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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傳播視角下的蘇軾詩詞美學翻譯策略探究

2022-11-17 14:27:52
前沿 2022年2期
關鍵詞:蘇軾詩詞意象

高 平

(河套學院 外國語言文學系,內蒙古 巴彥淖爾 015000)

蘇軾詩詞以其磅礴氣勢,或婉約清新,或凄涼悱惻,或明麗脫俗的風格引發(fā)國內外研究者喜愛。其隨遇而安的人生態(tài)度,豪邁豁達的寬廣胸懷,離奇坎坷卻不忘報國的拳拳之心,皆是千百年來無數(shù)中國人學習的楷模。他在詩詞曲賦、書法繪畫,甚至茶飲美食等方面皆造詣頗深,超越者寥寥。一首“大江東去”寫盡天下豪情,“十年生死”道出無處訴說的凄涼,“春江水暖”讓人不由地浮想草長鶯飛的柔美南江,“但愿人長久”牽出了多少有情人難以相聚的惆悵。要想使這些文字在翻譯成外文時熠熠閃光,譯者一定要做到三件事:首先要精準識別出文本中蘊藏的美,其次要明白目的語受眾對詩詞的審美觀,第三要恰當使用翻譯策略和方法來展現(xiàn)這種美。

一、蘇軾詩詞審美

在評析蘇軾詩詞時,自然離不開中國人獨特的審美態(tài)度和審美情感。中國人崇尚和諧、兼容,在獨立中有一統(tǒng),在對立中有平衡。他們敬畏天下梟雄,崇拜諸葛亮的謀略才智,喜歡孫悟空的靈活勇敢。林語堂曾言:“中國人喜歡聽風吟雪,喜歡豐年里的稻花香;也喜歡品茶飲酒,和平喜樂的快意人生。”[1]5這些中國人眼中的美好,均可在蘇軾的詩詞中尋見印跡,“羽扇綸巾,檣櫓灰飛煙滅”的自信灑脫,“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的人間真情,“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的豪情。蘇軾詩詞之美主要通過以下方式展現(xiàn)出來。

(一)聲律

詩詞中聲調抑揚頓挫,婉轉悠揚,在仄仄平平中,傳遞著聽不倦的音律之美。如蘇軾的《飲湖上初晴后雨》[1]94-95中,首句“水光瀲滟晴方好”,韻律排列為“仄平仄仄平平仄”,下句“山色空濛雨亦奇”為“平仄平平仄仄平”,兩句平仄一一對應,樂感強烈,令人不禁贊嘆。行至第三句“欲把西湖比西子”又變換為“仄仄平平仄平仄”,尾句“淡妝濃抹總相宜”為“仄平平仄仄平平”。最后兩句各自的尾音“一仄一平”,與前兩句尾音共同構成“仄平仄平”的呼應之勢。正如其末句意韻一般,無論怎樣“妝扮”,總是那么“相宜”。這一特點是漢字獨有聲律機制,英文不足以與之媲美。

(二)意境

詩詞中的意境之美主要通過精心的詞語選擇搭建出來的。因為意境本質上是精神的,如光如霧,縹緲而不可觸,非通過精致的語言不可構建,由此激發(fā)出讀者內心對美境的憧憬。如蘇軾的《行香子·述懷》[1]120-121上闋首句“清夜無塵,月色如銀”勾勒出“月朗星稀,夜深人靜時,斯人獨酌,月下感懷”的場景。緊接著下句“酒斟時須滿十分”,以“月”的“空明”對顯出“月下人”的“心事滿滿”,因此虔誠地通過“斟滿的酒杯”,向明月述說衷情。再如《和子由澠池懷舊》中兩句“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1]98-99,“飛鴻”與“雪泥”構建出來的意境可謂形象而鮮明。人生于天地間,于宇宙星辰而言,本似飛鴻瞬間掠過雪泥。以“飛鴻”喻“人生的易逝”,以“雪泥”比“天地之尋?!?飛鴻匆匆而去,而它瞬間留下的痕跡也會很快被紛飛的雪片湮沒并融化在泥土里。如此意象意境,使人感懷人生,感慨天地之恒久,遂懂得珍惜生命中的美好。

(三)整體構造

漢語中詩詞精妙的整體構造,為美輪美奐的詩意保駕護航。如《江城子·密州出獵》[2]42-44各句字數(shù)排列如下:

以上表格可見,上下闋整體字數(shù)相等,均為35字;句數(shù)相等,皆為八句;上下兩闋每對應句字數(shù)均相等,依次為7、3、3、4、5、7、3、3;且各闋內前三句與后三句字數(shù)相等,即前三句7、3、3,后三句7、3、3;中間兩句均為4、5。如此規(guī)整精巧的詞句構建出立體的意境空間,體現(xiàn)出中國人美學中的平衡和一統(tǒng),同時結構本身也成為詩詞美妙意境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四)用韻

韻是詩的翅膀,有了韻,詩才可以優(yōu)雅地飛翔。從這首詩中不難看出,首句尾處一個“狂”字,引出一隊隨從,如一左一右的“牽黃”與“擎蒼”,以至氣勢如虹,席卷“平岡”,竟又豪情汪洋,憶起射殺猛虎的孫郎。下闋更是在酒酣之際膽量“開張”,即使雙鬢染霜又有何妨,恍惚間,自比馮唐,欲挽起弓箭,射殺“天狼”,真響應了首句的“狂”??梢?此韻押得暢快淋漓,蕩氣回腸,自然而然地將讀者一口氣帶到傾城追隨太守狩獵的現(xiàn)場。

