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楠　楠木賢道

[摘 要] 烏蘇氏家族世居于瓦爾喀、訥殷、海蘭、長白山等地，是清代著名的滿洲軍功世家。烏蘇氏在歸附后金（清）政權(quán)后，隸屬于不同旗籍。由于八旗制度下旗主與旗人緊密的隸屬關(guān)系，因而烏蘇氏家族成員所屬旗籍的變化直接影響家族的政治地位。文章嘗試對烏蘇氏家族旗籍演變及典型人物事功加以梳理，以期對深入研究烏蘇氏家族及清初政治相關(guān)問題有所裨益。

[關(guān)鍵詞] 烏蘇氏；旗籍；清初政治；滿洲軍功家族

[中圖分類號] K249[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 A[文章編號] 2096-2991（2023）03-0019-08

烏蘇氏家族是清代著名的滿洲軍功世家，其先祖居于烏蘇里江上游，隨著家族人口不斷繁衍生息，氏族成員遷徙各地，主要分布于瓦爾喀、訥殷、海蘭、長白山、安楚拉庫等地。[1]451-458明清鼎革之際，烏蘇氏族成員陸續(xù)歸附努爾哈赤，編入八旗，隸屬不同旗籍，氏族首領(lǐng)任牛錄章京。牛錄是八旗組織的基本單位，牛錄管理者稱為牛錄章京（又稱“佐領(lǐng)”），多由歸附的氏族首領(lǐng)擔(dān)任，牛錄成員主要由氏族成員組成。因此家族中擔(dān)任牛錄章京之人所在的旗籍，即是這一家族支系所在的旗籍。烏蘇氏家族在歸附后金（清）政權(quán)后，其隸屬旗籍隨著時局變化而不斷發(fā)生改變。八旗制度下旗主與旗人存在緊密的隸屬關(guān)系，因而烏蘇氏家族成員不僅在最初歸附時所屬旗籍影響家族的政治地位，更改旗籍后所歸附的旗主也決定著家族的政治地位。基于此，筆者著重對清入關(guān)前各地烏蘇氏支系的旗籍隸屬情況加以梳理、考證，以期對深入研究烏蘇氏家族及清初政治相關(guān)問題有所裨益。

一、訥殷地方烏蘇氏支系旗籍演變

訥殷地方大致位于今松花江上源頭道江流域，居于此地的烏蘇氏主要有塔蒙阿、舍泰、寶柱、鄂爾布等家族支系。其中，以塔蒙阿支系最為顯赫，塔蒙阿支系中又以岱蒙阿、薩祿為代表?！栋似鞚M洲氏族通譜》記載該氏族“系國初來歸之人”[1]454。可見，訥殷地方烏蘇氏歸附努爾哈赤時間較早。

（一）訥殷地方烏蘇氏支系塔蒙阿一族旗籍演變

《八旗滿洲氏族通譜》關(guān)于訥殷地方烏蘇氏的相關(guān)記載中，塔蒙阿支系的世職承襲及事跡內(nèi)容占很大篇幅，并且對舍泰、寶柱等支系人物的介紹也是以與塔蒙阿同族關(guān)系展開的。但是，在清入關(guān)前的歷史文獻(xiàn)中，卻未見塔蒙阿其人，僅有關(guān)于其子孫岱蒙阿、薩祿等人的記載。據(jù)《八旗通志》初集記載，烏蘇氏薩祿之父岱蒙阿（即塔蒙阿之子）“率宗族兄弟及鄉(xiāng)人來歸”[2]4800可以猜想，塔蒙阿或是跟隨其子岱蒙阿歸附努爾哈赤，或是在宗族歸附前早已亡故?！栋似鞚M洲氏族通譜》記載訥殷地方烏蘇氏時之所以以塔蒙阿為中心，可能是由于乾隆帝在下令組織編纂《八旗滿洲氏族通譜》之際，為收集滿洲、蒙古等各氏族材料，令各氏族成員上報本氏族情況，岱蒙阿及其宗族兄弟遂共同以父親塔蒙阿為中心人物上報訥殷地方烏蘇氏族情況。

