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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樓海

2022-10-24 12:42:02陸穎墨
小說月報 2022年9期
關(guān)鍵詞:竹樓老喬海溝

陸穎墨

一片大大的白云輕紗一樣飄過,老喬看到了他的礁盤。從天上看,他忽然發(fā)現(xiàn)礁盤像一片小小的荷葉,蕩漾在無邊無際的海面。今天漲潮,珊瑚礁盤在水面下膝蓋深,呈淡綠色,在大片深藍(lán)的海洋里,顯得很清秀。

又繞過一片白云,直升機開始下降,那片“荷葉”也越來越大。在南沙守礁十多年,老喬還是第一次在飛機上俯瞰礁盤。他感情復(fù)雜地打量著“荷葉”上讓太陽照得熠熠閃光的三?!罢渲椤?,那是礁堡、竹樓,還有一座航標(biāo)燈塔?!罢渲椤痹絹碓角逦?,飛機朝著最靠近“荷葉”凹口處的那粒叫礁堡的“珍珠”下降。半個籃球場大的礁盤平臺就是停機坪,上面的著落標(biāo)志已經(jīng)清晰可見。“你們七號礁礁堡最好找了?!憋w行員說。

“是啊,就在潟湖邊上。”老喬得意地說。那“荷葉”凹處是潟湖,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成了一個小小的港池,碼頭就連著礁堡。別看整個礁堡只有一個籃球場大,孤零零地扎在水中,它可還承擔(dān)著機場和軍港兩大功能。因為把礁盤看成了荷葉,他腦中也不由把自己所坐的這架直升機想象成了一只綠色的蜻蜓。他欠起身體,張大嘴睜大眼從舷窗朝下尋找到飛機的影子,看它是怎樣在這“荷葉”上爬行的。

忽然機身一晃,猛地上升,在空中一個緊急盤旋。當(dāng),老喬與舷窗碰了一下,差點咬著舌頭。

飛行員叫了一聲:“有鳥!”

老喬趕緊再朝下看,發(fā)現(xiàn)從竹樓里飛出一只小鳥,已接近飛機的降落航線。

“怎么搞的!”飛行員狠狠地長吁一口氣。

老喬認(rèn)出那是一只海鷗,心里更是一驚:小黑怎么還在?他既自責(zé)又后怕。他知道,飛機起飛和降落時,撞上鳥是很危險的。直升機飛得慢要好一些,但在海上,這也是很危險的。

海鷗讓飛機氣浪沖得墜落在礁盤海面上。直升機再次下降,穩(wěn)穩(wěn)降落到礁堡上。

老喬跳下飛機,踏上礁堡平臺,便吼道:“李冬冬,李冬冬,你給我出來!”

“來了,礁長?!苯副は旅?zhèn)鱽砘卮?。老喬扭頭一看,新戰(zhàn)士李冬冬正渾身水淋淋地從礁盤上朝礁堡臺階涉水走來。因為漲潮海水過了膝蓋,行走速度不快。他懷里,還抱著那只海鷗。

老喬氣不打一處來。要知道,機場防鳥是有一套規(guī)矩的,這礁堡平臺雖說是最袖珍的機場,但也是有它的管理制度。礁堡上一年來不了一回飛機,來這一回還是送自己的,偏還出這么大洋相。他再三向飛行員道歉,表示一定把這次事情的責(zé)任向上級報告。

飛機起飛了。

回過身來,李冬冬已抱著海鷗站在身邊。

“小黑怎么還在礁上?”老喬厲聲問李冬冬。

“它剛才被飛機撞到水里了?!崩疃鸱撬鶈枴?/p>

“它不掉水里,我和飛機就掉水里了?!崩蠁袒饸飧罅?,“我離開時不是再三囑咐,補給艦來礁堡,一定要把它帶回西沙永興島嗎?”

李冬冬第一次守礁,剛上礁堡也就二十多天,明顯沒有覺察到事情的嚴(yán)重和老喬的火氣,他放下手中的海鷗,對老喬說:“看飛機把它嚇的。”而后對海鷗喊:“小黑,礁長回來了,快去抱抱?!?/p>

海鷗已在李冬冬的安慰中安靜下來,很快認(rèn)出了老喬,它搖搖晃晃快跑幾步過來,用翅膀抱住了老喬的腿,還把頭靠在老喬的膝蓋部位蹭蹭,以示親熱。老喬心中涌起一絲暖暖的感覺,火也發(fā)不出來了,對李冬冬說:“趕快把它送回竹樓,快去快回?!?/p>