二、英文中的詩詞審美

無論東方或西方,詩歌都被譽為最古老、最高級的語言形式。其文化含量高,文學代表性強。在18世紀之前的英國文學中,詩歌作為一種主要創(chuàng)作形式長期以來占領著文學高地。伊麗莎白時代及至19世紀上半葉的浪漫主義時代見證了詩歌創(chuàng)作的高峰。被譽為英國“詩歌之父”的喬叟至今被安葬在倫敦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足見英語世界對詩人的尊崇。英國詩人托馬斯·納什(Thomas Nash)曾這樣評價詩歌:“詩是百花之香蜜,一切學問之精髓,是智慧之活力,天使之妙語?!?Poetry is the honey of all flowers,the quintessence of all sciences,the marrow of wit,and the very phrase of angels.)[3]24-25英語詩歌的審美建立在西方人的審美哲學上,主題多歌詠愛情、追求自由和理想,或探索生命的意義、時間的永恒、死亡及自然的奧秘等。因此,英語詩歌的語言形式同樣具備在理性哲學的基礎上建構起來的形合特征。不似漢語可以意隨心動,雖無主語,見字如珠落,便可心領神會。如“去年相送,余杭門外,飛雪似楊花。今年春盡,楊花似雪,猶不見還家。”[2]42-44通篇無一人物出現(xiàn),讀者也可感受到春去冬來,詩人思念故人的深情。英語詩歌的審美在于其詩體結構完整,語法運用準確,句法結構合理,有音樂感,如含有節(jié)奏、韻律,并具備符合西方審美的意境。如莎士比亞(Shakespear)的“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使人聯(lián)想到如海濱夏日般溫婉動人的美麗姑娘;如彭斯(Robert Burns)的“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and never brought to mind”,曲調悠揚,讓人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與老友一起度過的舊時光;如華茲華斯(Wordsworth)的“I wandered lonely as a cloud that floats on high o’er vales and hills”描繪出“如孤云一朵的詩人,飄蕩在山巒之巔、河谷之上”;如拜倫(Byron)的“By the rivers of Babylon we sat down and wept”,仿佛看到失去家園的人們坐在巴比倫河畔,遙望故土,孤苦悲傷;如雪萊(Shelly)的《西風頌》中,一句“If winter comes,can spring be far behind?”激勵無數(shù)斗士在寒冬的夜里期待破曉的曙光。與漢語相比,以上這些英文詩句皆被安置在相對較長的句法與語法框架中,凡句必有主語謂語,必須符合約定俗成的語法結構,以約定俗成的時態(tài)或語態(tài)表述。名詞與動詞有數(shù)與形態(tài)的變化,形容詞、副詞須講究等級,等等。

鑒于兩種語言發(fā)音機理和語系構造的不同,英文詩歌在整體結構的規(guī)整度、節(jié)奏感、對稱性和韻律的一致性等方面較漢語要遜色一些。漢字皆為單音節(jié),一字一音,且?guī)缀跛袧h字在普通話中都只有四個聲調: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再者,漢語中押同一音韻的字較多,而英語單詞雖押同韻的詞也不少,但具體到某一個單詞的同音異義詞的數(shù)量比漢語要少得多。如“聽”字,在漢語中,有“婷、廳、汀、亭、町、葶”等與之同音,而在英語中,表達“聽”這個動作的詞是“l(fā)isten”,但是缺乏同音詞。就這一點而言,英語詩歌押韻相對不易。從字形構成方面來講,漢字書寫或上下或左右結構,絕大部分漢字所占面積差距不大,不像英語單詞,少的只有一個字母,復雜的可以多達幾十個甚至上百個字母,音節(jié)也會累加冗長,因此做到如漢語般結構規(guī)整、節(jié)奏對稱和押韻完美確實不太可能。中國人喜歡韻的和諧、形的規(guī)整、聲的錯落有致、意的張弛有度,與西方審美哲學在詩詞作品中折射出來的審美趨向不完全吻合。西方人偏愛的個性獨立、自由神秘的思想基調也無不體現(xiàn)在英語詩行的形與意中。下文是美國當代著名詩人默溫(W.S.Merwin)的詩歌《寫給我的死亡紀念日》(For the Anniversary of My Death):

For the Anniversary of My Death

W.S.Merwin

Every year without knowing it I have passed the day

When the last fires will wave to me

And the silence will set out

Tireless traveller

Like the beam of a lightless star

Then I will no longer

Find myself in life as in a strange garment

Surprised at the earth

And the love of one woman

And the shamelessness of men

As today writing after three days of rain

Hearing the wren sing and the falling cease

And bowing not knowing to what[4]

該詩分上下兩節(jié),各節(jié)行數(shù)、各行字數(shù)、總字數(shù)都不相同,且每行字數(shù)也無一致的排序規(guī)則,完全依照意念自由書寫,亦無相同的韻腳。然而該詩新奇之處在于作者以平常的語句書寫神秘的死亡主題,其豐富的想象力,彰顯出自我面對死亡時的平靜與理性思考,將死亡視為尋常之事,猶如落葉歸于塵土般平常無奇。在第一句中,作者平靜地講述自己每年在無知無覺中度過自己的忌日,好似將自身抽離,以幽靈的感知洞悉地獄之火在那日向自己招手(the last fires will wave to me),而自己從此便如同自暗星而來的一束光,在星際間飄浮(Tireless traveller/Like the beam of a lightless star)。等到經歷死亡之后,明白生命的意義,自此遇事不驚,歌詠自然,向神秘的未知敬禮(And bowing not knowing to what)。

該詩同大多數(shù)英語詩歌一樣,語言平實,未押韻,卻清晰地傳遞著神秘和理性的色彩。其實,樂感明顯的英文詩也俯拾皆是。如彭斯(Robert Burns)的《我的心啊在高原》(My Heart’s in the Highlands)前四句:

