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南萍 張奇文
261041 濰坊市中醫(yī)院兒科,山東 濰坊
濰坊市蒯氏中醫(yī)兒科歷經(jīng)100 多年的發(fā)展,譜系清楚,獨具特色,療效顯著,學術經(jīng)驗得到廣泛運用與發(fā)展,在全省乃至全國中醫(yī)兒科界都有較大影響,是2021年山東省衛(wèi)生健康委確立的齊魯醫(yī)派中醫(yī)學術流派傳承項目建設單位。蒯氏中醫(yī)兒科至今已傳承五代,第二代傳人蒯九齡先生(1860-1924年),擅長醫(yī)治小兒驚風,特別是重癥患兒。第三代傳承人蒯仰山先生(1904-1968年),19 歲懸壺行醫(yī),專治嬰幼兒癥,其兒科學術,既承其家技,又淵源于對《小兒藥證直決》《幼科發(fā)揮》《壽世保元》等醫(yī)學經(jīng)典名著的不懈攻讀與不斷應用,以五臟論治的學術思想貫穿蒯氏兒科的傳承歷史,為蒯氏中醫(yī)兒科的發(fā)展立下了卓越功績,是蒯氏兒科的真正奠基者。
蒯氏中醫(yī)認為小兒病內多傷于飲食,外多感于六淫,少七情六欲,易虛易實,易寒易熱,辨證審因,隨撥隨應,療效顯著;小兒病因可分為:外感六淫,內傷飲食,先天稟賦、產(chǎn)程損傷,護理不當,卒中驚恐,情志不遂,感染諸蟲,意外損傷,醫(yī)療因素;特別指出:小兒臟腑嬌嫩,行氣未充,凡大苦、大寒、大辛、大熱之品,以及攻伐、峻烈、有毒的藥物,臨床均需慎重應用,以防“苦寒伐生生之氣,辛熱耗損真陰”。
蒯氏中醫(yī)臨證治療中突出脾胃的作用,特別重視后天脾胃的調理,喜用平胃散(蒼術、厚樸、陳皮、甘草)加減治療兒科脾胃疾病[1]。
治療腹脹,分虛實應用,虛脹者治宜消補兼施,在原方基礎上加用黨參、白術、茯苓、焦三仙、砂仁、大腹皮;實脹者加用枳殼、郁金、萊菔子、焦三仙、砂仁,便秘者加大黃。
治療腹痛,分食痛、蟲痛、疝痛,食痛者加用消食導滯,理氣止痛藥物,如香附、砂仁、神曲、麥芽等;蟲痛者加用安蛔殺蟲藥,如烏梅、檳榔、川楝子、使君子等;疝痛者加用川楝子、荔枝核、烏藥、小茴香等。
治療腹瀉,遵從《景岳全書》:“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也”,更應明確辨證,分濕瀉、熱瀉、寒瀉、虛瀉而治之,濕瀉當健脾利濕,平胃散基礎上加用茯苓、豬苓、澤瀉、車前、神曲、麥芽;熱瀉選用葛根芩連湯;寒瀉選用理中湯加減;虛瀉選用參苓白術散加減。
治療嘔吐、食瘧、痢疾、黃疸、脫肛、便血、尿頻等疾病。
蒯仰山老師認為:疳證應以脾疳為主,也就是現(xiàn)代醫(yī)學所指小兒營養(yǎng)不良癥。中醫(yī)認為“脾胃為后天之本”“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由此可見脾胃在人體之重要。小兒疳積主要病變部位在脾胃?!缎核幾C直訣·脈證治法》指出:“疳皆脾胃病,亡津液之所作也。”蒯老結合臨床提出了疳證的分期施治[2],創(chuàng)制五積片、人參醒脾片、小兒扶正散。治療小兒疳積,多采用內外兼治,內治又重先除致疳之因,后用扶本培元;消積驅蟲為先,健脾助運為次,兼癥標病,分別在調理脾胃的基礎上,予以辨證施治。較大兒童選用五積片,人參醒脾片配合捏脊療法;哺乳期患兒采用小兒扶正散,配合針刺四縫穴;為便于兒童服用,我們目前實行劑型改革,將五積片開發(fā)成五積膏,療效不變,口感改善,并于2020年申請了濰坊市衛(wèi)健委中醫(yī)藥科研項目計劃。
