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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學的鏈條:《英國犯罪學》2022年第4期研究述評

2023-05-14 15:42:06洪清揚徐建華楊海燕
警學研究 2023年5期
關鍵詞:犯罪學犯罪人警務

史 臣,洪清揚,徐建華,楊海燕,傅 山

(1.澳門大學,中國 澳門 999078;2.美國內華達大學,美國 89154)

犯罪從發(fā)生到調查,犯人從被逮捕、審判、監(jiān)禁到回歸社會,構成了犯罪學研究對象的鏈條。此鏈條圍繞著犯罪人的生命歷程,始于研究犯罪成因,中間探討犯罪控制與審判,末端研究懲罰、矯正與回歸社會。本期綜述將按照犯罪學研究對象的鏈條來呈現《英國犯罪學》2022年第4期刊發(fā)的14篇文章。讀者可從中感受此鏈條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邏輯與精妙之處。

一、犯罪行為與犯罪成因

對犯罪行為與成因的分析構成了犯罪學鏈條的開端。從犯罪學的視角出發(fā),犯罪是一種社會現象,種種犯罪行為都是在社會中被生產出來的。因此,對犯罪成因的分析不能脫離社會背景。本期《英國犯罪學》有4篇文章從不同層面切入這一議題,為讀者呈現了可能導致犯罪的多種社會因素。

塞托(Seto)的文章《宗教身份與青少年越軌行為:英國青少年中的伊斯蘭教徒、基督教徒和無宗教信仰者》在眾多社會文化因素中,著重考察了宗教對青少年越軌行為的預防作用。該研究的樣本包含了11 726位英國青少年自我報告的宗教信仰狀況以及在過去一年內從事犯罪和越軌行為的經歷。文章發(fā)現,信仰伊斯蘭教的青少年在飲酒、吸食大麻、財產犯罪和暴力(包括輕微暴力和嚴重暴力)四種越軌行為中是參與最少的,分別只有3%、2%、4%和27%;其次是信仰基督教的青少年,他們中分別有49%、4%、6%和32%的人從事這四種越軌行為;而無宗教信仰的青少年參與的犯罪與越軌行為最多,分別達到了57%、7%、10%和32%。飲酒受到伊斯蘭教教義的禁止,因此信仰伊斯蘭教的青少年參與飲酒的比例(3%)遠低于無宗教信仰的青少年(57%)和信仰基督教的青少年(49%)。為了解釋擁有不同宗教信仰的青少年在犯罪與越軌行為上的差異,文章進一步考察了參與宗教活動的頻率(宗教參與)對越軌行為的影響,發(fā)現積極參與宗教活動可幫助青少年遠離越軌與犯罪行為。其中,伊斯蘭教對青少年越軌行為的保護作用最強。此外,作者還考察了教育動機、家庭監(jiān)管以及情緒健康三種保護性機制在預防青少年越軌與犯罪中的作用。結果顯示,教育動機和家庭監(jiān)管對于有宗教信仰的青少年遠離藥物濫用和財產犯罪有較強的保護性作用。這較好地解釋了信教和不信教的青少年在越軌行為上的差異。正如作者所述,這項研究的發(fā)現在很大程度上顛覆了公眾的認知。在英國,作為少數族裔的伊斯蘭教徒遭受著嚴重的歧視。公眾認為英國的穆斯林青年更有可能從事越軌和犯罪行為,從而給伊斯蘭教徒貼上了負面的標簽。但這項研究用扎實有力的證據反駁了這一觀點。