竹樓,就是南沙各礁盤上的第一代高腳屋,老喬當(dāng)新兵時就住在里面。那時候,整個礁盤就五六個兵,擠在這十多平方米的屋子里。整個屋子用上好的毛竹搭成,做工真結(jié)實,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多年了,還是好好的,一直矗立在那兒。這竹樓和礁盤相距二十多米,有一條竹棧道相通。本來還有個第二代高腳屋,是用鐵皮制成的?,F(xiàn)在這個礁堡建成后,因鐵皮屋妨礙警戒觀察視線,拆除了。為了和礁盤外的大海區(qū)分開來,官兵們把礁盤上這片水面叫竹樓海。竹樓和礁堡雖說不遠(yuǎn),但見證了老喬由士兵到士官再到軍官的成長歷程。當(dāng)然,現(xiàn)在的礁堡上人也多了些,七號礁現(xiàn)在就有十六名官兵。

李冬冬是機電兵,主管礁盤上的發(fā)電和電器維護(hù),也負(fù)責(zé)燈塔的管理維修。二十天前,老喬帶著李冬冬正在燈塔熟悉設(shè)備情況,突然海面上刮起一陣怪風(fēng),他們趕緊朝礁堡涉水返回。礁盤上有大大小小不少海溝,就像落葉上彎彎曲曲的紋路,竹樓和燈塔之間直線距離只有三百多米,因為中間有一條將近兩米的海溝,繞開它又要多走六七百米。這條海溝,李冬冬昨天第一次見到就要直接跳過去,老喬沒有同意,說在水中跳遠(yuǎn)和在陸地上大不同,助跑、起跳要有技巧。特別是落地更險,礁盤上凹凸不平,容易扭腳摔傷。有一條老喬沒說:萬一掉進(jìn)海溝,下面有八百多米深,很危險。老喬有經(jīng)驗,想等李冬冬的腳在礁盤上涉水行走找出感覺來,再練起跳。

看著風(fēng)大,李冬冬想抄近路跨過那條海溝,老喬怎會同意?拉著他繞路返回。

剛剛繞到竹樓腳下,又一陣狂風(fēng)在水面上翻滾著追了過來,兩個人趕緊抱住竹樓下的支柱。這支柱是用槽鋼做成的,特穩(wěn)。

一陣?yán)伺^撲過來,兩人一頭水。忽然,李冬冬喊了一聲“不好”,老喬馬上看到一只小海鷗從竹樓頂上掠過,直接砸到了水面。小海鷗艱難地?fù)潋v兩下,沒飛起來,很快被海浪打進(jìn)了那條寬海溝。

喊聲未落,李冬冬已追著海鷗掉落的方向跑了過去。

老喬喊了聲小心,馬上追著李冬冬,奔到了那條海溝邊上。海鷗在海溝那邊,緊貼著一塊露出水面的大型硨磲化石。顯然,它受了傷。

又有狂風(fēng)過來,海溝里涌起了不小的浪,眼看海鷗要撞在硨磲化石上,李冬冬起身躍過海溝。但是他太不了解水中的彈跳,又是頂風(fēng),落地時一只腳踩了空,身子斜著倒向海溝。

就在這時,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住了他的右臂,把他拉到了礁盤上,倒在了水中。

是老喬,他在李冬冬起跳時就覺察到危險,緊跟著也跳起越過海溝,在騰空中把李冬冬拽起。當(dāng)然,這一招很難,特別是大風(fēng)中。一般人很可能抓不準(zhǔn),更可能讓李冬冬把他反拽進(jìn)海溝。

但是他成功了,因為他是老喬。大家叫他老喬,不是因為他年紀(jì)大,而是因為在這南沙礁盤上,他資歷很老,應(yīng)該沒幾個人比得上。

把小海鷗抱進(jìn)礁堡,他們發(fā)現(xiàn)它的左翅膀受了傷,好在傷不重。衛(wèi)生員趕緊給傷口做清洗和包扎。

老喬正琢磨這小東西怎么安置時,李冬冬提出這只海鷗由他來看護(hù)。老喬不同意,說他剛上礁,自己還要別人帶呢,好多地方還要適應(yīng)和訓(xùn)練,還是讓老兵來照料??催@傷,一星期也差不多了。十天后,有補給艦過來,讓它跟艦飛走。

李冬冬說,影響不了工作,他從小就喜歡鳥,在老家浦東讀初中時就參加了護(hù)鳥隊。

老喬有些遲疑,說他那護(hù)的上海的鳥,和這海鷗不是一回事嗎?

李冬冬咧嘴一笑,說他們護(hù)鳥隊每周末都有人到崇明島去護(hù)鳥,崇明島地處長江入??冢袝r也有海鷗前來歇腳。他們護(hù)鳥,主要防止有人捕捉,特別是鳥類繁殖、遷徙的旺季。護(hù)鳥隊隊員來自全上海,各個職業(yè)的人都有,忙的時候都倒休換著班去看護(hù)。他忽然眼前一亮:“我還會鳥語呢!”

老喬氣不打一處來:“我還會花香呢!你以為我老喬在礁上待了十一年,就是十一歲的智商?”

