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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喜歡你(七)

2022-08-23 00:34秦咩
花火彩版A 2022年6期
關(guān)鍵詞:校董南山

秦咩

“江樹”沒回,童微又寫道:“其實我也有一顆少女心,也想在大學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啊?!?/p>

過了很久,“江樹”回復:“凌江塵說你答應請他吃一個月的晚飯,為什么昨天和前天沒叫他。童微,欺騙學長不是好習慣?!焙竺嬗幸粋€皺眉的表情包。

童微這才想起來,她收了凌江塵的鐲子,答應請他吃一個月的晚飯,趕緊回復“江樹”:“這兩天因為許若的事忘記了。從今天開始可以嗎?學長,每次讓你傳話很不方便,你可以把凌江塵的微信號告訴我嗎?”

又過了一會兒,“江樹”才回復:“不麻煩,我樂意幫他傳話?!?/p>

童微就不好再追問了。

晚上,童微出宿舍時,見到門外樹下站著一個玉樹臨風的男生。

阮南山一見到童微出來,大步迎上去,笑道:“是去食堂吃飯嗎?我和你一起?!?/p>

童微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又不好意思說自己和凌江塵已經(jīng)約好了,只得和阮南山并肩往前走,間或聊幾句關(guān)于這次校園設計大賽的作品。

阮南山對于比賽結(jié)果顯得挺失望,但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童微安慰他:“你的作品已經(jīng)很棒了,不然學校不會延長評分的時間?!?/p>

阮南山這個人,所有的情緒都憋在心里,泰山壓頂之時,臉上也是淡淡的微笑,不愧于“暖男哥哥”的稱號。

“謝謝‘微哥的安慰?!彼f。

再一次聽到“微哥”這個詞,童微實在是無力爭辯了。

到食堂以后,兩人分別去買飯。童微本想趁機和阮南山分開坐,好等著凌江塵過來。哪知道阮南山一直注意著她的方位,買好飯就跟著一起過去坐了。

兩分鐘后凌江塵也到了。他看到和童微并排坐的阮南山,一張臉立即拉下來,冷冷地瞥一眼對方的臉。

在童微開口前,凌江塵朝她的飯盒掃一眼,說:“我想吃和你一樣的?!庇H昵意味溢于言表。

童微來回瞟瞟這兩個暗中較勁的男生,正好不知道要說什么,趕緊拿過飯卡走了。

桌上只剩下凌江塵和阮南山兩個人,說話也就直接多了。

凌江塵說:“怎么哪兒都有你?童微這一個月都得請我吃晚飯,你要來當電燈泡?”

“哈?”阮南山笑了一聲,“我正常追求中意的女生,需要向你報備?”

凌江塵抬眸,冷笑:“搶來的更好一些?”

阮南山仍是那副文質(zhì)彬彬的模樣,答:“也不是誰都像論壇上那些瘋狂的女生那樣關(guān)注你的?!?/p>

凌江塵還想諷刺幾句,見童微拎著飯回來了,一秒內(nèi)變正常。

而阮南山也當他們之前沒有交流過一樣,開始找話題:“你不是擅長畫項鏈嗎,這次比賽怎么畫鐲子了?”

凌江塵盡量克制自己不用那么尖酸的語氣,答:“我擅長畫項鏈,不代表別的科目比你差?!焙孟裾f出來風格也沒什么不一樣。

阮南山喝了一口湯,又道:“恭喜你,《母親》這個作品又要限量發(fā)售了?!?/p>

凌江塵低頭一笑,沒答話。

一頓飯吃得氣氛微妙,童微不知道他們之間具體有什么過節(jié),也不敢隨意勸和。

最后,阮南山忽然說:“童微,咱們既然是關(guān)系這么好的‘兄弟,那以后我每天晚上來陪你吃飯。”

“???”童微斷然說不出自己和凌江塵的約定,一時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凌江塵冷哼一聲,低聲說:“偽君子!”

