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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花開都是人間的煙火

2022-10-29 19:25
山東文學 2022年3期
關鍵詞:莊稼

魯 北

掃 雪

新年的第七天,第一場雪紛至沓來,紛紛揚揚的,有了下雪的樣子。

這幾年,已經(jīng)很少下大雪了,一個冬季,也下不了幾場,而且都是飄幾個雪花而已。

這一場雪有一點大,但比起我小時候的雪來,還是不夠猛烈,算是毛毛雪吧。

小時候,我對大雪充滿著恐懼,怕一夜的大雪將我們的茅屋埋在底下,我們會永遠走不出來。我曾在一首詩里這樣寫道:

大雪不期而至

小路不見了,草垛模糊了,樹低下來,房子矮下去

我好怕下大雪。但大雪似乎一點也不知道

還是該怎么下,就怎么下,全由著自己的性子

在這樣漫長的黑夜里,一盞煤油燈下

母親在不停地搖著紡車,我在一頁頁地翻書

雪落無聲。幾聲犬吠,打破夜的寧靜

我很困、很困,但不敢睡去

我怕黑夜里的大雪,會把我們淹埋

到后來,我還是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滿屋子里都是陽光

早上醒來,陽光在雪的折射下,十分刺眼。舉目遠望,四野莽莽,是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這時母親早已推開房門,父親弓著腰,在天井里掃雪。我也拿上笤帚,跑到天井里,和父親一起掃雪。我們把房前打掃干凈了,就沿著小路,向爺爺住的房子掃去,一直把爺爺家的天井打掃干凈。然后,我挎上小書包,沿著去學校的小路,一步一步地掃起來,途中遇到小同學,就一起向前掃,一直掃到校園里。

我們的房門大都是兩扇的木門,往里敞,外面還有風門子,大多是半截的,草柵子的,而且向外敞。如果大雪封門,就很難敞開。爺爺?shù)姆块T也不例外,于是,早上醒來,我們必須早早地去給爺爺打掃干凈。

記憶中,爺爺家的天井里存雪最多,也許那里是一個風口,下雪的時候,風會把雪旋到那里,越積越多,成了兩三米的雪丘。這些雪,會在爺爺家的天井里待一兩天,我們才能把它們打掃干凈。這時候,我和哥哥弟弟們,用鐵锨把雪端到屋臺子下面,或者更遠處的空地上。還打雪仗,堆雪人。在雪人上歪歪斜斜地寫上“××大壞蛋”。

雪霽天晴,屋頂上的雪慢慢融化,雪水沿著屋檐滴答下來,結(jié)成長長的冰凌錐。有些冰凌錐,承受不了自己的重量,就從屋檐上跌落下來,摔在地上。我們撿起來,含在嘴里,咬一口,嘎嘣脆。

調(diào)到縣城以后,我在一棟大樓里上班。每次下雪,我都會早早地到單位,拿上掃帚,和同事們一起,把雪打掃干凈。整座大樓里,住著好幾個單位,有的人就不喜歡掃雪,在家里睡懶覺,等大家打掃完了,他才不緊不慢地來上班。

不知道為什么,一年一年的,雪,越來越少,越來越小了。

掃雪,也掃不上了。

熱在三伏

俗語說:冷在三九,熱在三伏。

現(xiàn)在正是三伏中的中伏,自然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

一頭豬在圈里哼哼叫著,焦躁地拱著潮濕的、臭烘烘的糞便;一條狗耷拉著舌頭趴在墻腳的陰涼里,上氣不接下氣;一只老母雞在樹底下自己刨的窩里,伸長著脖子,無精打采;一些知了在樹上綠葉深處,不知疲倦地叫著,天籟之音此起彼伏;一陣南風悄無聲息地刮來,打在臉上,火辣辣的。

不遠處,莊稼站在田野上,風站在莊稼的肩上。

“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熱風從古代刮到現(xiàn)在,一直在刮。莊稼地里,裸露著黝黑脊梁的莊稼人,用盡一切力量,揮舞著鐮刀、鋤頭,似乎完全忘記了炎熱。

我和父親坐在土坯屋里,搖著蒲扇,不時地拿搭在肩上的毛巾擦去臉上的汗。父親不停地說,天熱好啊,天熱好啊,地里的莊稼長得旺,秋上定有好收成。

是啊,昨日一場大雨,下了個透地,莊稼的葉子舒展開來。今天早上,一輪太陽從東方升起,天空朗朗。久旱逢甘霖。這樣的天氣,是多么適應莊稼的生長啊。莊稼不作假,有陽光,有雨露,它們就會扭動著身子,摁不住地瘋長。

這是多年前的一個場景。那時候,父親40多歲,正壯年,又恰逢生產(chǎn)責任制的春風吹綠了鄉(xiāng)村大地,父親有使不完的力氣。那時候,我在村子里當小學民辦教師,教室里種希望,田野上種莊稼。

