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一客戶端暨重慶市委黨建全媒體記者 馮驛馭 陳誠

“要志愿者，要志愿者！”

“差志愿者，差志愿者！來體力好的……”

一個個如灌了黃沙般嘶啞的喉嚨在竭盡全力地吼著。

8 月26 日14 時，我們來到北碚區(qū)朝陽小學(xué)物資儲備點(diǎn)，這里物資充沛，一大桶一大桶的冰水等物資被集中放置在帳篷下，氛圍中充滿了有序和穩(wěn)定。但志愿者們?nèi)孕募比绶俚厍笾?/p>

原來，8 月26 日凌晨，北碚山火本已得到有效控制，但上午又發(fā)生復(fù)燃險情，火場前線急需人手。

我與同事，今日到此原本只是約了一位摩托車騎手進(jìn)行采訪，帶來的不過是一個本、一支筆。在我們正趕往騎手位于璧山的家時，她說她又去了北碚，等我們輾轉(zhuǎn)到了北碚，那位英勇的騎手已經(jīng)再次奔赴一線。

“還有志愿者嗎……”

“有！我們！”

也許是出于記者要到一線了解情況的職業(yè)素養(yǎng)，也許就是懷著一腔熱血，我們立刻報名加入志愿者隊伍。幾乎在同時，幾名年輕的女志愿者把口罩、迷彩服、護(hù)目鏡、草帽、毛巾、防暑解暑藥品以及功能性飲料送到我們懷里，她們聲音雖啞，但仍反復(fù)叮囑我們：“一定要先喝防暑藥品，一定要戴口罩！”“一定要戴護(hù)目鏡！”我們沒能來得及問她們在這里值守了多久，只看見她們的皮膚已經(jīng)發(fā)紅破皮。

本刊記者馮驛馭

本刊記者陳誠

匆忙換好衣服，一位騎著重型機(jī)車的騎手來到了我們面前。他戴著頭盔，我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那黝黑而結(jié)實(shí)的臂膀，給了我安全感。女志愿者讓我即刻上車出發(fā)，我便抱著一堆物資爬上了這輛摩托車的后座。

路上，我沖騎手連聲道謝，他卻笑著說：“我只能在這里接送你們，上面騎越野車的才霸道！”

奔赴前線的路比想象中要遠(yuǎn)得多，蜿蜒曲折，我只得緊緊摟住這位騎手的腰。此刻，后方北碚區(qū)的都市樓宇越來越遠(yuǎn)，前方的荒山越來越近。

位于半山腰的救援人員物資點(diǎn)內(nèi)，物資充足，秩序井然。

一路上，都有騎手帶著救援人員下來，那些“乘客”疲憊不堪、灰頭土臉，但仍對我們投以微笑。

十來分鐘后，我們來到了一處岔路口。這里有一塊空地，現(xiàn)在已經(jīng)堆滿了各種物資，有大塊的冰塊，有礦泉水、冰紅茶、檸檬蘇打水、電解質(zhì)水等各類飲品，大多泡在冰水桶中，供人們?nèi)∮?。同時，一件又一件來自四面八方的飲用水正在此處匯集。

大量救援人員也聚集于此，等候命令。他們中有面容堅毅的武警官兵，有戴著紅框眼鏡的中年女性組織者，有背著大書包、袖子上還寫著“西南大學(xué)國旗護(hù)衛(wèi)隊”的學(xué)生……炎熱天氣和極度的體力透支讓人們疲憊、焦慮，但沒有任何人埋怨。

我們剛到此處，一支民間志愿者隊伍正排成一路縱隊，領(lǐng)隊大聲喊著：“4組！從后面開始報數(shù)！”

“1！2！”我們就這般稀里糊涂地站到了隊伍末尾，大聲報著數(shù)。

“4 組，靠右邊走，上！”領(lǐng)隊一聲大喊，我們紛紛回應(yīng)：“好！”喊聲激昂，讓我一時忘了我們是“混”進(jìn)來的。

我們這支20 人的小隊就這樣踏上了由松軟泥沙鋪就的上山道路。

“人墻”

