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輝
驟雨前 整條大路
都在關(guān)注螞蟻基金會的
系列活動
黑蟻聚集在大風(fēng)
南側(cè) 它們分享過
黑夜亙古不變的深度
在歷史淤積地帶
它們曾找到各類涉及恨
與承諾的汛期
它們不只代表一種群體性
祝愿或救贖 再沒有比
救贖更為深刻的
祝愿了……一只試圖
展翅的白蟻 又將抖落誰
夢境之外的習(xí)俗?
還有許多事項被捆扎在
基金會邊緣 成為
一種柵欄式業(yè)務(wù)
藍(lán)色螞蟻仍在梳理這類
業(yè)務(wù) 它們想返回到
風(fēng)與道路交織的
光芒中 它們正在構(gòu)建
抵御驟雨的程序
大量黃色螞蟻仍滯留在
雨滴弧形的魂魄中
說到系列活動 你不該
忽略由一萬零三只
螞蟻嵌成的宏大
緘默儀式
一只赤蟻緩緩?fù)碎_
它將帶走基金會
仍在限制的某種
鈣化功能
如何保持海的單調(diào)性?
三個飲酒的人數(shù)著
暈眩的礁石
他們以為自己還留在
多年前的教室中 提問
等待回答 老師在黑板上
寫字 大海吱吱嘎嘎
別擦拭那些潦草的字跡
風(fēng)也在點數(shù)礁石
礁石 礁石 礁石
一個破碎的酒杯改變了
海的弧度……
三個很難沉醉的人
想瓜分千古潮汐 你
從教鞭橫斜的淺影中涌出
你旁邊流著熱淚歌唱的
人即將屬于海
不倦的承諾
海在渴望什么?酒
是日月的平方還是某個
錯字旖旎的偏旁?
海 蜷入杯盞底部
它試得出所有
讓人不安而又樂于
期待的坎坷
海想用你和另外
兩片晃動的身影摶制
千種繁復(fù)的醉意
一只紅鳥 占據(jù)
夢境的左下角
它不鳴叫 它一下又
一下啄多余的
太陽
樹是絲綢的
在上個時刻它們是
鐵質(zhì)的 旋舞的樹上
聚著一群黑鳥
它們在堅持鳴叫
一只白鳥傳遞
山與時間不變的使命
它飛得較慢 它
努力保持著與太陽
較勁的距離——
某些喜鵲的位置比較固定
它只能成為你苦樂
最切實的證詞
那只藍(lán)色鳥披掛著我
顫抖的影子 它也可能是
第五種時辰之后的
我 它把我三年
之前的追緬交給天空
它代表了我最為
怯懦的誠意
而鷹是石刻的 它
即將成為大地堅固的
銘文 它想用
一己之痛 替換夢想者
隨風(fēng)起伏的緘默
鶴仍在嘲笑大家建橋的念頭
“開工多少年了?這橋墩
依舊像一種半成品式預(yù)感
——你看那流水上
遍布的鋼鐵網(wǎng)格
堅硬又凌亂。”
“岸與岸是一種對比
流水已被毛羽界定過多次
這絕不僅是我的毛羽
燕雀與鷹 也試圖
搭建出此岸成為彼岸的
各種可能性?!?/p>
鶴在浮蕩的木板上
眺望 它啄開橋墩之暗
將大量晨光
傾倒在我與你們
戰(zhàn)栗的靈肉間
“鋼鐵發(fā)芽 我肯定鋼鐵
會發(fā)芽 泛綠的鋼鐵
讓河忘記了喘息”
一個沉默的人誤將贊美
拋在旭日拍打的橋墩
夾縫中
鶴還將說出什么?鶴從
天穹掰下一片彤云
它退回到黎明命定的
陰影內(nèi)側(cè) 橋墩
開始微微顫栗
你肯定認(rèn)不出那個臨河
栽種還魂草的人
他黝黑。四十年前的
黎明有沒有此刻重要?
