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興剛
第31屆阿拉伯國家聯(lián)盟首腦理事會會議(阿盟峰會)2022年11月1日至2日在阿爾及利亞首都阿爾及爾舉行,峰會重申巴勒斯坦事業(yè)的核心地位和對巴勒斯坦人民權利的絕對支持。
東道國阿爾及利亞總統(tǒng)特本在峰會上強調:“巴勒斯坦問題仍是我們關注的核心問題,也是我們最優(yōu)先考慮的問題?!彼粲踔厣臧⒗畤覍Π⒗推匠h的集體承諾,以保障巴勒斯坦人民在“兩國方案”基礎上建立獨立國家。
剛剛接任阿盟輪值主席國的阿爾及利亞此前積極推動巴勒斯坦內部和解。在其斡旋下,包括巴勒斯坦民族解放運動(法塔赫)和巴勒斯坦伊斯蘭抵抗運動(哈馬斯)在內的14個巴政治派別于2022年10月13日在阿爾及爾簽署和解協(xié)議。協(xié)議指出,巴勒斯坦解放組織(巴解組織)是巴人民唯一合法代表;各方同意采取切實步驟實現(xiàn)民族和解,并從協(xié)議簽署之日起一年內舉行大選。
2021年5月18日,在加沙地帶的城市汗尤尼斯,一名巴勒斯坦兒童蹲在一處房屋廢墟中。圖:亞西爾/新華社
需要指出的是,這不是巴勒斯坦政治派別第一次達成內部和解,歷史上各方曾多次尋求和解,但收效甚微。一方面,巴勒斯坦內部政治派別眾多,各方利益難以平衡;另一方面,巴勒斯坦問題一直深受外力的介入,嚴重影響了巴內部的團結和統(tǒng)一。因此,此次各方簽署和解協(xié)議只是政治和解的第一步,能否有效落實還有待進一步觀察。
巴勒斯坦政治組織的誕生和發(fā)展始終伴隨著抗擊以色列的行動。1967年第三次中東戰(zhàn)爭后,法塔赫趁勢而起,隨著其軍事力量的發(fā)展壯大,法塔赫在巴勒斯坦人中間聲譽日隆,逐漸成為巴解組織的8個成員中實力最強、影響最大、人數(shù)最多的主流派別。
而在此后抗擊以色列過程中,哈馬斯日漸顯現(xiàn)出其強勁的影響力。較之于法塔赫,深耕巴社會底層、以更加堅決的抗以姿態(tài)而且清廉的形象示人的哈馬斯,逐漸贏得越來越多巴勒斯坦人的信賴和支持。
2004年阿拉法特逝世后,法塔赫的主導地位開始受到來自哈馬斯的挑戰(zhàn)。在2006年1月25日舉行的巴勒斯坦立法委員會選舉中,哈馬斯一舉擊敗法塔赫,贏得了選舉的勝利。2006年3月28日,獲勝的哈馬斯組建了新一屆巴勒斯坦自治政府。
除了法塔赫和哈馬斯外,巴勒斯坦還存在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陣線(人陣)、巴勒斯坦伊斯蘭圣戰(zhàn)組織(杰哈德)以及巴勒斯坦穆兄會等組織。但由于種種原因,目前這些組織大多被邊緣化,無法在巴勒斯坦內部形成較大的影響力。
近年來,為解決巴內部的政治分歧,各政治派別曾多次試圖達成和解。早在2007年,哈馬斯與法塔赫就組建聯(lián)合政府簽署“麥加協(xié)議”。這是兩大派別的第一次和解。然而“麥加協(xié)議”墨跡未干,雙方因哈馬斯準軍事力量存續(xù)問題產(chǎn)生分歧而沖突再起,哈馬斯武力奪取加沙地帶的控制權,而作為巴勒斯坦執(zhí)政當局的法塔赫則實際控制著約旦河西岸地區(qū)。
