成為東西方交流的重要媒介,“外銷畫通過畫工的生產(chǎn)、傳教士和商人的傳播,以及西人的消費,構建了多重媒介景觀”。水作為人類生存空間中重要的物質媒介,寄托了中國人對于美好事物的期許,兼具物質屬性和文化屬性的“水媒介”,也成為中國人理解抽象事物的重要渠道。謝清果、王婕在《上善若水:〈道德經(jīng)〉水道隱喻的鏡像媒介功能分析》一文中,以傳統(tǒng)經(jīng)典《道德經(jīng)》中的水道之喻探討媒介的功能。水、道互釋的媒介關系引發(fā)當下對媒介哲學建構所帶來的啟示。
在關注傳統(tǒng)媒介和生活媒介的同時,“人”也進入了華夏傳播媒介研究的視域。潘祥輝分析了古代“行人”的媒介作用。先秦時期的“行人既是先秦的外交與禮賓官員,也是使于四方的信使”,先秦行人作為媒介,具有較強的政治文化傳播功能,在先秦時期的政治場域發(fā)揮了獨特的作用。先秦“行人”的媒介作用形塑了邦交政治生活的面向。
華夏媒介傳播領域中,隨著“媒介考古”概念的提出,相關學者試圖回到過去,透過歷史去審視傳統(tǒng)中國的媒介環(huán)境。傳統(tǒng)古琴作為一種重要媒介,通過演奏即興手法可以傳遞撫琴人的情愫和內心的情感;同樣,書法墨跡作為一種媒介形式,彰顯著書者的內心世界和性格稟性,成為連接書者內心和世界的橋梁。“書論與墨跡的間性及互證關系共同呈現(xiàn)著書家的風格特點與師承取法?!本幙椬鳛槿祟惞糯囊环N技藝,引發(fā)了學界對于織紋技術的媒介學思考。“織紋雖然產(chǎn)生自編織這一傳統(tǒng)技術,其中卻包含著決定圖像生產(chǎn)過程的裝置和程序,是技術圖像的另一種形式?!本幙椬鳛橐环N典型的“容器性技術”,豐富了學界對于織紋的媒介學想象。
從以上的研究中可以看出,本年度華夏媒介傳播研究在關注傳統(tǒng)媒介形態(tài)的同時,繼續(xù)在拓展中國人的生活媒介的邊界,豐富了傳播媒介的研究,有利于形成中國傳播學自主的媒介觀念和媒介體系。
三、出海之路:華夏國際傳播研究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增強中華文明傳播力影響力,堅守中華文化立場,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現(xiàn)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由此可見,“在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語境中加快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刻不容緩”。同時,要認識到中華文化是具有天下情懷的文化,具有世界價值,華夏傳播研究與中華文化國際傳播是同向同行的研究領域。本年度華夏國際傳播研究主要涉及中華文明對外傳播的整體思路、策略和微觀層面的研究。
(一)中華文化對外傳播的整體布局、思路研究
文明觀是我們正確認識中華文明,進而開展中華文明對外傳播的重要基礎,科學的文明觀是開展華夏文化國際傳播工作的燈塔,具有統(tǒng)籌和引領作用。學界秉持習近平總書記的“文明互鑒觀”,打開了中華文化國際傳播的新格局,進而形成了“新理論、新趨勢、新平臺、新話語和新圖景”。作為世界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中華文化的對外傳播要立足當下,審視全球,新時代國際傳播環(huán)境有哪些變化,我們應該以什么樣的定力去應對這些變數(shù),這是中華文化對外傳播的基礎,“分析新發(fā)展階段我國對外傳播的變與不變”,是制定華夏文化對外傳播的重要依據(jù)。
中華文化對外傳播的思路是影響傳播效度的重要維度。思維是我們開展研究的方式方法,戰(zhàn)略思維作為一種重要的思維方式,是一種全局的、系統(tǒng)的統(tǒng)籌思維。中華文化對外傳播要采用戰(zhàn)略思維,要具備全局觀和系統(tǒng)觀。胡百精從戰(zhàn)略思維的高度探討了中華文化國際傳播的問題,“傳承、傳播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要彰顯元問題及其承載的元價值,進而以之統(tǒng)攝知識建構和話語表達;同時要構建能夠證成全人類共同價值的整全邏輯,在對話中轉化,在互鑒中發(fā)展?!睉?zhàn)略思維觀念對于全方位、系統(tǒng)開展中華文化對外傳播工作至關重要,可以協(xié)調各方步調、形成合力,增強中華文明的傳播力和影響力。