My heart’s in the Highland,my heart is not here,

My heart’s in the Highland,a-chasing the deer,

A-chasing the wild deer,and following the roe,

My heart’s in the Highland,wherever I go![5]

詩(詞)是一種可以吟唱的藝術,需要兼顧“聽起來的感受”,即詩(詞)的音樂性,是詩(詞)美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以上四句中前兩句押尾韻/I?/,后兩句押尾韻/??/,氣流順暢,配之以重復出現(xiàn)的詩句“My heart’s in the Highland”,使讀者感到迎面而來的是一位熱戀著故鄉(xiāng)的夢幻少年,追逐鹿群、追蹤野狍,在高原上奔跑、探險的流動畫面。

三、蘇軾詩詞英譯中的美學翻譯策略

北宋詩(詞)人中蘇軾影響最大,突破“詞為艷科”的局限,以詩入詞,詞風曠達。王國維曾評價屈原、陶淵明、杜甫、蘇軾四位詩人“人格亦自千古”。如果將唐詩宋詞比作我國詩詞文學藝術成就史上的一頂桂冠,那么蘇軾的詩(詞)便是這頂桂冠上耀眼的明珠,承載著中國文學經典中的文化價值和美學價值。因此,在翻譯蘇軾詩詞時,首當明確的是翻譯目的。

(一)確定傳播中國文化與審美價值觀為首要目的

鑒于蘇軾在中國文壇的重要性與特殊性,蘇軾詩詞翻譯的目的必將是以審美價值觀的傳播為首,以提升中國文化在國際社會的影響力,落實中國文學在世界文壇應有的位置,使西方人意識到自己在文化接受中的偏見,為中國人民的強國夢贏得相對有利的國際支持。換言之,以傳播中國人審美價值觀為首要目的的翻譯,首要考慮的任務是不可使翻譯行為成為簡單的傳聲筒或奴譯行為,或不加過濾地去適應西方人的價值觀。譯者應盡可能在英語讀者可以理解的基礎上采取直譯,采取與原文相對應的詞語或結構進行翻譯,最大程度地再現(xiàn)原文風貌。[6]比如在譯蘇軾的《卜算子·黃州定慧院寓居作》題目時,把“卜算子”譯作“Tune:Busuanzi”要比“Tune:Song of Divination”更能體現(xiàn)源語的味道?!安匪阕印睘樵~牌名,有其獨特的曲調與格律,并非只在祈禱或占卜時作詞。因而此處直接音譯比意譯更能合理體現(xiàn)宋詞的固有特點。同理,將“定慧院”譯為“Dinghui Temple”要比“Dinghui Abbey”更貼切一些。定慧院為蘇軾在黃州時的下榻之所,是一座古寺,而不似國外的教堂。中國的古寺往往是蒼松翠柏掩映下高僧大德的隱居之所,是眾多善男信女祈福求愿之處。諸子百家中的墨家學派初始為寺廟的守護者。他們以木椽為梁,茅草為頂,由三五位長者和經驗豐富之人主持事務,提倡節(jié)儉、兼愛,注重品德、能力和榮譽精神。[7]而“Abbey”則是基督徒的修道場,也是眾多西方人日?;顒又行?二者雖相似,但更多的是不同?!癟emple”一詞更貼近原意并體現(xiàn)中國人的審美思想。翻譯的根本目的是理解與求同,而翻譯的挑戰(zhàn)和樂趣卻在于尋找“差異”,以此來向讀者展示異域思想、文化乃至詞語陌生化美感。由此可見,不同的翻譯目的會直接影響翻譯行為和翻譯策略的使用,而文化傳播效果也會因此產生微妙的變化。

(二)審美情感基礎上的詞句翻譯策略

德國語言學家洪堡特(Wilhelm von Humboldt)認為:“每一種特定的語言實際上都是三種不同的力量會同作用的結果:其一是客體實在性質的作用,這種性質在心靈中造成印象;其二是一個民族的主觀作用;其三是語言自身特性的作用?!盵8]任何一個民族的語言都產生于本族人民居住的地域范圍和精神領域,承載著傳遞族人之間的思想、情感、信息交流的功能。在歷史的演變中,沉淀為具有固定含義的語言存在,攜帶著只有本族人民才能深刻理解的情感意義。翻譯審美對應的是兩種語言文字中的審美情感和審美價值,單詞與句子是詩詞翻譯的最基本的結構,也是實現(xiàn)美學翻譯的落腳點。