犯罪在不同空間中的分布存在著差異,不同的社區(qū)之間犯罪率可能有著天壤之別。為了解釋這種差異,犯罪學家在理論方面積極探索,并通過實證研究檢驗這些理論的解釋能力。上世紀末期,桑普森(Sampson)等學者發(fā)現社會解組會削弱社會紐帶和非正式社會控制,從而導致社區(qū)面臨更高的犯罪風險。相反,與公民參與有關的社區(qū)組織則有助于強化社會紐帶和非正式社會控制,進而帶來更高水平的集體效能,從而降低社區(qū)面臨的犯罪風險。然而,近年來陸續(xù)有學者開始質疑這種圍繞社會解組和集體效能的解釋的普遍性。林佩羅普洛(Lymperopoulou)等學者的文章《犯罪暴露中的不平等、社會解組與集體效能:來自英國曼徹斯特的證據》就是其中之一。這項研究使用了英國曼徹斯特地區(qū)電話報警的數量作為測量犯罪的指標,將集中劣勢(concentrated disadvantage)、住房周轉率、種族多樣性、家庭分裂(即單親家庭)和城市化程度五個變量作為測量社會解組的指標;將當地社區(qū)中慈善組織的密度作為測量集體效能的指標,對桑普森等人的理論進行檢驗。研究發(fā)現社會解組和集體效能對社區(qū)犯罪風險的影響很有限。在五個測量社會解組的指標中,集中劣勢對社區(qū)的犯罪風險影響顯著,而其他四個指標則不太顯著,集體效能對社區(qū)中的犯罪幾乎沒有影響,這和過往學者基于美國的研究得出的結論有較大出入。在討論部分,文章嘗試解釋這一差異。作者們推測,集中劣勢和其他測量社會解組的變量可能受各個國家的政治經濟及其福利支出差異的影響,在不同的地區(qū)可能有不同的表現。美國的福利政策由各州制定,這導致各地獲得的資源不均等,因而難以精準測量其集中劣勢對犯罪的誘發(fā)作用。而英國實行的是中央福利制度,人們獲得的資源并不取決于居住地,這使得集中劣勢對犯罪的誘發(fā)作用得以凸顯。而對于集體效能,文章認為可能是因為選擇了社區(qū)中慈善組織的密度作為測量指標。這些慈善組織受2010年以來英國政府財政緊縮政策的影響,獲得的資金支持大幅縮減,這可能導致它們在預防犯罪方面的影響力衰退。

另外,社會因素在規(guī)訓或誘發(fā)一些犯罪的同時,也會給一些特定的群體貼上“犯罪人”的標簽,以此來建構對本地區(qū)有威脅的群體。勃蘭特德(Branteryd)等學者在《犯罪受害者、移民與社會福利:制造種族化的他者》的研究中發(fā)現,原本為了向受害者提供幫助而設立的受害者支持中心無意中助長了瑞典社會的種族化,把犯罪、暴力和受害建構成由移民造成的社會問題。這是一項基于歷史資料的質性研究,使用了1983年至1990年期間南泰利耶受害者支持中心的230份檔案,包括當年的會議記錄、統計數據和內部刊物等。南泰利耶位于瑞典斯德哥爾摩省,這座有著7萬多人口的城市以接收了大量來自歐洲、中東乃至美洲的移民而聞名。文章發(fā)現,機構設立之初的目的是幫助南泰利耶的犯罪受害者。然而,隨著該地區(qū)外來移民數量的激增,受害者支持中心變成了處理移民問題的機構,在向移民提供社會福利服務的同時,也促成了瑞典社會對移民的社會排斥。文章指出,這一過程主要通過三個方面得以體現。第一,機構的成立受到了基督教觀念的影響,機構及其所開展的活動對移民和犯罪問題持保守主義的態(tài)度,強調個體應該對他犯下的罪行負有責任。雖然基督教對于排斥難民不起決定性作用,但它確實有助于創(chuàng)造一個“想象的共同體”。第二,機構的主要資金來源是與移民受害者有關的服務項目。這些項目的目標是找到犯罪者并幫助那些受犯罪影響的受害者。然而,這兩者往往都由外來移民構成。因此,機構在為受害者提供救助的同時也將移民群體建構成犯罪者。第三,機構在實際運作過程中將犯罪中的受害者與犯罪者和移民畫等號。文章通過對檔案資料的分析,發(fā)現這些檔案與實際的受害經歷沒有直接關系,而是突出強調了國籍、種族和性別。犯罪人往往是非本地的有色人種,受害人則往往是非本地的有色人種中的女性。由此,機構在當地社區(qū)中制造了一種想象中的他者,促成了犯罪的種族化,即傳遞出一種“該地區(qū)的犯罪都是移民犯下的”觀念。文章批評了南泰利耶受害者支持中心的這種做法,呼吁通過加強警力部署來解決犯罪問題,而非借保護和救助之名將外來移民建構成想象中的威脅者。