在《內(nèi)閣藏本滿文老檔》《清初內(nèi)國史院滿文檔案譯編》記載中，入關(guān)前有兩位同名為岱蒙阿之人。一位是烏蘇氏，另一位是賴布氏。據(jù)《內(nèi)閣藏本滿文老檔》記載，天命十一年（1626）五月1，在努爾哈赤授予各官員的敕書中，授予岱蒙阿的敕書列于正藍(lán)旗下。敕書記載：“戴孟阿（岱蒙阿），因恪盡厥職，不違指令，著為備御。”[3]250據(jù)《八旗滿洲氏族通譜》記載，賴布氏岱蒙阿世居佛阿拉地方，正黃旗人，天聰朝歸附后金。[1]596而敕書中記載的岱蒙阿于天命年間已經(jīng)歸附努爾哈赤，且隸屬正藍(lán)旗。賴布氏岱蒙阿與此不符。因而可以推測所受敕書的岱蒙阿應(yīng)為訥殷地方烏蘇氏岱蒙阿。《八旗通志》初集記載，“太祖高皇帝初創(chuàng)立牛錄，即將其所攜丁壯編一牛錄，令（岱蒙阿）管之”[2]4800。

萬歷三十四年（1606），努爾哈赤建立四旗，創(chuàng)立牛錄。[4]20因而岱蒙阿管理的這支牛錄大約在萬歷三十四年編入四旗中的藍(lán)旗，此牛錄成員為訥殷地方烏蘇氏岱蒙阿族人。天命年間，努爾哈赤繼室袞代之子莽古爾泰為正藍(lán)旗旗主。岱蒙阿所管理的牛錄隸屬正藍(lán)旗，由莽古爾泰直轄。努爾哈赤死后，皇太極繼位，莽古爾泰仍為正藍(lán)旗旗主。天聰六年（1632），莽古爾泰死后，莽古爾泰同母弟德格類繼任正藍(lán)旗旗主，岱蒙阿所管牛錄又歸德格類所屬?！栋似鞚M洲氏族通譜》訥殷地方烏蘇氏塔蒙阿條目下記載，此家族支系旗籍隸屬原是“由鑲黃旗改隸”[1]450-458可知，岱蒙阿所管牛錄曾由正藍(lán)旗改隸鑲黃旗。旗籍的改隸究竟是在何時？杜家驥先生所著《清皇族與國政關(guān)系研究》一書中寫道，皇太極曾將莽古爾泰正藍(lán)旗十個牛錄的護(hù)軍編入豪格鑲黃旗下行走。[5]133后來，皇太極將豪格的鑲黃旗改為新正藍(lán)旗。[5]139而岱蒙阿所管牛錄隸屬鑲黃旗后，改隸鑲白旗。[1]450-458由此可知，岱蒙阿所管牛錄并非是編入豪格鑲黃旗下的十個牛錄之一?；侍珮O繼位后，逐步削弱四大貝勒之一莽古爾泰的權(quán)力，與莽古爾泰矛盾加深。天聰九年（1635），皇太極追論莽古爾泰、德格類、莽古濟(jì)三兄妹罪名。杜家驥先生指出，皇太極將正藍(lán)旗收歸己有，混入皇太極所領(lǐng)正黃旗，重組為正黃、鑲黃二旗。[5]139岱蒙阿所管牛錄即是先混入皇太極的正黃旗，而后在正黃、鑲黃二旗重新組編后，隸屬于鑲黃旗下，由皇太極直接統(tǒng)領(lǐng)。

《滿文內(nèi)國史院檔2-1》崇德四年（1639）四月二十四日條記載，滿文羅馬字轉(zhuǎn)寫如下：

ineku tere inenggi， kubuhe suwayan i temuru akū oho， bursahai be weile bahafi waha manggi， ini gūsai ejen baintu（空抬）dele wesimbuhe， dergi hesei， temuru i funde salu be untuhun niru bo?ome sindaha， bursahai funde sereng be untuhun niru bo?ome sindaha.2