1.譯詞的精選

英語詞語審美要做到語法正確、用詞得體、語義明晰,避免出現(xiàn)外表光鮮、內容空洞、不堪推敲的空殼詞。如“琴”在中文里,總使人聯(lián)想到雅人逸士撫琴品茗、嘆高山流水,知音難覓。而在英語中,沒有一種表示樂器的詞與中國的“琴”所指完全匹配。因此,林語堂在譯《行香子·述懷》中“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云”時,將“琴”直接音譯為“ch’in”。如此處理又恐西方讀者感覺太過陌生,遂在“ch’in”前面增補譯了“sweet-tone”[1]120-121,用“悅耳動聽”來修飾,自然使人聯(lián)想到樂器,這樣意思更加明了,表達更貼近原文,既保留了中國特色文化,又顧及西方人對中國琴的理解空白,營造出“琴”與“情”之間的意境。在譯蘇軾《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一句時,林語堂譯作:“How rare the moon,so round and clear!”[1]112-115許淵沖譯作:“How long will the full moon appear?”[2]106-107而英國漢學家John A.Turner譯為:“When did this glorious moon begin to be?”[9]在林譯本中,譯者顯然超越了原文的字面意思,沒有直接面對明月究竟是在多么遠古的年代就存在于蒼穹之上這個疑問,沒有使用任何呼應原文中表示時間概念的“幾時”一詞,而是采用跳脫的方式,以重意象的思路欲以揭示蘇軾內心對明月的景仰,傾慕它歷經歲月的滄桑卻依舊飽滿明亮,以“rare”來表現(xiàn)天地間僅此一顆的“珍稀”,以“round”和“clear”傳遞出月亮的“又圓又明”。這樣的選詞翻譯也反映出林語堂的家國情懷,契合了滲透在中國人骨子里的對家國的眷戀,也傳遞出譯者與作者間的情感共鳴,是遠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游子對于親人團圓的懷想,體現(xiàn)出林語堂對蘇軾渴望報效朝廷卻力有不逮的矛盾心情的深刻解讀。在許譯本中,以“full”來表示此時的“盈月”,符合中國人的審美情感中對“圓滿”的喜愛,另一方面,許淵沖也客觀地譯出此一階段月亮的運轉狀況。John A.Turner的這句譯文可以說對原文字面意思的忠實還原度較高,而“glorious”對“明月”的對譯卻迎合了西方哲學審美觀中對“月亮”的意象解讀。明月經歷了無數(shù)次明亮與黯淡的輪回,卻依然掛在天邊,光潔如新地照耀世間。因此,譯者以“glorious”來描述“榮耀無比”的明月,贊嘆其寵辱不驚的淡定從容,如一位戰(zhàn)功卓著的英雄,歷經傷痛卻依舊守護著世界。然而從John A.Turner的選詞可以看出,西方人對于中國人心中的“中秋明月”的解讀,限于理性的思考,以英語世界能夠接受的規(guī)整句子“When did this glorious moon begin to be”譯出,是忠于原文的譯介。但是以“glorious”贊譽月亮的神績,沒有還原蘇軾原作中“明月”的原貌。中國人推崇和平圓滿,在中秋明月的美好意境中聯(lián)想到的是親情和順;而西方人崇尚的是理性和個體英雄的力量,因此,John A.Turner的譯文雖有理,卻少情??梢娡辉娖?會產生不同的“譯境”,其傳播的文化內涵也會大相徑庭。

2.句子結構的調整

在對句子進行翻譯審美時,要求符合文理邏輯,脈絡井然有序,句子組織和布局得當、有效。依據(jù)文本需要,從句子的種類和用途出發(fā),可以靈活使用倒裝句、簡單句、并列句、復雜句、并列復合句等,或從修辭需求出發(fā),采用松散句、圓周句或平衡句等。詩詞句子一般短小精致,有時譯者為了突出意象,會調整句法結構,或弱化對文內句法甚至語法的要求,以達到詩詞中朦朧美的藝術效果,或富有韻律節(jié)奏的樂感效果?!秴侵刑飲D嘆》是蘇軾在宋神宗熙寧五年(1072)作成。時值江南秋雨成災,眼看著即將成熟的粳稻被雨水打落在泥水中,農婦眼淚哭盡,雨還是下個不停。等到收割完匆忙擔到集市去賣時,卻發(fā)現(xiàn)米價賤如糠粞。顧不得來年可能挨餓,拆了房上的木頭趕緊灑米下鍋,填飽肚皮。而官吏收稅只收錢不收米,農婦只能賣牛交稅,這樣凄苦的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農婦寧愿跳河,一心求死。本詩對于百姓疾苦的生動描述及作者對勞苦百姓的憐憫之情躍然紙上。在譯“忍見黃穗臥青泥”一句時,林語堂將原文的感嘆句置換為修辭問句“How could I bear to see the ears lying in the mud?”表達出強烈的視覺與情感沖擊效果。再如“賣牛納稅拆屋炊,慮淺不及明年饑”兩句譯文:

Careless of next year’s hunger,I sold cow

To pay the tax and chopped the doors for fuel[1]53

林語堂梳理出原文前后兩句的因果關系,將第二句前置,以形容詞“careless”起頭,充當主語“I”的補足語,指明農婦神形俱疲、無心他顧的憔悴狀,竟然將門板(doors)劈爛當柴(fuel)煮飯。如此巧妙地搭建出英語中最常見的圓周句式,將重要的信息置換到句末,其重要性層層遞增,吸引讀者。同時避免了原文中兩句重復出現(xiàn)同一主語“I”,既精煉了語句,又形象傳遞出農婦已不能為來年做周全打算,只能先顧眼前填飽肚子的悲涼境遇。

以文化傳播為目的的詩詞美學翻譯,務必重視源語文本的全息性,力求通過精選詞語,妥善調整句子位置,疏通文理等措施,將原文內容、形式、修辭、風格、韻律、意象、意味、意境中存在的藝術美原樣保鮮并再現(xiàn)在譯作中。

(三)翻譯審美下的音樂美再現(xiàn)策略

英語詩性語言的音樂性與詩歌的意義和情感密切相關,英語詩性語言的音樂性具體體現(xiàn)在節(jié)奏(rhythm)與聲韻(rhyme)中,而節(jié)奏與聲韻是以自然狀態(tài)的英語語音為基礎的。[10]早在我國先秦時期,詩歌作為歌唱藝術已經萌芽,多出現(xiàn)在喪葬、祭祀、戀愛以及一些勞動場景。在戰(zhàn)國時期說唱藝術已經成為較為成熟的藝術形式,雅樂往往低回往復,一唱三嘆。我國古代詩樂結合,樂須配詩,詩必合樂,即所謂“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11]聲律是語言節(jié)奏,因而在翻譯詩歌時需將這種韻律節(jié)奏轉化為目的語新詩的意義構建成分。對詩(詞)音樂美的翻譯審美重點在于原詩的聲律節(jié)奏與韻感,如何恰當運用英語語言結構與聲律特點,結合英語語言審美價值觀,將其完美呈現(xiàn)出來。

