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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麗與日本的早期通交關系

2022-12-30 08:32孫煒冉
商洛學院學報 2022年5期
關鍵詞:新羅高句麗朝鮮半島

孫煒冉

(通化師范學院高句麗研究院,吉林通化 134002)

高句麗(前37年—668年)雖地處東亞一隅,卻是古代東亞世界極為重要的組成單元。高句麗與日本①之間的通交往來,是古代東亞地區(qū)間政治、經(jīng)濟、文化交流與互動關系中的重要一環(huán),是東亞國際關系史的一部分。并且,因為地緣的特殊性,高句麗與日本的交往帶有二元性,既是古代中國東北地區(qū)與日本的通交往來,同時也是古代朝鮮半島區(qū)域與日本的通交往來。

高句麗與日本之間的交往同二者的國家發(fā)展息息相關,高句麗起源于鴨綠江流域,而日本則發(fā)源于日本列島,因為大海和整個朝鮮半島的阻隔,使得早期二者之間很難有能力相互接觸。隨著高句麗和日本勢力的不斷崛起和對外拓展步伐的加緊,二者都不約而同地將擴展目標和方向投向了朝鮮半島,在朝鮮半島上的碰撞為高句麗和日本之間建立聯(lián)系創(chuàng)造了可能。但因為戰(zhàn)略目標的沖突,注定了二者之間的關系不可能是友好共處,高句麗和日本的矛盾沖突使其早期很難建立官方的和平往來。

一、《三國史記》關于朝鮮半島與日本的交往

朝鮮半島是東北亞世界的地緣核心,所以從古代國家和民族誕生之日起,就成為各方勢力染指的對象,與周邊國家與民族發(fā)生著各種聯(lián)系。

據(jù)《三國史記》記載,早在公元前1世紀,朝鮮半島南部的新羅就遭到了日本的侵擾和劫掠。公元前50年(新羅始祖八年、日本崇神天皇四十八年)“倭人行兵欲犯邊,聞始祖有神德,乃還”[1]2。公元14年(新羅南解王十一年、日本垂仁天皇四十三年)“倭人遣兵船百余艘,掠海邊民戶,(新羅)發(fā)六部勁兵以御之”[1]5。

以上兩條記事,是最早有關日本侵掠朝鮮半島的記載,以此為開端,朝鮮半島南部便時有發(fā)生“倭人”寇抄事件。而且據(jù)文獻記載,為了便于其自身的劫掠,日本還在朝鮮半島南部建立了軍事?lián)c,即任那日本府[2]253。然而,此時日本不僅社會落后,正處于彌生時代的原始氏族階段,而且并未形成統(tǒng)一的國家集團[3],其地“分為百余國”[4]。在這種情況下,尚處于氏族公社階段的百國林立的倭人群體,要想統(tǒng)一組織百余艘的武裝船隊跨海遠征是無法實現(xiàn)的。更何況,這樣的遠征成本本身就很高,同時期的新羅亦非繁榮富庶的地區(qū),除了適量的人口,其經(jīng)濟和物質(zhì)并不比日本北九州地區(qū)豐厚,那么日本則更沒有這個必要對其進行成本如此之高的遠征。從兩則文獻記載的結(jié)局來看,倭人到朝鮮半島劫掠的結(jié)局均是失敗的,一次是因為聽聞新羅始祖“神德”而不戰(zhàn)乃還;另一次是被新羅發(fā)動六部勁兵擊潰。如果說日本此時生產(chǎn)力低下的話,那么新羅與日本情況基本相同。上述記載突出的還是新羅始祖的“神德”和“六部勁兵”的驍勇,而真實的歷史情況是此時的新羅也處于原始氏族集團階段。

在《三國史記》中,還有這樣一條記事,公元前20年(新羅始祖三十八年,日本垂仁天皇十年)春二月:

(日本垂仁天皇)遣瓠公聘于馬韓……瓠公者,未詳其族姓,本倭人,初以瓠②系腰渡海而來,故稱瓠公。[1]3

文獻中關于瓠公從日本渡海來到朝鮮半島的描述,說明這個時期的兩岸交通基本都是借助自然漂浮物的落后狀態(tài)。其實瓠公的渡海還多少參雜著神話因素,東北亞地區(qū)早期神話故事里充斥著類似的橋段。處于中國東北地區(qū)鴨綠江流域的高句麗也有相似的記述,在高句麗始祖鄒牟(朱蒙)建國傳說中也說其在逃亡過程中路遇大河,“欲渡無梁”,在向河中生靈亮出自己“天帝子、河伯外孫”的特殊身份后,“魚鱉浮出成橋”方得以渡河[1]175,而在《廣開土王碑》《好太王碑》中也有“連葭浮龜、然后造渡”的記述[5]??傊?,無論是瓠公“以瓠系腰渡?!?,還是朱蒙“魚鱉成橋、連葭造渡”,均屬于神話故事的范疇,反映了當時落后的生產(chǎn)力水平。然而袁珂指出:“神話雖然不是歷史,但卻可能是歷史的影子……所以我們研究神話,也能從神話的暗示中尋繹出歷史的真相。”[6]因此,上述傳說故事可以視作現(xiàn)實生活的影射,在這種低下的生產(chǎn)水平下,大規(guī)模的渡海作戰(zhàn),只能視作后世對前世祖先們浮夸溢美的神話描述予以理解。所以,日本具有統(tǒng)一軍事規(guī)模的大肆侵擾朝鮮半島的開端不可能是上述文獻記載的公元前1世紀左右。

二、《日本書紀》關于日本與朝鮮半島的交往

同樣出于對自己先世的神化和溢美,日本方面的記載也多有夸張和抬高自身國家地位的情況。據(jù)《日本書紀》記載,也是在公元前1世紀的時候,日本便開始了與朝鮮半島之間的交往。公元前33年(崇神天皇六十五年,新羅始祖二十五年)秋七月,“任那國遣蘇那曷叱知,令朝貢也。任那者去筑紫國,二千余里。北阻海以在雞林之西南”[2]253-255。公元前27年(垂仁天皇三年,新羅始祖三十一年)春三月,“新羅王子天日槍來歸焉。將來物羽太玉一個、足高玉一個、鵜鹿鹿赤石玉一個、出石小刀一口、出石矛一枝、日鏡一面、熊神籬一具,并七物。則藏于但馬國,常為神物也。”[2]261

但是,如同前述的日本瓠公渡海記事一樣,這些海峽對岸來往使者記事的真實性,也很值得推究。其一,據(jù)《三國史記》所載,新羅王脫解尼師今九年(65年),方“改始林名雞林,因以為國號”③,這個時間距《日本書紀》所載任那遣使日本的崇神天皇六十五年(前33年)中間有近百年的距離,也就是說文獻記載時只有“始林”無“雞林”,那么是何緣由使得“雞林”之名早誕生了一百年?顯然可能是著史者為強調(diào)日本對任那的管轄所有權具備自古以來的傳承性,而故意將歷史往前記述的曲筆。其二,三韓征討是神功皇后執(zhí)政時期的重要政績[7]。而根據(jù)《日本書紀》的記載,神功皇后攝政九年(200年),為了振興軍事、發(fā)展經(jīng)濟、拓展土地的需要,決定暫置征伐熊襲的軍事行動,先跨海劫掠新羅,以補充國內(nèi)統(tǒng)一戰(zhàn)爭所需的資源和人口。在出征三韓之前,神功皇后向朝鮮半島派出了先遣偵查人員,史載:“使吾甕海人烏摩呂出于西海,令察有國耶。還曰:‘國不見也’。又遣幾鹿海人名草而另視,數(shù)日還之曰:‘西北有山,帶云橫,蓋有國乎’?!盵2]335-337由此可見,直到公元3世紀初,日本對朝鮮半島的了解都非常有限。神功皇后先后派出了兩撥偵查人員,第一支竟未在朝鮮半島發(fā)現(xiàn)有國家存在,而經(jīng)過第二支的反復偵查,才發(fā)現(xiàn)有國家,而尚不知該國名稱和具體情況。于是才確定了日本出海劫掠的對象,促成了神功皇后三韓征討的成行??梢姽?世紀之前日本甚至都不知道其西鄰新羅的存在,這便與此前日本關于朝鮮半島的相關聯(lián)系記述相抵牾。