阮南山不受影響,起身慢步離去。

凌江塵有心調(diào)侃童微,于是故意問:“我和他同時約你,你選誰?”

這句話乍一聽讓人以為是約飯,童微沒怎么想,臉紅地回答:“肯定是你啊。”

凌江塵心滿意足了。

有燈泡又有何懼。

從第二天開始,西區(qū)食堂出現(xiàn)了極為少見的一幕。大三的阮南山、大二的凌江塵和大一的童微開始形成了固定的飯搭子,每天坐在同一張餐桌上吃飯。

因為凌江塵的飯全是童微買的,凌江塵還時不時地在阮南山面前感嘆一句“‘軟飯就是好吃”,用來刺激自己這位老朋友。

童微被幼稚的兩人折磨得身心俱疲,懶得搭理他們,每天只自顧自地吃飯。

又過了幾天,阮南山突然說:“凌江塵,你的那對鐲子,詩雅已經(jīng)開售了?!?/p>

凌江塵頭也沒抬,聲音清冽:“又有無數(shù)顧客因為搶購不到要痛哭流涕了?!?/p>

阮南山無奈地搖頭,看向童微,故意揶揄凌江塵:“你喜歡那對鐲子嗎?要不,我送一對給你?”

童微:“?。俊?/p>

凌江塵掩飾不住得意之色,替童微回答:“不勞你費心,我的那對樣品早給她了。”

阮南山:“……”

為什么有一種“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感覺?

晚上,阮南山回到宿舍,收到母親發(fā)來的視頻。

阮母按慣例問了一些阮南山在學校的情況,然后喜滋滋地舉起手,對兒子說:“南山你看,那個詩雅珠寶又上新貨了,這對鐲子實在太漂亮了。聽說是你的老朋友凌江塵設計的,是嗎?”

阮南山心灰了好幾度,點點頭,不說話。

阮母又夸道:“這孩子真的是有天賦,每次設計出來的東西都特別搶手。我跟你說,這次還是你二姨幫忙,我才搶到的……”

阮南山一直在等母親開口詢問他的作品《向往》,可是阮母始終沒提。

直到最后,他的心一點兒一點兒灰暗下去,就像冬天落得早的太陽,完全沉下了海平面。

掛斷電話,阮南山朝鏡子里看了一眼。

身高一米八五的男孩,優(yōu)雅禮貌,風度翩翩,深入人心的“暖男哥哥”,卻是校草榜上永遠的第二名。

作品明明也被國內(nèi)外專家盛贊,卻總是不如凌江塵設計的作品那樣讓人驚艷。

明明也寫得一手好字,可是眾人記得的永遠是凌江塵那手飄逸的行書。

因為愧疚而想補償?shù)呐?,明明是他先結(jié)識的,卻只有在看向凌江塵時才有少女嬌羞的表情。

就連自己的母親也不關(guān)心他的作品,卻是凌江塵的狂熱支持者。

二十一年來,阮南山第一次感覺到了類似恨意的情緒。

一連好些日子,童微都被迫和凌江塵、阮南山兩人一起吃晚飯。

兩個男生就像在較勁似的,每到飯點就會十分準時地出現(xiàn)在他們常坐的區(qū)域。

阮南山也不再去童微樓下等候,每晚在食堂“守株待兔”。

凌江塵就更加過分了,掐著點坐到老地方,飯也不買,等著童微給他送過來,一副被伺候的少爺模樣。

安靜了許久的校園論壇又熱鬧起來。

名為“你今天和冰山學長說了幾句話”的帖子里,不斷有校友跟帖——

“我的天,凌江塵是換了個人嗎?我同他打招呼,他竟然對我點頭微笑……”

“兩大校草這是正式開始競爭了嗎?可我聽說童微只愿意和男生稱兄道弟啊。”

“說真的,我想變成凌江塵固定坐的那把椅子……”

“……”