風(fēng)從河底翻出你
淤積的腳印 他將
一部分腳印摻進(jìn)土層中
他繼續(xù)著看似與你
毫不相干的種植
河還是那條河 想過改道
想過用頌辭抬高墨綠的
波瀾 但河只能
這樣流淌 它的流量
維系著四十年前
甚至四百多年前那片
晨光既定的深度
我不敢詢問栽種者的
姓名 他從土塊與
驟雨的耦合中
獲取夙愿 我怕他與我
可能存在的三十種
身影重合——
遺忘為何變得嚴(yán)肅?
我還能遺忘什么?刻在
磚墻上的星已然泛黑
那以還魂草的夢境
修飾堤岸的人默默抬起頭來
他 突然認(rèn)出了
逐風(fēng)而來的你
覓虹的人站在灘頭
好像那虹仍
游離于他的想法
而流水中的虹影曾在
上個黃昏化為石片
虹 有些膽怯
它怕錯過覓虹者
哽咽的手勢
熟悉的河灘 一百年前
是一句滾動的諺語
有人在刪減水浪
有人將某個家族的痛
寫成天穹虬曲之藍(lán)
有人抵達(dá)虹預(yù)設(shè)的多重
警示 一匹赤紅的馬
融入河的愛憎 虹
被架設(shè)在史書與
馬的肩胛上 覓虹者于
彼時此地老去
洗馬磨劍的人將
逐漸替換旌旗上的霜痕
水試圖歸還一部分
刻骨的期盼
請為覓虹者鋪展出
另外的坦途 字叢中
閃耀的虹 業(yè)已習(xí)慣了馬
與波濤蜿蜒的追憶
喧鬧之城 河是
一種自愿彎曲的背景
河 在適當(dāng)控制
自己的遼闊
我遇到的波浪即將
成為往事
河讓一座城市活著
并不斷拂拭描金的
各類污垢
河記得大量星辰對
未來的臆想
星辰試圖超越
什么?這么多星辰已
進(jìn)入大河的履歷
泅渡的人變成一個
值得摹寫的符號
他 那么蒼老
他半裸的靈魂讓孩子
躲開了追憶
此刻的河又將大把
黃昏擱在船舷上
而我不追憶
我讓河的光芒再次
變得灰暗
在夏天的藍(lán)底板上
出題——
問:翅膀為什么疼痛?
先別忙著回答
先試試你是否還有值得
疼痛的翅翼
有人會抽暇替你回答
鳥 尖喙剝啄黎明
鳥給予黎明以
最大的質(zhì)詢
——天穹為何彎曲?
大概還是因為靠近王位與
各類鈣化信仰
豐腴的軀體中部有一種
瑟縮的欲望么?
——有的那肯定是有的
那就讓它完美地毀滅
史冊或許不止
容納過三種覆巢
它 還將容納什么?
它容納骨頭
持續(xù)延展的奇跡
噙著樹枝飛翔又能象征
什么?象征是
一種策略 所有象征
都是大鳥從腿部篩落的
皮屑與痛——
把一種飛翔完善到極致
又該怎樣顛覆紅妝
女人滿溢的幻想?
——為什么要去顛覆?
為什么不可以否定這樣的
顛覆?顛覆的時辰
已然逝去
尾翎上有大捆
粗壯的盛夏 A鳥的
欲望 仍然會
漫無邊際么?
B鳥猝然代替A鳥
我不對你黑色和其他
華麗的欲望負(fù)責(zé)
所幸目前能接觸到的
均為良藥
壓低疼痛的勢頭
讓魑魅從自身正反面
抽離光焰 而且也
肯定有一粒藥丸會攜你
躍出夢境嘶啞的
隔絕層底部
當(dāng)黃連成就的榮耀曳動
某種淺黃色花序
誰必須憑借大量藥片
區(qū)分痛苦的真?zhèn)危?/p>
在恥骨和風(fēng)的
痛苦之間 可能仍
存在著各類脫敏式警示
而一部灰色儀器
該怎樣不斷強(qiáng)化這些
苦痛的合理性?黃昏的
處方黎明同樣適用
多少莊嚴(yán)的盲目者掌握著
救贖的全部隱秘
如果唯一的藥效仍然
來自你沉睡的父親
請迅速調(diào)換
龍與黑鴉近似的囈語
請以父親的指紋為參照
甄別靈與肉各自
堅守的主義
那種柱狀藥性必將
觸及云的許諾
及早期善意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