在鄉(xiāng)村的那些年,陽光底下炎熱,月光里依然炎熱?!耙篃嵋廊晃鐭嵬?,開門小立月明中。竹深樹密蟲鳴處,時有微涼不是風?!蹦菚r候,老家還沒有通上電,自然沒有電扇,沒有空調(diào),只能靠一把蒲扇,搖來一絲絲涼風。半夜里,常常被熱起來,就在天井里鋪一條麥秸苫子,躺在上面。天井里也不涼爽,仍然是熱浪襲人,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星星們眨著眼,我沒有心緒和它們眉來眼去。

剛調(diào)到政協(xié)的那些年,單位沒有宿舍,我住在辦公樓里。辦公兼宿舍的那個房間,在頂樓的最西側(cè),西曬得厲害,夜里,我躺在床上,像躺在蒸籠里。無奈,我拿一條布單子,到樓頂上躺著,讓自然風吹在我的身上。

一晃過去了幾十年?,F(xiàn)在,我不教學了,也不種莊稼了。但夏天依然熱夏天的,冬天依然冷冬天的。

這幾天特別熱,實在讓人受不了。自從有了冬暖夏涼的外在環(huán)境,人也變得嬌氣了。

有一天,我下了樓去上班,在路上遇到看大門的老陳。他敞著懷,露出胸膛,說,今天真熱啊!我答應著,說,還行。

熱有什么可怕的?那些年,我和父親、弟弟、妹妹,經(jīng)常去一個叫埕子口的地方鋤地,那里有我們大片大片的莊稼。埕子口在村子百里之外,天不亮,我們就出發(fā),騎著自行車到那里,需要兩個半小時。到了以后,我們顧不得喘口氣,停下車子,放下帶著的干糧和水壺,就干起活來,一直不停地鋤啊鋤,午間也不休息。鋤地就是把莊稼地里的草除掉,讓它盡快死去。如果把地鋤了,接著下了雨,那些野草有著旺盛的生命力,會重新扎根,就等于白鋤了。于是,我們不怕天熱,感覺越熱越好。大熱天,除掉的草,過不了一會兒,就死去了。多大的雨,也不能讓它們復活了。

在齊腰深的玉米地舞鋤,一溜風穿過茂密的玉米葉子,刮過來,吹到臉上,吹在身上,有絲絲的涼意,那愜意無法言表。不身臨其境,是感受不到的。

再熱的天,也受得了。想起那些年種棉花,棉鈴蟲躲在葉子暗處興風作浪,大有把葉子吃光的氣勢。棉鈴蟲吃掉的,是我們需要的。只有殺死棉鈴蟲,才能使棉花茁壯成長。那段時間,我?guī)缀跆焯毂持鴩婌F器打藥,把敵殺死、氯氫菊脂、高效氯氫菊脂等藥品噴灑在葉片上,置棉鈴蟲于死地。一噴霧器裝15斤水,背在肩上,不輕松,還需要一點一點地噴灑出來。說是灑,實際是霧。伏天里,又悶又熱,但不怕,在齊腰的棉田里,竄來竄去,一憋氣可以打七八桶。想著秋上的好收成,什么苦和累,都忘了。

天熱了,盼下雨。下了雨,可以涼快一些。

那年的七月,天旱很久了,莊稼在正午的陽光下,低頭的低頭,打蔫的打蔫。

我時常往家里打電話,問父親,下雨了嗎?父親說,沒有。過不了幾天,再打電話,父親的回答還是沒有。

莊稼要渴死了。我是一個城里的莊稼人,我愛莊稼,我對莊稼情有獨鐘。

記得有一天,我站在十二樓辦公室的窗前,望著遠處黑壓壓的天空,我渴望一場大雨降臨。盼望著,盼望著,大雨終于來了。不一會兒,樓下的路上有了二三十公分的積水。遠遠望去,城南的莊稼地邊,已是溝滿壕平。這時我想到了弟弟種的莊稼,它們是喝飽了,還是喝撐了。后來,我在一首詩里這樣寫道:“大雨落利津/縣氣象部門/天天通過手機短信報告雨情/全縣八個鄉(xiāng)鎮(zhèn),我最關心汀羅鎮(zhèn)//在那兒,我的弟弟種著三十畝棉花、十畝玉米和五畝大豆/他靠著那些莊稼,養(yǎng)家糊口。”

記得種莊稼的那些年,盼下雨,又怕下雨。盼的是,下了雨,陽光雨露禾苗壯。怕下雨,是怕下大了雨,莊稼被澇死,一年的希望,被一場大雨漂走。這個叫老天的爺爺,不好當。

莊稼人也難纏。詩人張中海在《六月雨》中寫道:“細雨漣漣/細雨漣漣/密梭織網(wǎng),偌大的天織個嚴嚴//屋里走走/門口站站/一個懶腰接一個哈欠——/理不清的心緒,亂麻一團/大忙時,多盼有個連雨天/——累得腿酸腰痛/雨來了,又盼云開放晴/——閑得腰痛腿酸/忙時也煩/閑時也煩/粗手大腳的莊稼人/啥時變得這么難纏?!?/p>