4年后,在埃及居中調停和斡旋之下,法塔赫和哈馬斯于2011年5月在開羅簽署了新的和解協(xié)議。2012年2月,雙方在卡塔爾再簽“多哈宣言”,再次宣布和解。2014年4月,法塔赫和哈馬斯宣布執(zhí)行上述和解協(xié)議。2014年6月,成立過渡性的民族共識政府(也稱為和解政府),推動加沙重建和重新大選。但民族共識政府并沒有真的形成共識,相互間的明爭暗斗一刻未曾停歇。
2017年5月,哈馬斯公布新政策文件,在組織屬性、領土主張等方面立場均有所調整,并首次公開表示愿意加入巴解組織,積極謀求在巴勒斯坦政壇的合法性地位。2017年10月,雙方在開羅再次簽署協(xié)議,同意和解,結束長期分裂局面。但協(xié)議并沒有得到切實有效落實和履行。
不難看出,巴勒斯坦政治派別實現(xiàn)和解是當前困擾巴勒斯坦問題的一大頑疾,這一問題長期無法得到妥善解決,也使巴以問題無解。
2022年10月13日,分裂已經(jīng)超過15年的巴勒斯坦各派別終于在阿爾及利亞的協(xié)調下,達成了名為《阿爾及爾宣言》的和解協(xié)議。協(xié)議強調通過對話和協(xié)商解決巴各政治派別分歧的重要性。
協(xié)議簽署后,法塔赫和哈馬斯方面一再表明對落實這份新協(xié)議的堅決態(tài)度,如法塔赫代表團負責人阿扎姆·艾哈邁德發(fā)表講話說:“我們簽署這項協(xié)議是為了擺脫巴勒斯坦罹患的癌癥:分裂?!彼€進一步表示:“該協(xié)議會得到執(zhí)行,而不是停留在紙面?!惫R斯領導人伊斯梅爾·哈尼亞也說這是“巴勒斯坦和阿爾及利亞以及所有熱愛巴勒斯坦事業(yè)的人歡樂的一天”。然而,巴勒斯坦內部要實現(xiàn)有別于過往的、真正意義上的和解,依然有相當漫長的路要走,落實和履行和解協(xié)議的道路不會平坦。
盡管持續(xù)多年被孤立和壓制,哈馬斯亦曾修改其章程,接受巴以兩國分治的方案。同時,該組織也開始向中東地區(qū)包括埃及、敘利亞和阿聯(lián)酋等國家妥協(xié),甚至考慮解散或嚴格限制自身的武裝力量,但讓政治伊斯蘭色彩頗為鮮明的哈馬斯與始終堅持世俗化路線的法塔赫徹底彌合理念上的分歧,絕非易事。
就法塔赫而言,哈馬斯在巴勒斯坦能贏得不少支持,與其長期堅持武裝抵抗以色列有很大關系,如果法塔赫認同這種武裝抵抗活動,不僅可能使其失去在巴勒斯坦內部政治上的主導權以及國際社會既有的援助和支持,而且也意味著它對過往對以色列政策舉措的某種否定。反之,法特赫則有可能失去國內部分支持者,長期來看會影響其在巴勒斯坦內部的影響力。此種情勢勢必會讓未來落實和解協(xié)議充滿巨大的不確定性。
值得一提的是,巴勒斯坦政治和解長期難以實現(xiàn),與部分域外國家的深刻介入也不無關系。一些國家為了在巴勒斯坦問題甚至巴以關系上顯示自身存在,暗中支持不同的巴勒斯坦政治派別。
在最近十年的中東地區(qū)格局中,一方面存在沙特和伊朗、土耳其與沙特爭奪中東地區(qū)領導權和伊斯蘭世界領導權的矛盾,另一方面是阿拉伯世界的進一步分裂。在此背景下,巴勒斯坦很難再寄望地區(qū)國家在巴勒斯坦問題上采取統(tǒng)一的政策。
從對手以色列的角度來看,一個團結統(tǒng)一、一致反對其占領的巴勒斯坦顯然不符合其利益,也是其不愿看到的結果。分而治之一直是以色列操控巴勒斯坦問題首選之策。從這個意義上講,以色列定然不會讓巴勒斯坦內部的最新和解之舉得償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