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齊愛林 邢婧和
張誠只是個平頭百姓,靠祖上留下的十幾畝地度日。平時待人接物禮數(shù)周到、態(tài)度和善,是村里干大事的經(jīng)理人。村里的橋空井、關(guān)帝廟、老母廟都是在他的引領(lǐng)下施工完成的。
張誠好事,愛管閑事,這年冬至臨近,他在街上閑轉(zhuǎn)悠,看到剛來村不久在張大戶家做私塾的先生愁眉苦臉,隨口就問:“先生有啥心事?跟咱嘮叨嘮叨?!彼桔酉壬ь^看見問話的中年人,穿戴不俗,就實話實說:“年關(guān)將近,家里有事要花錢。剛來這里,東家不肯提前發(fā)給工錢,這坎兒過不去呀!”張誠一聽,立即擺手寬慰先生:“手頭緊缺算什么大事?不用著急上火。我來想辦法幫你一把!”
張誠家大橋上有四畝平沿大地,當(dāng)給馬家租種著呢。雖然過得不富裕,張誠卻總是想幫助別人。為幫助這私塾先生,張誠便馬上去找佃戶老馬商量,把當(dāng)給他的地抽出二畝賣給他。立即把“當(dāng)契”改成“死契”。老馬有了自己的地很高興,就東挪西借湊錢交了地錢。張誠接了錢馬上就給私塾先生送了去。私塾先生見張誠真心實意,就接了錢回家堵了“饑荒”。事后,私塾先生到張誠家去道謝,見他兒子大羅長得濃眉大眼,正是讀書的好年紀(jì),就叫大羅向自己行了師徒禮,跟著自己去念書,又讓大羅晚上跟自己做伴兒,以便隨時教育。大羅上學(xué)遲,進步可挺快,比他的同學(xué)成績也不差。這先生教書也教人,細(xì)心不怕苦,言傳身教,他教的七個學(xué)生,后來全都中了秀才。
張誠雖沒念過書,卻言語文明,穿戴周正,就是閉門在家,也是穿長袍、戴禮帽,文縐縐的像個先生。
每逢銅冶初一、十六趕大集,張誠總愛去轉(zhuǎn)轉(zhuǎn),湊個熱鬧。一來二去,在嶺下、銅冶附近的村里認(rèn)識了不少人,有了幾處喝水歇腳嘮嗑的去處。人們都以認(rèn)識張誠是福氣,逢人就夸:“人家張誠可是個大人物,學(xué)問深,知識多,文才可高呢!”也有知情愛攪事的人就撇嘴:“他有什么文化,斗大的字不認(rèn)得半升,是個跟咱一樣的土包子!”斷不了找個話題去難為張誠。
有一天,張誠帶著兒子張大羅去趕集,一個熟人一把拉住張誠說:“他叔,你來得正好,我兒子寄來了信,正愁沒人識字給念念,你喝的墨水多,快給瞅瞅吧?!迸赃厧讉€等著看熱鬧的人也湊上來,七言八語跟張誠搭話,有夸獎的,有挖苦的,張誠卻不慌不忙,接過信,有模有樣地?fù)崦艘槐?,然后揉揉眼睛、摸摸口袋,一拍腦門說:“出門慌忙沒顧上戴眼鏡,老了,眼花了,看不清了?!被厣戆研沤唤o了兒子張大羅:“羅子,快幫你大伯念信。”大羅念得很流暢,一字一句字正腔圓,看熱鬧的人聽得目瞪口呆,“小子都這么厲害,文縐縐的老子還能不識字?”
張誠愛管閑事、講正理兒。有人說他是“不是光棍兒的光棍兒,誰都惹不起、躲不了。”凡是村里的大事,修橋、補路、蓋寺、立碑……都離不了他,從頭到尾、從不缺場。村里有個習(xí)俗,每年過完秋種上麥,都要唱一臺大戲歡慶豐收,祈禱來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安居樂業(yè),拜求龍王、大王各路神駕保佑。老百姓也熱熱鬧鬧聽一場大戲。要請戲班,花銷要分戶頭攤派,客人要派飯吃。在那糠菜半年糧的年代,管戲子飯、吃好點,公平分擔(dān),家家都能接受。
可是,有個大戶人家攤錢不主動、管飯不積極,總是找借口推推拖拖,不是說沒分家就是家人出遠(yuǎn)門沒看戲。人們敢怒不敢言,臺前不言聲、臺下嚷翻天。村里邢家人多,沒人出頭,當(dāng)家人邢廣只好找張誠出面調(diào)解。張誠來到大戶人家先是講道理,不通,就警告大戶:“公了,打官司;私了,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睆堈\還把全村人召集到大橋邊,說明了情況,然后說:“不同意按戶頭管飯的站到這邊來?!闭脤α硕鄶?shù)人膽小怕事的性情,誰都原地不挪窩。大戶只好紅臉認(rèn)輸。張誠公平合理地解決了全村說書唱戲平攤費用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