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
如果沒有愛上越野,人到中年的IT“民工”老曾,除了籃球,可能就只會再發(fā)展一個宅家打游戲的愛好。
當然沒有如果,老曾在35歲那年,成為了愛上越野的日行者。
于是,一個普通男人無聊的中年生活發(fā)生“巨變”,鮮活了起來,充滿著熱愛的激情。
這一次,想跟你分享老男孩4×4隊長日行者的故事,一個關于中年男人因為熱愛而給生活開了一扇多彩之窗、開啟另一種人生的故事。
老曾出生于70年代末,大學畢業(yè)后留京工作定居,是比較早期進入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的I T人。但在老曾35歲以前的人生字典里,幾乎沒有“旅行、越野、探險”這類詞。
老曾漸至中年時,生活順遂,但圈子很窄,除了工作和籃球,沒有什么娛樂,時常會覺得生活有點無聊,缺少點熱愛與激情。
直到2013年,老曾偶然知道了越野這件事,聽起來很好玩就想試試。
老曾性子急,對越野并無所知的他直奔賣越野車的4S店,卻被可能同樣不懂行的銷售“忽悠”買下了一臺城市SUV,誤以為那就是越野車。
“越野車”有了,那越野該咋玩?老曾不知,身邊也沒有玩越野的朋友。
于是,老曾就總往北京的越野圣地潮白河跑,頻率高到讓人誤會那里是不是有錢賺。
在潮白河,老曾成為了日行者,交到了玩越野的朋友,對越野有了了解,生活也開闊了?!霸瓉沓顺卑缀拥纳车?,還有庫布齊、翁牛特的沙漠也可以玩越野,更帶勁兒?!?/p>
當然,日行者也知道了自己那臺S UV根本不是真正的越野車,但這一點也沒打擊他玩越野的熱情。
他給車輛做了升高改裝,像中毒了一般迷上了沙漠越野。每個周末都要往沙漠里跑,豁沙練技術,一點點地增加挑戰(zhàn)難度。
那種狀態(tài)持續(xù)了一年多,他把一臺城市S UV在沙漠的可玩性幾乎發(fā)揮到了極致。
到2014年,日行者偶然聽了一節(jié)楊勇老師關于江河源頭的課,里面提到了長江源冰川。于是,一顆尋源的種子,埋在了自小喝長江水長大的日行者心中,并且很快就生根發(fā)芽了。
他開始大量查資料做功課,去了解高原特性,了解長江源。越做越興奮,越做越迫不及待想出發(fā)。
那年10月,他開著那臺城市S U V和幾個開硬派越野車的朋友,出發(fā)了。
一行無知無畏的越野愛好者,當然是被大自然給“教育”了。期間經(jīng)歷了挖三天才出去的陷車。夜里凍得要命,簡直崩潰。
但,荒野里的一切都是新鮮令人興奮的,看到長江正源姜古迪如冰川的震撼,足以抵消所有的折磨與疲累。
那是日行者第一次上高原,第一次進無人區(qū),第一次去真正的遠方,第一次開始真正意識到世界很大,很神秘,很有趣。
那次回去之后,那臺城市SUV幾乎被虐散架了。很快,日行者就換了一臺在西部看到最多的真越野車:普拉多。
自此,日行者正式開啟了他在荒野的探索人生。
2015年10月,日行者又一次出發(fā)了,同伴只有來自四川的鴕鳥。
這時,仍是帶著一股無知無畏的勇氣,所以就一臺普拉多和一臺超級維特拉就敢直闖羅布泊+阿爾金+庫木庫里。
后來回憶起來,日行者說那是一次極好運氣的穿越,只經(jīng)歷了不算太多狼狽的煎熬,但收獲了許多經(jīng)驗。
也自此,日行者徹底迷上了荒野無人區(qū):自由、遼闊、神秘、充滿魅力。
而他心中的地理窗口,也徹底被打開了。再也不覺得生活無趣,只覺得世界好大,值得探索的很多。
也是在那年10月,一位經(jīng)常一起玩沙漠越野的朋友在沙漠發(fā)生了嚴重的事故,最終不幸離開。
那件事對日行者的打擊極大,為朋友難過的同時,他對沙漠的癮,也一下子就冷了、散了。
曾經(jīng)以沖大沙山、挑戰(zhàn)高難度為樂的他,再也沒興趣去做一些看起來很酷炫但其實很危險的動作了?!澳且院螅揖桶焉衬x為我能穿越過去就可以了。那種安全意識的成長是迅速的,因為成長的代價太大?!?/p>
還是在那年10月,日行者和朋友們組建了老男孩4×4,一個以興趣為導向、以探索無人區(qū)越野為主的車隊,初始隊員大多四十歲左右,各自有自己的事業(yè),但熱愛荒野,想要科學探索。
后來,這支隊伍在不過幾年的時間里,協(xié)同日行者產(chǎn)出了一系列探索無人區(qū)人文地理歷史的紀錄片。
自此,日行者成為了日隊。
2016年4月, 日隊策劃了老男孩4×4的第一次大型穿越活動,由北向南連穿高原三大無人區(qū)。
這次穿越的“奇遇”讓成立不足一年的老男孩4×4直接出名出圈了:在勒斜武旦湖他們不幸遭遇冰湖沉車,但卻意外發(fā)現(xiàn)并帶回了在羌塘失蹤一年半的騎行者李聰明的遺物。
勒斜武旦湖沉車那天,對日隊和他同行的朋友們來說,也許算是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
日行者至今仍記得,那年4月25號前后一系列的“巧合”。
頭天,在太陽湖遭遇大雪,不得不提前就地扎營。
第二天,先是“作死”放棄原定軌跡,探索新路線;而后又“作死”非要走勒斜武旦湖北岸,極陡,幾乎無法行車。
然后,先是遭遇了可怕的冰湖沉車,水深1.5m,冰厚30c m,沒有破冰的經(jīng)驗,經(jīng)歷了近乎絕望的七小時艱難救援,車最終拉出來了,但卻壞掉無法啟動;到了晚上,還有三個隊友高燒39度,在高原,這是會出人命的。
勒斜武旦湖在三大無人區(qū)交匯的地點,往各個方向的直線距離幾乎都是250k m(實際行駛距離約500km)。當時,沒人說出口,但其實即使是日隊,也對能否順利走出去感到擔憂。
“我們把李聰明的自行車立了起來,進行了一個簡單的儀式致敬孤騎者。并祈禱如果能順利走出去,那么一定要找機會回來給李聰明立個碑。”
隔天,發(fā)高燒的三人,意外的全好了。
大家精神被鼓舞,最終決定往南走。那臺壞掉的車,拖上,盡全力拖到不能拖為止。
后來,他們一路翻過高原的雪山,穿過崗扎日峰南的軟沙地,越過水大到滔天洪玉泉河,拖過一片片沼澤……拖啊拖,500k m,拖了足足4天,拖過了雙湖,拖到了安多,把本該被棄掉的車拖回了人間。
那艱難險阻中不離不棄的相依,讓老男孩們收獲了緊密而純粹的情誼。
當然那次經(jīng)歷也給日隊狠狠地敲了一記警鐘:無人區(qū)并不簡單,甚至是可怕的,沒有充足的準備,不該貿然闖入,因為不是每次都能有好運氣脫險的。
也從那時,日隊又一次開始反省,自己盲目地穿越探險價值何在?