李冬冬卻很認(rèn)真地說:“真的?!闭f著,他沖著海鷗叫了一聲,那聲音還真像海鷗叫。不可思議的是,這小海鷗一下子有了精神,起身不顧傷痛撲了一下翅膀,朝李冬冬叫了一聲。

李冬冬又叫了一聲,海鷗更精神了。

老喬趕緊晃了晃腦袋,以為自己是做夢了。好半天,問李冬冬:“你這是從哪兒學(xué)的?”

李冬冬認(rèn)真地說,崇明島東灘附近有個村民也參加了護(hù)鳥隊,那村民就會各種鳥語,說是祖?zhèn)鞯?。他父親原先用這口技幫一些鳥販子捕鳥,特別是學(xué)母鳥叫,招呼小鳥來入網(wǎng),很殘酷。后被人舉報判了幾年刑。釋放回來后不久,得了場重病。他說自己是作孽太多,便讓兒子參加了護(hù)鳥隊。李冬冬是跟他兒子學(xué)的。

老喬有點信了:“那你這剛才叫的啥?”

李冬冬說:“我是說要開飯了,哦就是喂食了。你看,它張著嘴等著呢?!?/p>

老喬信了,對衛(wèi)生員說:“快去開個罐頭?!?/p>

衛(wèi)生員把海鷗抱走了。

老喬問:“你會多少個鳥語單詞?”

李冬冬紅了臉:“海鷗在崇明島上不多,待的時間也不長,我就學(xué)會了‘開飯’這一個詞?!笨蠢蠁淌谋砬椋盅a了句,“崇明島上白鷺多,我會白鷺的叫聲,并且還會的不少。”

“好好好,希望南沙哪天能飛來一只白鷺?!崩蠁屉m然臉上露出一絲遺憾,但還是拍拍李冬冬的肩,算是同意了,吩咐一會兒把它送到竹樓上住著,在這兒會影響部隊工作訓(xùn)練。

“那個竹樓上條件太差了吧?”

“太差,我剛當(dāng)兵那會兒,在上面住了兩年呢。”

李冬冬吐了一下舌頭。

過了兩天,風(fēng)浪小多了。老喬尋思借著前天那股勁頭,可以開始訓(xùn)練李冬冬跨那條海溝了。他先領(lǐng)著李冬冬在礁盤上練助跑,再練起跑、落地。一切都很順利,李冬冬很聰明,要領(lǐng)掌握得也快,一個上午全都搞定。下午,老喬讓李冬冬飛越一條一米的小海溝,李冬冬一下就過了。老喬目測了一下,他跳出了三米多寬。要過那條不到兩米的寬海溝,看來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是,到了那條海溝面前,李冬冬剛助跑了幾步,就停了下來,走到那海溝邊,看了看搖搖頭:“我過不去。”

老喬一愣,馬上急了:“你怎么過不去呢?剛才都跳三米遠(yuǎn)了!”

李冬冬問老喬:“礁長,這下面有好幾百米深?”

老喬一怔:“沒那么回事?!泵看涡卤?xùn)練,怕有心理障礙,跨越完成前,都嚴(yán)格保密這數(shù)據(jù)??磥磉@密保不了了,老喬又補了句:“是衛(wèi)生員告訴你的?”

李冬冬沒有正面回答:“我還以為自己救了海鷗一命,沒想到是你救了我一命。實話跟你說,這是我第二次遇險。我七歲那年,在河里游泳,一個猛子扎到了岸邊一長溜木排下面,出不來了。幸好有人水性好,把我找到救了出來。送到醫(yī)院搶救了好一陣,我才蘇醒過來?!?/p>

老喬無語了,他非常理解李冬冬。他知道這條海溝,雖說水面只有兩米,但礁盤下面會越來越寬,人掉進(jìn)去,就像掉進(jìn)木排下面一樣,很難出來。看來得另找法子幫他訓(xùn)練。老喬沉吟一會兒,對李冬冬說:“那算了,這條海溝你不用跨了。這段時間你集中精力把燈塔看好,把海鷗養(yǎng)好?!?/p>

李冬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老喬的神色,不像是說氣話。

第二天,海測船就來了他們七號礁。

因為老喬熟悉礁上的地形和周邊海況,上級讓老喬做海測大隊向?qū)?。老喬一下忙壞了,礁堡、測量兩邊管,也沒有精力來注意這只海鷗了。

連著好幾天,不值班的官兵都喜歡坐在平臺上,看著竹樓那邊。他們總能看到兩個身影,一只海鷗和一名水兵,那是李冬冬在訓(xùn)練他的部下小黑。

小黑這名字還是老喬給起的。李冬冬說不怎么文藝,但老喬非要堅持這么叫,李冬冬也就沒和領(lǐng)導(dǎo)爭執(zhí)。

這兒的測量作業(yè)原定五天,到第三天晚上,上級緊急通知有較強的土臺風(fēng)來襲,讓測量船進(jìn)潟湖避風(fēng)。測量隊隊長很著急,因為眼下還沒到臺風(fēng)季,也沒有預(yù)報臺風(fēng),土臺風(fēng)沒有在原計劃內(nèi)。在這兒避風(fēng)五天,會導(dǎo)致其他幾個礁盤的測量任務(wù)完不成了。拖下去,再過二十多天,就是臺風(fēng)季了。等臺風(fēng)季過去,完成任務(wù)的時間要差好幾個月,耽誤大事。