《日本書紀》和《三國史記》分別是日本和朝鮮半島首部官修正史,限于文獻古籍的闕失,這兩部古籍是現(xiàn)今探討高句麗與日本古代通交往來的僅有的最早的文獻,基本沒有其他文本文獻來參證兩部史書的記載內(nèi)容。然而,這兩部史書都存在早期歷史記事可信度低、抬高本國國家地位等問題,因此在使用時需要格外予以辨析。盡管《日本書紀》和《三國史記》有其獨到且珍貴的文獻價值,但就其所記早期史事的真實性來說,卻大打折扣,不能直接采用,要結(jié)合著史者的史觀和編撰心理予以分析和甄辨,尤其是早期歷史和涉及到國家地位的相關問題,都要多方考量當時的社會狀況和政治局勢,不可不加辨析地直接使用。

三、高句麗與日本最早的政治接觸

高句麗與日本最早是何時建立的聯(lián)系?在《日本書紀》中明確記載,就是發(fā)生在神功皇后欲征伐三韓的當年冬季,史載:

高麗、百濟二國王,聞新羅收圖籍,降于日本國,密令伺其軍勢,則知不可勝,自來于營外,叩頭而款曰:“從今以后,永稱西蕃,不絕朝貢?!惫室蛞远▋?nèi)官家屯倉,是所謂之三韓也。[2]339-341

前文已分析了《三國史記》和《日本書紀》的文獻史源和撰修者史觀存在的問題。關于神功皇后是歷史人物還是神話人物,目前學術界,尤其在日本學界都存在很大的爭議[8-10]。即便神功皇后真實存在,“三韓征伐”也姑且認作確有其事,但關于高句麗與百濟共同來臣服日本的記載仍顯得過于荒誕,是當時現(xiàn)實環(huán)境下不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就當時高句麗的政治情況而言,其正處于山上王在位時期(197—227年),其國家核心區(qū)域還處于鴨綠江流域,遠離日本列島和朝鮮半島南部,國家影響力甚至遠未輻射至朝鮮半島腹地,與新羅、百濟中間尚有漢樂浪郡阻隔,更沒有遠洋渡海通交日本的能力和意愿。不僅如此,新即位不久的山上王便遭受到了遼東公孫氏的討伐[11]845,不僅失去了消奴部三萬人口,而且還丟失了沸流水故地,西部領土被公孫氏兼并[12]463。在如此窘迫的情況下,高句麗的對外政治和軍事處于全面收縮狀態(tài),筑丸都山城以嬰守[13],根本無暇更沒有能力向朝鮮半島拓展。而不向朝鮮半島發(fā)展,那么其無論是政治,還是軍事,都無須聯(lián)結(jié)日本勢力。因此,無論是從地緣的實際情況,還是當時的政治局勢,高句麗都不可能向日本朝貢稱臣。