監(jiān)獄既是關押和懲罰犯罪人的場所,也是一個微型社會。在監(jiān)獄內,種種因素也會導致犯人出現新的犯罪和不當行為。巴特勒(Butler)等學者的文章《獄內不當行為及其驅動因素:從北愛爾蘭的縱向數據進行評估》,對北愛爾蘭429名被監(jiān)禁男子為期一年的監(jiān)獄行政管理數據進行分析,識別出驅動獄內不當行為的多種因素。文章指出,獄內不當行為指的是違反監(jiān)獄規(guī)則的行為,包括暴力、失序和與毒品相關的行為。對獄內不當行為可從剝奪論、管理主義理論、輸入理論、一般緊張理論和生命歷程理論五種理論進行理解。剝奪論強調的是監(jiān)獄環(huán)境對獄內不當行為的影響;管理主義理論強調的是監(jiān)獄的管理實踐以及獄警等工作人員的影響;而輸入理論側重于罪犯入獄前的個人特質;一般緊張理論和生命歷程理論關注的是個體與環(huán)境之間的互動,前者關注的是個人應對壓力時的一些策略,后者則側重于一些事件對個體的生命歷程的累積效應。之后,文章將暴力、失序和與毒品相關的三種獄內不當行為作為因變量,將年齡、國籍、宗教、犯罪史等14項指標作為自變量去測量它們與獄內不當行為之間的關系。結果發(fā)現,各項指標與三種不當行為之間呈現出不一樣的關系。年齡方面,年輕人更有可能卷入與毒品有關的不當行為,而暴力不當行為最初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加,但后來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下降。國籍只對暴力不當行為有重要影響,與愛爾蘭人相比,北愛爾蘭人更有可能從事暴力不當行為。至于宗教帶來的影響,天主教徒要比信仰其他宗教的人更有可能從事與毒品和失序相關的不當行為。犯罪史方面,只有財產犯罪史對三種不當行為具有重要影響。此外,文章還詳細分析了其他指標與獄內不當行為之間的關系,展現了一幅非常詳細的識別獄內不當行為因素的圖景。

二、司法機構與犯罪控制

犯罪的治理與審判是犯罪學鏈條中的中間環(huán)節(jié),在這個環(huán)節(jié)中任何國家都會成立警察、法院等正式機構來控制犯罪問題。這些機構的工作模式及其實踐差異無形中影響了犯罪人在整個鏈條中的位置。本期《英國犯罪學》有三篇文章涉及到警察和法院機構的司法實踐及其與控制犯罪之間的關系。

達爾(Dahl)等學者的文章《警務工作的老、新、借鑒與未來:現代警務的轉變》,以挪威的“現代警務新趨勢”這個研究項目為依托,以移民犯罪、經濟犯罪、盜獵野生動物犯罪等6種犯罪為案例,分析挪威的現代警務工作實踐特征。文章首先發(fā)現,挪威現代警務工作的轉變模糊了主動式警務和應對式警務之間的區(qū)分。在打擊經濟犯罪、與工作相關的犯罪、流動財產犯罪和青少年犯罪等案例中,警務工作的方法涉及到監(jiān)測、預防和情報搜集等多種應對式和主動式警務工作。在警務人員看來,對主動式和應對式警務進行區(qū)分是一種貼標簽的做法,只會限制警察的工作與行動,不利于實現打擊犯罪的目標。挪威現代警務工作對主動式警務的強調,還體現在以情報為主導的警務工作的制度變革中。這種警務工作模式將情報作為管理者決策的基礎,是一種組織性的主動式警務。這種主動式警務也使得警務工作更加專業(yè)化,基層警察的職能轉為“數據的收集者”,而高層警務對這些數據進行分析,成為數據分析師。另外,挪威現代警務工作還具有多元化和不同機構合作的特征。以前由警察負責的工作,現在越來越多也由國家其他機構進行。在打擊非法摩托車團伙和野生動物犯罪案例中,均出現跨機構合作的勞動分工。前者是挪威警察局與市政局共同合作,后者是挪威警察局和自然環(huán)境監(jiān)測局共同合作。市政局和自然環(huán)境監(jiān)測局主要負責日常巡邏、信息搜集等低層級的警務工作,而警察局主要負責戰(zhàn)略性的使用情報等高層級的警務工作。毋庸置疑的是,警務工作的轉變會影響到對犯罪人的定義。這篇文章就說明了主動式警務的增加存在擴大犯罪人的風險,將一些可預防的人員直接定義為犯罪人。