老喬給他們出了個主意,緊急轉(zhuǎn)場到離這兒較遠(yuǎn)的礁盤作業(yè),避開風(fēng)頭。他還提醒,土臺風(fēng)來無影去無蹤,要防止這種情況下再有變化,到了那幾個礁盤,也要因地制宜,搶風(fēng)頭,趕風(fēng)尾,打好穿插。隊長馬上把這個意見上報,上級很快通知,讓老喬跟著測量船一道轉(zhuǎn)移到三、四、五號礁盤,幫助掌握海情。七號礁礁長先由艦隊來礁上掛職的一位參謀暫時代理。老喬苦笑著說:“提了個建議,把自己搭進(jìn)去了?!闭f歸說,做歸做,他還是痛快地跟著測量船轉(zhuǎn)場了。

海測船離開時,海鷗正圍著竹樓飛翔。啟航前,老喬又站在舷邊,隔著跳板再三囑咐李冬冬,土臺風(fēng)過后幾天內(nèi)有運輸船過來送臺風(fēng)季補給,一定讓海鷗跟著運輸船飛到永興島去。他特別強調(diào),再過一個月,漫長的臺風(fēng)季節(jié)就來了,不會再有船只到這一帶??礆庀螅僚_風(fēng)過后有三天風(fēng)雨天,一定要讓海鷗在風(fēng)雨天出去飛幾次……

多虧老喬跟著去,土臺風(fēng)也捎帶刮到了那幾個礁盤,老喬帶著他們打了幾個穿插,沒怎么耽誤作業(yè)。等土臺風(fēng)一過,老喬搭進(jìn)去十多天了。指揮礁堡派出直升機,抓緊把老喬送回。因臺風(fēng)季快要來了,他得先回去部署防臺風(fēng)。

晚飯后,等李冬冬從竹樓喂完食回來,老喬把他叫到礁盤平臺。

“我叫你讓補給艦把小黑帶走,你為什么不執(zhí)行命令?”老喬口氣很嚴(yán)厲。

“那天下著雨,雨還很大,我怕它在雨中飛不動。”李冬冬有點理虧的樣子。

“海鷗不就是跟著船飛嗎?二十天前,它那么小,怎么能從南半球飛過來,有船跟著怕什么!”

“那它不是也讓風(fēng)吹得受傷了嗎?”李冬冬有點不服。

“那是因為它犯了自由主義的錯誤,脫離了隊伍。”老喬抬高了聲音。在南沙礁上這么多年,每年都能看到海鷗的遷徙,這方面他確實有發(fā)言權(quán)。再遠(yuǎn)的航程,再壞的海情,海鷗只要跟著航船,肯定沒事。就怕落單。

李冬冬沒有吱聲,知道自己理虧。

老喬說:“真難為你,學(xué)了一聲鳥叫,就是開飯,就是吃吃吃。現(xiàn)在好了,吃這么胖,還飛得動嗎?我問你,這二十天,它會自己下海覓食了嗎,它會頂風(fēng)斗浪了嗎?時間一長,這海鷗不就廢掉了嗎!”

李冬冬嘟囔一句:“怎么不會飛呢?海鷗生兩個翅膀不就是天生會飛的嘛,哪一只海鷗不是搏擊風(fēng)浪?我是看它還小,傷又剛好……”

老喬打斷他:“你知道我為什么給海測船提議趕風(fēng)頭、搶風(fēng)尾,在大臺風(fēng)中間穿插作業(yè)嗎?”

李冬冬張了張嘴,看著老喬。

老喬說:“你說我們海測船頂風(fēng)硬扛行不行?”

李冬冬說:“那哪行呀?!?/p>

老喬又說:“我們躲臺風(fēng)要是不知道臺風(fēng)走向行不?”

李冬冬說:“那也不行,這次不就是因為你熟悉海情,怕土臺風(fēng)測不準(zhǔn),上面才讓你跟著作業(yè)的嘛。”

老喬說:“海鷗搏擊風(fēng)浪也是這樣,并不是沖到浪里去,那樣會讓浪打掉淹死。小黑掉到海里,你不是親眼見了嗎?海鷗最大的本領(lǐng)就是敏銳捕捉大浪的浪頭浪尾,在波濤之間自由穿梭。這不靠它的魯莽,恰恰是它的敏捷。你看看現(xiàn)在這小黑,還有這個能力嗎?你讓它到風(fēng)浪里練了嗎?這能力,它天性里就有,讓它飛幾次就激發(fā)出來了。你這十幾天,讓它反而退化了。你老實說,它是不是還不如不久前的時候,現(xiàn)在你就知吃吃吃了?”