1.原詩聲樂特點分析

《春江晚景》是宋代福建建陽的一名高僧惠崇(也稱慧崇)所作的一幅畫,此畫雖已失傳,但從蘇軾的寥寥數(shù)語,讀者便可想象到江南早春時節(jié)春江的美景。蘇軾以細膩的筆觸,描寫春來時的景物特征,抒發(fā)了對早春的禮贊與喜悅之情。全詩清新脫俗,節(jié)奏明快,無刻意的說理,似閑淡地點出,卻將春江晚景的動感虛實現(xiàn)于紙上。

惠崇春江晚景

竹外桃花三兩枝(平仄平平平仄平),

春江水暖鴨先知(平平仄仄平平平)。

蔞蒿滿地蘆芽短(平平仄仄平平仄),

恰是河豚欲上時(仄仄平平仄仄平)。

本詩節(jié)奏分明,排列整齊,格律錯落有致,聲調抑揚頓挫。仄聲起伏處氣流婉轉,平聲使其氣流順暢,與本文內容和春日休閑意象相輔相成,讀起來朗朗上口,充滿聲樂之感。詩中的音樂美足以使人聯(lián)想起節(jié)奏明快、寓意欣欣向榮的音樂作品,如我們耳熟能詳?shù)摹缎⊙嘧印坊颉洞禾煸谀睦铩返葮非?而不似《滾滾長江東逝水》的歷史沉重感,更不是《相見時難別亦難》的凄苦沉悶。

2.聲與韻的英譯策略及效果分析

在《論譯詩》中,林語堂講:“在譯中文詩時,寧可無韻,而不可無字句中的自然節(jié)奏?!盵12]翻譯詩詞時,首先明確原作中的節(jié)奏,確立了審美翻譯重點,才能做到有的放矢。下面是許淵沖對《惠崇春江晚景》的譯文:

River Scenes on a Spring Evening

Beyond bamboos a few twigs of peach blossoms blow;

When spring has warmed the stream,ducks are the first to know.

By water side short reeds bud and wild flowers teem;

It is just time for the globefish to swim upstream.[2]45-48

許淵沖在首句前兩詞“beyond”和“bamboos”中押了首韻/b/,在首句后兩詞“blossoms”和“blow”中也押首韻/bl/,前兩句尾詞都押/?u/尾韻,三四句中尾詞也押復韻/im/。依據(jù)原文需突出的重點意象,在譯文中對應譯出。首句多處出現(xiàn)重讀音節(jié),/bI/,/bu:/,/pi:/,/bl?/,/bl??/。第三句末“teem”與第四句尾詞“upstream”押尾韻/im/。然眾多濁音的使用,使氣流有處處受阻之感,“teem”一詞運用非常形象,展現(xiàn)出春天萬物復蘇的意象。循許淵沖思路,本人試譯如下:

Evening Scenes Along a Spring River

Against the bamboos peach flowers slightly bloom

Earliest’re ducks feeling the spring water’s warm

Wormwood’s all lush and reeds just shoot

The pufferfish are dreaming to swim upstream

原文共28字,排列格式為7/7/7/7。譯文經過處理,單詞數(shù)排列為7/7/7/7,與原文字數(shù)相等,整體布局比較齊整,句子也較均齊。首句兩詞“bamboos”和“bloom”重讀音節(jié)/bu:/和/blu:/,英語音標中/l/屬于模糊音,因此/bu:/和/blu:/發(fā)音聽起來相近。首句與第二句尾詞“bloom”和“warm”都押尾韻/m/。行到第三句,韻律強,韻感足。如首音“worm”與第二句尾詞“warm”發(fā)音極其相近,有首尾連韻的效果。整句“Wormwood’s all lush and reeds just shoot”雖簡潔卻富含音節(jié)變換,發(fā)音長短交錯,元輔各司其職,強弱音節(jié)交替感十分鮮明,構成較為強烈的聲樂效果。該句音標為:/`w?:m w?dz?:l`l???nd`ri:dz`??st`?u:t/,重 讀 落 在“worm”“l(fā)ush”“reeds”“just”和“shoot”五個詞五個音步上?!皐ood’s”“all”“and”為三個弱讀音步。其中“wood’s”中的/dz/與“all”的發(fā)音/?:l/形成連讀/dz?:l/,而/dz?:l/與“l(fā)ush”的發(fā)音/l??/連讀為/dz?:l??/。同時與后面單詞“and”連讀為/dz?:`l???nd/,在氣流的涌出與摩擦中,“all”中的/l/被“l(fā)ush”中的/l/吞并,“and”中的/?/被弱讀,/d/被吞音以便隨后的“reeds”中/ri:/這一音的響亮出現(xiàn),而/ri:dz/中的/dz/與“just”中的/?/相遇,注定為后者讓路。該句最后一音/?u:t/使先前的緊促與摩擦一掃而光,氣流順暢而響亮地沖出來,將末位的/t/音吞沒在前面長元音/u:/的強音里。除此之外,/l??/與/??st/中的短促元音/?/相回應,“l(fā)ush”與“shoot”中的/u:/音相互摩擦回響,且“shoot”與第一句尾“bloom”兩詞中/u:/遙相呼應。在這一句的七個單詞八個音步中,氣流或急或舒,或摩擦或順暢,表現(xiàn)出強烈的樂感和節(jié)奏。再配以詩文意象,使人聯(lián)想到滿眼泛綠的蔞蒿和蘆葦?shù)哪垩?在挺拔的翠竹映襯下,偶有粉嫩的桃花搖曳在春風里。在尾句譯文“The pufferfish are dreaming to swim upstream”中,以“are dreaming”進行時態(tài)結構,對應出原文意境中的即時性,譯出了河豚在這個時節(jié)的生存習性。河豚每年在江南春天來臨的時候,從大海中洄游(upstream)到江河產卵,迎來了自己生命中的幸福時光。譯文以逆流而上的江河洄游成為河豚心系的夢想,“dreaming”一詞賦予了河豚人格色彩,映照出譯者內心的事物觀,顯示出譯者與作者共情于春江的美景。在春意盎然的季節(jié)里,萬物復蘇,充滿夢幻與希望,“dream”的使用生動且富含形象,比較契合原文之意。 “stream”與“swim”中/i:m/與/im/僅有發(fā)音長短之別,造成一定的新奇效果。尾句中“swim”與“upstream”構詞中共含輕輔摩擦音/s/,營建出河豚心中縈繞不絕的夢想。且“upstream”與前面“dream”形成句內疊韻/i:m/,同時末尾整句與本詩第一、二句尾詞聲韻/m/遙相呼應。全詩短小,結構緊湊,在明快的樂感與意象間,譯文營造出春天新生命即將誕生的華彩樂章,較好地傳遞了原文美的信息。