“我們是撿垃圾4 組小隊哈！我們的任務(wù)就是上去撿垃圾！”領(lǐng)隊的姐姐大聲喊著，我們都笑了起來——畢竟我與同事，是以采訪為目的，卻陰差陽錯“混”進(jìn)這個小隊的。

小隊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有一位來自非洲的國際友人。他名叫l(wèi)yes，穿著一條灰藍(lán)色的牛仔褲，臉上帶著些許害羞的微笑，走在隊伍中間。

接著，我們來到了由志愿者組成的“人墻”面前。

當(dāng)我看到這樣的場景時，我必須仰視——因為“人墻”在我的面前，以超過45 度的角度往上延伸；我必須仰視——因為是人，來自五湖四海的人，組成了這堵墻，如蜿蜒的長城般，屹立于“重慶之肺”——縉云山上。

男女老少，穿著迷彩服，站在黃沙荒坡間，正通過一雙雙手，將滅火器、水、藥品等往山上傳遞，又將垃圾、空滅火器等往山下傳遞。這堵墻由志愿者組成，這也是我們這些非專業(yè)人士能盡的一份綿薄之力。

“人墻”的起點(diǎn)處，人們正焦頭爛額。據(jù)說上方又發(fā)生了多起復(fù)燃，消防員與武警官兵正全力奮戰(zhàn)，而他們需要的物資，正由“人墻”傳輸上去。

此情此景，是多么令人震撼，令人振奮?。?/p>

再次嘗試聯(lián)系那位騎手，她的朋友告訴我們，他們此刻正忙，可以一會兒空閑下來接受采訪，請我們稍等。我們剛答應(yīng)，前方那沙啞的喊聲又響起了：

救援現(xiàn)場的志愿者“人墻”

“需要體力好的志愿者！你們，往上走，見到體力不支的，就把他們換下來！”

這時候，一輛摩托車運(yùn)來了一組冰塊，我們連忙上前幫忙卸貨，將沉重的標(biāo)準(zhǔn)長方體冰塊交到一位志愿者手中，我看到他吃力地咬著牙接過，往“人墻”上方傳去。

“我們上去！”同事同我說道。那組織者聽到后，又拉著我們，囑咐我們?nèi)Q前方體力不支的同志，但不要逞強(qiáng)。

爬上荒山途中，我們的腳只感受到了兩種東西，金黃色、絕不留戀而滑走的黃沙，與光滑至極、似乎在同我們開玩笑的石頭。

“這樣的爬山，還真是別開生面??！”我感嘆。

“啊呀，就是，這條路還是昨天‘挖挖機(jī)’開辟的！”

一位四十多歲的大哥接過話頭。他梳著背頭，中等身材，眼睛大而明亮。我們不禁與他交談起來，這位大哥說道：“我是成都人！前幾天來北碚找朋友耍，聽到要志愿者，我就來啦！今天凌晨還熬到4 點(diǎn)多鐘！”

“大哥，你真是好樣的！”

“啥子好樣的哦！我們川渝是一家人，是兄弟伙！當(dāng)年汶川大地震，你們幫了我們不少忙，這次我們又來幫你們噻！”他一邊說，一邊埋頭繼續(xù)向前。

這時候，剛剛那位西南大學(xué)國旗護(hù)衛(wèi)隊的小弟弟在我前方低頭喘氣，我看他臉色蒼白，連忙道：“同志！慢點(diǎn)兒！”

他有著一頭時髦的韓式燙發(fā)，皮膚白凈，稚氣未消。他沖我笑著搖搖頭，又繼續(xù)往上沖。

“前面還差人，有力氣的，再繼續(xù)往上走！”前方的喇叭里，傳出了近乎哭腔的聲音。聽到這樣的求助，我們也焦急萬分。

62歲的志愿者何強(qiáng)