這是莊稼人的真實寫照。

天熱能熱死人嗎?不能。但大雨過后,小雨纏綿,涼風撲面,人是受用了,但莊稼受不了。莊稼受不了,就長不成好莊稼。長不成好莊稼,就沒有好收成。沒有好收成,人們就沒有吃的。人們沒有吃的,就會餓死。“家里有糧,心中不慌”,極是。

莊稼的一生,很簡單。種子埋在地里,有幾場透地的雨,有充足的陽光,它就會長成一個沉甸甸的秋天給你看。莊稼的神奇,也是大地的神奇。

民以食為天。天再熱,有電扇,有空調(diào),人,熱不死。如果沒有適合莊稼生長的陽光雨露,那大片大片的莊稼,死不了,也活不成,可就麻煩了。

人活著,離不開糧食?!按悍N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nóng)夫猶餓死?!薄颁z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古人說的都這么好,我們還能說什么呢?

有一種美味,叫辣子黏粥

那一天,我在壽光參加了一場文學活動。午餐的時候,上了一盆黏糊糊的粥。主人介紹,這是小店里的一道特色菜,不是貴賓到來,一般不上。

我盛上一碗,慢慢喝了一口,久違的辣香沁人心脾。我認定這就是我五十年前喝過的辣子黏粥,它的主料是家雀兒。我知道,現(xiàn)在的家雀兒屬于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我喝到的這碗辣子黏粥,它的主料不會是家雀兒,應該是與之差不多的鴿子。

我一下子想起了魯迅先生的《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想起了他在雪后的百草園里,捕鳥的那些有趣記憶。我也回到了年少時代,捕鳥的過程浮現(xiàn)在眼前。不同的是,魯迅先生在百草園里,我在自己屋東山邊上的場院里。

那時的雪,會一連下好幾天。風口處,雪被風旋得一人多高,低處也沒過膝蓋。但總有幾塊地方,雪層淺淺的,露著地面。接連不斷的大雪下了兩三天,鳥雀們久已無處覓食的地方。這樣,我在無雪處,用一支短棒支起一面大的竹篩來,下面撒些秕谷,棒上系一條長繩,遠遠地牽著,看鳥雀下來啄食,走到竹篩底下的時候,將繩子一拉,便罩住那些覓食的麻雀。但所得的麻雀并不多,也就一兩只。

還有一種捕鳥的方式,叫照鳥。在冬天漆黑的夜里,我們幾個小伙伴,拿著手電筒,長長的木棍、彈弓、網(wǎng)罩,挨家挨戶的照。有些鳥,會在屋檐下的縫隙里做窩,在那里取暖、睡覺。它們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瞄上了它。在它們熟睡的時候,我們用手電照到它,用準備好的網(wǎng)罩悄悄地把它罩住,然后順著墻皮輕輕地往下拽,直到能摁住為止。或用木棍把它戳下來,或用彈弓把它打下來。用彈弓射擊,非二黑莫屬,因他瞄得最準,百發(fā)百中。

這些麻雀,我們是不會養(yǎng)著的。常常用它來改善一下生活。一只麻雀,滿打滿算沒有一兩肉,用它打牙祭,顯然不夠。于是,母親讓我褪了麻雀的毛,然后再用灶膛里的微火,把麻雀身上的絨毛,一點點清理掉,接著摳凈它的五臟,把它剁成碎末,越細越好,與剁碎的紅干辣椒一起放到滾燙的油鍋里,攪拌后,添上大半鍋涼水,大火燒起來。待鼎沸,把攪拌均勻的高粱糊糊倒進鍋里,到沸騰,就是那年代無與倫比的美食了。

我會喝上兩大碗。在缺衣少食的寒冬里,喝上兩大碗辣子黏粥,頭頂上直冒汗,身上也熱乎乎的。一家人喝得臉紅撲撲的,我和弟弟喝得最認真,總是把碗舔得干干凈凈。

胃是有記憶的。這些年,山珍也吃了,海味也吃了,沒有留下多少特別的記憶。倒是小時候的那一碗碗辣子黏粥,讓我記憶至今,不曾忘懷。

“百菜里最好的是白菜,諸肉中最香的是豬肉?!蹦菚r候,不是逢年過節(jié),吃不上肉,但能吃上白菜。小時候,冬天里的主菜是蘿卜條和白菜湯。生活好一些時,能放上幾片肉,一點粉條。那種伙食,吃得那個香,無法形容。

