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拉拉
很多人都知道笑的魅力,周幽王為博褒姒一笑而失江山,唐朝楊貴妃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卻鮮有人知哭也有傾國傾城的力量,尤其在群雄爭霸、百家爭鳴的春秋戰(zhàn)國時代和秦朝末期,這哭的力量就更顯得舉山拔鼎,讓人唏噓!
春秋五霸之一晉文公重耳的兒子晉襄公英明有為,但在位7年就去世了。晉國百姓不希望立年幼的太子為王,怕幼主被大臣或太后轄制、社稷不穩(wěn)。
大臣們非常同意這一點,商量著在先王的弟弟里確定一位儲君,但因為想擁護的“弟弟”不同,大臣們形成兩派認真地爭斗了一番,一位競選的“弟弟”被殺,輔佐他的大臣逃亡到國外。獲勝一方的大臣準備迎接身在秦國的公子雍回來即位。
正在這時,太子的母親穆贏夫人可不干了。作為宮里的女人,她自然知道這不僅是兒子能不能當國君的事。太子是合法繼承人,一國不容二主,若新國君即位,太子十有八九會被殺掉的。
可穆贏夫人只是秦國的一位宗女,平時在朝廷上沒有黨羽,在母國也沒有當國王的父親或哥哥可以幫襯自己。萬般無奈之下,她只好哭——她日夜抱著年幼的太子去朝堂上哭,邊哭邊數(shù)落各位大臣,大概意思是說:“先王對不起你們誰?你們?yōu)槭裁床蛔屗挠H兒子繼位,反而去外面找別人?!太子又對不起你們誰?你們?yōu)槭裁匆屗??!”大臣們被?shù)落得啞口無言。
見這招有效,穆贏夫人直接抱著太子來到第一重臣趙盾的家里哭,一頓磕頭一頓哭一頓訴:“先王曾對你托孤,如今他雖然去世,言猶在耳,你怎么能忘記?”(對呀,“言猶在耳”這個成語就是穆贏夫人創(chuàng)造的。)
但凡位高權(quán)重的大臣,誰沒受過先王的恩惠?!他們都害怕見到抱著孩子大哭大鬧的穆贏夫人。日子長了,大家都被她連哭帶罵外帶懇求給弄得顏面掃地、尷尬不堪。再加上朝廷是有多方勢力的,既然穆贏夫人以這種方式為太子出頭,樹立起了保衛(wèi)太子的大旗,自然有人站在旗下與她成為一隊。
支持立先王弟弟為國君的大臣害怕禍起蕭墻、節(jié)外生枝,慢慢竟改變了主意,決定立年幼的太子為王。而很好笑的是,他們打算從秦國請回來的公子雍馬上就要回國了。因擁立太子為王的決定下得太過倉促,他們還得手忙腳亂地安撫公子雍,讓他千萬別回來,說我們又準備擁護太子繼位了。
這次晉國王儲的烏龍事件,不知被多少人看一次笑一次,并深深地佩服穆贏夫人。看人家多會哭!竟幫兒子哭回一個王位。最重要的是:作為一個母親,她以漣漣淚水、一己之力保住了4歲兒子的命啊。
哭并不是女人的專利,史實證明會哭的男人更厲害!這就不得不提申包胥哭秦庭。
可能大多數(shù)人都不知道申包胥,但是說到他的好朋友伍子胥卻是耳熟能詳。伍氏父子曾是楚國的重臣,可是楚王昏庸、聽信讒言,殺死了伍子胥的父親和哥哥,并全國通緝追殺他。
伍子胥當時就起誓:“我必復(fù)楚國。”這個“復(fù)”可不是報復(fù)的意思,而是“覆”的意思,換成現(xiàn)代話說:“我一定要‘滅’了楚國!”
要是一般人,估計說這話就是痛快一下嘴,畢竟即使是一個大國的國君想滅掉一個小國都不容易,更何況他只是一個孤零零的通緝犯,楚國還是一個大國?
然而,憑著非凡的智謀和運氣,伍子胥差點就做到了。他先是成為了吳國的第一謀臣,然后帶兵攻進了楚國的首都郢都,挖開了已經(jīng)故去的楚平王的墳,鞭尸三百下為父兄復(fù)仇。
伍子胥非凡的能力和狠毒,成為了他的好朋友申包胥一哭成名的時代背景。在伍子胥說“我必復(fù)楚國”時,申包胥就表現(xiàn)出了極其偉岸的氣魄。站在好朋友的角度,他首先勉勵了他,說:“勉之?!币馑际牵骸芭笥?,加油吧!”隨后他表明了自己的政治立場,說:“子能復(fù)之,我必能興之。”翻譯成現(xiàn)代文就是:“你可以滅楚,我信任你的能力;但我也一定能保衛(wèi)楚國?!?/p>
所以,當國家岌岌可危,楚王(楚昭王)一邊倉皇逃命,一邊頗有眼光地派遣申包胥去秦國求助。
可是,當時的秦國并不想蹚渾水,原因有二:一是別的國家越是打來打去、彼此消耗,對秦國就越有利;二是伍子胥所在的吳國當時特別強,文有伍子胥這個智囊,武有戰(zhàn)神孫武這個強將(孫武就是《孫子兵法》的作者)。對任何一個國家來說,出手對付當時的吳國都無異于引火燒身。
所以,申包胥一說明來意,秦王直接就拒絕了。沒有完成任務(wù),申包胥心急如焚。但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又有什么辦法呢?他只好使出人類最原始、最本真的招數(shù)——哭。
他的哭可不是哭一會兒就得了,事實證明他實在是:太——能——哭——了!