漢文譯文如下：

是日，鑲黃旗特穆魯卒，布爾薩海獲罪誅之。本旗固山額真拜音圖奏聞。上命薩魯（薩祿）代替特穆魯管理牛錄，塞冷代替布爾薩海管理牛錄。1[6]415

根據(jù)《欽定八旗通志》旗分志記載，最初由岱蒙阿宗族兄弟及同鄉(xiāng)所編立的牛錄“始以代孟阿（岱蒙阿）管理，代孟阿（岱蒙阿）年老辭退，以代蘇之子特穆祿管理。特穆祿故，以代孟阿（岱蒙阿）長子薩祿管理”[7]183。岱蒙阿所管牛錄是以牛錄成員之間有血緣、地緣的方式編立而成的，因而牛錄成員的關(guān)系緊密，管理牛錄的長官牛錄章京也是同族或同鄉(xiāng)之人。由此可知，《滿文內(nèi)國史院檔》記載的“上命薩魯（薩祿）代替特穆魯管理牛錄”中的薩祿、特穆魯皆是訥殷地方烏蘇氏人。2岱蒙阿因“年老辭退”，[7]183特穆魯接管該牛錄后，一直管理此牛錄至崇德四年（1639）四月二十四日，并且在此之前此牛錄已經(jīng)隸屬鑲黃旗，歸皇太極直轄。特穆魯亡故前，曾任戶部副理事官。3[6]414另據(jù)《清初內(nèi)國史院滿文檔案譯編》崇德四年（1639）十一月初八日條記載：“遣鑲黃旗索海，正黃旗穆成格，正紅旗葉克書，鑲紅旗雍順，正白旗拜，鑲白旗薩木?？Γ{(lán)旗伊遜，鑲藍(lán)旗羅奇及其屬下章京鑲黃旗喀喀穆、龔袞、巴山、和讬、翁噶岱、薩魯（薩祿）、朗圖……，率每牛錄阿禮哈超哈十二名，往征索倫。”[6]441-442崇德五年（1640）三月，出征主帥薩木?？?、索海遣人匯報出征索倫軍情[8]675-676可知，至少于崇德五年（1640）薩祿出征索倫之時，該牛錄一直隸屬鑲黃旗，這支牛錄后被整編為鑲白旗滿洲第四參領(lǐng)第十一佐領(lǐng)，即隸屬鑲白旗，此牛錄經(jīng)由鑲黃旗改隸鑲白旗。

（二）訥殷地方塔蒙阿一族代表人物薩祿考辨

崇德四年（1639）十一月初八日，皇太極派遣薩木?？Α⑺骱橹鲙涱I(lǐng)兵出征索倫。此次出征，牛錄章京薩祿亦領(lǐng)其牛錄中十二名阿禮哈超哈4隨軍往征。崇德五年（1640）三月初八日，薩木?？?、索海遣人奏報出征索倫軍情。大軍行至忽麻里河后，分兵行動。其中，委派阿哈尼堪巴山、郎圖、薩祿率領(lǐng)兩甲喇兵，進(jìn)攻掛喇爾屯。[8]675-676崇德七年（1642），清兵攻打錦州，薩祿同曹海進(jìn)擊松山馬兵，又與巴山一同進(jìn)擊洪承疇的三營兵。出邊之時，與鰲拜一同擊敗明朝的吳總兵。順治元年（1644），薩祿跟隨多爾袞入關(guān)，追擊流賊至慶都縣。[2]4800同年十一月十一日，薩祿任禮部理事官。[9]106-107順治二年（1645）正月二十八日，議敘攻克燕京、錦州等處官兵功勞，薩祿獲賜牛錄章京世職。[10]122-123順治三年（1646）正月，跟隨何洛會進(jìn)擊流賊于商州，“以云梯攻西平縣，首先登城，克之”[2]4800。順治七年（1650）、九年（1652），世職最終加為一等阿達(dá)哈哈番（漢文為一等輕車都尉），“世襲罔替”[2]4800。順治九年四月初四日，薩祿之弟希復(fù)納承襲世職。[11]499

值得注意的是，在《內(nèi)閣藏本滿文老檔》“眾臣發(fā)誓書”中，記載有一名為薩祿的游擊，原文如下：

游擊薩祿，蒙汗恩養(yǎng)該殺之身，授以游擊之職?！茴I(lǐng)汗牌，定以汗之法紀(jì)秉公管理游擊我之一甲喇兵?！\若不違汗訓(xùn)諭之公正法紀(jì)，則我子孫世代將因汗之慈愛而享富貴。[3]283