我還是習慣吃小時候吃過的那些食物。那時候,吃的都是時蔬,吃不到反季節(jié)的蔬菜,更沒有農(nóng)藥殘留。

碟盤里裝滿乾坤人寰,彈奏著“民以食為天”的華麗樂章。吃過宮廷大餐,也吃過民間小吃,但縈繞在舌尖上的,還是那碗辣子黏粥。

吃 菜

菜分三六九等。上檔次的菜,吃過,但吃得不多,大半輩子,吃的最多的還是家常菜。

中國是一個餐飲文化大國,長期以來,受地理環(huán)境、氣候物產(chǎn)、文化傳統(tǒng)以及民族習俗等因素的影響,形成了有一定親緣承襲關系、菜點風味相近、知名度較高的菜系。其中,川菜、魯菜、粵菜、閩菜、淮揚菜、浙菜、湘菜、徽菜享稱為“八大菜系”。

早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中國傳統(tǒng)飲食文化中南北菜肴風味就表現(xiàn)出差異。到唐宋時,南食、北食各自形成體系。發(fā)展到清代初期時,魯菜、蘇菜、粵菜、川菜成為當時最有影響的地方菜,被稱作“四大菜系”。到清末時,浙菜、閩菜、湘菜、徽菜四大新地方菜系分化形成,共同構(gòu)成中國傳統(tǒng)飲食文化中的“八大菜系”。

說起這些菜,有的吃過,有的沒有吃過。說心里話,我最喜歡的還是川菜。川菜有麻、辣、咸、甜、酸、苦、香七種味道,它吸收南北菜肴之長,享有“食在中國,味在四川”的美譽。前不久去了一趟四川,地道的川菜讓我的味蕾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滿足和享受。

我出生在物質(zhì)匱乏的1960年代貧窮的鄉(xiāng)村。當時吃到的蔬菜品種也不少,但就是數(shù)量太少。生產(chǎn)隊的土地主要是種各種各樣的糧食,小麥、大豆、高粱、玉米,等等,只在溝溝壑壑旁邊的空閑地種上一點蔬菜,也大都是白菜、蘿卜等,也種茄子、辣椒,因產(chǎn)量太低,不會大面積種植。

秋天,家家戶戶都會分到生產(chǎn)隊按人口分配的或多或少的大白菜、大蘿卜,紛紛用獨輪車推到自家的院子里,把大白菜的根削整齊,把大蘿卜的纓子擰掉,放到早已挖好的地窖里。這些白菜、蘿卜,可以吃一個冬天。

那些年,家家戶戶都有地窖。在當?shù)?,地窖分死窖窩子和活窖窩子。它們的區(qū)別是死窖窩子不留出口,把白菜、蘿卜放進去,埋上土,就封死了。活窖窩子不同,它是一個不小的洞,還有洞口。

死窖窩子一般在院子外的空地上挖,可大可小,可長可短,可深可淺,這要根據(jù)自己家白菜、蘿卜的數(shù)量去決定。死窖窩子里埋白菜、蘿卜,埋進去一個冬天不去動它,待到來年開春才挖出來吃。

活窖窩子一般在院子的一角不妨礙行走的地方挖,長大約兩米,寬大約三米,深大約一米半,翻到上面的土也有三十多公分。這樣的深度,在地窖里,人基本能站立。地窖的上面搭上木棍,蓋上草苫子,再在上面蓋上一些土,其目的是保溫。在地窖的一角,留一個口,可以上下。在這個口上,蓋一捆捆好的草團,不讓風和雪鉆進去。

過冬的白菜、白蘿卜、胡蘿卜、地瓜,以及香菜,都放在里面。在白蘿卜、胡蘿卜、地瓜的上面,蓋上一些從村西的雙新溝邊上挖來的細得可以流淌的沙土。這些沙土,有得天獨厚的保鮮和殺菌作用。待到來年的春天,它們還像剛剛在地里挖出來的一樣。

在農(nóng)村,蘿卜的用途最廣,秋天可以炒著吃,冬天可以腌著吃。一年四季,腌制的蘿卜,是當家菜。

我是吃著瓜子(腌制的蘿卜)長大的,到現(xiàn)在,幾乎一天也離不開瓜子。也知道,這種腌制的蘿卜,含有過量的亞硝酸鹽和亞硝胺。如果經(jīng)常食用,這些鹽類副產(chǎn)品在一定的情況下會誘發(fā)嚴重的胃病。但還是吃。我們也要相信自己有一個強大的胃,和它產(chǎn)生的強大的胃酸。

上高中的時候,去二十里外的鎮(zhèn)上。周日,母親會放上一點點油,炒上一些瓜子,裝到罐頭瓶子里。這些炒熟的瓜子是不夠一個星期吃的,還得帶上幾個囫圇瓜子,用鐵絲串起來,和粗糧餅子一起,背到學校里。

現(xiàn)在吃菜和那時吃菜,是不同的?,F(xiàn)在吃菜,是為了營養(yǎng),那時吃菜,是為了把干糧帶下去,填飽肚皮。那時的營養(yǎng),靠干糧,現(xiàn)在的營養(yǎng),靠肉魚蛋奶,靠蔬菜,面食成了附屬品。

