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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水滸傳》底本考

2022-08-03 01:47
學術(shù)交流 2022年5期
關(guān)鍵詞:底本新編文庫

張 廣

(黑龍江大學 文學院;東語學院,哈爾濱 150080)

一、問題的提出

中國古典名著《水滸傳》于17世紀初傳入日本,其傳播和接受經(jīng)歷了原書引進、復刻、注釋、翻譯、翻改等階段,綿延至今。以往的研究主要聚焦在《水滸傳》和江戶時代“讀本”的文學關(guān)系上,相關(guān)研究可參考麻生磯次、石崎又造、德田武、中村幸彥、李樹果、崔香蘭、汪俊文的相關(guān)著述?!缎滤疂G傳》是吉川英治(1892—1962年)基于《水滸傳》日譯本,創(chuàng)作而成的現(xiàn)代小說。雖然同為《水滸傳》題材的文學作品,《新水滸傳》接受中國文學的方式是“易地移植”式的,作品的背景、人物、情節(jié)等都得到了較為直接的、完整的利用,從表面上就可明確看出是水滸故事。《新水滸傳》最初(1958年1月-1961年12月)連載于《日本》月刊雜志上,1960年始陸續(xù)發(fā)行單行本,該書不斷被重印,一直為日本廣大讀者所喜愛?!缎滤疂G傳》開日本作家重寫《水滸傳》之先河,受其影響,柴田錬三郎《我們是梁山泊好漢》、杉本苑子《悲華水滸傳》、津本陽《新釋水滸傳》、陳舜臣《水滸傳》、北方謙三《水滸傳》等相繼誕生,可以說《新水滸傳》在《水滸傳》日本接受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2016年《新水滸傳》中譯本問世。至此,經(jīng)由《水滸傳》《水滸傳》日譯本、《新水滸傳》到《新水滸傳》中譯本的“書籍環(huán)流”業(yè)已形成,水滸故事的文本接受呈現(xiàn)出一個接受循環(huán)。在文本的翻譯、改寫、創(chuàng)作過程中,水滸故事的主旨、人物、藝術(shù)特征等發(fā)生了文學、文化上的變形,這些變形是對異質(zhì)文化不同的解讀,是不同文學觀念的體現(xiàn)。因此,研究水滸故事的跨文本接受是比較文學研究的重要課題。要開展跨文本研究,需要有明確、可靠的底本。就目前文獻調(diào)查而言,《新水滸傳》尚無底本方面的研究。關(guān)于《新水滸傳》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翻譯和改寫策略方面,且這些研究僅停留在《新水滸傳》和《水滸傳》之間文學關(guān)系研究層面。因此,研究《新水滸傳》確定其底本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需要指出,本文所論的底本是指《新水滸傳》所據(jù)的日譯本。隨著日譯本的揭曉,其日譯本的底本——原著《水滸傳》的版本問題也能夠得以解決。因此,可以說本文考證的底本是《新水滸傳》所依日譯本之底本。

二、基于文本的外部證據(jù)

眾所周知,《水滸傳》是中國古代長篇小說中版本最復雜的作品之一,其繁本系統(tǒng)分為100回本、120回本、70回本,各個版本在回數(shù)、情節(jié)、文字方面均存在明顯差異,這些差異直接影響《新水滸傳》的文本生成,因此,對其所依據(jù)的譯本的版本需要仔細甄別。然而,《水滸傳》自17世紀傳入日本以來,翻譯活動不曾中斷,譯本眾多。要從中找出《新水滸傳》對應(yīng)的譯本并非易事,我們嘗試從下面的依據(jù)來確定版本。

(一)來自出版社和學界的證據(jù):吉川原計劃要寫120回的水滸故事

1962年吉川因病去世,《新水滸傳》創(chuàng)作中斷,其分量為原著的74回。雖然它是一部未完之作,但與《新水滸傳》創(chuàng)作相關(guān)的證據(jù)表明,吉川原計劃要寫的是120回的水滸故事。 吉川的女婿賀來壽一說:“吉川《新水滸傳》的底本是施耐庵作的百二十回本?!辟R來是講談社的編輯,當時負責《新水滸傳》的出版工作,《新水滸傳》連載期間,往來于吉川家和出版社之間,他對《新水滸傳》的創(chuàng)作情況應(yīng)該相當清楚。正是這段經(jīng)歷使他和吉川家結(jié)緣,1961年(正值《新水滸傳》連載的過程中)吉川親自主持了賀來和其愛女曙美的婚禮,同年10月吉川因罹患癌癥而住進醫(yī)院,第48次(最后一次)連載的23頁稿件,是吉川親自交到賀來之手的。賀來以家人和出版人員的雙重角色,參與了創(chuàng)作和發(fā)表的全過程,他的說法無疑是最具有說服力的。講談社的其他編輯后來說:“吉川在住院期間多次表示要繼續(xù)寫作《新水滸傳》,雖然他很遺憾,但是也流露出完成了108個豪杰梁山大集結(jié)的大關(guān)目,也算一個了結(jié),隨時收筆也算差強人意?!?/p>