此檔案記載的薩祿是否為烏蘇氏薩祿？據(jù)《內(nèi)閣藏本滿文老檔》天命七年（1622）三月十五日條記載：“自廣寧來書云：‘薩祿所攜戶口之男丁一百零七人、婦女六十六人、幼稚三十七人，共二百一十口，馬八匹、牛九頭、驢十八頭……?！盵3]133天命七年（1622），努爾哈赤攻陷廣寧，此條檔案很有可能記載的是廣寧之役中降服的薩祿。薩祿歸降后，他被授予游擊之職，因而“眾臣發(fā)誓書”中才會寫道“蒙汗恩養(yǎng)該殺之身”。天命八年（1623）二月初六日，努爾哈赤“按有職者之名升降其職”，[3]151薩祿由三等游擊降為備御。由此可知，這份未記年月的薩祿發(fā)誓書應(yīng)記載于天命七年（1622）三月十五日至天命八年（1623）二月薩祿降為備御期間，更有可能是在天命七年。“眾臣發(fā)誓書”還記載了副將葉臣希漢的發(fā)誓書，[3]283與薩祿的發(fā)誓書相比，除了世職稱謂不同外，內(nèi)容完全一致?？梢圆孪?，葉臣希漢與薩祿同一時間自廣寧歸附努爾哈赤，敕書記錄時間也在天命七年。前文已述，烏蘇氏薩祿活躍于崇德四年以后，他出任牛錄章京、管理牛錄事務(wù)始于崇德四年（1639）四月，因而可知，天命年間記載的薩祿并非是烏蘇氏薩祿。

二、海蘭地方烏蘇氏支系旗籍演變

海蘭地方烏蘇氏因分布于海蘭河而得名。海蘭河，又名海蘭江，為圖們江支流，南鄰朝鮮。海蘭地方烏蘇氏主要有阿蘭、外圖、席爾布、阿哈占、楞柱等支系。其中，楞柱支系最為顯赫。遼陽穆家墳即為楞柱家族支系墓葬群。海蘭地方國初歸附努爾哈赤的代表人物是楞柱之孫扎努。

天命十年（1625），努爾哈赤頒發(fā)給各官員敕書。1《內(nèi)閣藏本滿文老檔》天命十一年（1626）條鑲黃旗下記載：“札努闊爾昆，因恪盡厥職，不違指令，著為備御?！?[3]242滿文拉丁轉(zhuǎn)寫為：janu korkon be， afabuha weile be mutembi， joriha jurgan be jurcerakū seme beiguwan obuha.[12]386雖然名字略有差異，不過，此處記載的札努闊爾昆可能就是海蘭地方烏蘇氏楞柱的孫子扎努。天命年間，扎努隸屬鑲黃旗下，由努爾哈赤直接領(lǐng)屬。在頒發(fā)給八旗卦爾察部、隸屬鑲藍(lán)旗下人員敕書的檔案中，亦出現(xiàn)名為扎努之人。[3]255-256此扎努自卦爾察部歸附，隸屬鑲藍(lán)旗，與鑲黃旗下扎努實(shí)屬兩人。據(jù)《八旗滿洲氏族通譜》記載，扎努的祖父楞柱與長白山地方烏蘇氏僧住塔禮為同族。[1]455卦爾察與海蘭實(shí)為兩地，因而可以斷定自卦爾察部歸附之扎努并非烏蘇氏扎努。

天命八年（1623）二月初七日，努爾哈赤于八旗內(nèi)設(shè)置都堂八員、每旗各設(shè)審事官二員、蒙古、漢審事官各八員、為貝勒掛文啟示者四員。烏蘇氏扎努被委任為鑲黃旗“為貝勒掛文啟示者”3，其余三人為滿都賴、楊善與吉蘇?！盀樨惱諕煳膯⑹菊摺睗M文轉(zhuǎn)寫為：beisei bithe monggolifi gisun tuwakiyara niyalma .[12]248努爾哈赤在旗內(nèi)設(shè)置“為貝勒掛文啟示者”意在監(jiān)督旗主，令其約束自身言行。杜家驥先生通過每旗設(shè)四名“為貝勒掛文啟示者”，推斷當(dāng)時八旗各旗皆有一旗主，努爾哈赤已經(jīng)安排多鐸、阿濟(jì)格分別為鑲黃旗、正黃旗旗主。[13]21天命十年（1625）八月初一日，努爾哈赤派遣游擊署副將侍衛(wèi)博爾晉、備御衛(wèi)齊、扎努等率兵兩千人出征東海南路虎爾哈部，“降其五百戶而歸”。[14]128