那時候,大都吃粗糧,如果沒有瓜子咸菜就著,是難以咽下去的。能夠給予身體能量的也是這些粗糧?,F(xiàn)在不同了,大量的肉、魚、奶、蛋、蔬菜,給予人的營養(yǎng),已經(jīng)足足有余,面食,可有可無了。

但我不行,我離不開面食。即使吃肉、吃魚、吃蔬菜,吃得再多,吃得再飽,我也要吃一點面食。如果不吃面食,我就像沒有吃飯一樣。

說 饞

饞的本意是貪吃,專愛吃好的,如嘴饞、饞涎欲滴。也作羨慕、想?yún)⑴c的意思,如眼饞,看見打球他就饞得慌。

《資治通鑒·唐太宗貞觀八年》記載,“上謂魏徵曰: ‘齊后主、周天元皆重斂百姓,厚自奉養(yǎng),力竭而亡。譬如饞人自噉其肉,肉盡而斃,何其愚也!’”明·王衡《郁輪袍》第一折:“叢桂留人人未起,北山笑我我何辭,樂難支,不羨那山雌,自有饞人會獻詩?!惫艜鲜沁@樣描述饞食的人的。唐·韓愈 《酬司門盧四兄云夫院長望秋作》詩曰:“馳坑跨谷終未悔,為利而止真貪饞?!卞X仲聯(lián)集釋:“魏本引孫汝聽曰: 言拘于利祿而不游此山,是為貪饞之人矣?!?/p>

我所說的饞,屬于身體本能的饞,是最基本的。

上小學的時候,每晚去位于村中心的學校里上自習課。那時的小村很靜謐,漆黑的夜晚,天上有數(shù)不清的星星,地上是時斷時續(xù)的犬吠,有一條崎嶇的小路,似乎有獨特的亮光,我們不會迷路。在一個滿天繁星的夜晚,我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聞到嘎子家里飄出來的剛剛炒熟的花生的香氣,彌漫在大街小巷,我的腿像灌了鉛,走不動。自己知道不會吃到這美味絕倫的花生,但停下來,站在街口,聞聞味道,也是一種享受。

我的三爺爺住在村子最西頭,他家的房前屋后,有很多的棗樹。有小棗樹,也有大鈴棗樹,小棗熟的早一些,大鈴棗熟的晚一些。季節(jié)不撒謊,“七月點紅,八月滿紅”,到了七月十五前后,棗子就見紅了,掛在樹上,誘惑著我們這些嘴饞的孩子們,每每路過,都會看上一眼,再看上一眼,走出去很遠,還不時地回頭張望。

終于盼到了打棗的那一天。我們幾個嘴饞的孩子,蹲在樹底下,幫著三奶奶拾棗,一邊拾,一邊吃,吃得個小肚子咕嚕圓。棗是很難消化的。因為吃得太多,消化不了,夜里起來好幾次,脹得拉肚子。

有些事,現(xiàn)在想來很可笑。小時候,怎么那么賤,不感冒,還想方設法讓自己感冒,但就是感冒不了。為此還有小小的苦惱。為什么有這樣的奇思妙想?因為只有感冒了,發(fā)燒了,喉嚨疼了,才可以吃到一個蘋果,或者一個梨。我曾在一首詩里寫道:“紅富士、喬納金/都不是蘋果//小時候,我感冒發(fā)燒/母親總會變戲法似的拿出來一個/紅紅的、圓圓的,那才是蘋果。常常是/我攥在手里,狠狠地咬一小口/慢慢地咽下半口/那半口,一直在我嘴里//到今天?!边@不是我的矯情,而是那時的真實寫照。

稍稍大了一點,我去孤島的一個遠房叔叔家,他在油田工作,他家的女兒比我小不了幾歲。我親眼目睹,叔叔讓她吃雞蛋,她就是不吃。在叔叔的再三勸說下,才勉強吃了一個。當時,我想,如果我能吃到雞蛋,我一氣能吃下十幾個。

上高中的時候,我們背著干糧去上學。背的干糧,不是高粱餅子,就是棒子餅子,硬邦邦的,就著咸菜瓜子,也很難咽下去。我有一個同學,他父母是臨近公社衛(wèi)生院的醫(yī)生,吃工資,他帶的干糧是細面饅頭,讓我們都羨慕。那時候,他常常拿細面饅頭換我的粗糧餅子吃?,F(xiàn)在想來,我占了人家很多的便宜。

我的奶奶從小不容易,她本姓郭,沒幾歲就送了人,改姓牛。長大了,嫁給了我爺爺,一輩子沒享多少福。拉扯著我大姑、父親、二叔、三叔、二姑、三姑、小叔……一大幫孩子。困難的時候,吃樹皮、吃棉籽皮、吃野菜,就是很少吃到糧食。吃棉籽皮拔干,拉不下屎,用木棍子撥拉,很難受,真不想再吃了??墒遣怀裕蜁I死。