法院也是控制犯罪行為的關鍵環(huán)節(jié)與機構,其司法實踐影響到疑犯是否會被判刑以及何時被判刑等問題。戈弗雷(Godfrey)等學者的文章《新冠疫情前后的法院危機》研究了新冠疫情對法院案件積壓的影響及其應對措施。文章指出,2020年3月英國因新冠疫情實行第一次封鎖之后,很多案件的司法審判進程因法院暫停工作而被延遲。媒體報道顯示治安法院和皇家法院的案件積壓分別增加了32%和40%。為了應對這一問題,政府和刑事司法系統戰(zhàn)略部等機構采取逐漸恢復法院的工作,延長法院的辦公時間,采取遠程聽證,共同被告的案件同時處理等一系列措施來管理案件積壓問題。但這些措施只是遏制了案件積壓進一步增長的趨勢,并未真正解決案件積壓問題。

文章認為導致英國法院案件積壓的真正根源是過去十年間政府采取的財政緊縮政策,致使英格蘭和威爾士大約三分之一的治安法院關門,相關工作人員的減少嚴重削弱了法院系統的案件處理能力。新冠疫情只是使法院案件積壓問題得以彰顯的契機。司法系統內部認為通過設置庭外處置、遠程聽證等創(chuàng)新措施可以解決財政緊縮措施產生的案件積壓問題。然而與司法部門合作的警察部門卻不這么認為,因為警察部門的犯罪記錄數據遠遠大于治安法院和皇家法院接收的案件數量。文章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指出,后疫情時代法院系統的恢復計劃并不具有現實性,尤其是庭外處置和遠程聽證兩種措施。庭外處置從設立以來,警察在處理案件過程中的自由裁量權問題一直備受批評與質疑。使用云平臺舉行遠程聽證會盡管可以非常有效地處理案件,可在疫情之前對這個方法的批判與質疑也很多。這些質疑認為這樣的聽證方式會帶來一種新的不平等,弱勢群體缺乏相應的條件購置設備。同時,這樣的審判過程受到技術、網速等因素的影響,容易形成“快速正義”。文章認為要想從根源上解決案件積壓問題,在處理刑事案件方面需要進行更為根本的改變,比如重構陪審團的審判制度,而這一措施也深受很多治安官員的支持。倘若這樣的措施得以實行,那么因案件積壓而受影響的受害人、證人和犯罪人都可以快速得到一個回應和答案,無需再焦慮的等待。

不同的國家有不同的司法實踐與觀念,處在不同國家的犯罪人因而也會有不同的司法經歷。自20世紀末期以來,各國開始擴大非監(jiān)禁刑的使用,其中最主要的形式是社區(qū)監(jiān)管。李恩深的文章《揭示中國假釋的迷思》也就我國的假釋問題進行了研究。文章指出,1995年至2016年期間,我國全國范圍內得到假釋的人數只占監(jiān)禁總人數的2%左右。我國刑事司法系統對假釋持謹慎態(tài)度,在2017年—2019年,浙江省批準了10 280起假釋案件中的6 000起,假釋批準率為58.4%;而山西省僅僅批準了1 259起假釋案件中的34起,批準率僅僅為2.7%。影響假釋裁定的核心因素是犯罪風險,即犯罪人重新回歸社會之后的潛在犯罪可能。然而,對犯罪風險的評估缺乏一致的原則,導致各省、各個法院,甚至是各個監(jiān)獄都可以依據不同的邏輯做出假釋裁決,從而服務于宏觀的社會控制和犯罪控制的目標。正如作者所述,任何一種刑罰都源于法律,但在實踐過程中被更復雜的社會文化背景所形塑。這種文化背景使中國在社會治理層面對犯罪預防和社會穩(wěn)定的高度重視。