敘事體系是中華文化對外傳播的建構維度,關涉講什么樣的中國故事、如何講中國故事的重要議題。中西方不同的文化境遇造就了不同的思維方式和敘事邏輯。中華文化對外傳播過程中要規(guī)避中西方文化敘事的差異性,從人類共性出發(fā),尋求易于被西方所接受的敘事方式,建構起自己的敘事空間,從“文化共情、文化共融和文化共創(chuàng)”的敘事維度建構我們自身的敘事語義空間。同時要重構視聽一體化的國際化敘事傳播機制,“打破文化群像的刻板認知,充分發(fā)揮新媒體技術,將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與傳播融入現(xiàn)代傳播體系之中”。借助文化形象的多元化和傳播媒介的多樣化,走出一條國際傳播的敘事傳播機制。上述研究都是學界本年度從元問題、元思維、元路徑對中華文化國際傳播的反思。
(二)中華文化對外傳播的微觀研究
在中華文化國際傳播的格局、思路等宏觀體系的指引下,文明的交流和傳播終歸要置于中華文化對外傳播的實踐場域中去檢驗。本年度開展了大量聚焦微觀層面的中華文化對外傳播工作,關涉?zhèn)鞑ブ黧w、傳播內容和傳播媒介,從實踐維度也提供了諸多學術思考。
孔子學院是政府層面開展中華文化國際傳播的重要實體媒介,是中華文化對外傳播的前沿陣地,學界對孔子學院的傳播機制和傳播效果做了大量的研究。在新冠疫情的影響下意大利孔子學院的信息傳播的轉型路徑,適應了特定場域下的對外傳播工作。在當下媒介融合的時代,借用當下多元媒介,也許可以為中華文化的對外傳播尋求出路,如國產(chǎn)游戲《原神》角色“云堇”在海外引發(fā)的京劇熱,凸顯了承載人類共通體驗的文化產(chǎn)品在跨文化傳播中的張力。
華夏文明對外傳播旨在向世人傳遞中華文化中蘊含的具有當代價值和世界意義的理念。中華文化中具有人類文明價值、能夠引起人類共情的內容,是對外講述“中國故事”的核心。自2013年習近平總書記提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倡議以來,學界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內含作了深入闡釋,“人類命運共同體”蘊含的價值理念具有人類的普世價值,但是在對外傳播時卻遇到諸多困境,尤其在西方主導的世界輿論場中產(chǎn)生誤讀,文化價值大打折扣,基于此,要加強人類命運共同理念的話語建構和敘事變革,尤其要將宏大敘事轉變?yōu)槲⑿?、具體的故事進行講述。
中華傳統(tǒng)文化源遠流長,有眾多的文化標識符號,在國際傳播的場景下,傳播學人要聚集中華文化代表性的標識性符號。如中國的書法藝術的國際傳播要尋求主體間“交往理性”。中國武術的傳播要規(guī)避刻板印象。以上都是從微觀視角切入對中華文化國際傳播的研究,這些從小處著眼的具體研究折射出國際傳播存在的問題,對于進一步開展中華文化國際傳播提供了參照和思考。
四、結語
2022年華夏傳播研究的學術成果豐碩,學者們在傳統(tǒng)的華夏傳播思想研究、華夏政治傳播研究、華夏媒介傳播研究和華夏國際傳播研究等領域繼續(xù)深耕,取了一定的成就。隨著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的自主知識體系的時代要求的提出,構建中國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在本年度成為一種“學術自覺”,學界通過對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傳播智慧的發(fā)掘,逐漸形成具有中國傳播特色的標識性概念和范疇,推動了華夏傳播自主知識體系的建構。為增強中華文化的傳播力和影響力,本年度的華夏傳播研究逐漸投向國際傳播領域,涉及中華文化國際傳播效能的思路、方法。除此之外,本年度還持續(xù)舉辦了多場涉及華夏文化傳播的學術會議,加強華夏傳播研究學術共同體建設。同時,華夏傳播學人成功申報了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傳播策略研究”,標志著華夏傳播研究正逐步融入中國傳播學研究的主流,能夠為傳播學本土化和中國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的建構貢獻智慧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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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玉、高潤琪、黨芳莉:《后疫情時代武術跨文化傳播中的刻板印象與文化認同——基于美國華人武術教練的訪談》,《華夏傳播研究》2022年第9輯。
(作者系四川省川北醫(yī)學院外國語言文化系講師、廈門大學新聞傳播學院訪問學者)
【責任編輯:李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