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丹，萬建春，連 琦，王建雄，王 棟，洪 挺，楊毅生

（1江西中醫(yī)藥大學藥學院，南昌 330004；2江西省藥品檢驗檢測研究院/國家藥品監(jiān)督管理局中成藥質量評價重點實驗室/江西省藥品與醫(yī)療器械質量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南昌 330029；3南昌海關技術中心，南昌 330038；4江西省檢驗檢測認證總院食品檢驗檢測研究院，南昌 330052；5江西省檢驗檢測認證總院，南昌 330052）

0 引言

中藥材是指經過產地的加工但未經過炮制或制劑的生藥，以用于中成藥、中藥飲片與中藥類保健品生產的原材料[1]。根據用藥部位中藥材主要分為根莖類、花類、果實類、種子類、全草類等。據世界衛(wèi)生組織的估計，世界上約有80%的人口主要依賴傳統(tǒng)藥物，其中大多數涉及植物提取物或其活性成分[2]。隨著中醫(yī)藥現代化與國際化的發(fā)展，中藥被越來越多的國家所青睞。中藥材的品種來源主要以野生資源為主，人工種植的中藥材只占30%左右，但其產量卻占據中藥材供給量的70%以上[3]。在人工種植（養(yǎng)殖）過程中，為了更高的中藥材產量與經濟效益，不可避免地使用農藥對病蟲災害進行防治，但一味地追求產量與經濟效益會引起農藥的過度使用，甚至濫用而造成中藥材中農藥的殘留。當前中藥材中農藥殘留的情況不容樂觀，農藥殘留檢出率較高。王娟等[4]對50批來自河西走廊地區(qū)的枸杞進行農殘檢測，農藥殘留率為59%。孫婷婷等[5]對山東等地的山楂進行農藥殘留分析，檢出率較高的為多菌靈(79%)、毒死蜱(82%)、苯醚甲環(huán)唑(56%)，另有克百威（禁用農藥）的檢出。苗水等[6]對508種農藥在廣西及云南三七中的殘留進行檢測，農藥檢出率為100%。中藥材中農藥的殘留不僅會影響中藥材的原本治療效果也會產生毒副作用。筆者對中藥材中農藥殘留的主要種類、檢測技術、殘留原因現狀分析等進行概述，以期為更好控制中藥材質量等提供一定參考。

1 中藥材農藥殘留狀況

農藥按化學結構分類，主要分為有機氯類(OCPs)、有機磷類(Ops)、氨基甲酸酯類(NMCs)、擬除蟲菊酯類(synthetic pyrethroid)等，其有致癌、神經毒性等不同程度的毒副作用[7-11]。當前中藥材中農藥殘留的情況不容忽視，牛建均等[12]對50批次不同產地的太子參、野菊花、三七、茯苓、魚腥草9種有機氯農藥殘留情況進行考查，有機氯農藥的檢出率為50%。曾鴻超等[13]對40批云南省不同種植地的三七的五氯硝基苯進行殘留檢測，檢出率高達97.5%，殘留量超標率為32.5%。李嘉欣等[14]對64個金銀花樣品進行23種禁用有機磷農藥殘留檢測，農藥殘留檢出率為58%，其中檢出毒死蜱、氧樂果、三唑磷、甲基異柳磷、甲胺磷、水胺硫磷6種禁用農藥（毒死蜱檢出率高達41%），氧樂果全部高于最大殘留限量。王瑩等[15]對產地、來源不同的40份枸杞樣品進行農藥殘留檢測，其農藥檢出率高達94%，其中中等毒性農藥（主要為擬除蟲菊酯類農藥）的檢出率(42.9%)是各種毒性農藥檢出率中占比最大的。金美奇等[16]對全國不同產地的41批次山楂20種農藥殘留進行檢測，其中檢出率最高(95.1%)、殘留量最大(0.103 mg/kg)的是氯氰菊酯，檢出率次高(90.2%)、殘留量次高(0.052 mg/kg)的為氯氰菊酯，且氰戊菊酯的殘留量比理論的最大殘留限量大。崔宗巖等[17]采用GC-FPD法對植物源性中藥材（根莖類、花葉類、籽實類、皮類、全草類等）進行二硫代氨基甲酸酯殘留檢測，檢出率為10.5%，且主要以根莖、全草類中藥材為主。部分中藥材農藥殘留情況見表1。