李冬冬又嘟囔了一句:“退了就慢慢練,在礁上待著就行。等我輪休下礁時,再把它帶走。”

老喬一下子火了,臉上皮膚黑看不出,但他脖上的青筋暴起來了,他喘了幾口粗氣,忍住了。想了想,他說:“走,你跟我來?!闭f著,拉著李冬冬走下礁堡臺階,上了棧橋,不一會兒進(jìn)了竹樓。

海鷗正靠在門口棲息,看到他倆,興奮地?fù)潋v起來,要和李冬冬擁抱??磥?,這段時間,李冬冬和海鷗的感情很深了。這也難怪,李冬冬救了海鷗的命,而李冬冬又差點為它丟了命。

李冬冬擺了一下手勢,海鷗乖乖到一邊去了。老喬撫摸著竹樓結(jié)實的竹門,把目光眺向遠(yuǎn)方的海面。

夕陽將海天相連之處都染得血紅。

老喬看看那夕陽說:“我剛當(dāng)新兵時,我們都住在這兒。有一天早上一開門,飛進(jìn)來一只小黃鳥,當(dāng)時看外面風(fēng)浪大,我們就沒轟它走。沒過幾天,大家發(fā)現(xiàn)它變形了,翅膀也變成黑色了,原來是只小海鷗。大家本來叫它小黃,后來都改叫它小黑。這小黑在礁盤上待了半個多月,就會飛了。就在這時,臺風(fēng)季來了,我們帶著它守在這竹樓里。第一季臺風(fēng)一共刮了二十多天,到第十二三天,小海鷗在屋里憋得受不了,滿竹樓亂竄亂飛。當(dāng)時風(fēng)很大,整個竹樓都隨著下面的支柱搖晃,像在一只船上。大家都暈得不行,顧不了它,也沒法顧它。后來,它要出去,開不了門,它用腦袋撞擊竹門,那撞擊聲很響?!?/p>

老喬用拳頭敲打著竹門,發(fā)出“啪”的一聲,李冬冬聽了身子一震。老喬又敲了一下,李冬冬身子又是一顫。老喬連著敲了起來,李冬冬受不了了,一把抓住老喬的手:“別敲了,別敲了。”

老喬停了下來。

李冬冬怯生生地問:“后來呢?”

老喬說:“我雖然暈得不行,還是掙扎著起來,在臺風(fēng)的間隙,把竹門打開了,它飛出去了。那風(fēng)真大,要不是礁長拉著我,我也就被刮跑了。”“再后來呢?”李冬冬問。

老喬沒有回答,依然在看著那輪正在慢慢進(jìn)入海平線的夕陽。李冬冬看到老喬眼角閃著明顯的光亮,他不再吭聲,眼前也模糊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老喬回過頭來,問他:“臺風(fēng)季還有十多天就要來了,你想讓小黑一直關(guān)在竹樓里嗎?”

李冬冬急了:“不不不!那,那怎么辦?”

老喬說:“明天起,你的任務(wù),就是讓它趕緊飛起來,瘦下去。別的我來想辦法?!?/p>

李冬冬連連點頭,說:“你可一定要想出辦法呀?!?/p>

第二天一早,老喬告訴李冬冬,他聯(lián)系了上級。海測船完成那邊的任務(wù)后,要在臺風(fēng)到來前,返回西沙永興島,把最后一站安排到七號礁,作業(yè)兩天后把海鷗帶走。老喬很認(rèn)真地說:“從現(xiàn)在算八天,你只有八天時間!”

雖然不舍,但李冬冬還是堅決地點了點頭。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問老喬:“為這事還要麻煩海測船專門調(diào)整計劃,為一只鳥,上級會同意為一只鳥?”

老喬黑黑的臉上看不出表情:“為一只鳥就不行?我剛當(dāng)兵那會兒,有一只鴿子落到了竹樓上,應(yīng)該是遭到猛禽襲擊受了傷。我們看它腳上有一個銅環(huán),但上面的字母不認(rèn)識。上報后,上級告訴我們,這是一只國外參加比賽的信鴿。也是在臺風(fēng)到來前,讓補給艦帶到陸地養(yǎng)好傷放飛了?!?/p>

按照老喬的要求,當(dāng)天就斷了小黑的“伙食”。李冬冬把它抱到燈塔那邊放下,讓它自己覓食。沒想到,他剛返回,小黑已經(jīng)飛到了礁堡上,沖到李冬冬的房間,直接叼住了床頭的一包餅干。

李冬冬追到平臺,從小黑嘴里扯下那包餅干:“你居然做起強盜了,給我走?!彼Ц呗曇?,做出很兇的樣子。

海鷗呆呆地看著他,像不認(rèn)識他似的。李冬冬擺手勢叫它走。小黑也就后退了幾步,又停住了。

李冬冬抓抓頭皮,不知怎么辦了。

這時老喬出現(xiàn)了,他端著一支槍,拉開槍栓,對準(zhǔn)小黑,大吼一聲:“回?zé)羲?!?/p>

李冬冬嚇著了。他真沒想到老喬會拿出了槍!