標題帶有“阮南山”的帖子也被頂了起來,阮南山的擁護者們紛紛按隊列給他加油鼓勁,大有出征與凌江塵PK之勢。

每天晚餐時間都要被眾人圍觀的童微十分苦惱,偷偷地給“江樹”發(fā)信息請求支援。

但奇怪的是,“江樹”一直沒有回復,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不僅如此,童微回到宿舍想和許若訴訴苦,許若也成天不見人影。

她只好繼續(xù)飽受兩位學長的精神摧殘。

好不容易挨到了一個月期限的最后一天,童微在心里反復打腹稿要怎么對凌江塵開口結(jié)束這詭異的三人晚餐。

從宿舍出去,在通往食堂的必經(jīng)路上,童微恰好碰上雙手插兜的凌江塵。

凌江塵其實是提前過來的,等了一小會兒,眼下碰上了也只當是偶遇。

童微迅速地幾步跑過去,說:“今天怎么這么早?”

凌江塵沒答,只是往童微身邊又靠近了一些。

兩人離得很近,他們肩與肩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十厘米,完全超過了人與人之間的安全社交距離。遠遠一看,儼然一對情侶。

男孩子個子高,利落的短發(fā),側(cè)臉線條流暢明朗,帶著一絲與生俱來的清冷貴氣。

而女孩的身高剛到男孩的肩頭,一身裁剪合身的裙裝,走起路來裙擺飛揚,畫面美好。她每說一次話,都要仰頭看向身邊男孩的臉,因為隔得近,更添曖昧。

凌江塵挺享受這種感覺,故意放慢了腳步。他在心里暗暗猜想著童微的心意,又默默地設想“童微崇拜他等不等于喜歡他”“童微說想談戀愛是不是想和他談戀愛”這些問題的答案。

走到一半,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他們面前大步走過去了。

幾秒后,顧云舟又握著電話回來,看到凌江塵和童微二人,面上一喜,語速加快:“凌江塵,你現(xiàn)在有沒有空?”

凌江塵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問:“什么事?”

顧云舟對電話那頭客客氣氣地低聲說了句“抱歉,請您等一下”,然后看向凌江塵的臉,說:“現(xiàn)在幫我去學校的后勤處找一下秦茴師傅,將歷年來詩雅集團幫我們打樣的優(yōu)秀作品取出來,然后送到校董辦去,可以嗎?我本來想自己過去,剛巧接了個電話,有幾位重要的客人在校門口,我需要趕緊過去接待?!?/p>

聽到“校董辦”三個字時,凌江塵挺不情愿的。但看到顧云舟是真的走不開,就點頭答應了。

顧云舟松了一口氣,剛想離開,匆忙中看了一眼童微,又停下來說:“童微,你最近提交的作品都非常優(yōu)秀,我看到了你打破常規(guī)、天馬行空的設計思維和天賦。不過基礎理論知識欠缺,建議你提前把大三的課本借來學習?!?/p>

顧云舟說完也不等童微回應,邁開大步走了。

童微心中高興,臉上立即浮現(xiàn)出了笑容。她因為心情好,于是主動問凌江塵:“后勤處在哪兒?我和你一起去吧?!?/p>

“行?!?/p>

兩人也就暫時忘了去吃晚飯一事,更沒想起來有個溫文爾雅的“暖男哥哥”在等著他們。

兩人目前所在地離學校后勤處較遠,兩人走了快十分鐘才到。他們直奔倉庫,去找倉庫保管員秦茴老師。

往常這個點,倉庫已經(jīng)關(guān)門。但今天顧云舟提前交代過,所以管理員秦茴還敞著門等候。

凌江塵這種公子哥兒從來沒來過后勤處。他本以為倉庫這種地方,就是那種塵土飛揚、荒于打掃的貨堆,隨便用腳踢一踢,就會有老鼠這種生物跑出來。

哪知道一進門,卻看到里邊亮堂堂的。貨架上的盒子擺放得整整齊齊,一旁的窗戶纖塵不染,一看就是有人每日精心維護的成果。

童微先開口:“秦老師?”