我長大了,奶奶也老了,她回憶起那段歲月,就落淚。缺衣少食的年代,她一邊切南瓜,一邊把南瓜瓤子吃了。為的是,讓孩子們多吃幾口白水煮的南瓜。我奶奶經(jīng)常對我父親、叔叔、姑姑他們講,吃好吃孬,吃飽了就行。多好的東西、多孬的東西,咽下一拃長的喉嚨眼,都是一個味。

奶奶一輩子沒有什么奢望,能吃飽穿暖就行。

后來,日子漸漸地好了,衣食無憂了。奶奶說,趕上了好時代。在晚年,奶奶過了好幾年幸福的日子,她很知足。

我沒有受過苦,小時候就是有點饞。這也許是人的本性吧。

如果現(xiàn)在有人問我,你現(xiàn)在饞什么,我還真回答不上來。

嘴邊的兔子肉

時常想起父親肴兔子的那段時光。令我不解的是,父親給生產(chǎn)隊肴兔子兩三年,我始終沒有吃過一塊兔子肉。那時,一只肴熟的兔子剁八塊,一毛錢一塊。就是這個價位,我們也吃不起。

“一只肴兔剁七塊不行嗎?”父親說,“不行?!薄耙恢浑韧枚绨藟K,每一塊上勻出一點點,還是八塊,每塊也就僅僅小了一點點,不行嗎?”父親說,“也不行?!?/p>

這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還是人民公社、生產(chǎn)隊那會兒,我也就是十來歲。在農(nóng)村,一年四季都是忙,冬季相對清閑一些,但也不是倒背著手在墻根曬太陽。最主要的任務,是男勞力出工程??h里成立團部,公社里成立營部,大隊里成立連部,大都是清淤之類的活。完成了這些活,沒事了可以在家閑著。那時老百姓手里沒錢,腰包癟癟的,村(當時叫大隊)集體經(jīng)濟也不行,生產(chǎn)隊集體經(jīng)濟更差,于是就想著法搞點副業(yè),壯大集體經(jīng)濟。

我們村坐落在荒原上,遠離縣城一百里,與沾化接壤,四周是大片的野草。在距離我們村子六七十里的地方,有我們的洼地,種莊稼,但那里更多的是大片大片的野草。野草叢中,最多的動物就是野兔。于是,生產(chǎn)隊長組織起社員到荒原上、野草里,用土槍捕殺野兔。

我父親不會打槍,就在家里肴野兔。反正都是掙工分。那時出工一天,記一個工,十分。年底算盤珠子一響,一個工,值八分錢。

傍黑前,捕殺野兔的人們四面八方回來了,聚集在我家的院子,有說有笑,分享著收獲的快樂。

父親肴兔子大都是晚上,一直到深夜。第二天,可以有專人到集市去賣。

肴兔也有一套獨有的工序。先將生兔扒皮、開膛。內(nèi)臟若無破裂,可以稍作清洗。然后一一放進存有老湯的鍋里,大火煮,至沸鍋。這時,把少許的火硝放在勺子里,放在灶膛里,用火灰點燃,出明火,用鐵鉤子迅速攪拌,接著捅入沸騰的鍋里,只聽“轟”的一聲,鍋里的水更加沸騰,咕咕的像泉涌。火硝可以使肉熟得快,且表面紅潤、鮮艷。這時,可以用小火煮少時,即停止,以免脫皮蝕骨,破壞了觀感,影響了味道。

每晚,父親還在肴兔子的時候,我上完晚自習回到家,就趴在鍋沿邊的廈拉子(炕與鍋臺之間壘的臺子)上,眼睜睜地看著滿鍋的肉,險些流下口水來。父親不說讓我吃,我自己也不敢開口要。

父親一晚上要肴好幾鍋兔子。間隙,他會撇一些帶油花子的老湯,泡地瓜干餅子吃,給自己加一頓夜飯。父親接連干幾個小時的活,是很費體力的。他有時也給我泡一點干糧,他會在鍋里找一些血塊塊、兔子眼、兔腰子給我吃。我吃得津津有味。

很多時候,我睡著了,父親還在勞作。他要待到肴熟的兔子涼透了、涼干了,把它們大卸八塊。每晚,父親把一只只煮熟的兔子均勻地切好,裝到麥秸囤子里,第二天,由崔老二帶著,去集市上賣。

我家院子的早上是熱鬧的。鄰居的姚三奶奶、王二嬸、孫大娘,都會沐浴著晨光,提著小桶,或端著小盆,到我家里,要肴兔子的湯,用這些兔子湯,燉白菜,燉蘿卜,讓小村的冬天,有了滋味。

殺羊給你吃

你喜歡吃羊肉?

喜歡!

