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守曇(廣州華商學(xué)院)
戳破水中的水,是不應(yīng)然的事
那半透明的氣泡如同夜晚膠囊
永遠(yuǎn)隔著曾以羊水包圍我的女人
按方服用,你就換上另一人格——
舞池裝滿了雄性蝴蝶,紋路是太陽的耀斑
不要試圖在下沉的臉當(dāng)中,找尋
本身接近于刻舟求劍。
所有風(fēng)景里的樹,都不能代你
回答:愛究竟是何種術(shù)語?
駑鈍的筆,何以撰寫孝子的說明書
年再長一些,我學(xué)會用步行
練習(xí)衰老的技藝。我并非春天
可供拆卸,但我的手仍舊
作為一架掙扎的玩具
已失傳很久。它遺落在異性的島
睡吧,又從屢次參加的婚宴醒來
面對巨大的饅頭,忍受饑荒與
沉默,就讓它習(xí)慣母親的怨言
我們跋涉過淺水河,河岸邊的苔蘚
像月光隔夜,仍然泛著柔嫩綠意
你去巖洞上,只為看一匹馬
被刻畫于古代史中
它舉起脖頸上健壯的線條
如同原始人放下他的弓
火燒云的倒影,涂滿了莽原
粗糙的顏色,比太陽更接近于土地
時(shí)間遠(yuǎn)處的祖先在思索什么
是否修行,是否默誦了一萬年
是否容許后來者舉著火把,贊嘆
是否也受奔跑的自由所誘
飽腹世紀(jì)的一位藝術(shù)家
他寂寂無名,但你想象起永恒的日子
他即將面對著曠遠(yuǎn)的沉默
夜晚以平靜的語態(tài)被講述
天空柔軟,像冰河融化的水
漫越森林的影子,是暗
你在暗之間穿行。飛速的時(shí)間
容許緩慢受召,我一定屬于
星光熠熠中渺茫的一暈。
那些沉入云底的人還會走出
雨霧,和裸露的荒廢地嗎
世界晃晃蕩蕩,你伏低了身體
我輕聲說:“不如我們舞蹈起來?!?/p>
你引用希梅內(nèi)斯的詩句
坦誠:“我已不再歸去?!?/p>
飛鳥,被寒山寺的鐘聲隱去
吳淞水靜止,被水草的綠意隱去
平和的槳置在南方的舟楫上,
被滑石泛出的清冷,逐漸隱去。
你知道江南的物候
不僅有一種化身,它的境界,
不比夢更舍得擊醒。我們也任由
早春的初雪隱去半座姑蘇城。
到夜里,鯉魚成群將從浮冰之下
游到街上,游至天云之間
倒映出的水中殘?jiān)?,是?/p>
淌下的相思淚。
柳絮開始飛的時(shí)候,滿城的愛
就要發(fā)生。你信手剝開玉筍,卻
也剝開了我的喜悅,我拮據(jù)的愿望
我向春日,微小的諂獻(xiàn)。
與春懶為敵,我們走到深處
樹上掛著綠色的植物火球
保藏黃色果肉,果肉保藏果種,
汁液飽滿,像一頂嶺南獅頭,
沉重地,壓下歷史的甜膩。
河川、大地、海洋,我們
難以模擬出風(fēng)的步輦圖
神廟終究有肥碩的別名。龍獅隊(duì)
曾在元明的船道邊舞蹈,
一些婦人也曾告別她們的丈夫。
碼頭上的香越燒,越高,
每個(gè)合掌都有重要的天意。
相思樹掉落的紅雨,
正提醒必愛之人,
我們的悲傷如此遠(yuǎn)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