小黑明顯也嚇著。它不是被槍嚇著,是被老喬的吼聲嚇到。小黑呆在那兒,仿佛不知自己該怎么辦。但它很快緩過神來,認(rèn)出老喬,搖晃著又想抱他的腿。

老喬又拉了一下槍栓,壓低槍口,對準(zhǔn)小黑。小黑一撲雙翅一下抱住了槍管,還用腦袋在上面磨蹭,仿佛那就是老喬的腿。老喬也有點沮喪了,顯然這小東西壓根就不認(rèn)識槍,以為自己遞過去的是玩具呢。

他想了想,回到了礁堡內(nèi)的食堂兼學(xué)習(xí)室,拉開柜子,翻開了一沓碟片。他找了找,找出一部槍戰(zhàn)片,打開電視,放了起來。老喬讓李冬冬帶著小黑坐在他邊上。

屏幕上的槍戰(zhàn)開始了。小黑還是沒有太注意,還在沒心沒肺對著李冬冬撒嬌,很快又過來抱住老喬的槍。老喬把電視音量調(diào)到最大,又把窗簾都拉上,畫面的沖擊力馬上凸顯出來了。

很快,屏幕上一團團槍口冒出的火花伴隨著陣陣槍聲,讓小海鷗明白了,小黑一下子放開了槍管,跑到了門口。老喬看到海鷗失態(tài)的樣子,有些不忍,但他還是舉起了槍,用槍口對準(zhǔn)它。

海鷗馬上飛離了礁堡,飛向?qū)儆谒闹駱?,在竹樓上空盤旋。

李冬冬趕緊從棧道跑過去,招手叫海鷗過來。也許是驚魂稍定,也許是飛累了,也許是老喬不在,海鷗落了下來。李冬冬過去把它抱住,下到礁盤上,涉水把海鷗送到了燈塔的基座。小黑顯然是餓壞了,剛才李冬冬給它挖的海藻和小貝類還在,它馬上吃了起來。不一會兒,小黑吃完了,李冬冬故意準(zhǔn)備得量少,沒有讓它吃飽。它沖著李冬冬叫幾聲,還想要。李冬冬沒有理它,把它丟向海中。小黑撲騰了兩下,飛了起來,在水面上開始尋找。很快,它一頭扎下去,咬住了一塊海藻,邊飛邊吃了起來。再一會兒,它又扎了下去,看準(zhǔn)了另一排浪尖的海藻,但是沒有咬準(zhǔn),叫了一聲,又飛起來盤旋。

“你看,它什么都會,這段時間你喂罐頭把它喂廢了。”老喬突然出現(xiàn)在李冬冬的身邊,他是跨越海溝抄近道過來的,李冬冬沒有發(fā)現(xiàn)。

李冬冬有些慚愧:“不光罐頭,還有剩菜?!?/p>

老喬又好氣又好笑地看他一眼:“什么剩菜,你是不是老把自己的菜撥一半給它,自己吃罐頭?”

李冬冬很驚訝:“這你也知道!”他明白了,老喬和自己一樣關(guān)心小黑。

老喬沒有回答他,動情地說:“我看你不是護(hù)鳥隊的,是寵鳥隊的。要是誰家孩子這么寵著,不廢了才怪呢?!?/p>

海鷗看到老喬來了,飛得遠(yuǎn)了一些。

李冬冬說:“小黑怕你了?!?/p>

老喬表情復(fù)雜地說:“它是恨我了。”

當(dāng)天夜里,突然起了風(fēng)浪,凌晨還下起了雨,這應(yīng)該是臺風(fēng)季到來的前奏。一起床,李冬冬找到老喬,請求今天能不能停一天,風(fēng)雨太大。

老喬很詫異,說這不是大好的機會嗎,他還怕這風(fēng)起不來呢,他問李冬冬:“以后它離開了我們,風(fēng)雨天就不飛了?那還叫海鷗呀!”

李冬冬知道是這個理,無奈,頂風(fēng)冒雨把小黑又送到了燈塔的基座處,而后朝空一拋,讓它飛了起來。

雖然在海面上晃晃悠悠的,但還是能勉強飛著,撲騰了十來分鐘,海鷗飛回了基座,如此幾個來回。李冬冬放心了,就涉水回到了礁堡平臺,許久沒有進(jìn)屋,冒雨看海鷗不時在海面上迎風(fēng)逐浪撲騰。

不一會兒,風(fēng)加大了,雨打在臉上生疼。李冬冬找到老喬,說天氣海情都有點復(fù)雜,是不是可以讓海鷗先回竹樓多待一會兒。

老喬跟李冬冬走出礁堡,頂著大雨看燈塔方向,見海鷗的飛翔更加艱難,有點像沒放起來的風(fēng)箏。忽然一個大浪過去,海鷗再也不見飛起來了。又一個大浪打了過去,過一會兒還是不見海鷗。

李冬冬大喊一聲“小黑”,就忙著從棧道頂風(fēng)跑到竹樓,從竹樓下了臺階。

老喬喊:“沒事,李冬冬回來?!睕]喊住,他就趕緊追了過去。等他下了竹樓臺階,心一下子懸起來。李冬冬沒有繞道,徑直奔那海溝而去。太危險了!