我們往上走了一會兒，就發(fā)現(xiàn)“人墻”出現(xiàn)了嚴(yán)重空缺，我們這一群人便自覺補(bǔ)充其中，連接起物資“傳送帶”。

這時候，上面一大批空滅火器被傳送下來，我們左手接過，右手抱著遞給下一位。這樣的工作雖然簡單，耗費(fèi)的體力也不多，但光是爬上山來的那一段經(jīng)歷，就讓許多志愿者大口喘氣。

我后面是一位老爺爺，名叫何強(qiáng)，戴著一頂20 世紀(jì)90 年代款式的藤帽，護(hù)目鏡里還有一副老花鏡。

傳輸暫停的空當(dāng)，我們與何爺爺聊起了天。他雖然身材偏瘦，但聲音中氣十足：“我呀，混了三次，才混進(jìn)來！”

“他們（組織者）不想我上來，可我家就在山下，我想為滅火盡一份力！”

何強(qiáng)一邊說，一邊拉著我指了指他的家，就在山下那一片房子中間。他今年62 歲了，汗水從藤帽里流下來，多次瞇了眼睛。他咧嘴同我們笑著，一邊擦汗，一邊連聲鼓勵我們。

征服山脈

站在半山腰，頭頂是藍(lán)天，霞光萬丈。

遠(yuǎn)方，北碚城區(qū)如此安寧美麗，多彩的公園，筆直的公路，建筑樓宇如電路板一般安然排列，屹立在視野里。

近處，是志愿者的“人墻”，是一個個剛毅不屈的消防員，是我們同山火斗爭的決心，是我們保衛(wèi)家園的沖天熱情。

不多時，另一堵“人墻”又修筑起來了！那是來自重慶各地、支援火場的民兵。

他們比我們更有活力，為首的一人高呼著：“上去乘涼嘍！”

一位微胖的民兵同志從我面前經(jīng)過，見我們疲憊的神色，便笑著說：“我們來幫忙啦！反正我們要在此值守一夜呢！”他們樂觀的情緒感染著我們。

這時候，前方又在招呼我們繼續(xù)向前，前路的坡也越來越陡。

我們咬牙攀爬，這時候，一座巨大的懸崖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

那懸崖已經(jīng)深黑，被燒焦的樹木，被熏黑的巖石，構(gòu)成一幅巨大的豎構(gòu)圖圖像。我們和一旁的消防員交談后才知道，這里昨日發(fā)生了嚴(yán)重火情。

那些令人揪心的視頻里，在沖天火光中，抱著水管向前沖的消防員，正是在這里同烈火搏斗。這里是他們的英雄故事之崖，烈火在他們的勇敢面前退縮了。

我的毛巾掉在了地上，裹了許多沙土，我剛想撿起來，卻被一位年輕志愿者奪去。他看起來和我們年紀(jì)相仿，瓜子臉，戴著圓框眼鏡，有著一股自然而成的書卷氣。他麻利地在冰水桶里幫我洗凈了毛巾扔給我，笑著說：“每個點(diǎn)位都有毛巾，沒事的！”

這時候，“隆隆”的轟鳴聲響起，下面的人們大喊著：“來車了，讓！”見此情狀，我們也連忙往上傳話。

一位騎手自坡下而來。那些“騎摩托的崽兒”不在網(wǎng)絡(luò)上，就在我們面前，在這救火一線。

那摩托車一路往山上沖！沖，就足以形容這風(fēng)沙漫天中，令人振奮的一幕。這一幕，讓各種英雄的畫面在我腦海里閃過。

然而，令人揪心的是，“哐”的一聲，他在我面前滑倒了！這個坡實(shí)在太陡峭，還夾雜著從高處滑下來的黃沙與碎石，構(gòu)成了極大的安全隱患。

人們立刻上前將他扶起，我才看清了這位騎手。他梳著平頭，胖嘟嘟的臉上滿是黃沙，穿著一件粉紅色的短袖，恐怕已經(jīng)被黃沙不可逆地染色。如果說他臉上在傳遞著一句什么話，我想一定是：“我一定要沖上去！”

