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
前段時間,我認(rèn)識了一名女導(dǎo)演。她熱情地說,我們見個面吧。一起相約的,還有一位著名女主持人。
臨出發(fā)前,我想到要跟這么厲害的女人們一起吃飯,當(dāng)即從衣櫥里翻出了最貴的一只包。那是一只四五年前在東京機(jī)場買的名牌包。當(dāng)時剛?cè)畾q出頭,心想,到這個年紀(jì),也該買個貴點的包了,女人在買包的時候,總會給自己很多心理暗示,我不能輸,必須買。
包買完后,用的次數(shù)極少,主要是它實在太不能裝了。還有一個原因是,我作為一個在家埋頭寫作的人,出門的機(jī)會實在不多,可以說寥寥無幾。我到底去哪里撐場面用呢?
現(xiàn)在,這個機(jī)會來了。我背著塵封多日的名牌包,喜滋滋地奔赴下午茶餐廳。當(dāng)兩個女大佬朝我和藹地打招呼,讓我把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時,我猛然發(fā)現(xiàn),她倆背的都是帆布包。
兩只隨意擺放,用得松松垮垮的帆布包,一下讓我有點不自在。手里這只名牌包,忽然顯得如此刻意且鄭重其事。這只包仿佛透露出某種心思,我迫切渴望著她們的認(rèn)可。但在帆布包的映襯下,它顯得很小家子氣。
原來現(xiàn)實跟電視劇根本不一樣,電視劇里的女主角為了得到上流圈子的認(rèn)可,費老大勁求爺爺告奶奶買一只包,巴巴拿著去參加聚會,只想讓所有人高看她一眼。觀眾未免生出這樣的感慨,哇,看來跟上流圈子交手,必須穿出傾家蕩產(chǎn)的貴氣。另一部律師題材的國產(chǎn)劇里,女老板出門時,拿出一只愛馬仕鉑金包,往里面裝上筆記本電腦,大堆案件資料,再趾高氣揚地把包挽在手中,踩著高跟鞋走出辦公室。讓你恍惚覺得,女老板一定都是這么氣派。
現(xiàn)實中,女大佬才不愿意精心披掛來赴下午茶聚會。沒有必要,她們用不著跟任何人證明自己,特別是自己做事業(yè)的女性,根本不會把自己從頭發(fā)絲精致到腳后跟。第一太花時間,第二太花心思,第三沒有必要。
我細(xì)心觀察了一下兩位女大佬的著裝,都是隨意中帶著自己的個性,完全不被潮流所左右。如果衣服是語言,她們大概就在說,噢,我有我自己的一套,沒有人能輕易改變我。
帆布包輕便,結(jié)實,能裝。女大佬也是為生活奔波的女人,她的袋子要兼顧家庭和工作,沒有人能魚與熊掌兼得,厲害的人,只是能盡量多周全一些。
朋友跟我說起她的妹妹,二十歲出頭,做著一份月薪幾千塊的工作。但魂牽夢繞想要買一只四萬塊的包。朋友勸她說沒必要,妹妹非常惱怒,說單位同事好幾個都有背,就她沒有。
她說這件事時,我不免想到多年前的自己。人對買不起的東西,總是充滿萬千渴望。
時間解釋了一切。35歲之后,我遇到的大多數(shù)女人,不管律師事務(wù)所合伙人還是赫赫有名的制作人,出來玩的時候,都背著一只帆布包。
我問做律師的女朋友,電視劇里你們女律師都是拎鉑金包的,現(xiàn)實中呢?她笑笑說,都有,看人,做助理的也有好多拎著鉑金包呢。
我看了看她旁邊放著的帆布包,大概明白了,帆布包是一種境界,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大道至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