那你來我家吧,我父親殺羊給你吃。

十幾年來,父親的生日,他都會殺一只羊。那羊,是父親牽養(yǎng)的,不是買來的。用現(xiàn)在的話說,是綠色環(huán)保的,無污染的,不吃飼料的,吃青草和玉米粒的。是父親看著一天天長大的。

以前,我們沒有吃多少好東西,大都是蘿卜地瓜,高粱玉米,但是無毒的?,F(xiàn)在,我們吃很多好東西,卻大都是被污染的,有毒的。

父親牽養(yǎng)的小山羊,無毒。

父親的生日是在臘月里,正是吃羊肉的好時節(jié)。

父親六十歲以后,就很少侍弄莊稼了,但他一輩子與土地打交道,閑不住,就買了幾只小山羊,養(yǎng)著。這些羊,不是圈養(yǎng),也不是放牧,是用長長的麻繩拴著,一頭用鎖子系住羊的脖子,一頭用鐵橛子插進地下,不讓羊亂跑,讓它在固定的范圍內(nèi)吃草。羊吃賤草,不能固定在一個地方。于是,父親得把鐵橛子拔出來,一天換三四個地方。

父親養(yǎng)得羊不多,最多三只母羊,它們不間斷地生,一年下來,也生六七只,養(yǎng)大了賣出去,有不少的收入。

剛開始的時候,一只羊值不了幾個錢,我們晚輩還有給我父親祝壽的朋友以及親戚,也欣然接受,心安理得。

去年,羊肉價格上漲,一斤毛羊十八元,一只羊就得七八百元。父親風里來雨里去的,把羊養(yǎng)大,不容易。吃一只羊,我也心疼。

今年,豬肉價格飛漲,漲到三十五元一斤,羊肉也跟著蹭蹭地往上漲。

昨日周末,也是棗園大集,我去趕集,買些菜回家。路過羊市,我聽到賣羊的和買羊的在討價還價,聽清楚了他們達成的協(xié)議,一斤毛羊二十五元。

回到家,我對父親說,今年您的生日咱不殺羊了。父親問,為啥?我說,今天趕集,我聽說毛羊二十五元一斤了。到年底,三十元不止。

父親聽了,微微一笑,說,別說三十元一斤,就是五十元一斤,咱也得殺羊。這些年來,咱一直殺羊,如果今年因為羊貴,不殺了,讓你的那些朋友們怎樣看咱,錢算啥?做人最重要。

父親不會聽我的話,他一定會殺羊給你吃。

親戚來了有美食

蟄居窮鄉(xiāng)僻壤,自然會有幾個窮親戚。

家里來了親戚,最犯愁的是母親。拿什么招待人家呢!

我說的是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

我們那個小村很偏僻,都是幾十年前一些逃荒要飯的人,從四面八方來到這大荒原。因為地廣人稀,土地還算肥沃,就紛紛居住下來,繁衍生息,才有了后來的村莊。街坊鄰居們的居住很隨意,找個高一點的地方,建房子,東一戶西一戶的,沒有個街,也沒有個巷。家家戶戶都沒有院墻,西家出門就能看見東家,東家出門也能瞧見西家,彼此沒有一點遮攔。好在那是一個道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年代,都相安無事。這也倒好,吃飯的時候,一張小飯桌,擺在天井里,或放在屋山上,一覽無余,說不準東家的大爺,或西家的二叔,手里攥著窩頭,窩頭里填滿蝦醬,另一只手握著大蔥,邊走邊吃,就去了鄰居家。多么和睦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啊!更歡的是那些孩子們,東家吃一口,西家吃一口的,就飽了。

那時候,沒有好吃的,都是粗茶淡飯。在我記憶里,一年能吃上兩頓餃子,大年初一和正月十五。家境不好的人家,只能大年初一吃一頓餃子。家里有幾斤小麥面,是輕易不敢動的。一兩歲的孩子需要吃,上了歲數(shù)的老人需要吃,哪里還有青壯年吃的。

家里來了親戚,總不能拿高粱窩窩頭招待。母親就用那很稀罕的小麥面,烙上幾張餅,再切上一大把蔥,打上兩三個雞蛋,炒上一盤,我不知道這道菜應該是叫蔥炒雞蛋,還是雞蛋炒蔥,反正蔥多雞蛋少。這樣的菜,炒好了,讓父親陪著吃。

趕上放學,母親就早早地站在門口,等我們,不讓我們回家,讓我們到河邊,或者小樹林里去玩耍,等親戚吃飽了,再回來。

有的時候,母親并不迎著我們,我們就急匆匆地回到家里,和親戚一起吃飯。

但我們吃的餅,和親戚吃的餅,是有區(qū)別的。也許親戚看不出來,但我們知道。

這個時候,母親會烙兩種餅,一種是小麥面的,一種是小麥面和高粱面一起的。小麥面和高粱面一起的,我們叫包皮子餅,也叫兩面子餅。把高粱面揉成團團,再把小麥面搟成小餅的樣式,然后把高粱面團團包起來,再搟,就成了包皮子餅。

就是吃到這樣的餅,我們也有美食在前,大快朵頤的感覺。

在我的記憶里,我的母親是很少吃菜的,即使吃,也吃得很少。瓜子咸菜,陪伴了她大半生。

那時候,家里窮,好吃的留給我的爺爺奶奶和干體力活的父親,還有在長身體的我們。似乎唯有她不應該吃。其實,我的母親,也有繁重的體力勞動。她要去生產(chǎn)隊里掙工分,歇息時就去打豬草,回到家里還得做飯、喂豬、喂雞,還要洗衣服、納鞋底、縫制衣裳。漫漫長夜,一架紡車驅(qū)走黑暗,搖出溫暖。

我的母親哦!