三、監(jiān)禁與邊緣群體

拘留與監(jiān)禁都是國家權力通過合法手段限制或剝奪個體的人身自由。在犯罪偵查階段,個體會被置于拘留場所;而在審判之后,被判處徒刑的犯罪人則會進入監(jiān)禁的過程。監(jiān)禁作為兼具懲罰與矯正功能的重要環(huán)節(jié),犯罪人在其中的經歷得到了學界的長期關注。本期《英國犯罪學》有三篇文章將目光投向少年疑犯、跨性別女囚以及少數族裔三種被監(jiān)禁的邊緣群體,通過對他們的觀察來呈現犯罪學鏈條中參與監(jiān)禁環(huán)節(jié)的少數群體的經歷。

貝文(Bevan)的文章《少年疑犯的拘留之痛:不公與排斥的處方?》關注被忽視的少年疑犯,揭示出拘留帶給他們的創(chuàng)傷。英國司法系統對少年疑犯秉持“最小負擔”的保護精神,青少年只有在萬不得已時才會被拘留,并保證他們必要的身心權益。然而,事實卻不盡如人意。文章通過訪談英格蘭與威爾士地區(qū)41名前少年疑犯、親身調查6間拘留所,揭示了拘留帶給他們的多重創(chuàng)傷。首先,由于身心脆弱,少年疑犯在沉重的手銬與武力下更易受傷,而喪失自由與反復的脫衣搜身則會誘發(fā)情緒問題。其次,突如其來的牢房生活讓他們難以適應,簡陋封閉的居所、家人的失聯、成年犯的敵意使他們心生恐懼。此外,警察的強勢與傲慢使他們身負重壓。即使未被定罪,少年疑犯仍遭到了罪犯般的對待,警察對他們缺少基本的尊重與支持。警方極少在拘留中遵循“最小負擔”的精神,他們不當地對待少年疑犯,致使其身心受到傷害。這使得拘留變成了痛苦的懲罰。這不僅有損司法程序的公正,降低了拘留的威懾力與教育價值,還會弱化警察在少年眼中的合法性,誘發(fā)再犯。而這與拘留的初衷南轅北轍。文章還為如何減少拘留的負面影響提供了思路。如將少年疑犯與成年疑犯分離、構建友好的拘留場所、引入專業(yè)社工來提供援助等。但文中也反思到,由于少年疑犯與警方間具有兩極性的權力差距,而且少年的脆弱性、封閉和對抗性的拘留過程,共同導致拘留的癥結很難被徹底解決。因此,應將其作為最后手段來使用。

除了少年疑犯,跨性別者等少數群體的獨特的監(jiān)禁經歷也日漸受到學界的關注。梅科克(Maycock)的《“她就如女孩一般”:分析蘇格蘭監(jiān)獄中順性別女犯與跨性別女犯的共同生活經驗》一文則將目光投向性少數罪犯。文章從與跨性別女犯(認同自己女性身份的生理男性)同住的順性別女犯(認同自己女性身份的生理女性)的視角出發(fā),將監(jiān)獄作為一個小型社會,呈現了英國社會對跨性別群體的真實態(tài)度,豐富了性別理論在犯罪學中的應用。文章訪談蘇格蘭四所監(jiān)獄中的15名順性別女犯,發(fā)現她們對跨性別女犯的態(tài)度大相徑庭。少數女犯表達了對跨性別女犯的尊重與包容。她們通過朝夕相處逐漸認識與理解這個群體,接受了其作為女性的新身份。她們在互動過程中建立起信任,支持彼此渡過社會身份轉變的難關。而對于人們普遍關心的安全問題,她們認為跨性別女犯在實際上并沒有威脅,因為她們都擁有女性的脆弱性。而男性獄警與強勢的順性別女犯才是暴力與恐懼的真實來源。但相當多的受訪者否認跨性別女犯的女性身份,質疑其身份轉變的真實性。她們認為其身心與行為舉止依然充滿男性特征,這引發(fā)了她們對自身安全的擔憂。比如,當雙方發(fā)生沖突時,跨性別群體會憑借體格優(yōu)勢使用暴力。因此,她們選擇否定與排斥跨性別女犯,主張實行隔離。而最新的英國社會調查卻顯示,絕大部分公眾都對跨性別群體表示支持。這與文章中多數女犯對跨性別群體抱有偏見的現狀無疑是沖突的。文章指出,監(jiān)獄實際上反映了更真實的社會態(tài)度:英國社會中多數人并沒有真正接觸和了解過跨性別群體。而在與跨性別群體共同生活后,他們可能會像大部分女犯一樣對跨性別群體的看法轉變?yōu)樨撁鎽B(tài)度。