參合《日本書紀》的相關記事,多有矛盾抵牾之處,可以非常明晰地發(fā)現(xiàn)高句麗在公元200年時所謂向日本“稱蕃(藩)”“朝貢”[2]377之說難以成立?!度毡緯o》在應神天皇七年(276年,高句麗西川王七年)條中,又稱“高麗人、百濟人、任那人、新羅人,并來朝?!盵2]367第一,此時正值高句麗西川王在位時期的第七年,高句麗還在努力恢復被毋丘儉征伐后的戰(zhàn)爭創(chuàng)傷,西川王本人則在致力于收復沸流部以西的梁貊勢力[14],國內(nèi)還深陷東北方向肅慎的騷擾和侵害[1]213。在這樣的內(nèi)憂外患中,高句麗在鴨綠江流域的政治環(huán)境尚未穩(wěn)定,更沒有開啟南進朝鮮半島的戰(zhàn)略部署,此時根本無暇也無須要同日本建立政治聯(lián)系,所以絕無“朝貢日本”的可能。第二,即便此時高句麗真的有與日本聯(lián)絡的意愿,那也需要有暢通的交通渠道??墒谴藭r高句麗與日本之間山水遠隔,陸上有曹魏的樂浪、帶方二郡,以及百濟、新羅等諸多政治勢力和國家民族阻隔,東海岸和西海岸都綿長殊遙,這時的高句麗尚不具備遠洋渡海的能力。那么,有沒有可能是前往百濟或新羅,與其一同出使日本呢?這種可能性也基本是不存在的。因為高句麗與百濟、新羅正式通交亦是在4世紀初,即高句麗南進襲取樂浪郡之后。試想,連朝鮮半島上的百濟和新羅都是4世紀才正式與高句麗建立官方聯(lián)系,此時高句麗便向處于遙遠海外的日本朝貢,著實是不可思議的情況。第三,也是《日本書紀》中矛盾記載之處,那就是此前其記載高句麗于公元200年向日本稱蕃后“不絕朝貢”[2]377,然而到了公元276年才又見高句麗與百濟、新羅等再次朝貢,那么此76年的間斷期,談何“不絕朝貢”,顯然都是曲筆杜撰所致的記述矛盾。筆者大膽揣測,倘若真有高句麗人到達日本其事,恐怕也應是往來商人或政治失意的投誠者前來歸化,而被日本朝廷蓄意渲染并擴大宣傳為高句麗的國家行為。

四、高句麗與日本的民間交往

2世紀末,高句麗正處于國家內(nèi)部的整頓期,無論是內(nèi)部政治還是外部軍事都沒有條件去通交日本。從外部情況來看,這個時間段高句麗不存在這樣的對外戰(zhàn)略需求;從內(nèi)部情況來看,高句麗不具備遠渡重洋的航海技術條件。

高句麗既沒有聯(lián)系日本的意愿,也不存在通交日本的條件,故而,這個時期高句麗與日本之間還不可能建立正式的官方聯(lián)系。但是,兩國之間很早便存在底層的民間接觸卻是有可能的,這種接觸基本始于東漢光武帝時期。

高句麗最早南拓至朝鮮半島是趁著新莽之亂的契機,當時中原綠林赤眉起義,后來劉秀忙于國內(nèi)的統(tǒng)一戰(zhàn)爭,這便造成了邊郡的空虛,高句麗大武神王于公元37年一度襲滅樂浪[1]188,此時高句麗勢力開始滲入樂浪地區(qū)。高句麗早期是歸屬玄菟郡管理的,“武帝滅朝鮮,以高句驪為縣,使屬玄菟”[15]2813,“漢時賜鼓吹技人,常從玄菟郡受朝服衣幘,高句麗令主其名籍?!盵11]843然而,在新莽之亂期間,漢朝的邊郡管理崩潰,高句麗發(fā)生了對中原王朝的叛亂行為,脫離了玄菟郡的管理。雖然在東漢恢復統(tǒng)治之后的光武帝建武八年(32年),高句麗王遣使朝貢,又歸于漢朝管理,但此時并未明確記錄高句麗屬于哪個郡管理?!度龂尽份d“至殤、安之間,句麗王宮數(shù)寇遼東,更屬玄菟。”[11]844《后漢書》亦明確記載“安帝永初五年(111年),宮遣使貢獻,求屬玄菟。”[15]2814可見在東漢建武八年至永初五年之間高句麗并不歸屬玄菟管理。參合此前有建武“二十三年(47年)冬,句驪蠶支落大加戴升等萬余口詣樂浪內(nèi)屬”[15]2814的記載可知,高句麗此時應是歸屬于樂浪郡管理??芍?,東漢時期的高句麗與樂浪郡之間有從屬關系,那么就很自然地存在頻繁的政治、軍事、文化往來。這也是為何高句麗曾數(shù)次侵擾寇抄樂浪郡縣,甚至曾發(fā)生擄獲樂浪太守妻子的事件[11]845,就是因為高句麗長期處于樂浪郡內(nèi)或緊鄰樂浪地區(qū)的緣故。

