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小江
黃昏拉近一些事物……白玉蘭
翻過院子。一只鳥,
在龐大的時間面前,稍微停了一下。
我看見青苔覆蓋小路,
雨滴鑿出石頭的花紋。
那年,還有一串翻過大梁的苞谷,
像老鼠翻身。母親,
從田埂上帶來泥土,我們跟著腳印
就能找著經(jīng)年的嘆息。
一個木箱,涂著紅色的漆。
一個抽屜,裝著鐮刀
和藥單。一個藍(lán)色的包袱,
縫了許多針,像保留的傷口。
我拿出來就是眼淚,塞進去
母親又不見了……
落日并未讓我感動,它消失時,
夜色正在向我們靠近。
我還不習(xí)慣獨自面對天空,
像龐大的物象呈現(xiàn)深邃,在聚攏時
飽含張力——
星辰逐漸發(fā)光,山頂送來微風(fēng)。
我們就坐在它們中間,
等天光完全收斂。
我想說的那些話,此時無從開口。
那時,我還是少年,
或者青年。前路并不遙遠(yuǎn),
像茂盛的黃金菊。它們,
有時出現(xiàn)在山坳上,有時要開成
花的模樣。它們,并不在
我的身邊出現(xiàn),也不曾消失。
果然是古木伴著石墩,河溝干凈。
野草從未缺席,它了解
每一塊石磚的秉性。
要是鑿痕吐露心聲,原諒我,
畫出了一個村莊。那時,
溝壑還填滿雨水,行人秉持良心。
我知道的部分告訴你后,
天地有了顏色,羊群留下腳印。
當(dāng)天空逐漸擴大,
才有人循著當(dāng)年的小道,再找尋
當(dāng)年的人。風(fēng)吹日落,
晚霞收盡,弧線到達(dá)彼岸,
成就了這安靜中的圓滿。
后來我低頭俯視,光線順著曠野
四起。它們像點燃的野火,
一發(fā)不可收拾。起先,
蘆草咬著蘆草,后來索性攤牌。
要是我不放下一只腳,
摁下這瘋長的念頭,我相信,
連天空都容不下它們的情緒。
直到一位老人看出了勢頭,
在我的背后輕輕咳嗽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