“哎!”從里邊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緊接著是她推開椅子的腳步聲,“是顧老師讓過來取東西的嗎?我這都準備好了。”

話音落了,童微才看見面前的秦茴。

她大約四十幾歲,眉眼分明,笑容平靜易人,臉上有細細的皺紋,但因為五官清俊,看得出來年輕時一定是明眸皓齒的美人。

童微笑道:“秦老師,我們是過來拿樣品的?!?/p>

秦茴滿臉笑意,正欲回答,目光落到凌江塵臉上,笑容一僵,心跳頓時加速起來。

她聽過無數(shù)次凌江塵的名字,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臉——濃眉星眼,峰鼻薄唇,容貌出眾,和凌寒開年輕時一模一樣。

對視的那一秒,秦茴就可以斷定眼前人是自己初戀情人凌寒開的兒子。

她的語氣頓時慌亂起來:“是、是來拿什么樣品?”

童微好奇地回答:“顧老師說是歷年來詩雅公司幫我們學校打樣的那些……”

“啊,是我糊涂了?!鼻剀钰s緊轉(zhuǎn)身,強忍住眼睛里的酸澀,走向辦公桌。

倉庫里樣品不少,但由詩雅打樣的并不多,基本上都是往屆和在讀的優(yōu)秀學生的作品,其中不乏凌江塵的設計作品。

秦茴早就把顧云舟交代的那些清理出來了,用兩個紙盒子裝著,拿了過來。

再走出來時,她已經(jīng)恢復了鎮(zhèn)定和溫柔。

因為秦茴雙手托著紙盒子,童微一眼就看見她手腕上戴的兩只鐲子。她雙眼輕輕一掃,發(fā)現(xiàn)正是凌江塵的作品《母親》。

“呀,秦老師,”童微說道,“您的這對鐲子真漂亮!”

秦茴臉上浮現(xiàn)出驕傲的笑容,答:“是我女兒送的。我女兒叫秦愿,是大三造型設計系的學生?!?/p>

“秦愿……”

童微和凌江塵同時回憶起來,就是上學期在珠寶設計系小禮堂偷親凌江塵手背的那個女生。

“啊,哈哈,”童微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接著向秦茴介紹,“這一對鐲子的名字叫《母親》,設計師就是您面前的凌江塵?!?/p>

秦茴聽到這對鐲子名叫《母親》,又聽聞設計師正是凌江塵,臉色都變了。

她似乎想到什么往事,又想極力掩飾,所以匆忙說:“設計得真好!不過,你們不是還急著幫顧老師送樣品嗎?快去吧!”

童微點頭,乖巧地向秦茴告別。

走出后勤處大門口,童微問凌江塵:“有沒有感覺到這個秦老師的表情怪怪的?”

凌江塵聳肩:“不清楚,沒注意?!?/p>

兩人從倉庫向外走遠,一直躲在倉庫轉(zhuǎn)角處的秦愿才走了出來。

她走進去,看到正準備關(guān)門的秦茴,問:“他們來做什么?”

秦茴答:“來幫顧云舟老師拿東西。你認識他們?”

一提到凌江塵,秦愿略顯嬌羞,被幾縷劉海兒蓋住的眼睛也頓時溫情起來。她說:“學校誰不認識凌江塵呀……好看又有才……”

秦茴的心里猛地一驚,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一點兒,說:“秦愿,你少和他來往!”

秦愿有些莫名其妙,反問:“為什么?”

秦茴支支吾吾的,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又不能把當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女兒,只好不再說話了。

而凌江塵和童微出了后勤處后,還得去校董辦公室。

半路上,凌江塵十分不滿,嘀咕道:“沒事忽然要看什么樣品,煩死了!”