皇太極即位后，于天聰元年（1627）正月初八日派遣阿敏、濟(jì)爾哈朗諸貝勒興兵討伐朝鮮，[15]460并用兵毛文龍居處鐵山，扎努隨軍負(fù)責(zé)傳遞后金與朝鮮的往來文書。

天聰五年（1631）二月，扎什塔、滿都虎等人受命赍書往駐寧古塔扎努處。書信中寫道：

汗曰：為糧石事曾派人往朝鮮王處，請給hūwaliya數(shù)石。等語。未言數(shù)額，給幾取幾。為貿(mào)易事，聽爾交易。再，爾為使臣往來行走，帶人勿過十人。凡行貿(mào)易，若不如此稟報，則高麗人不曉何使臣何貿(mào)易。[16]

滿文羅馬字轉(zhuǎn)寫如下：

《ara》juwan duin [ninggun]de， ningguta de tehe janu korkon de， …… bithe i gisun， han hendume， solho wang de jeku i jalinde takūraha bihe， hūwaliya i te emu udu hule bure sehebi， ton be henduhekūbi， bure be tuwame gaisu， hūda?ara jalin si gisurefi hūda?a， jai janu si amasi julesi elcin doroi gisureme yaburede juwan niyalma i dabala fulu ume yabure， gūwa geren hūdai doro i yabukini， uttu ilgarakū oci ya elcin ya hūda solho ulhirakū.1[17]34

可知，此時扎努駐于寧古塔，并以使臣身份負(fù)責(zé)與朝鮮貿(mào)易之事。書信中所稱之扎努廓爾坤（janu korkon）與扎努（janu）自然是同一人。又據(jù)《內(nèi)國史院檔天聰五年》記載，天聰五年（1631）三月二十日，往征瓦爾喀的孟阿圖、吳巴海等帶領(lǐng)軍隊(duì)攜歸附戶口、俘獲物返回。扎努參與了此次征討，受賞女人一口。[17]98[18]天聰六年（1632）二月二十九日，扎努因與張道臺軍隊(duì)?wèi)?zhàn)斗時臨陣退縮而革職，并依律罰贖。[19]66-67同年九月初八日，石國柱、雅西塔率扎努等九大臣，領(lǐng)兵六百人駐守蓋州。[15]658皇太極執(zhí)政時期，駐守邊地期滿的大臣需到盛京接受考績，根據(jù)駐守期間捕獲逃人、船只數(shù)量及城池、器械整修情況予以獎懲。崇德元年（1636）四月初八日，扎努與雅西塔、董阿密等諸位大臣在駐守蓋州期間，捕獲二百六十名逃人，因而各賞馬一匹。[15]690崇德三年（1638），正白旗章京扎努與其他十六名章京一同督修錦州一帶軍臺等處，由于“填夯極差，以致毀壞”，因而十七章京皆以“餓禁三晝夜”作為懲處。[6]360可知，此時扎努已由鑲黃旗改隸正白旗，并擔(dān)任牛錄章京一職。根據(jù)《八旗滿洲氏族通譜》記載，扎努一支最終隸屬正藍(lán)旗?？赏茰y，扎努所管理的牛錄很可能是后來隸屬于滿洲正藍(lán)旗第五參領(lǐng)第八佐領(lǐng)的牛錄。“此公中佐領(lǐng)，原系國初編立，初次以扎努管理?！盵7]259這一佐領(lǐng)后由王府長史查塔管理。牛錄章京經(jīng)過幾次更易后，曾交由多善管理。多善應(yīng)是烏蘇氏昭善，是扎努之子或扎努兄弟之子。[1]455

《遼陽碑志選》（第2集）收錄《敕封賈弩碑》碑文，現(xiàn)將其文摘錄如下：

奉天承運(yùn)，皇帝制曰：……爾賈弩乃東京拜他喇布勒哈番品級加一級穆清格之父，義方有訓(xùn)，式谷無慚?！澮择?，贈爾為通議大夫，拜他喇布勒哈番品級加一級，錫之高命。