節(jié)奏是一種可察覺的模式在時間上的重復。這種模式可能是可視的,如光的閃爍或海灘上的潮漲潮落;或者也可能是空間上的一種重復模式,比如在某個場景或油畫中有節(jié)奏感的元素。然而在詩歌中,我們特別關注聽覺(aural)的節(jié)奏,即聲音(sound)。[13]布魯克斯對于詩歌聲律節(jié)奏感的認同猶如人類對自然界存在的美的現(xiàn)象的接納。如花謝花開,鳥鳴蟲吟,乃自然之音。人生于天地間,開心了歡笑,傷心了流淚,如吟詩作畫,皆情滿意至的自然之舉,映襯著人的悲喜。聲音是語言的外殼,語言隨聲調的起伏而變化、聲調隨語言的變換而形成樂感。若“音樂性”是原作的典型特征,那么譯文也應竭力地將其保留或再現(xiàn),最大程度降低因“難譯”而造成音樂美的缺憾。[14]可以這樣理解,《惠崇春江晚景》一詩是蘇軾對惠崇之畫作的由圖到文的譯介,他將畫中的色彩、音樂、意象、意境、意味等美的元素以詩歌的形式體現(xiàn)出來,為讀者帶來動感、和諧、變換、明快、愉悅的文字體驗。參照蘇軾詩句,將原畫作中的美以英語譯歌的形式再次呈現(xiàn)在具有不同審美情感的英語讀者面前,確實是一項值得所有致力于中華文化傳播者深入探討的重大課題。

(四)蘇軾詩詞中隱喻的審美翻譯

按照認知語言學的觀點,隱喻旨在以源域(source domain)的經驗來理解與建構目的域(target domain)的經驗,其本質便是用一種事物來理解與體驗另一種事物。作為一種常見的語言文化現(xiàn)象,隱喻與哲學、宗教、意識形態(tài)和語言認知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Lakoff和Johnson在《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Metaphors We Live By)一書中講到,我們平時的思考方式,我們所經歷的事情,以及我們每天所做的事情很大程度上與隱喻相關(very much a matter of metaphor)。[15]作為一種修辭手段,隱喻的應用使句子變得形象生動,引導讀者以熟悉領域的已知體驗理解未知或陌生領域的知識。因此,譯者首先需要做的是對源域中隱喻比擬對象間關系和其產生的語境有深刻認知,然后在目的域中找到恰當?shù)脑~語來構建其適宜語境,使目的語讀者能夠產生與源語境中讀者同等的情感體驗。如果只是將源語境讀者熟知的比擬關系照搬到目的語境中,卻忽略目的語文化生成背景和讀者的審美感受,這樣的翻譯勢必是失敗的。長久以來,西方價值觀居主導地位,一些人對中國文化存在偏見,這些在語言文字中有明顯的體現(xiàn)。如對于“中國船只”的譯法,英語中有一譯為“Chinese junks”,而“junks”一詞,本意有“垃圾、廢物”的意思。這些文字的出現(xiàn)明顯帶有歧視的色彩,應該引起高度的關注。

隱喻現(xiàn)象在蘇軾的詩詞中比比皆是,多以月亮、山水江河、花樹、天氣、女子作為歌詠對象,隱喻手法也多為此類對象間的互相比擬,恰當?shù)貙ζ浞g是蘇軾詩詞翻譯活動中的一個重難點。需要譯者有敏銳的英漢雙語審美意識和深厚的翻譯功底。如《西江月·梅花》是蘇軾被貶謫到惠州(今廣東省惠州市)時為愛妾王朝云所作。當時蘇軾已年近花甲,來到偏僻之地,氣候惡劣,瘴霧彌漫。幸得王朝云悉心照料,使其能在逆境中安居,保持樂觀曠達的心境。然而這樣一位被詩人喻為“天女維摩”的靈魂伴侶,不幸染疫身亡。蘇軾痛失所愛,作此詩以悼朝云,贊其如梅花般玉骨冰姿和對自己的深情厚誼,表達了對朝云的無限思戀。詩中有五組隱喻意象比擬:以梅的花容比擬朝云的豐姿,以梅的品性比擬朝云的脫俗,以梅的光潔比擬朝云的膚色,以瘴霧中的梅比擬朝云的深情,以海仙對梅花的羨慕比擬作者對朝云的喜愛。全文如下:

《西江月·梅花》

玉骨那愁瘴霧,冰姿自有仙風。海仙時遣探芳叢,倒掛綠毛幺鳳。

素面翻嫌粉涴,洗妝不褪唇紅。高情已逐曉云空,不與梨花同夢。

隱喻實際是兩個義域在概念上的映射。如果我們把漢語隱喻中的喻體意象當作“源域”,把英語譯文中的喻體意象當作“目標域”,漢語隱喻的喻體意象只要能夠映射到英語譯文的喻體中,使英語讀者得到與漢語讀者相同的認知,那么隱喻翻譯就達到了傳遞喻體意象的目標。[16]在《西江月·梅花》中,蘇軾熟知中國人對梅蘭竹菊的鐘情,因而以梅的不畏苦寒喻示愛人的忠貞傲骨,如此比擬是非常貼切的。在許淵沖的譯本中,以“bones of jade”表達梅花的骨骼如玉石般清奇,以“defy”比擬梅花對瘴霧的不屑一顧?!癲efy”一詞在《新牛津詞典》中有一解為“公然反抗,藐視”(openly resist of refuse to obey)。以“miasmal death”表示瘴霧強烈的毒性。因此,“defy miasmal death”貼切傳遞出梅花的傲骨錚錚,不懼瘴毒,以此映襯出朝云對自己堅定無比的深情。這樣處理比較完美地將漢語隱喻中的喻體映射到英語譯文的喻體中,既符合譯文與原文喻源域的映射意象的一致性,也成全了譯文與原文喻體的一致性。許淵沖譯文如下:

The Moon on the West River

To the Fairy of Mume Flower

Your bones of jade defy miasmal death;

Your flesh of snow exhales immortal breath.

The sea sprite among flowers often sends to you;

A golden-eyed,green-feathered cockatoo.

Powder would spoil your face;

Your lips need no rouge cream.

As high as morning cloud you rise with grace;

With pear flower you won’t share your dream.[2]94

該詞的上闋后兩句譯文:

The sea sprite among flowers often sends to you;

A golden-eyed,green-feathered cockatoo.

“golden-eyed”與“green-feathered”構詞精巧,寓意色彩鮮明,然對原文中隱喻意象傳遞略顯不足,如果將其譯為:

Popping out of the elegant flowers is an upsidedown bird;

In green feather,on a common errand for the sea sprite

以“popping out of”對應原文隱喻意象:一只調皮倒立的綠毛幺鳳,冷不丁在花叢中露出腦門,原來又是受到海仙差遣,來探芳叢。本詞雖為悼亡之詞,基本格調婉約,但并非凄慘如易安居士之“滿地黃花之憔悴”。恰是“綠毛幺鳳倒掛芳叢”意象引人遐思,調皮可愛的綠毛小鳥兒也來一睹花容。以此襯托朝云的芳容如花,惹人愛慕。此句也恰恰反映出蘇軾即使在絕境中也能保持樂觀,而不抑郁消沉的曠達胸襟。如此翻譯使西方讀者正確解讀詩中文字以外的意象隱喻,有助于進一步了解中國人的審美情趣。

(五)文化負載詞的審美翻譯

文化負載詞(culturally-loaded words)是具有特定民族文化內涵的詞語,蘊含著豐富的社會文化意義,承載著每個國家、民族獨有的發(fā)展歷史、社會制度、宗教信仰、民情風俗等。包惠南等稱文化負載詞為詞匯空缺,即兩種語言中概念不對等造成的對應語缺失,無法在目的語言中找出對應語,只得采取音譯的辦法。[17]如中國的“豆腐”“功夫”“餃子”“粽子”“太極”等詞在英語世界中無對應詞,而這些詞語的英譯形式在經過多年的爭論與沉浮中,最終以“Tofu”“Kungfu”“Jiaozi”“Zongzi”“Taichi”等漢語拼音的形式在英語世界中穩(wěn)固下來,并占得一席之地。西方人為何更傾向于接受“Tofu”“Jaoji”而 不 是“beancurd”和“dumpling”?恰是因其在西方人看來是陌生和新奇的。2008年奧運吉祥物“福娃”的翻譯曾引發(fā)了不小的爭議。其焦點之一是眾多學者認為“福娃”譯為“friendlies”不能代表其作為中國奧運吉祥物的文化身份特征。對中國人來說,首次舉辦如此隆重的體育賽事,必定會拿出十二分的誠意,迎接四海賓朋,表達中國人崇尚“友好”“和合”“包容”的哲學思想。在大多數(shù)中國人的傳統(tǒng)觀念中,“福娃”的形象應該是“白白胖胖,穿著紅肚兜兒,憨態(tài)可掬,在脖子或是手腕腳踝處掛著金鎖銀鎖”的可愛孩童的形象。這是中國人的認知審美,認為孩子白白胖胖代表著富貴吉祥,紅肚兜代表著孩子的喜慶福氣,憨態(tài)表達了中國人誠實守信,金鎖銀鎖是希望孩子能得到神靈庇佑,健康成長。而在這個固有的意象之上,奧委會文創(chuàng)組融入“五娃牽手”的新創(chuàng)意,寓示著中國人尚和、友善、包容的赤子之心。“福娃”一詞負載的文化信息已經固化在中國人的思維中,從文化翻譯審美視角考察,將其直接音譯為“Fuwa”要比“Friendlies”更具有獨特性和新穎性。