這些年來,我的母親依舊招待親戚,她已經(jīng)不犯愁了。

現(xiàn)在生活好了,衣食無憂了,母親還是很少吃菜,維系她生命的,還是那些粗茶淡飯。我問母親,你怎么不吃菜呢?母親說,大半生粗茶淡飯,早已經(jīng)習慣了。

母親的這種飲食習慣,我是給她改變不了了。她已年近八旬,身體還很硬朗。只要她開心,她喜歡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我種地的那些年

有生產(chǎn)隊的那會兒,我還上學,假期里也干農(nóng)活,那不叫種地。

所謂種地,就是從耕種到收獲,自己親力親為。

我結(jié)婚之后,沒有分家。等到弟弟也結(jié)了婚,父母把我和弟弟分了出去。

說是分家,只是從一個鍋里摸勺子,分成了三個鍋里吃飯。種地的事,還是大家伙兒齊下手。雖不同時收割,但同時播種。那時候,不多的幾畝地,相鄰不遠,或地邊搭著地邊,或隔著幾戶人家。往往是,播種了,父親招呼一下,一起把種子播到地下,是種豆子、種玉米、種棉花,還是種麥子,各自做主。

那些年,什么時候種什么莊稼,我不知道,全聽父親的。我只跟隨著,干點力氣活。

管理是自己的事,施肥是自己的事,收割是自己的事。

春上,把玉米種子埋進地里,過不了多久,嫩綠的玉米芽鉆出了地面,頂著晶瑩的露珠。被風一吹,柔軟的身姿像柳條,千姿百態(tài)。

要間苗了。我握著鋤,把多余的苗鏟去,留下粗壯的那棵。

要鋤草了。我握緊鋤把,把鋤扔出去,再拖回來,鋤去野草,也翻松土地。

要施肥了。我把大把的化肥,撒到玉米的根系處,讓這些根系慢慢地吸收。我似乎聽到了玉米拔節(jié)的聲音。

接著,玉米長到一人高了,結(jié)玉米棒棒了。這個時候,我會掰幾個鮮嫩的下來,拿回家里,煮煮吃,一家人嘗嘗鮮。

過不了多久,玉米粒飽滿了,一排排鼓脹脹的。把成熟的玉米棒棒掰下來,運到家里。豎起梯子,一點點攤放到房頂上。房頂上一片金黃。

父親在村西的地里鋤黃豆,弟弟在村西的地里鋤高粱,我在村西的地里鋤棉花,我們離得不遠。一陣陣的風,吹著莊稼,也吹著我們。

太陽西下,倦鳥已歸。父親鋤完最后一鋤,直起腰,看了看遠處。他扛起鋤,走到附近的弟弟的地里,俯下身子,和弟弟一起鋤起來。幾壟地,用不了多時,鋤完了。父親扛起鋤,走在前面,弟弟跟著后面,來到了我的地邊。不一會兒。我們爺仨,把我剩下的那片地鋤完,一起回了家。

很多時候,我們就是這樣在一起勞動的。

麥熟一晌。割小麥是莊稼人一年中最累的農(nóng)活,“過一個麥季,脫一層皮”。頭天晚上,家家戶戶“磨鐮霍霍”,用磨刀石把鐮刀磨得鋒利無比。第二天天不亮,麥地里就已經(jīng)人頭攢動。太陽才剛剛露頭,一片一片的小麥,已經(jīng)被割倒了。

村子北邊的不遠處,是我們的一個場院,父親已經(jīng)早早地把它壓實,打掃干凈,等著小麥們來這里安家。

每年割麥,我們都是集中收割,誰家的成熟了,先割誰家的。弟弟開著拖拉機,一趟趟把小麥運到場院里。母親負責翻曬小麥,負責燒水做飯。

收割結(jié)束了。選一個晴朗的天,把麥子攤在場院上,開始打場。

一家一戶的麥子并不多。往往是,我們?nèi)业柠溩訑傇谝黄穑虚g放的薄一些,作為分界線,在一起打場。起場以后,父親拿起掃帚,扒拉成三份,誰也不說什么。

秋天打豆場,也是這樣。

父親說,什么你的、我的、他的,都是我們的。

我們一直這樣,很多年。

直到我離開老家,去縣城工作,我不種地了。父母年齡大了,也不種地了。剩下的地,由弟弟耕種。

其實,那些年,我沒有嚴格意義上的種過地,只是干了一些農(nóng)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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