……爾東京拜他喇布勒哈番品級加一級穆格母佟佳氏。偉范克瑞，胎教居身教之先。慈訓(xùn)維勤，能愛在能勞之后。宜沛□貤封，用昭母德。茲以覃恩，贈爾為淑人。

大清康熙拾陸年歲次丁巳孟冬吉旦立[20]39-40

此應(yīng)為扎努之子穆清格于康熙十六年（1677）為扎努樹立的石碑。此碑原在遼陽市安平公社穆家村后穆家墳，后存放于遼寧省遼陽市博物館。2碑高226厘米，寬87厘米，為龜?shù)?。碑陽撰刻漢文，共8行，滿行楷書38字。碑陰撰有滿文，碑額篆書題“敕封誥命”四字。從碑文中可知，扎努及其子孫居住于東京城（今遼寧省遼陽市），去世前扎努的世職為拜他喇布勒哈番品級加一級?？滴醭?，穆清格任職城守尉。[1]455康熙帝為表彰穆清格，追贈穆清格父母。追贈扎努為通議大夫、拜他喇布勒哈番加一級，追贈穆清格之母為淑人。由扎努之妻為佟佳氏可知，烏蘇氏與佟佳氏兩個滿洲氏族存在聯(lián)姻關(guān)系。另外，穆彥威主編的《遼陽滿族烏蘇氏宗譜》《滿族烏蘇氏宗譜》收錄有康熙帝頒發(fā)給穆清格及其祖父孟古納的兩份敕書，兩書記載由于抄錄訛誤，內(nèi)容略有差異。3

三、長白山地方烏蘇氏支系旗籍演變

長白山地方烏蘇氏分布于今長白山一帶，主要有僧住塔禮、布爾圖喀等支系。其中，以僧住塔禮支系最為著名。

天命十年（1625），努爾哈赤授予各官員敕書。1其中，授予胡希里的敕書在鑲黃旗下?！秲?nèi)閣藏本滿文老檔》記載，“胡希里，原系海蘭路之大臣，因棄地來歸有功，免一次死罪，子孫世代勿絕恤典。”[3]242此處記載的胡希里應(yīng)是《八旗滿洲氏族通譜》記載的“世居長白山地方”烏蘇氏僧住塔禮之孫瑚西里。[1]456雖然僧住塔禮一族世居長白山，不過，僧住塔禮與海蘭地方楞柱是同族。[1]456僧住塔禮一族可能是原本居住在海蘭地方，后來遷居至長白山地方。胡希里隸屬鑲黃旗下，由努爾哈赤直轄，管理由海蘭地方人丁編立的牛錄。[7]259《內(nèi)閣藏本滿文老檔》記載，天命六年（1621）四月十二日，在攻占遼東城壕時，胡希里與精古勒達(dá)等五人臨戰(zhàn)退逃?！按宋迦私哉撍?。報知于汗，汗宥其死，盡沒其賞物，革五牛錄額真之職。”[3]70可能是由于胡希里此次臨陣退逃，原來由胡希里管理的牛錄交由其伯父之子尼隆阿管理。后由胡希里之子邦紐管理此牛錄。[7]259據(jù)《內(nèi)閣藏本滿文老檔》天命九年（1624）條記載，“汗曰：‘著胡希吞于十年后與眾人列坐。雅蘭章京、阿布彥章京、察木布章京、邦紐章京，準(zhǔn)各折九兩之罪，列為十三等。拜西、卓勒畢、成蘇尼在烏拉各被傷一處，準(zhǔn)各折七兩之罪，列為十四等?！盵3]228可知，邦紐已任章京之職，他接管該牛錄的時間是在天命九年以前。又據(jù)《清初內(nèi)國史院滿文檔案譯編》崇德三年（1638）二月十九日條記載，朝鮮國王李倧奉皇太極之命，派遣朝鮮人員前往蒙古地方貿(mào)易。邦紐與達(dá)揚(yáng)阿、達(dá)蓋、碩博貴三名章京一同監(jiān)市。[6]284此時，邦紐隸屬正白旗。努爾哈赤死后，多鐸成為鑲黃旗旗主?；侍珮O繼位后，鑲黃旗改稱正白旗，多鐸為正白旗旗主?？梢圆孪耄罴~管理的牛錄就是在皇太極繼位后由鑲黃旗改隸正白旗，仍歸多鐸直轄。順治三年（1646）十二月初十日，“駐江寧府鑲白旗協(xié)領(lǐng)邦紐病故”[21]340。邦紐亡故時，已由正白旗改隸鑲白旗。邦紐是在何時改隸鑲白旗？杜家驥指出，崇德八年（1643）十月，多爾袞奪取多鐸十五牛錄入自己所領(lǐng)的鑲白旗，后將鑲白旗與多鐸正白旗互易旗纛。于是，多鐸所屬十五牛錄隸屬鑲白旗，旗主仍為多鐸。[22]邦紐及其所管牛錄應(yīng)該是在崇德八年十月的改旗事件中，由正白旗改隸鑲白旗的，仍由多鐸直轄。據(jù)杜家驥分析，順治初年，多爾袞逐步將正藍(lán)旗中豪格屬下牛錄調(diào)入多鐸鑲白旗及自己的正白旗下。鑲白旗人則調(diào)入正藍(lán)旗。[23]在順治三年（1646）十二月邦紐死后，邦紐曾管理的牛錄由多鐸之鑲白旗調(diào)入正藍(lán)旗下。邦紐所領(lǐng)這一牛錄整編為正藍(lán)旗滿洲第五參領(lǐng)第十一佐領(lǐng)。[7]259康熙二十一年（1682），這一佐領(lǐng)在由邦紐之孫布爾海管理時，又分編出一佐領(lǐng)，即正藍(lán)旗第五參領(lǐng)第一佐領(lǐng)。[7]256-257