他強(qiáng)悍地扶起機(jī)車，干吼：“沒事！”然后再次踩下油門，從這段陡坡再出發(fā)！他的機(jī)車揚(yáng)起黃沙，留下了濃厚的汽油味兒。

又過了一會兒，一輛履帶車從山上駛來，人們紛紛歡呼：“裝甲部隊來啦！”車上的消防員高興地同我們比起了“V”字手勢，這手勢是勝利的寓意。

我們還想繼續(xù)向前，我卻已經(jīng)快走不動了。我咬牙向前，手腳并用，路旁的人不時伸來援手。

走了一會兒，這里的“人墻”又出現(xiàn)了空缺，我們停下來幫忙。此處山坡陡峭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人們只能站在路兩旁，騎手從我們中間風(fēng)馳電掣而上，在一片“小心點(diǎn)兒！”“好樣的！”“慢點(diǎn)兒！”的呼聲中消失在黃沙間。

當(dāng)我們爬到了海拔相對較高的位置，我們腳下，是無數(shù)來自各行各業(yè)，來自五湖四海的志愿者，有里面穿著藍(lán)色商務(wù)襯衣的大叔，有臉上已經(jīng)曬傷破皮的女孩，他們?nèi)栽谂⒈?、食物傳上去。這就是長城啊，我們就是兩端的女墻，騎手們就是烽火兵，我們?nèi)f眾一心，保障著前方消防員、武警官兵浴火奮戰(zhàn)！這就是長城啊，萬千中國人的感情在此如聚集的群星，這群星化為保衛(wèi)家園的洶涌巨浪，誓要撲滅山火！

天空下的“騎士”

“情況好轉(zhuǎn)了！體力不支的，快下去！”

臨近傍晚，前方傳來好消息，而同我們聯(lián)系的騎手也說他們過一會兒就可以接受采訪了。疲憊之余，我們開始挪動著步子下山。許多志愿者也開始下山，對所有人來說，量力而為便是最好的幫忙了。

“上山腿發(fā)軟，下山打閃閃”，我們下山時雙腿的確發(fā)軟。這時候，前面一個瘦小的女孩正拖著5 個滅火器往山下走。她的馬尾辮已經(jīng)徹底被沙染黃了。我們上前提出幫她拿，她幾番推辭后，我們直接拿了過來。

一番交談，才知道這位姑娘也是一位記者，但聽到缺人，立刻就補(bǔ)上去幫忙了?！拔覀冞€是一家人吶！”我們不禁感嘆。

此刻已是傍晚，金色的霞光染滿了天空，云朵變得稀疏。

“慢點(diǎn)兒！”

在人們的驚呼聲中，前方又一位摩托車騎手未能成功挑戰(zhàn)山路而翻車了。那是一段我們剛走過的路，因為險峻，現(xiàn)在已禁止人、車通行了。

一旁的消防員、民兵、志愿者想出了法子，用閑置的消防水管，就像拔河一般，把這輛車?yán)蟻砹恕?/p>

那位騎手留著碎發(fā)，身材偏瘦，護(hù)目鏡下是一張清瘦而英俊的臉龐。他沒有說任何話，只有因疲憊而變形的動作。他從我面前飛馳而過，詮釋著摩托騎手真正的“酷”。

我們回到“人墻”的起點(diǎn)，這里的組織者給我們遞來水和毛巾。

一位志愿者背著物資正在攀爬山坡

一位來自成都的志愿者在滅火前線堅守了數(shù)日

志愿者在陡坡上運(yùn)送物資

這時候，四輪越野車帶著盒飯來了。這些越野車更加強(qiáng)勁，但也只能到此為止，無法去爬那夸張的陡坡了。我們?nèi)兔Ψ职l(fā)盒飯，那盒飯內(nèi)容豐富，有紅燒肉、宮保雞丁等能快速給人帶來精神與肉體力量的“硬菜”，盒飯外殼上貼著便箋紙：“勇士，辛苦了。”我想，寫這個紙條的工作人員，同樣也是勇士。