另外,一個國家中的少數族裔作為邊緣群體,他們的監(jiān)禁經歷也是構成監(jiān)禁環(huán)節(jié)的重要內容。約翰森(Johansen)的文章《還押與判決間:少數族裔的法律與刑罰意識》探討了少數族裔囚犯在審判前、中、后的行為與他們對法律與刑罰的理解及其背后的文化成因。法律意識關注人們如何根據社會經歷來解釋法律和采取行動,而刑罰意識則聚焦監(jiān)獄是如何影響囚犯的懲罰意識,兩者顯示了司法和社會環(huán)境之間的聯系。還押指囚犯在初步聽證后被送回監(jiān)獄,直到進一步的聽證會或審判的到來。通過在丹麥還押監(jiān)獄與法院數月的田野調查,文章指出還押監(jiān)禁是丹麥最嚴厲的刑罰之一。由于囚犯們不知道自己將何時接受判決,這種不確定性會帶來持續(xù)的痛苦與不安。文章發(fā)現,少數族裔囚犯在獄中常常處于矛盾的境地:他們言語透露著對法官的不信任,譴責其對少數族裔的不公;但同時,他們又信奉丹麥的法治,視法院為客觀權威,期待得到公平的判決。在法庭上,他們有意在著裝、腔調、舉止上模仿丹麥族裔,小心翼翼地掩蓋自己的移民身份。因為“丹麥人”的良好形象被認為能獲得法官的寬容。庭審后,雖然囚犯們普遍認為自己的少數族裔身份招致了法官的偏見,但他們仍相信司法程序有效地約束了法官的自由裁量,因此對判決結果感到釋然。文章對此解釋道,少數族裔囚犯的表現是由監(jiān)獄和社會中的經歷塑造的,受到其文化模式的深刻影響。他們因族裔身份差異而長期飽受教育、就業(yè)等方面的不公,渴望真正融入丹麥社會,這逐漸內化進他們的文化中。這種文化模式使得他們一方面不信任司法系統中的個體,一方面又通過配合司法系統來展示自己對丹麥社會的忠誠。

四、監(jiān)獄、懲罰與生活

刑罰本身對個體而言或許有明確時限。然而,在犯罪道路或是在刑事司法系統中穿行而過的人,其生命歷程常常被“熨上”犯罪、監(jiān)獄或刑罰的烙印。本期《英國犯罪學》有四篇文章讓我們有機會細致了解犯罪學鏈條的末端——那些打下刑罰系統烙印的人群的生活、工作與體驗。