四、瓦爾喀地方烏蘇氏支系旗籍演變

瓦爾喀地方大致在今長白山、圖們江流域，南鄰朝鮮。各地方烏蘇氏中，以瓦爾喀地方烏蘇氏最為顯赫。主要有托爾闊、德色特、阿什屯、噶哈善、僧色克、達(dá)爾布、賽圖等支系。眾多支系中，又以阿什屯、托爾闊支系最為著名，季思哈、吉普喀達(dá)兄弟二人為主要代表人物。

努爾哈赤時期，季思哈初隸努爾哈赤之黃旗，繼隸努爾哈赤之鑲黃旗。天聰元年（1627），多鐸繼承努爾哈赤之鑲黃旗，與皇太極互易旗纛，此旗被改稱為正白旗，季思哈的旗籍因之發(fā)生改變，隸屬于正白旗，多鐸為季思哈的領(lǐng)主。吉普喀達(dá)作為馮家路大人，在努爾哈赤時期“率本屯人越白山來歸”，[2]3987與兄長季思哈旗籍相同，先后隸屬努爾哈赤之黃旗及鑲黃旗。天命六年（1621），吉普喀達(dá)在奉集堡之戰(zhàn)中中炮身亡[2]2898。同年，吉普喀達(dá)之子瓜爾察承襲其參將世職?！秲?nèi)閣藏本滿文老檔》記載：“因（吉普喀達(dá)）功仍授其子參將”[3]58?！肚逄鎸?shí)錄》天聰八年（1634）十二月二十日條記載，“因（吉普喀達(dá)）于奉集堡陣亡，授其子瓜爾察為二等甲喇章京，仍準(zhǔn)襲三次”[24]282。崇德三年（1638）七月二十三日，瓜爾察病故，其弟尼滿承襲二等甲喇章京世職。[6]340吉普喀達(dá)之子在天聰年間應(yīng)與季思哈一支一樣，隸屬正白旗。多爾袞輔政時期，季思哈、吉普喀達(dá)之族眾先隸屬多爾袞之鑲白旗，多爾袞與多鐸互易旗纛后，轉(zhuǎn)隸屬正白旗，旗主仍是多爾袞。順治七年（1650）多爾袞死后，順治帝沒收正白旗，季思哈及吉普喀達(dá)后裔所屬牛錄歸皇帝直轄?？滴跏哪辏?675），二人家族旗籍再次發(fā)生改變。據(jù)《八旗通志》初集記載：“純親王隆禧著在鑲白旗。……于純親王，將正黃旗滿洲旗分鄂莫克圖佐領(lǐng)……，正白旗穆舒渾佐領(lǐng)、讬進(jìn)佐領(lǐng)，……所屬撥給?！盵2]4-5穆舒渾、讬進(jìn)為季思哈、吉普喀達(dá)二人后裔。可見，康熙帝將二人后裔所管理的兩個牛錄撥給純親王隆禧，二人家族旗籍最終歸屬鑲白旗。1

五、結(jié) 語

烏蘇氏家族作為滿洲軍功世家，在歸附努爾哈赤后編入八旗，隸屬于不同旗籍。由于八旗制度下旗主與旗人緊密的隸屬關(guān)系，因而烏蘇氏家族成員旗籍的變化直接影響家族的政治地位。