老喬趕緊沖過去,剛跑幾步,停住了——他看到了李冬冬彈跳起來,那剛剛騰起的姿勢告訴他,李冬冬過關(guān)了。

這一躍,李冬冬輕松地跳過了那條海溝。這一躍,李冬冬從竹樓到燈塔的距離縮短三分之二。

很快,海鷗又從風(fēng)浪里飛了起來,李冬冬也原路返回了??吹胶?,他遲疑了一瞬,還是輕松地跨過了。

兩人都進(jìn)了竹樓。李冬冬抹了一把臉興奮地說:“沒事,這小東西狡猾,躲到了燈塔的那一邊。”

老喬說:“喊你都沒喊住,就這點風(fēng)浪,它又沒受傷,對付不了還叫海鷗?哎,剛才那海溝你怎么過去的!”

李冬冬說:“嘿,剛才急著去救小黑,哪還有心思想它有多深,放下了,也就過去了?!?/p>

老喬說:“回來的時候,又差點放不下?”

李冬冬想了想,感慨地說:“是有點,但放下過一次,還在乎第二次嗎!”

老喬擂冬冬一拳:“放得好!走,趕緊回去洗個澡?!?/p>

“洗澡,現(xiàn)在淡水太緊張,擦擦就行了?!崩疃m說來礁時間不長,也知道淡水太金貴了。

“不,就洗淡水澡,洗個痛快!”老喬大聲說,用手指指天空。李冬冬馬上明白了,興奮得仰天大吼一聲。

兩個人都回到礁堡。除了值班員,老喬把大家都叫到平臺,官兵們把衣服全部脫光,歡叫著沖進(jìn)大雨,面對大海的洶涌波濤,盡情地享受著老天賜予的淡水。風(fēng)吹來,雨打來,好久沒有這么痛快洗過一個淡水澡了。礁堡上的淡水太緊張,平時沒誰舍得用,下海作業(yè)穿的服裝也得用海水洗。

一道閃電從空中掠過,李冬冬有些害怕,脖子縮了一下,看周圍沒有人當(dāng)回事。他們在礁上待久了,太習(xí)慣了。

忽然有人大喊一聲:“竹樓海的雨,下得再大些吧!”

風(fēng)雨三天后才走。李冬冬也完全放手了,吃、飛,都由著海鷗自己。風(fēng)雨過后,小黑飛得更輕松了;每天去檢修燈塔,李冬冬也快多了。檢修完,都會守著小黑在那兒嬉鬧一會兒。

礁堡里的老喬每天都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些不平靜。再有幾天,海測船要過來,也許海鷗飛走后,再也見不到了。離別的時刻就要到來,李冬冬會怎樣,小黑又會怎樣?想著想著,他心里發(fā)緊。這天,他終于下定決心拿起那桿槍,走到了竹樓,向李冬冬招手。

李冬冬很快躍過那條海溝,上了竹樓。

老喬把槍遞給李冬冬:“端好,對著小黑瞄準(zhǔn)?!?/p>

李冬冬糊涂了:“礁長,這是干啥?”接過槍,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他說:“你這是啥槍,怎么和我的不一樣?”

老喬說:“要不,怎么叫你練呢?!?/p>

“哦?!崩疃似饦?,瞄了一會兒,說,“這準(zhǔn)星太虛,瞄得不準(zhǔn)?!?/p>

“那是你不熟悉這槍。別放,繼續(xù)瞄?!崩蠁陶f,“就要你瞄不準(zhǔn)。”

“為什么?”李冬冬放下了槍,偏不瞄了,“瞄不準(zhǔn)讓我瞄啥!”

“瞄準(zhǔn)你不就打中小黑了嗎?”老喬說。

“怎么,真要開槍,打它干什么?”李冬冬一下瞪起了眼珠。

老喬告訴冬冬:這是一桿驅(qū)鳥槍,是他們這個“小機場”早就配置的,主要是在飛機起飛降落時,防止鳥群撞擊引起事故。這槍可是特地研制的,這槍的槍聲很響,彈頭火光很亮,傷害性不大,就是為了嚇鳥,這槍還能防止流彈誤傷人員。特別是這海上漁季漁船多,所以這槍安全要求高。

“不管什么槍,都不能對小黑開槍?!崩疃难壑榭煲鰜砹?。

老喬嘆口氣,說他也不愿這樣做?,F(xiàn)在的問題是,就怕小海鷗舍不得離開礁盤,半道上不跟船飛,又折回來,那在海上就是死路一條。因為幾天后臺風(fēng)季就要來了,這海測船是最后一班,如果飛行中沒有艦船棲息,只能淹死。他問李冬冬:“你愿意這樣嗎?”