表1 部分中藥材中農藥殘留情況

續(xù)表1

續(xù)表1

2 中藥材農藥殘留主要檢測技術

2.1 色譜法

氣相色譜法適合用于分析極性小、易揮發(fā)、熱穩(wěn)定性良好的物質，而液相色譜適合極性大、熱穩(wěn)定性差、不易揮發(fā)或分子質量大的化合物[50]。氣相色譜多與電子捕獲檢測器(ECD)、火焰光度檢測器/硫磷檢測器(FPD)、火焰亮度檢測器/氮磷檢測器(NPD)等檢測器聯用。ECD對負電荷較強的化合物有較高的靈敏度，FPD對磷、硫響應好，NPD能選擇性檢測氮、磷等有機物[51-53]。柴連周等[54]采用GC-ECD法建立紫皮石斛中26種農藥（有機氯與擬除蟲菊酯）殘留檢測的方法，在0.01～0.5 μg/mL 的范圍內線性關系良好(R2＞0.997)，LOD為0.01 μg/mL。并對龍陵縣石斛種植戶的部分紫皮石斛樣品進行農藥殘留檢測，效果良好。周生葆等[55]采用高效液相色譜法建立枸杞中溴氰菊酯與氰戊菊酯農藥殘留的檢測方法，氰戊菊酯在0.13～26.00 μg/mL(R2=0.9992)、溴氰菊酯在0.17～34.00 μg/mL(R2=0.9998)濃度范圍呈良好內線性關系，RSD為5.25%～5.80%，LOD分別為 0.04 μg/mL（氰戊菊酯）、0.05 μg/mL（溴氰菊酯），LOQ分別為0.13 μg/mL（氰戊菊酯）、0.17 μg/mL（溴氰菊酯）。

2.2 色譜-質譜法

由于中藥材的基質復雜，易產生假陽性干擾；色譜方法的靈敏度低，易產生假陰性干擾；色譜法在農藥多殘留檢測方面具有一定的劣勢[56]。而色譜質譜聯用技術中，質譜具有良好的定性能力，色譜具有較好的分離能力，色譜-質譜聯用技術靈敏度高、有良好的定性與定量優(yōu)勢，適合農藥多殘留的分析檢測[50]。由于農藥的性質不同，適合的檢測方法也存在差異?！吨袊幍洹?020版在2015版的基礎上，將農藥多殘留檢測方法中氣質聯用檢測的農藥多殘留由74種增加到88種，液質聯用檢測的農藥多殘留由153種增加到523種[57]。鄭尊濤等[58]采用HPLC-MS/MS對枸杞中24種農藥多殘留進行分析檢測。在0.01～0.5 mg/L范圍內線性良好(R2＞0.99)，在0.01～0.5 mg/kg添加水平下，平均回收率71.5%～106.0%，RSD為0.7%～13.1%，LOQ均為0.01 mg/kg。該法快捷、簡便、經濟成本低，適合枸杞中多農殘的同時檢測。邵林等[18]建立了檢測三七中18種有機磷農藥的高準確度、高靈敏度的GC-MS/MS方法，將其用于15批三七進行分析檢測，檢測結果良好，且其中有一批三七樣品有檢出甲拌磷、乙硫磷與特丁硫磷。

中藥材的基質復雜，對農藥殘留的限量要求、方法的靈敏度要求較高。除三重四極桿質譜外，近年來發(fā)展的高分辨質譜技術在中藥材農藥殘留檢測中成為熱點。其定性準確、采集方式簡單(MSE)等優(yōu)點，結合色譜良好分離技術，能實現脫離農藥標準品、基于譜庫進行農殘檢測的高通量農藥篩查，能大量減少時間及經濟成本[59]，是農藥多殘留的檢測技術發(fā)展趨勢所在。李春苗等[60]采用GC-Q-TOF/MS技術，對半夏中322種農藥進行快速篩查檢測，84.2%的化合物篩查限為5 μg/kg，14.6%農藥及化學污染物的篩查限為10 μg/kg；在10、50、100 μg/kg的添加水平下，農藥及化學污染物的平均回收率分別為70.2%～119.5%、70.6%～119.8%、70.2%～119.9%，RSD分別為 0.2%～19.7%、0.2%～19.5%、0.5%～20.0%。

3 農藥殘留的原因現狀分析

3.1 中藥材中農藥登記種類較少且存在濫用現象

中藥材的供給中人工種植占比居多。在中藥材的種植過程中，由于對農藥毒性的認知不夠，過于盲目地追求中藥材產量與經濟效益，存在使用劇毒甚至禁用的農藥驅除中藥材的病蟲害的情況，造成了農藥的嚴重污染殘留以至影響中藥材的質量[61]。據不完全統(tǒng)計，中國農藥信息網中進行農藥登記的主要有人參、杭白菊、鐵皮石斛、三七、枸杞、黨參、白術等25個中藥材（表2）[62]。而常用中藥材中人工種植的約300余種，與有農藥登記的中藥材數量差距很大。相比于農作物，中藥材的普及受眾群體較少，主要是針對有保健、治病等需求的群體，以至于大多數中藥材沒有對應的農藥登記。農藥登記的經濟成本高、時間長、任務量大等，導致中藥材沒有登記農藥可用，而造成農藥的亂用、濫用[63]。