我們的幫忙迎來更加熱烈的回應(yīng)：“要下山嗎？我?guī)銈??！?/p>

“不用啦，我們走下去?！蔽覀兓卮?。

此刻夕陽如血，天空中云朵變得像光滑的鵝卵石一般。夜幕降臨的天空下，騎手們?nèi)杂⒂碌叵蚯皼_鋒。

慧姐、陸大哥、小崽兒

慧姐便是我們的采訪對象，她的摩托車頭盔上有一個蝴蝶結(jié)，原來，我們在“上面”已經(jīng)見過她的倩影多次了。

我們回到半山腰志愿者集結(jié)出發(fā)之地，這里，戴著頭燈、穿著熒光服的新一批志愿者正準(zhǔn)備出發(fā)。此刻火情已經(jīng)得到控制，但物資傳輸、撿垃圾等工作仍要繼續(xù)，降溫下雨之前，戰(zhàn)士們?nèi)砸凳亍?/p>

此刻我們又重拾記者身份，拿出紙筆，脫下勞保手套，走進(jìn)了這個由三張涼席、三棵樹、幾塊大石頭組成，約兩平方米寬的“騎士”營地，慧姐正在休息。

她今年25 歲，臉上總是帶著爽朗的笑容，說話總有一股快意?；劢忝袇菢慊郏瑏碜猿啥?，男朋友是滅火志愿者，如今也在這“人墻”的某處奮斗著。26日凌晨，山火得到控制，他們凌晨3點(diǎn)便回家休息，睡到下午才得知山火復(fù)燃，急需幫忙，便殺了個“回馬槍”。

“我男朋友說不安全，不要我來。我說我一定要來！他就說好吧，我陪你來！”慧姐笑著說。

“慧姐，這些天，你聽到最多的一句話是什么？”

“高架！高架在哪里！”她笑著說，高架是越野摩托車的別稱。

“昨天深夜，火勢激烈，我們沖到山頂，見到有的消防員躺在地上，疲憊至極，張著嘴大口呼吸。他們那時都沒能吃到晚飯、喝到水。因為山頂那段路普通志愿者真的走不上去了，只有我們摩托來沖！”慧姐聲音里的爽快漸漸消失了，“他們看到我們送來的飯，那眼神，我……”

她一度哽咽，隨后很快調(diào)整好自己的情緒，說道：“我就知道，我們必須往上沖！”

這時候，一位高大健壯的男青年走了進(jìn)來，慧姐稱他為“陸大哥”，是他們這一批騎手的領(lǐng)頭人。他聽到我們說山上的組織者認(rèn)為有騎手摔了，擔(dān)心不安全，便不讓送了，說道：“摔啥子嘛摔，以前參加比賽都摔慣啦！”

說罷，他指了指旁邊，一位騎手正借助手機(jī)燈光，整理自己腳上的繃帶，那位騎手已經(jīng)負(fù)傷了。

“大家都覺得我們是英雄，但我們覺得，消防員、武警官兵、其他志愿者、組織者才是英雄，我們沒必要得到那么多關(guān)注！”陸大哥說。他凝視著營地外面那些分發(fā)物資的人們，感慨說：“沒有他們，飯就送不上去！”

陸大哥來自綦江，他的愛人是一位醫(yī)護(hù)人員，此刻正參與疫情防控工作。他囑咐她注意安全、做好防護(hù)，她囑咐他開慢點(diǎn)、要當(dāng)心。

這時候，外面又有人喊道：“需要把醫(yī)護(hù)人員送上山去！”慧姐說：“我去。”隨后，她站了起來，拿著那有蝴蝶結(jié)的頭盔，一個箭步就出了這休憩地，開赴前線。