童微的懷里抱了個盒子,盡量跟上凌江塵的步伐。聽到他的抱怨,忽然想起什么,目光閃閃地問:“你不是說,你所有的樣品都送人了嗎?怎么這里面有這么多你的作品?”

凌江塵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情,很快開始亂謅:“這些是樣品,不代表是詩雅贈送給作者的樣品啊?!?/p>

童微了然于心地笑一笑,不再追問了,可是莫名覺得心頭涌過一陣甜意,以至于走起路來都輕快了不少。

快走到校董辦公室的時候,凌江塵忽然說:“你一起拿進去,行不行?”

童微不知道凌江塵的顧慮,十分爽快地點頭:“當然可以!”

這是童微第一次來校董辦,之前她連校董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所以敲門時略顯緊張。

里邊很快傳來一個中年男人渾厚的聲音:“進來!”

童微推開門,慢步進去,禮貌地道:“您好,是顧云舟老師讓我送這些過來的?!?/p>

待走到校董辦公桌前,童微才看到電腦前的姓名牌:天雅董事長凌寒開。

她正琢磨著校董的姓氏,凌寒開說:“謝謝!不過,顧云舟不是說凌江塵送過來嗎?”

童微完全沒搞清楚凌寒開和凌江塵兩人的關(guān)系,十分耿直地回答:“是的,他和我一起來的,就在門外?!?/p>

凌寒開聞言,沖門口喊了一聲:“進來!”

凌江塵這才不情不愿地進來。

他一進來,臉色就沒好到哪兒去,甚至開始數(shù)落校董:“我們趕著去吃晚飯呢,你叫人送什么東西?耽誤時間!”

凌寒開既是慈愛的校董,又是嚴格的父親。他沒理會兒子的抱怨,而是和藹地說:“過段時間會有一場全國珠寶新秀設計師大賽,組委會要求先提供校方之前的樣品。江塵,你有沒有興趣參加?”

凌江塵的臉上表情冷漠,往父親的條形沙發(fā)上一靠,懶洋洋地說:“沒興趣!只要是比賽就沒有興趣,太沒懸念了?!?/p>

凌寒開:“……”

父子倆平常不住在一起,又因為各自的工作和學業(yè),交流的次數(shù)并不多。兩人說了幾句話便沒了詞。

童微已經(jīng)猜到兩人的關(guān)系,暗暗地感覺到氣氛奇怪,試探性地輕聲說:“那我……先去吃飯了,凌董?!?/p>

“好!”

凌江塵懶散地站起來,看也不看父親,說:“我也走了?!?/p>

出了校董辦公樓,童微才表露出驚詫:“凌江塵,校董是你爸?。 ?/p>

“有什么稀奇的?”

他當然不覺得有什么稀奇,畢竟習慣了二十年。

可是童微卻不這樣想。原本兩人日漸熟悉,心也越來越近,卻沒想到家庭條件竟隔了一道鴻溝。

凌江塵看出她的猶豫,故作輕松地說:“嗨,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單身老頭兒,真沒什么的?!?/p>

童微心里有點兒亂,沒法厘清自己的思緒,干脆不深想了。

兩人來到西區(qū)食堂時,阮南山已經(jīng)吃完飯了,剛好要走。見到凌江塵和童微一起出現(xiàn),阮南山的目光暗淡了幾分,但還是理智又溫柔地跟他們打招呼,然后離開了食堂。

童微走得快,沒太注意阮南山的低落情緒。正想去買飯,卻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

夏晏晏把她擋住,滿臉怒氣地沖她說:“你憑什么讓阮南山在這兒等你這么久?你到底算哪根蔥?”

童微不想和她爭辯,想從她身邊繞過去。

但夏晏晏不依不饒,叫囂道:“阮南山從小到大沒受過這種冷遇。我警告你,你最好離阮南山遠一點兒,否則我真的對你不客氣了!”