賴在秦國的朝堂上(一說是城墻外)不走,他水米不進、往死里哭、向死而生地哭,一直哭了七天七夜。那哭聲凄慘嘹亮,尤其是夜晚聽來,雖然明明隔得遠遠的,但讓秦國君臣睡覺都不安生,直覺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一開始,估計秦國君臣都覺得他挺煩的,但哭到最后,那哀絕的哭聲讓秦國君臣無不動容,都被他哭得動了惻隱之心。最后秦王同情地說:“楚王雖然昏庸,但有他這樣的忠臣輔佐,楚國不應(yīng)該被滅掉!”于是出動500輛戰(zhàn)車去救助申包胥的祖國,并與楚軍里應(yīng)外合,打退了吳國軍隊。
經(jīng)此一役,楚國得到保全,申包胥也因忠君愛國一哭成名。申包胥用悲慟的哭聲喚醒了那年那月國君與大臣最樸素的情懷。其實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哪個國君不怕做亡國之君?哪個大臣不畏做亡國之臣?感同身受之下,實在難以袖手旁觀。于是,才有了這以一哭救一國的脈脈溫情。
如果說“申包胥哭秦庭”是愛國之情的肆意宣泄,那么秦末名將章邯在與項羽會晤時,灑下那幾滴清澈的淚水便是一種刻骨的真誠。
章邯是誰?他是秦朝最后一員大將,他統(tǒng)領(lǐng)的部隊是秦朝的軍事支柱。他投降項羽后,秦朝立刻名存實亡。
秦二世元年,陳勝吳廣起義,章邯受命率軍迎擊陳勝起義軍,屢戰(zhàn)屢勝,逼迫得陳勝狼狽逃走。之后,他攻殺反秦武裝首領(lǐng)魏咎、田儋、項梁。
說實話,章邯的仗不好打。當時反秦勢力遍地開花,舉個不太恰當?shù)睦樱潞拖翊虻厥蟮男∨笥?,打完這個,那個冒出來,打完那個,一抬頭又冒出七八個。
此起彼伏的敵人,真是讓他應(yīng)接不暇。他能一再勝利說明他具備一代名將強大的能力和素質(zhì)??墒沁@個世界上,有一種情況最可怕,那就是你明明是因為優(yōu)秀而取得成績的,但老板偏偏覺得是因為你的工作很好做,甲乙丙丁都可以取代你。
秦二世以及當時的權(quán)臣趙高,根本意識不到章邯的成績難能可貴!相反,他們認為諸侯起義就像幾個土匪站在山頭兒一樣不成氣候。于是,章邯忙得焦頭爛額之余,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件驚悚的事,那就是他極有可能被朝廷殺掉!
正在猜測,一件事就印證他并不是多疑。在巨鹿之戰(zhàn)敗給項羽后,他派屬下回朝匯報軍情,屬下根本就見不到秦二世,且強烈地感覺到了趙高的殺機。屬下逃回軍營,并且留了個心眼,來時走大路、回去走小路,才逃過殺手的追殺。
章邯都要急哭了!這不是明擺著嗎?打贏了死,打輸了死,自己出生入死打仗難道只是為了死?他猶豫再三向項羽投降,可是結(jié)果很悲慘——項羽不接受。
這不僅因為項羽性格囂張,還因為在章邯剿滅諸侯的成績單中有一個響亮的名字:項梁。項梁是項羽的叔父,項羽的父親死得早,是叔父一手將他養(yǎng)大。
無奈,章邯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和項羽打。而以趙高為權(quán)力核心的朝廷直接拒絕增援。章邯太難了!好在他的軍事才華不容忽視,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還是和項羽對抗了好多天。久攻不下,讓項羽漸漸沒了脾氣,再加上不停有敵人在后方偷襲他,他才勉為其難接受了章邯的投降。
值得說的是,章邯一見到項羽就像見到親人一樣委屈地哭了。大概意思是說:“我……我我……我實在太難了!”大家都是將軍,項羽怎會不理解章邯的不易,不禁跟著熱淚盈眶。四手相握,二人前嫌盡棄。
項羽得到關(guān)中地區(qū),毫不吝嗇地將章邯封王,將關(guān)中之地一分為三,分給了章邯、司馬欣、董翳。這也是關(guān)中地區(qū)(陜西)叫三秦的原因。章邯也死忠于項羽。項羽在與劉邦的角逐中兵敗如山倒,章邯在城破后自刎以示忠心。
人間至簡是清歡。世界上確實有許多恩怨糾葛,但可貴的是人與人之間也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真誠與諒解。一滴淚打動一個人,一滴淚原諒一個人,也算千古絕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