燈光照亮了那位處理自己繃帶的騎手。他稚嫩的臉上帶著不好意思的微笑?！翱绰铮?0’后的小崽兒！”陸大哥笑著說，“你們猜測一下他的年齡?！?/p>

“21歲？17歲？”我們猜測起來。

“17歲啊，還沒滿17歲呢！”年輕騎手笑著說。他腳上的繃帶灰塵厚重，但已經(jīng)整理完畢了。

接著，陸大哥給我們普及了一些摩托車知識，告訴我們山上的那種陡坡，只有他們的越野摩托能上去，他呼吁一般摩托車、摩托跑車、重型機(jī)車等，不要逞強(qiáng)，騎手們多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說罷，組織者又在高呼需要騎手送消防員上山，陸大哥、腳受傷的小崽兒都站了起來：“來了！”

紅色的山脈

一位騎著外賣摩托車的騎手把我?guī)律?。路上，我看到山里人家的一個小男孩拿著木棍去找他的姐姐——同樣只有七八歲的小女孩一起玩，不過小女孩在專心看動畫片，氣呼呼地拒絕了他。

“這就是山上人們守護(hù)的東西??！”我感嘆道。我慶幸，自己能夠參與到這樣的守護(hù)中來。

到了山下，我同這位騎手握手，向他致敬，他笑著說：“你們才是辛苦啦！”

英雄的禮遇迎接著下山的人們。山下管理物資的志愿者向我們豎起大拇指，我們聽得最多的便是“好樣的！”“辛苦啦”，他們?yōu)槲覀兡脕砦鞴?，拿來飲品，投來贊美的目光。正在等候上山的志愿者們熱切地看著我們，有一位年長的志愿者有些坐不住了，堅決地說道：“我要走上去！”

我們連忙勸阻，解釋走上山太遠(yuǎn)，請他再等一等。

山下的公路已經(jīng)為救援而“封路”，許多步行而來的居民在公路那頭看著我們，他們帶來了捐贈的飲料、滅火器，以及鼓勵和祝福。

這時候看手機(jī)，才知道我們的撿垃圾4 組小隊隊員們也在下山。此時我們才得知，撿垃圾4 組是北碚區(qū)某小區(qū)自發(fā)組織的志愿者小隊，我們當(dāng)真是陰差陽錯“混”進(jìn)去的。

那位名叫l(wèi)yes 的非洲友人在群里用英文說道：“感謝你們，非常榮幸與你們一起工作，明天我還會來幫忙的！”他的頭像是一個“老外”微笑著看著屏幕。

我們步行離開時，夜空已經(jīng)漆黑。

離開救援現(xiàn)場，一位路人看到我們深黃色的腳與鞋子，豎起了大拇指說：“一看你們就是去救援的，你們是好樣的！”我們?nèi)ニ幍曩徺I口罩，工作人員堅持要送我們一袋。

這就是萬眾一心、屹立不倒的重慶人吶！一路上，有中暑的“人墻”隊員倒下，一群人沖過去掐人中、喂葡萄糖；看到體力不支坐在路邊的志愿者，其他人總是要送水上去，詢問他的情況；騎手摔倒了，周圍所有上山、下山的志愿者都第一時間沖過去扶起，更有些不怕危險的要求在后面推車……

這座山上有許多顏色，口罩的藍(lán)色、毛巾的粉色、迷彩服的綠色、消防員的橙色，以及總不能讓我忘懷的紅色——那是一張張被太陽曬脫皮的臉龐，那是紅色的志愿者背心……

本文寫作于8 月27 日凌晨，歷經(jīng)多日奮戰(zhàn)，北碚火情得到有效控制，但為了防止復(fù)燃險情，此時仍不能放松戒備。消防員、武警官兵、民兵還堅韌頑強(qiáng)地駐守在山上，無數(shù)志愿者仍在山下集結(jié)，愿他們平安，向他們致以我們最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