對于文化負載詞的翻譯,除了直接音譯之外,還可根據(jù)翻譯目的和上下文實際情形,靈活處理。蘇軾詩詞中文化負載詞非常豐富,然而拘于詩歌文本的特殊性,有的文化負載詞在英語中實在難以找出對應詞,只得用其他詞去替換,或通過意譯、增譯等辦法進行處理。譯者須謹記以文化傳播為目的,以翻譯審美為濾鏡,對其進行合理操作。如《吳中田婦嘆》中,“龔黃滿朝人更苦,不如卻做河伯婦。”本句意指滿朝都是像漢代龔遂與黃霸這樣體恤民情的好官,殊不知在他們推行的新政之下,百姓更苦,還不如跳河求死,去祭河神。在處理“龔黃”與“河伯”這兩對文化負載詞時,林語堂將前者譯為“Good-intentioned officials”,直接抓取詞的指代意義,卻沒有像上文翻譯“福娃”的方法將其譯為“Gonghuang”,或者即使作如是譯,中國讀者也會感到突兀,何況是英語讀者。首先,雖說有關國際組織及我國相關部門規(guī)定,“名從主人”已經成為不可動搖的人名翻譯基本準則之一,但是在詩(詞)翻譯中,限于篇幅、行句字數(shù)的局限和審美要求,不適宜在譯句中出現(xiàn)過多解釋性內容,以致影響詩句的可讀性。其次,文化負載詞進行直接音譯時,除了考察上下文語境外,更緊要的是審度該詞在母語文化中是否具有典型性、代表性。就“龔黃”兩個名字集合為例,在漢語中,有接受性更強的詞語來表達百姓心中景仰的官員,如“堯舜”(Yao and Shun) “包青天”(Justice Bao)等詞組。對“河伯”一詞的翻譯,林語堂同樣以意譯法,打破源文本中詞組的格局,全句為“Good-intentioned officials fill the court,but the people suffer more,and I would be better off if drowned!”以“婦人”講訴故事的形式,將主語挪移到“I”的身上,以此統(tǒng)領句子,再現(xiàn)了婦人寧愿被淹死(drowned)來結束當下生活的痛苦心態(tài),靈活譯出戰(zhàn)國時期“河伯娶婦”這一典故的含義,可謂神來之筆。林語堂對蘇軾詩詞文化負載詞現(xiàn)象存在有意漏譯現(xiàn)象。如在《沁園春·赴密州早行馬上寄子由》中“有筆頭千字,胸中萬卷,致君堯舜”。此句實為化用杜甫詩句“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表達蘇軾與弟弟年輕時心懷遠大的政治抱負,志在輔佐天子成為堯舜一樣的好皇帝。此處林語堂并沒有將“堯舜”譯為“Yao and Shun”,而是直接譯為“make our emperor the best”,此譯使“堯舜”的文化深意一語點出,既傳達出原文之意,同時兼顧了譯入語讀者心理。

五、結語

詩詞是來自真實世界的虛擬文本,描述著現(xiàn)實與意象世界的燦爛景觀。詩歌翻譯活動是詩學的、文學的,也是藝術的。蘇軾的詩句激勵世代文人志士在逆境中向往光明,在坎坷中不忘初心。無論在朝堂或鄉(xiāng)野都掛懷民生,無論順境或逆境都能曠達釋懷,不怨天尤人。他的詩句和他偉大的人格時至今日都為世人傳誦和效法。他的詩富含中國人的審美情趣,集中了中國人對儒、釋、道思想的哲學解讀,體現(xiàn)了中國以人格論為基石的審美追求,而與西方以人性論為基石的審美情感有根本的不同。蘇軾的詩是有情意的,有溫度的,充滿悲憫的,清晰地映照出中國宋代的歷史景觀,折射出不同階層人民的生活、心理、情感。其詩詞主題抒寫出中國歷代文人士族的報國之心,對祖國美好河山的歌詠,對女性的關愛,對真情的贊美,對親情的感懷,對勞苦大眾的深刻同情,對美好生活的眷戀,體現(xiàn)了起源于農耕文明的中國人“尚和”“仁善”的根本思想。

對蘇軾詩詞的審美翻譯實際上是對中華民族哲學思想的一次回顧,對中國人審美哲學的深刻觀照。蘇軾的詩詞可以更好地解釋中國人的情感關注是群體的情操,有別于西方人的情感關注指向是個體的情愫,揭示出中國人的審美情感多為“情懷、情意和情趣”,而西方人則更多關注“情理、情性、情欲”。[18]蘇軾詩詞中蘊含的豐富的哲學思想可以為當今中華文化對外傳播提供絕好的素材,為當下中國快節(jié)奏生活帶來的社會問題、人的心理和情感問題提供良好的治愈方案,也可以部分解釋當今中西意識形態(tài)存在沖突的根本原因。對蘇軾詩詞的翻譯必須是建立在漢英語言審美基礎上的審慎行為。在中華文明偉大復興的新征程中,在文化自信倡議的指引下,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逐步實施之時,蘇軾詩詞譯介應當提上日程,其遭遇挫折,卻依舊熱愛生活的“東坡精神”應當被喚醒和傳承,使更多的人認識亦官亦民的蘇東坡,這樣一位平凡而偉大的中國人,欣賞他的文采華章,學習他兼容并蓄的哲學思想,欣賞他的樂觀曠達,效仿他的赤子之心和家國情懷。

在翻譯蘇軾詩詞時,應本著以弘揚中國文化價值和審美價值觀為目的,深入解讀原作中的全息色彩,以美學翻譯策略為指引,精選詞語,優(yōu)化句構,從音、形、意、韻等維度合力,同時兼顧詩句中隱喻現(xiàn)象與文化負載詞攜帶的文化內涵,采取靈活多樣的翻譯策略。在遇到歧義之時,不忘文化傳播的使命,最大程度地譯好蘇(詩)詞,詮釋好蘇東坡。從此處觀,對蘇軾詩詞的翻譯應該是審慎的,必要的,也是緊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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