日本在地理位置上說是處于“樂浪郡徼”之地,其于建武中元二年(57年)向東漢“奉貢朝賀”[15]2820-2821。根據(jù)《后漢書》中對早期日本的地理描述來看,日本朝貢中原王朝的途徑就應該是通過樂浪郡來完成。對于日本的來朝,漢光武帝對其“賜以印綬”,雙方由此建立了密切的聯(lián)系,而聯(lián)系的重要地區(qū)就應該是地處朝鮮半島腹地的樂浪郡??脊虐l(fā)現(xiàn),日本北九州地區(qū)出土了大量樂浪郡遺物,很多中原漢地的銅鏡、貨幣等都說明彌生時代的日本同朝鮮半島樂浪郡之間有密切的政治聯(lián)系和經(jīng)濟文化往來[16]。

由此可見,在東漢時期,以朝鮮半島的樂浪郡為媒介,高句麗和早期日本都在此地有大量的活動,無論是官方使團還是民間貿(mào)易都要通過樂浪郡地區(qū),所以有大量高句麗人和日本倭人在這個區(qū)域內(nèi)活動,因此相互間必然存在交流和互動。

但是,考慮到高句麗與日本當時所處的社會發(fā)展階段,尤其是限于國家實力,這個時期雙方的交往不可能是普遍的和極具規(guī)模的行為,產(chǎn)生的人口流動也只能是少數(shù)的、偶發(fā)性的,還遠談不上是國家之間的正式往來。這個時期高句麗名義上還屬于漢朝的內(nèi)屬藩國,受到漢朝郡縣的管理,不具備獨立與外藩建立國家關系的資格。而日本則“凡百國”“使驛通于漢者三十許國,國皆稱王”[15]2820,尚且不具備所謂統(tǒng)一國家的性質(zhì),無從談及與高句麗的官方往來。故高句麗不可能以獨立外交的方式與日本接觸。由此更可確定此時高句麗和日本不存在正式的官方聯(lián)系,只能是民間的交流和往來。史載,高句麗太祖大王四年(56年)“秋七月,伐東沃沮,取其土地為城邑,拓境東至滄海,南至薩水”[1]191。這個時期高句麗領土擴展至朝鮮半島東北部沿海地區(qū)和清川江一帶,無論是海路還是陸路都更為靠近日本列島,這便使兩國之間政治聯(lián)系的最終建立更進一步,同時也為其民間往來擴大了路徑。

綜上所述,高句麗與日本這個時期的聯(lián)系應該是以非官方的民間方式進行。所以就不乏有趨利的商人遠赴日本從事貿(mào)易活動,日本向來為抬高自己的國家地位視這些商人為國家使節(jié),而商人們最大的愿望就是牟利,如果能以對方期望的使節(jié)身份獲得更有利于自身的商業(yè)活動,那么他們則甘愿演身為任何對方樂于賦予他們的社會身份。于是這些非官方的私人行為,便被《日本書紀》記錄成了國家間的使節(jié)行為,甚至是表示賓服的“來朝”活動。

五、高句麗與日本的官方關系

民間交流的鋪陳,為高句麗與日本之間的官方建交提供了可能。那么雙方具體是于何時建立的正式官方往來呢?從《日本書紀》中透露出的信息來分析,應是4世紀初的高句麗美川王在位時期。

在前文應神天皇七年(276年)“高麗人、百濟人、任那人、新羅人,并來朝”[2]367記事的20年后,應神天皇二十八年(297年),高句麗和日本之間發(fā)生了首次國王遣使的記載,此次記事揭露出了兩國之間建交過程中的諸多情況。史載:

(應神天皇)廿八年(297年)秋九月,高麗王遣使朝貢。因以上表。其表曰:“高麗王教日本國也”。時太子菟道稚郎子讀其表,怒之,責高麗之使,以表狀無禮,則破其表。[2]377