2017年,“反省”中的日隊,意識到自己喜歡歷史,特別是對漢唐史很是著迷。
喜歡的東西,日隊喜歡深入研究,一定要研究透了才罷休。“那是不是可以把我知道的,在實地穿越中記錄下來傳遞出去?這樣的穿越是不是更有價值和意義?”
于是那年4月,有了紀錄片《精絕探秘》,在羅布泊范圍內完成了幾乎所有春秋-漢代的歷史遺跡的探索,又深入塔克拉瑪干沙漠找尋到了精絕古城。
也自此,日隊正式開啟了以越野之名去探索荒野無人區(qū)地理人文歷史之實。找尋歷史的痕跡、追溯文化的起源,記錄下來,傳遞出去。
再后來,老男孩4×4日隊的很多次大型穿越,都多少帶著點使命感?!斑^了單純玩的時期,也沒有了想證明自己牛逼的那個勁兒了。就想做點什么有意義的事情?!?/p>
于是,后來就有了致敬在羌塘走過的軍人、烈士、英雄、孤騎者的《N35英雄之路》,探索克里雅河流域的歷史變遷,克里雅人的遷徙的《克里雅之魂》,還原了樓蘭后裔羅布人的遷徙路線及近代羅布泊不為人知的建設變遷的《羅布之魂》,還原了“大海道”這條漢唐古道的歷史定義和變遷《守海之道》等一系列探索荒野無人區(qū)人文地理歷史的紀錄片,在戶外越野圈影響頗廣。
當然,他們后來重返羌塘時,鄭重的為李聰明立了碑;而為了幫一位陌生老兵實現(xiàn)心愿,也曾三進羌塘尋找到烈士李振泉的犧牲地,在振泉湖為其立碑致敬。
“英雄不該被遺忘。我們很受觸動也很感動。他家人親友也很感謝我能代他們去看看,我覺得這就夠了。振泉湖的具體的坐標我也公布了出去,因為也希望別人有機會去了能祭拜一下。畢竟我們如今的幸福生活,要感謝他們的付出和犧牲?!?/p>
這兩年因為疫情,日行者的出行計劃時常被打亂,出去的機會少了,但卻也有了更多時間做分享。從長紀錄片轉向短視頻,日行者分享高原無人區(qū)極限探索故事,分享西域探秘,分享穿越經(jīng)驗、裝備、線路的經(jīng)驗等等,內容大多都是實用的干貨。
“分享出去才更有意義的。像西域的人文地理歷史這些,我是做了大量調研并實地考證過,但是我一個人知道沒多大意義,吹牛別人都不一定聽的懂。還不如分享出去,還能吸引到一些同頻的朋友。無人區(qū)穿越這件事本身就很小眾了,多認識一些朋友很難得。而大家如果能從我的分享中有所收獲,那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動力和成就感?!?/p>
“ 你的家人對于你玩探險支持嗎?”采訪最后我問道。
“我媳婦覺得我能有個純粹的愛好挺好的。我的孩子跟別人提起來我也很驕傲,會說‘我爸是探險隊隊長’。孩子很喜歡去老掌溝露營,再長大點有機會會帶她去羅布泊,因為她從小聽我講羅布泊的故事,感覺那里很神秘想去看看?!?/p>
9年時間,當初那個無知盲闖的越野小白,早已飛速成長為越野大神級選手;少了尋求刺激的冒進,多了一些使命感的擔當;更是在這個過程中,成為了少有的對西域歷史地理頗有研究的越野人(日行者曾寫過的羅布泊極簡史,那是學術界的行家看了都要稱贊的水平)。
更為難得的是,9年來,盡管日行者在無人區(qū)穿越這件事上搞出了點名堂,但初心卻從未改變,越野對他來說始終是一個純粹的愛好,所以一直都是沉浸式熱愛的享受狀態(tài)。
人到中年,能有個純粹的愛好和一幫純粹的朋友,是彌足珍貴的。
歲月漫長,需有熱愛相抵。
愿你,也能夠找到熱愛,在熱愛中享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