李冬冬搖搖頭,又說:“讓船員把它帶到西沙不行嗎?”

老喬說:“我都想過。這兒到西沙三十多個小時的航程,船員們哪有精力管它,就算鎖在艙室里,也有可能出其他意外。要是到了西沙,它還是鐵了心往這兒飛,那就更糟了。所以,必須在船駛離兩海里后,請船員在后甲板把海鷗放開,它肯定要朝礁堡飛,只有開槍,才能幫它飛回西沙?!?/p>

李冬冬半天沒有作聲,終于說:“真要開槍啊,那打中了怎么辦?”

老喬說:“那你就好好練,保證打不中!”

李冬冬還是不忍心:“要是真得開槍,還是你來,你熟練?!?/p>

老喬說:“它要飛回來沖的是你,只有你開這一槍,才能讓它死了心,放下這兒?!闭f完,他心中一陣呻吟,沒人知道自己也舍不得這海鷗,但那天看過電視用槍瞄準(zhǔn)過它,海鷗已經(jīng)怕他了。其實,當(dāng)時他就想當(dāng)著海鷗的面開一槍給它看看,但擔(dān)心在礁堡上距離太近,槍聲和火光太大,嚇壞了它,變著法讓它看了電視。

李冬冬好半天沒吱聲,老喬幫他把槍端好:“好好練吧,只有你放得下,槍才能拿得起。只有拿起了,它才能放得下,也才有生路,也才有更加廣闊的海洋和天空?!?/p>

李冬冬艱難而又堅決地點點頭,端起槍瞇了一下眼睛,又開始瞄準(zhǔn)起來。

告別時刻終于到來了。

傍晚,海測船啟航前,李冬冬把海鷗抱起來遞給擁上平臺的守礁戰(zhàn)友們,他們挨個抱起小黑用臉頰貼一下,一個個傳遞下去,最后又還給了李冬冬。老喬在室內(nèi)沒有出去,他知道小黑怕自己,于是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接著,李冬冬把海鷗交給海測船上的水兵。他輕輕拍著海鷗翅膀說:“小黑,到了永興島,就不要亂跑。等臺風(fēng)一過,我到永興島找你,別讓我白找?!闭f完,再看小黑的眼神,他覺得它像是聽懂了。

很快,海測船駛出了潟湖改成的港池,駛?cè)肓撕C?,海面上陰沉沉的?/p>

礁堡上的所有官兵,都站在平臺上,緊張地盯著那漸漸遠(yuǎn)去的海測船,盯著后甲板上那抱著海鷗的水兵。

終于,水兵用力一拋,海鷗飛上了天空,在海測船上空盤旋了兩圈,扭頭就朝礁堡直飛過來。

老喬馬上拉動槍栓,沖出來把槍遞給了李冬冬,讓大家閃開,好讓海鷗看清開槍的是誰。

李冬冬舉槍瞄準(zhǔn),忽然他退縮了。海鷗似乎看到了槍,轉(zhuǎn)身朝竹樓飛去。

老喬急喝道:“快開槍,要不它追不上海測船了?!?/p>

李冬冬對準(zhǔn)設(shè)定的方向,扣動了扳機。它看到了一團金色的火球,在海鷗的下方炸開,緊接著傳來一聲巨響。

海鷗也許被火光嚇著,也許被火星燙著,一聲慘叫,疾速升空。在空中,它盤旋著,似要清清楚楚看看這塊荷葉一樣的礁盤,看看它曾經(jīng)擁有的竹樓和燈塔。

但是,它很快改變飛行方向,直沖礁堡,它似乎要看清楚開槍的是不是李冬冬。

李冬冬感覺自己要窒息了,有些不敢正視,但他還是命令自己馬上直視了。當(dāng)他感覺到自己的目光和小黑的目光相碰時,渾身如電擊一樣。

海鷗也像被電擊了一下,在空中大叫一聲,追著軍艦飛奔而去。

叫聲撕裂了灰蒙蒙的夜空。

李冬冬在這叫聲中頭皮發(fā)麻,心頭發(fā)顫,他清楚地記住了這叫聲。他想,等這次守礁任務(wù)完成后,他一定要休假回趟上海,去東灘問問那會鳥語村民,海鷗最后對它說的到底是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老喬拿過他依然舉著的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等臺風(fēng)一過,咱倆去永興島,看小黑?!?/p>

李冬冬使勁地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礁盤上燈塔亮了,照亮了鉛灰色的海面,也照亮了竹樓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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