從文獻中可以看出,這次出使是由高句麗國王親自派遣,并且?guī)砹吮頃?,這與先前《日本書紀》記述的所謂“高句麗使節(jié)”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既然是使節(jié)怎么可能沒有國書,更加確定了先前《日本書紀》的記述多為矯偽之筆。另外,表書中出現(xiàn)“高麗王教日本國”這種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引發(fā)了日本太子菟道稚郎子的不滿,痛斥高句麗使節(jié),并且直接撕毀了表書。從時間上來看,高句麗此時在位的國王是烽上王(292—300年),在其父輩的努力下高句麗漸漸恢復國力,而烽上王則剛剛兩次擊退勢力雄勁的慕容氏的軍事征伐,可謂雄心勃勃。在這樣的情況下,烽上王又不聽大臣勸諫,執(zhí)意“增營宮室,頗極侈麗”,對于烽上王本人的性格,史書中亦用“驕逸”來形容[1]213-214。從給日本的國書來看,也符合了此時高句麗烽上王一貫的秉性和國家政治情況,說明了高句麗并未足夠重視日本的國家地位。

這次表文事件雙方不歡而散,此后也并未見《日本書紀》再有該事件的跟進性記述,可見此次雖然是高句麗與日本官方之間的首次正式接觸,但卻并未建立起有效的雙邊關系。從日本方來說,高句麗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嚴重挫傷了日本的國體,讓其不能接受位居高句麗之下的國家地位;從高句麗方來說,恰逢此時高句麗國內(nèi)政治斗爭形勢嚴峻,烽上王遭遇弒殺,王系易位至咄固系[17],無暇再關注與日本之間的通交事宜。因此,公元297年這次高句麗遣使日本事件,的確是兩國首次確切的官方往來,但卻不是二者之間正式建立外交關系的開端。烽上王之后的美川王,在高句麗新的外部環(huán)境下,也是某些機遇推動下,才真正做出了與日本正式建立聯(lián)系的決定。史載:

(應神天皇)卅七年(306年)春二月戊午朔,遣阿知使主④、都加使主于吳,令求縫工女。爰阿知使主等,渡高麗國,欲達于吳。則至高麗,更不知道路。乞知道者于高麗。高麗王乃副久禮波、久禮志二人,為導者。由是,得通吳。吳王,于是,與工女兄媛、弟媛、吳織、穴織四婦女。[2]379

從上述文獻記載的時間來看,顯然是有很大問題的。第一,是日本使節(jié)的出使路線問題。日本前往中原大陸需要西渡大海,途徑之地應為朝鮮半島西海岸,而怎么會來到高句麗境內(nèi)?如果此刻高句麗沒有控制大同江出海口,沒有襲取樂浪郡和帶方郡,那么日本使團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渡高麗國”的。所以,此事必定是發(fā)生在美川王十五年(314年)之后的時間段⑤。這時,美川王已經(jīng)襲破樂浪、帶方,控制了鴨綠江出???,由此才有能力控制黃海東海岸的海域,才會出現(xiàn)日本使節(jié)渡海到達高句麗轄境的情況。第二,是日本使節(jié)的出使對象問題。所謂“吳”是中國東部江浙地區(qū)的泛稱,因春秋時期該地為吳國而得名。文獻中所謂的“吳”就是指代與日本能夠渡海往來的長江下游地區(qū),而不是東吳政權(222—280年)。但是公元306年是西晉光熙元年,是晉惠帝在位的最后一年,這一年帝在長安,而并不在吳地,并且次年便爆發(fā)了永嘉之亂(307—313年),西晉的統(tǒng)治土崩瓦解。從文獻中看,使者不僅最終見到了皇帝(吳主),還被賜予了吳地的織工匠人。顯然,該事件也應是發(fā)生在東晉建立之后(317年),此時東晉的首都正好在吳地的建康。

由此可見,應神天皇三十七年(306年)記事實際上應該發(fā)生在東晉建立之后(317年),這時高句麗美川王業(yè)已襲取了朝鮮半島上的樂浪郡和帶方郡,與日本之間的地緣更加靠近。并且,在與慕容燕的軍事戰(zhàn)爭中美川王始終處于劣勢,不得不尋求更多的政治盟友和交往對象,取得無論是軍事支援,還是經(jīng)貿(mào)往來的發(fā)展目標。所以,面對誤入其境“不知道路”的日本使臣,美川王欣然施以援手,專門派遣兩位向?qū)椭毡臼箞F完成出使任務。而從事件的結(jié)局來看,日本使團在高句麗的幫助下,成功完成了此次任務。以此為開端,為高句麗和日本的官方友好往來和正式通交創(chuàng)造了契機。旋即,便有了高句麗向日本贈送鐵盾、鐵的的出使活動。史載:

(仁德天皇)十二年(324年)秋七月辛未朔癸酉,高麗國貢鐵盾、鐵的。八月庚子朔己酉,饗高麗客于朝。是日,集群臣及百寮,令射高麗所獻之鐵盾、的。諸人不得射通的。唯的臣祖盾人宿禰,射鐵的通焉。時高麗客等見之,畏其射之勝工,共起以拜朝。[2]395

《日本書紀》的記述顯然仍舊具有美化日本的臣祖盾人宿禰的意味。但從文獻中可以看出,這次出訪是高句麗的官方行為,帶來了對于日本來說非常稀奇并珍貴的鐵器作為禮物。這個時期美川王積極對外交往,四處遣使贈送禮物拓展外交,所以遣使日本與美川王同時期對外策略的表現(xiàn)是一致的⑥。

六、結(jié)語

高句麗與日本之間首次官方接觸是公元297年,但因為表書問題雙方不歡而散,并未真正建立起外交關系。兩國官方之間的正式聯(lián)系確立是于美川王時期的4世紀初,但這種聯(lián)系是非常脆弱和不穩(wěn)定的,美川王時期的高句麗使臣在日本并未得到禮遇,相信這必定是高句麗所不能容忍的。因為當時的高句麗國力正處于上升期,與尚未統(tǒng)一日本列島的大和朝廷相比,高句麗有天然的政治優(yōu)越感,所以不可能在外交上屈就于日本之下。加之高句麗很多對外發(fā)展戰(zhàn)略并不需要日本的協(xié)助與支持,日本也情況類似,即二者沒有更多的政治依賴和互利關系。故而此后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雙方之間沒有建立起有效且頻繁的外事往來。并且,因為各自在朝鮮半島上利益的沖突,使二者關系不僅沒有得到促進,反而走向了兵戎相見。因此,高句麗并不存在向日本“朝貢”的行為,《日本書紀》中所謂高句麗向日本“稱蕃(藩)”的記載實為其蓄意抬高本國政治地位的夸張描述,并不符合當時的歷史事實。

注釋:

① 高句麗在南北朝時期開始,被中原簡稱為“高麗”,所以在《隋書》、兩《唐書》及《日本書紀》等文獻中所稱的“高麗”就是歷史上的“高句麗”;日本在唐初之前被稱為“倭國”,但國號問題并非本文考證之內(nèi)容,因此為行文方便,全文中除引用原文文獻和特別強調(diào)外,均以“日本”做為陳述對象。

② 瓠,hú。其意思有三:一,即葫蘆,亦稱“瓠蘆”;二,用短頸大腹的老熟葫蘆制作的盛器;三,通“壺”。

③《三國史記》卷一《新羅本紀·脫解尼師今》九年(65年)春三月條載:“王夜聞金城西始林樹間,有雞鳴聲。遲明,遣瓠公視之,有金色小櫝掛樹枝,白雞鳴于其下。瓠公還告。王使人取櫝開之,有小男兒在其中,姿容奇?zhèn)?。上喜,謂左右曰:‘此豈非天遺我以令胤乎!乃收養(yǎng)之。及長,聰明多智略,乃名閼智。以其出于金櫝,姓金氏。改始林名雞林,因以為國號?!?/p>

④ 阿知使主,漢獻帝的玄孫,歷史上最有名的劉氏開拓倭奴國人物,是今天日本原田、高橋、大藏、江上、秋月、波多江等家族的共同祖先。阿知王,又稱劉阿知。

⑤《三國史記》載,高句麗美川王:“十二年(311年)秋八月,遣將襲取遼東西安平(鴨綠江出??冢?。十四年(313年)冬十月,侵樂浪郡,虜獲男女二千余口。十五年(314年)秋九月,南侵帶方郡?!?/p>

⑥《三國史記》載:美川王同期還“遣使后趙石勒,致其楛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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