犯罪人在其違法行為受到處罰后,有的從此改邪歸正,有的則可能再次觸法網。在這一過程中,他們會經歷很多困境。托德-克瓦姆(Todd-Kvam)等學者在《談好:挪威犯罪中止的敘事分析》這篇文章中,從微觀層面聚焦挪威有過監(jiān)禁經歷的戒毒者們對其生活經驗的敘事。文章從戒毒者主觀經驗視角中理解他們在整個犯罪中止過程中面對的挑戰(zhàn)、曾經的創(chuàng)傷以及敘事對中止犯罪或不良行為的作用。作者對挪威紅十字會網站的犯罪中止項目的參與者進行訪談,這些戒毒者都曾經努力嘗試通過此項目中止吸毒和犯罪行為。文章強調了戒毒者在中止過程中個人內部、人際之間及制度三個層面的生活經驗的敘事表達。首先,個人內在層面是整個敘事的核心,戒毒者開始嘗試以新的方式處理創(chuàng)傷記憶及種種涌起的情緒。其次,與他者的關系經歷則將影響這些戒毒者對自我的敘述和對之后人生中人際關系的期望。最后,刑事福利機構在被訪談者的視角中是他們?yōu)樽约旱睦Ь硨ふ业目臻g,在這個空間中戒毒者可以有機會創(chuàng)造一種更積極的自我敘述,通過自己的行動及周圍人反饋的轉變?yōu)樽约航⒁粋€新的敘事身份。而在這個過程中,部分戒毒者在刑事福利機構中則遭遇了被視為麻煩或被忽略的不良體驗,這使得他們沒有多少空間來共同創(chuàng)造一個積極改變的自我敘事。挪威作為刑罰福利國家,有著一種潛在的社會敘述——挪威為罪犯重回正軌已經提供充分的幫助。這種敘述加劇了自我認知與社會角色期望之間的緊張感,可能導致刑事福利機構中參與者更多的回避行為和社會隔絕風險。這篇文章最后指出,即使在如挪威一般的資金充足的福利國家,犯罪人洗心革面同樣面對多重考驗。

有些人雖然不再犯罪,但他們曾經的犯罪和刑罰烙印對其生活和工作的影響卻揮之不去。巴克(Buck)等人的文章《這就是它的感受:激活刑事志愿部門的生活體驗》對英格蘭和蘇格蘭的32名有過犯罪經歷的刑事志愿部門從業(yè)者在這份工作中獲得的情感體驗進行了質性分析。文章通過焦點小組的方法,讓參與者對工作中的感受進行互動討論。文章將從業(yè)者的情感體驗歸納為三類:第一類是“安全網”,即參與者在一個包容性的空間中感受到自己通過幫助他者而走出自身困境;第二類是“沒有歸屬感”,即參與者在充滿敵意、不平等的前犯同伴教育項目環(huán)境中感受到羞恥、屈辱與痛苦;第三類是“懸崖”,從業(yè)者感覺自己被困在底層角色中,不停回望自身的犯罪經歷并時常接受他人的審視與懷疑。他們的工作與生活因此受到極大的限制。根據這些研究發(fā)現,文章指出未來的刑事志愿部門項目中應當培養(yǎng)參與者的集體歸屬感,創(chuàng)造具有安全感的空間,讓參與者可以平等地發(fā)聲并真正參與到項目設計與執(zhí)行中。在此基礎上,這篇文章從情感體驗的視角進一步推動了對犯罪人生活體驗的研究。文章指出,已有的關于影響犯罪人生活體驗的研究主要從消費主義視角和民主視角兩個層面進行。前者強調的是高市場效率和經濟性,而后者則強調包容性與公民權利。在個人層面,盡管也有研究關注到了有犯罪經歷的同伴導師可能會面臨繼發(fā)性創(chuàng)傷與咨詢疲勞的困境,但極少有研究深入挖掘這一過程中的同伴導師的情感體驗,而這篇文章很好的補足了這點。