表2 中藥材中農藥登記情況

3.2 中藥材種植土壤的污染

有機氯農藥性質穩(wěn)定、不易降解，易殘留于土壤中，中藥材通過根莖的吸收而富集造成中藥材的農藥殘留污染，尤其是生長年限較長的中藥材（如人參）[64]。汪浩等[65]采用GC-ECD等方法對人參中有機氯農藥殘留量進行分析檢測，五氯硝基苯的檢出率為83.3%。

續(xù)表2

續(xù)表2

3.3 農藥殘留限量標準不健全

為了更好地控制中藥材質量，2020版《中國藥典》（0212通則）在2015版藥典基礎上新增加了33種禁用農藥（55個單體化合物）的檢出限[57]。2341農藥殘留測定法方法新增“第五法”，農藥多殘留檢測方法中氣質聯用檢測的農藥多殘留由74種增加到88種，液質聯用檢測的農藥多殘留由153種增加到523種。2020版《中國藥典》對33種禁用農藥及紅參、人參、西洋參、甘草、黃芪、人參莖葉總皂苷、人參總皂苷中的非禁用有機氯農藥進行限量要求，具體見表3[66]。截至2020年底，國內現已登記的農藥有效成分為714個[67]。而《食品安全國家標準食品中農藥最大殘留限量》(GB 2763—2019)基本上涵蓋了國內已批準使用的農藥有效成分，GB 2763—2019規(guī)定了483種農藥在356種（類）食品中的限量標準[68]。相比于食品中的農藥殘留限量標準，中藥材的農藥殘留限量標準覆蓋的農藥種類、牽涉到的中藥材品種甚少，中藥材的農藥殘留限量標準還有很大的晉升空間。

表3 2020版《中國藥典》（一部）農藥最大殘留量mg/kg

3.4 其他

中藥材的炮制加工、儲存、運輸不當也會造成農藥殘留污染。中藥材的包裝材料如事先被農藥污染，可能會造成中藥材的污染；中藥材在炮制過程中加入的輔料被污染，也會造成中藥材的農藥殘留污染[69]。農藥監(jiān)管力度的不夠也與中藥材中農藥殘留有關，禁止使用高毒、劇毒、禁用的農藥，對濫用農藥的行為要嚴懲，共同維護好中藥材中的農藥使用秩序[61]。國內經中藥材生產質量管理規(guī)范(GAP)認證的中藥材基地有167個，覆蓋的藥材種類81種（其中一個為動物藥），主要分布于四川、吉林、河南和云南等地[70]。對于約300種人工種植常用的中藥材而言，經GAP認證的基地種植的中藥材種類少、發(fā)展緩慢、管理不夠規(guī)范，不能保證中藥材的質量，尤其在農藥使用方面[61,71-72]。

4 小結

中藥材的質量控制對傳統(tǒng)中醫(yī)藥產業(yè)的發(fā)展至關重要。中國是中藥大國，農藥殘留污染會嚴重影響中醫(yī)藥產業(yè)的持續(xù)發(fā)展及其在國際上的地位與競爭力。筆者建議從以下方面改善中藥材中農藥殘留污染的現狀：（1）對中藥材易遭到污染的農藥種類，重點監(jiān)控農藥殘留污染，如根及根莖類等中藥材易被有機氯農藥污染[53]。（2）加強中藥材中農藥登記，規(guī)范科學使用農藥，不要亂用、濫用農藥。（3）加強對中藥材種植人員農藥知識的普及，禁止使用易富集于中藥材、有劇毒、不易降解等性質的農藥。（4）嚴格控制好中藥材的運輸、加工、儲存等過程，改善運輸、加工、儲存等硬件條件，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農藥殘留污染或加重農藥殘留污染。（5）加強對中藥材種植基地的管理，提高中藥材的質量。（6）逐步完善《中國藥典》中的農藥的最大殘留限量標準，使其盡可能覆蓋更多種類的農藥及中藥材。（7）培育優(yōu)良的抗病蟲害的中藥材品種，從源頭解決使用農藥的問題。（8）努力建設建成綠色中藥材種植基地，嚴格把關中藥材的生長環(huán)境，確保中藥材的種植土壤在種植前、種植后、種植過程中不被污染。（9）由于中藥材基質的復雜性及殘留農藥的多樣性，在實際過程中應選擇適宜的檢測手段及前處理技術，以便快速、準確地檢測出中藥材中的農藥殘留污染水平，更好控制中藥材的質量。（10）健全農藥污染防治體系，加大濫用農藥的懲罰制度。（11）著力開發(fā)適用性廣、專屬性強、簡便、靈敏的中藥材農藥殘留分析檢測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