蒯氏中醫(yī)治療小兒黃水瘡、濕疹等皮膚病[3],注重小兒生生之氣,保護脾胃;建立兒科濕疹[4]的分型論治,濕疹初起,多為干性濕疹,選用濕疹膏(黃連4.5 g、朱砂1.5 g,共研極細末,凡士林適量調和為膏);滲出期為濕性濕疹,可用濕疹散外敷(黃柏3 g、黃連1.5 g、白芷2.4 g、煅石膏3 g、煅甘石2.4 g、文蛤1.5 g,共研細末,干撒患處),滲出加重期,口服清熱解毒利濕之劑(雙花3 g、連翹3 g、赤苓3 g、生地1.5 g、桔梗2.4 g、丹皮3 g、澤瀉3 g、白芷1.8 g、炒山梔2.4 g、花粉3 g、滑石1.5 g、甘草1.5 g,水煎服)。
蒯氏中醫(yī)治咳用藥宣散而不傷正,清熱而遏邪,力求輕清靈通,切忌燥烈滯膩。蒯氏中醫(yī)善用麻杏石甘湯加減[5],認為麻黃是治療小兒喘咳之主藥,不分季節(jié)及年齡,百日以內小兒亦可應用,但劑量上需掌握權衡,百日內小兒用1.8~2.4 g;周歲可用3 g;2~3歲可用4.5~6 g,不發(fā)熱者用蜜汁麻黃,石膏用量應倍于麻黃;目前濰坊中醫(yī)院仍在使用的中藥止咳糖漿系列自制劑,都是蒯仰山老師的家傳秘方研發(fā)而來。
在治療小兒驚風上,強調對于急驚風須參合證因,靈活施治,依據(jù)錢乙“凡急慢驚陰陽異證,切宜辨治而治之”[6]。提出因“熱、食、痰、暑、恐”所致急驚風治療各有不同,強調“急驚合涼瀉法”。對于慢驚風強調分期治療與分型治療,認為慢驚一癥大致可分為三個時期,治慢驚當治其未發(fā),“防重于治”,多“慢驚合溫補”。三型即慢驚欲發(fā)、慢驚輕癥、慢驚重癥,欲發(fā)之時當選珠珀鎮(zhèn)驚散;慢驚輕癥選用鎮(zhèn)驚醒脾散;慢驚重癥病程短者宜速培脾胃,病程長者須兼扶本固元,抽風重者佐以平肝息風,挾痰熱者為虛中有實,宜清補兼施,分別選用錢氏白術散加減、加味理中湯、湯氏醒脾散、回陽固本湯等。
蒯氏中醫(yī)臨床麻疹強調分期治療[7],比如前驅期麻疹以透發(fā)為主,勿使寒涼,但毒熱盛者,亦可加苦寒之酒芩,以清泄毒熱;疹出期一般不用涼血滋陰之藥,但此時津虧血燥者,也須于方中加生地等以涼血養(yǎng)陰,對證施藥,事半功倍。透表、清熱、養(yǎng)陰是麻疹在前驅期、疹出期、收沒期的不同治療方法,分別于前驅期選用升麻葛根湯加連翹、浮萍、蘆根,疹出期選用升麻葛根湯加生地、牡丹皮、梔子、大青葉、連翹,收沒期選用沙參麥冬湯加炒稻芽、神曲。