毋庸置疑,犯罪、監(jiān)禁和受罰的經歷會給犯罪人的生活和工作帶來一些負面影響??墒?,令人意外的是犯罪可能還會影響個體的壽命。斯金納(Skinner)等學者的文章《犯罪生涯與早逝的關系:以劍橋研究不良行為發(fā)展為樣本》利用劍橋大學收集到的411名倫敦男性不良行為發(fā)展的縱向研究數據,對犯罪生涯特征與早逝之間的關系進行了量化分析。在本項研究中,文章從兩種有關犯罪與死亡關系的理論中獲得啟發(fā)。其一是由犯罪學家戈特弗雷德森(Gottfredson)和赫希(Hirschi)提出的“自我控制理論”。該理論將不良行為與低自制力聯系起來,認為缺乏自我控制可以作為犯罪人早逝的預測因素。其二是由莫菲特(Moffitt)提出的“發(fā)育分化理論”。該理論延伸出“青春期終止”和“終生持續(xù)”兩種罪犯類型,前一種越軌行為往往在成年后終止,后一種則由于認知缺陷、家庭教育缺失或貧困等固有劣勢,讓犯罪行為有極大概率貫穿整個人生。作者首先將樣本分為長期犯罪、終生持續(xù)性犯罪、青春期終止犯罪、青少年犯罪和累犯五種犯罪類型,分別比較早逝與非早逝者的數據。然后又以定罪與未定罪為劃分標準,比較平均年齡等數據。文章發(fā)現,早逝者中所有類型的犯罪人都比非犯罪人死亡時間更早。而在五種犯罪類型中,早逝與累犯、終生犯罪者關系最弱。文章認為這可能是因為早逝縮短了犯罪的時間,讓可能成為終生犯罪者的青少年罪犯死于人生的早期階段。

刑事司法系統內部除了被監(jiān)禁者,刑罰的執(zhí)行者——獄警,同樣被浸入在系統的種種影響之中。加里希(Garrihy)的文章《“揮之不去”:獄警職業(yè)文化與身份中的心理污垢與污染》對愛爾蘭4所監(jiān)獄進行14個月的民族志調查,分析獄警的職業(yè)文化與他們遭受的心理污染。獄警這種職業(yè)往往被視為是一種“骯臟的工作”。按照道格拉斯(Douglas)對人類文化中潔凈與危險的分析和戈夫曼(Goffman)的污名化理論,與“骯臟的工作”有接觸的人會受到污名的傳染。這種污名通過身體、社會、道德和情感四種方式傳遞給與其相關的人員。在這項研究中,作者通過獄警的工作對其心理影響這一維度提出了心理污染這一新的污名傳遞方式。

作者認為這種心理污染主要來源于監(jiān)獄工作的心理過程、與因心理健康問題而被污名化的囚犯的交往、監(jiān)獄工作的有害心理效應三個方面。其一,獄警們在監(jiān)獄工作中因面臨潛在的暴力而必備的堅韌心理,擔心被視為無法勝任工作而激發(fā)的焦慮,以及因心理防御而發(fā)展出來的幽默等特征,成為了外界確認他們已受污染的表現。其二,社會普遍認為罪犯與普通民眾相比,其心理健康問題的發(fā)生率更高。而獄警與他們接觸,被認為就像精神科護士與病人之間的關系:“他們開始照顧他們,最后變成了他們中的一員”。其三,來自監(jiān)獄工作對獄警心理的有害影響:工作期間接觸的自殺、暴力和血液等造成的創(chuàng)傷,從監(jiān)獄環(huán)境中切換到家庭生活存在的困難。同時,文章研究了獄警們管理心理污染所采取的自我防御和自我重構的多種策略。比如,獄警們會使用離開監(jiān)獄前洗澡的清潔儀式,象征性地將自己和監(jiān)獄區(qū)分開來。另外,他們會通過重新關注這份工作的積極一面,將這份工作重構為保護社會安全等方式來管理獄警工作給他們帶來的污名與污染。

結語

自拉斐爾·加羅法洛(Raffaele Garofalo)于1885年首次提出“犯罪學”這一概念以來,犯罪學在其早期主要研究關注“人為什么會犯罪”這一問題。經過一個多世紀的發(fā)展,犯罪學的研究問題越來越多元化,研究視閾逐漸擴大到刑事司法的整個過程。本期《英國犯罪學》涉及的犯罪行為和犯罪成因、犯罪控制、犯罪矯正、犯罪人的再社會化四個主題恰好構成了犯罪學研究對象的鏈條。對于從事犯罪學研究的學者,這些文章啟發(fā)我們在選題時不必再拘泥于傳統的犯罪學研究范圍,而是將視野拓寬,關注一切與越軌、犯罪和社會控制有關的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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