訥殷地方烏蘇氏蒙阿支系最為顯赫，代表人物有岱蒙阿、薩祿。岱蒙阿歸附后，由正藍(lán)旗旗主莽古爾泰直轄。莽古爾泰死后，岱蒙阿及其所管牛錄隸屬德格類。皇太極將正藍(lán)旗收歸己有后，岱蒙阿所管牛錄先混入皇太極的正黃旗，正黃旗、鑲黃旗重組后，又隸屬于鑲黃旗，由皇太極直轄。岱蒙阿長子薩祿接管牛錄后，依舊隸鑲黃旗，后改隸鑲白旗。

海蘭地方烏蘇氏楞柱支系最為顯赫，代表人物是扎努。天命年間，扎努隸屬于鑲黃旗?；侍珮O統(tǒng)治時期，扎努及其所管牛錄由鑲黃旗改隸正白旗，這一牛錄最終應(yīng)是隸屬滿洲正藍(lán)旗第五參領(lǐng)第八佐領(lǐng)。今遼寧省遼陽市穆家墳即為楞柱家族支系祖墳。

長白山地方烏蘇氏，以僧住塔禮支系最為著名，代表人物是胡希里、邦紐。胡希里隸屬于鑲黃旗。努爾哈赤死后，多鐸繼任鑲黃旗旗主?；侍珮O繼位后，鑲黃旗改稱正白旗，旗主仍為多鐸。胡希里所管牛錄先后由其伯父之子尼隆阿、其子邦紐管理，該牛錄在皇太極繼位后由鑲黃旗改隸正白旗，由多鐸直轄。經(jīng)過崇德八年十月的改旗事件，邦紐及其所管牛錄由正白旗改隸鑲白旗，仍由多鐸直轄。順治三年（1646）邦紐死后，這一牛錄由多鐸之鑲白旗調(diào)入正藍(lán)旗下，整編為正藍(lán)旗滿洲第五參領(lǐng)第十一佐領(lǐng)。

在各地方烏蘇氏中，瓦爾喀地方烏蘇氏最為顯赫。以阿什屯支系最為著名。季思哈、吉普喀達(dá)是瓦爾喀地方的杰出人物。努爾哈赤時期，二人的旗籍隸屬黃旗、鑲黃旗?；侍珮O時期，二人所管牛錄歸于多鐸之正白旗。多爾袞輔政時期，先隸鑲白旗，繼隸正白旗。多爾袞死后，牛錄由順治帝直轄?？滴跏哪辏?675），二人家族旗籍最終歸屬鑲白旗。

烏蘇氏家族在后金（清）政權(quán)建立、發(fā)展過程中崛起，為清政權(quán)浴血奮戰(zhàn)、開疆拓土，構(gòu)成了清王朝統(tǒng)治全國的重要力量。厘清烏蘇氏家族的旗籍演變是進(jìn)一步研究烏蘇氏家族與清政權(quán)關(guān)系的前提基礎(chǔ)，有助于對烏蘇氏家族人物的政治、軍事活動作出正確的分析與判斷，同時也為探討汗權(quán)與旗權(quán)斗爭、八旗基層組織運(yùn)作等相關(guān)問題提供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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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 王金玉】

A Research on the Evolution of the Bannermens Belonging to the Eight Banners of the Members of the Usu Clan before 1644

LIU Nan1，2，KUSUNOKI Yoshimichi3

（1. The Postdoctoral Workstation of Ethnology，Guangxi Minzu University，Nanning，Guangxi

530006，China；2.College of History and Culture，Bohai University，Jinzhou，Liaoning 121000，China；3. College of History and Culture，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81，China）

[Abstract] The Usu clan which has lived in Warka， Neyen， Hailan， Changbai Mountain and other places for generations was an important Manchurian military clan during the Qing Dynasty. After joining the Later Jin （Qing） regime， the Usu clan belonged to different banners. Due to the close affiliation between leaders and people under the Eight Banners system， the changes in the banner nationality of the members of the Usu family directly affect the political status of the family. The article attempts to sort out the evolution of the Usu familys banner and the achievements of typical figures， in order to benefit the in-depth study of the Usu family and related political issues in the early Qing Dynasty.

[Key words] Usu Clan; the banner nationality; politics of the early Qing Dynasty; Manchurian military cl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