童微心十分累,眉心也皺了起來,但語氣還是平平靜靜的:“學姐,我和誰走得近,跟你好像關(guān)系不大。”

夏晏晏氣得向前一步,離童微更近了一些。她個子高,給人的壓迫感極強,對面俯視時,讓人感覺到她強大的氣場。

凌江塵看也不看夏晏晏,順手牽住童微的手,將她往旁邊拉了一點兒,低聲說:“面前有石頭,不會繞過去?吃什么?還是老套餐吧?!?/p>

童微的手被凌江塵牽住,但很快便放開了。皮膚接觸的那幾秒,童微就像觸到了弱電一樣,震得心里微顫。

身后的夏晏晏被無視,氣得一跺腳,跑去追阮南山了。

一頓飯兩人吃得無滋無味。

凌江塵看出童微忽然有了心事,卻又猜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而童微不想解釋,只顧沉默著吃飯,倒也相安無事。

好不容易吃完,童微找了個理由,逃一樣地回了宿舍。

宿舍門開著,許若先回來了。

童微一臉愁云,許若亦是。兩個情緒低落的室友一對視,就像相互找到了可以傾訴的對象,異口同聲地問:“你怎么了?”

許若先說:“我哪里不好嗎?為什么江樹不喜歡我?”

“什么意思?”

宿舍門雖然沒有關(guān),許若也不避諱,直言直語:“我追了他這么長時間,想做他走失的那顆星星,他卻一直躲著我。好不容易見到了,他也不想和我說太多話。這到底是為什么?”

童微想到自己的心事,反問許若:“你覺得經(jīng)濟條件會成為兩個人戀愛的阻力嗎?”

許若覺得童微像講了一個笑話,有些不理解地說:“因為錢?當然不會,如果他沒有錢,我可以送他一億元啊?!?/p>

童微:“……”

外國女孩直接、粗神經(jīng),沒有那么多細膩的心事,不知何為委婉。

童微問:“你這些天就是一直在等他?”

“對??!”許若滿不在乎地說,“他是能觸摸到我靈魂的人,是這個星球上對我來說獨一無二的人,我當然要勇敢地追求他。”

有那么一個瞬間,童微挺羨慕許若的。她大膽直率,無所畏懼。不像自己,一旦滋生情意,就有了顧慮。

見童微沉默,許若問:“那你呢,為什么煩惱?”

童微回到自己桌前坐下,輕聲地說:“我好像也喜歡上了一個人,可是和他距離太遠,遠到我沒有信心繼續(xù)喜歡他?!?/p>

“誰?凌江塵還是阮南山?”

童微不回答了。

許若不再追問,而是嘆氣:“明戀和暗戀,看起來都讓人憂愁?!?/p>

自那天以后,阮南山和凌江塵都沒再約童微一起吃晚飯。

阮南山是因為那天等了童微一個多小時,等得內(nèi)心荒涼,卻見她和凌江塵并肩出現(xiàn),終于覺得心灰意冷。

而凌江塵是因為一個月期限已到,又見童微那晚心不在焉,好像見到阮南山悶悶不樂的樣子,她也跟著不太開心,而他跟著心煩意亂起來。

春天要過去了。

花園里的君子蘭,還一朵一朵地開得正艷。

童微找大三的學姐借來了課本,按照顧云舟的建議開始提前學習。

她進步得很快,又設計出了更多受到學校表揚的作品。原本沒有資格參加的全國珠寶新秀設計師大賽,也因為她突飛猛進的設計功底而被顧云舟破格發(fā)放了參賽證。

這個比賽每三年舉辦一次,時間不固定。這一年公示的時間是十一月。

這個比賽只有已經(jīng)具備設計師資格的人才能參加。也就是說,童微會遇見全國數(shù)位年輕的專業(yè)設計師,并在比賽里一決高下。

她心里裝著凌江塵,卻又暗自憋著一口氣。

她想更努力,站在更高的地方,同凌江塵一起看更好的風景。

童微宅在宿舍里沉默了一段日子,偶爾和許若談一談心,說的也是關(guān)于少女隱秘的心事。

許若從小到大順風順水,極少有可遇不可求的時候,人生頭一回在江樹那里屢屢碰壁,整日憂心不已。

童微看不下去了,偷偷地給“江樹”發(fā)信息:“學長,許若這么好,為什么你一點兒機會也不給她呢?”