蒯氏中醫(yī)善用葛根治療兒科疾病[8],認為葛根有解肌退熱的功用,善治熱瀉虛瀉、透發(fā)麻疹、嬰兒癱、小兒消渴。葛根味甘,辛,性涼,歸太陽、陽明、太陰經(jīng),具有解肌退熱,透發(fā)麻疹,升津止渴,升陽止瀉的功效。古代文獻中多有記載,《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記載:“主消渴,身大熱,嘔吐,諸痹,起陰氣,解諸毒?!薄侗静菔斑z》記載:“生者破血,合瘡,墮胎,解酒毒,身熱赤,酒黃,小便赤澀。”葛根的藥用歷史悠久,近年來隨著中藥現(xiàn)代研究的深入,發(fā)現(xiàn)其有很廣泛的藥理活性,研究顯示,異黃酮類化合物如葛根素、大豆苷、大豆苷元等[9],是葛根的主要藥用成分,具有改善心肌收縮功能、降低心肌氧耗以及促進血液微循環(huán)、降低血管阻力、擴張冠狀動脈血管、解痙解熱止瀉等作用[10],故臨床應用頗廣。早年間,蒯老就將葛根與鉤藤、秦艽、牛膝、杜仲、全蟲、忍冬藤等藥配伍成方治療嬰兒癱1 例,患兒下肢癱瘓3~4 d 后來診,服上藥10 余劑,走路如常,療效滿意。蒯氏后世傳承人在繼承蒯老用葛根治療兒內科常見疾病的同時,拓展診療適用范圍,認為葛根輕揚發(fā)散,上行頭面?!侗静萁?jīng)疏》稱其“發(fā)散而升,風藥之性也”,本品對于頭面之疾,實者可散邪,虛者可“升發(fā)脾胃清陽之氣”,以充養(yǎng)頭面。以本品配伍辛夷、蒼耳子、白芷、廣藿香、桔梗、鵝不食草等,治療鼻炎亦有很好的療效。
在傳承基礎上的創(chuàng)新,蒯氏兒科第四代傳人張奇文教授在20世紀90年代提出“肺胃腸相關論”,創(chuàng)立從咽論治兒科常見疾病的學術思想,認為咽喉與十二經(jīng)脈、任沖二脈、陰維脈和陽蹺脈均有關聯(lián),這些經(jīng)脈又連接著五臟六腑。咽喉與臟腑經(jīng)絡的這種病位相關性勢必影響咽喉疾病和臟腑經(jīng)絡疾病的病理相關性。其研制的“咽門縮桃丸”,組方脫胎于《金匱翼》及《本草逢原》。不僅可以治療兒童乳蛾病,還變換引經(jīng)藥物后治愈多例鼻息肉、膽囊息肉、子宮腔息肉和子宮頸息肉等患者。張奇文教授提出“陽主陰從”的觀點,特別重視小兒元陽之氣,認為元陽之氣是人身立命之根本,“萬病皆損于陽氣”“陽氣無傷,百病自然不作。有陽則生,無陽則死”。也就是說,陽氣衰弱與否是疾病善惡轉化的關鍵,故其治病立法,首重扶陽,臨證時首先考慮元氣損傷情況,以辛熱之藥扶陽抑陰,擅用姜、附、四逆湯類藥方,形成了非常鮮明的用藥風格。
第五代傳承人在疾病診療過程中重視望診的應用,特別提出觀鼻翼外形的軟硬辨疾病的急緩,并鼻黏膜的色澤辨寒熱的治療思路。進一步繼承流派的五臟論治的學術思想,依據(jù)疾病譜的變化,在“神、魂、魄、意、志”與五臟疾病相關性研究方面取得突破,調理脾胃對于兒科難治性咳喘、蕁麻疹、夜驚病等研究有所創(chuàng)新。近些年又積極開展“未病先防”兒童亞健康預防工作,重視小兒生生之氣,對疾病治療強調“三分醫(yī)藥,七分調理”,研制開發(fā)的五臟膏系列、中醫(yī)兒科常見疾病的敷貼系列將內治與外治有機結合,大大拓展了蒯氏兒科疾病診療范圍。
總之,齊魯醫(yī)派濰坊市蒯氏中醫(yī)兒科一直秉承五臟論治的學術思想,一脈相承,創(chuàng)新不斷,在傳承中求發(fā)展,在發(fā)展中求突破,與時俱進,不斷發(fā)展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