但是 “江樹”沒有直接回復這個問題,而是問:“凌江塵也特別好,怎么也不見你給機會呢?”

凌江塵明顯地只是試探童微的態(tài)度,可是童微覺得在江樹這個外人面前,她不能泄露心事,于是打馬虎眼兒:“學長,你在講什么?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凌江塵還叫過我‘微哥呢?!?/p>

凌江塵獨自生悶氣,不再回復,而是打開了久未登錄的天雅論壇。

論壇上最近沒有發(fā)生新鮮事的帖子,除長期置頂?shù)膬蓚€帖子外,并沒有多少校友發(fā)新帖。

往前看一看,還是之前討論童微和兩大校草共進晚餐的帖子。自他們沒再每天見面后,討論也少了。

童微久等不見“江樹”回復,也沒法安慰許若,于是問:“你打算怎么辦?”

許若雖然拉著一張臉,說出來的話卻是堅定的:“能怎么辦?肯定會堅持到底啊,誰讓我喜歡?!?/p>

童微莫名地被這句話鼓舞到,心里甚至有股沖動破土而出。

她想再次找“江樹”要凌江塵的微信號,猶豫好久,最終還是沒有發(fā)出信息。

還是等一等吧,她想。

這一等就到了這學期結(jié)束。好像寒假沒過去多久,暑假又要來了。

在離校前,江樹主動來找童微,就站在女生宿舍樓下等著。

許若在三樓看到江樹的身影,飛快地沖下來,一臉期待地問:“江樹,我明天回澳大利亞,今天能和你一起吃飯嗎?”

兩人接觸了這么久,江樹對許若依然是客客氣氣地保持距離。他說:“不了吧,我今天也要回家了,希望你一路順風!”

許若垂下眼瞼,有些失望,但并未覺得意外。

過了幾分鐘,童微磨磨蹭蹭地下樓了。

江樹依然是那副標準、禮貌的語氣,替凌江塵問:“童微,你暑假有什么安排?有沒有時間出去旅行?”

許若沒走,聽到江樹的話,眼睛一亮,剛想插話,江樹又說:“凌江塵會出一趟遠門,如果你有空,要不要和他一起去?”

童微雙手放在上衣的口袋里,心中略有光亮,但還是慢吞吞地問:“他讓你來問我的嗎?”

江樹沉默了一會兒,才答:“不是。他最近心情又不太好,設計圖也畫不出來,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童微心里微酸,但又故作鎮(zhèn)定:“沒啊,我和他能吵什么架。”

明朗大氣的女孩,因為有了心事,也變成了優(yōu)柔寡斷的人。

或許少年少女的本性便是如此。

比人生的其他時間段更能輕易地喜歡上一個人,但對待感情也比其他任何一個時間段更加小心翼翼。

江樹追問:“既然沒吵架,為什么這大半個月都沒怎么聯(lián)系?”

童微找了一個借口:“顧老師讓我提前學大三的課本,我忙著看書、寫作業(yè)呀?!?/p>

“那暑假和他一塊兒出去玩嗎?”

童微這次認真地回答:“去不了,我每年寒、暑假都要在家里的小超市幫忙。”

聽到這個理由,江樹不追問了。

許若可憐兮兮地拉著江樹的衣角,怯怯地說:“我也可以不回澳大利亞……”

江樹嘆氣,說:“許若,真的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闭f完,他便轉(zhuǎn)身打算離開。

許若一時沒忍住,上前一步,低喊:“可是她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不是嗎?江樹,你還要這么漫無目的地等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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