日本大眾文學研究會的光敏武郎在《新水滸傳》解題中評價:“《水滸傳》是中國最大的英雄傳奇小說,吉川從少年時代開始就一直愛讀。他對施耐庵的120回本實施了意譯,基本忠實原書情節(jié),再現(xiàn)了水滸原著之魅力,但是沒有完成寫作,《新水滸傳》成了絕筆。故事雖然在原著的前半部分結(jié)束了,但是相對完整,沒有讓讀者有一種不完整的感覺,是一部厚重的名著?!?/p>

日本評論家草野紳一也說:“吉川的《新水滸傳》因為作者去世而中斷。據(jù)說是在各種版本中以120回本為底本的?!?/p>

(二)來自作家的閱讀經(jīng)驗:吉川熟讀的《水滸傳》是《新編水滸畫傳》(120回本)

關(guān)于創(chuàng)作過程,作家自己最有發(fā)言權(quán),吉川在《新水滸傳》第一卷附錄中說:“日本翻譯《水滸傳》的歷史由來已久。在曲亭馬琴的《國字水滸傳》之前就有岡島冠山翻譯的水滸傳,馬琴之后又有久保天隨和幸田露伴的譯本,最近還有吉川幸次郎譯本、佐藤春夫譯本、村上知行譯本,聽說還有賽珍珠女士和杰克遜的英文譯本。但是,無論是我們?nèi)毡救诵r候熟悉的帝國文庫本、有朋堂文庫本,還有最近出版的那些譯本,它們都采用直譯或者研究式的譯法。所以,像中國人那樣愛讀水滸,欣賞水滸,對于普通日本人來說,還是很困難的,而且原著也過于龐大。因此,我寫的《新水滸傳》就算滿足民眾的需要。我努力使行文通俗易懂,對其內(nèi)容進行了簡化,《新水滸傳》是我用意譯的方式創(chuàng)作的、個人風格的水滸傳簡寫本,當然這對于原著可能有所冒犯?!?/p>

上文吉川提及的“我們?nèi)毡救诵r候熟悉的帝國文庫本、有朋堂文庫本”指的是江戶時代的譯本《新編水滸畫傳》,這個日譯本為120回本。其中帝國文庫本《新編水滸畫傳》分上、下兩冊,上冊1893年11月出版,下冊是1893年12月出版,共計2000頁,由東京的日本橋區(qū)本町博文館發(fā)行,扉頁上題《校訂水滸傳》,首頁題《新編水滸畫傳》,正文是曲亭馬琴和高井蘭山所譯,定價是1日元20錢,后來是1日元50錢。書中插圖是葛飾北齋所作,但只有《新編水滸畫傳》的兩成左右。該書版本眾多,一直到昭和時代還在出版。

吉川英治是日本大眾文學的代表性作家之一,善于利用歷史題材創(chuàng)作通俗小說。除《新水滸傳》以外,還著有《三國志》。該書也擁有眾多讀者,至今不斷再版,保持著長久的生命力。王曉平認為《三國志》的底本是博文館出版的帝國文庫本《校訂通俗三國志》。從吉川《三國志》的寫作經(jīng)驗來看,《新水滸傳》的底本同為帝國文庫本《新編水滸畫傳》的可能性很大。

吉川的學生杉本苑子也曾提及帝國文庫本,她追憶老師創(chuàng)作《新水滸傳》的寫作狀態(tài)。“吉川一開始寫作就勢如破竹,一瀉千里,聽說幾乎不看參考資料。因為他年輕時代經(jīng)常看帝國文庫的《水滸傳》《三國志》等中國古典小說的緣故。先生對中國古典相當熟悉,駕馭自如,中國古典已經(jīng)完全融入到其精神世界里。”杉本說的帝國文庫本就是《新編水滸畫傳》。中日甲午戰(zhàn)爭后,日本出現(xiàn)“水滸熱”,最具標志性的事件就是帝國文庫本《新編水滸畫傳》的出版。所謂帝國文庫是指博文館(當時日本最大的出版社)出版的大眾讀物系列叢書,共計百冊。在日本二戰(zhàn)戰(zhàn)敗之前,日本人讀得最多的《水滸傳》就是帝國文庫本《新編水滸畫傳》。

另外,杉本苑子在自己創(chuàng)作的《悲華水滸傳》自序中說:“我第一次閱讀《水滸傳》是20年前。我讀的是其譯本《新編水滸畫傳》?!鄙急镜穆淇钊掌跒?998年6月25日,那么可以推算出她第一次讀《新編水滸畫傳》是在1978年,從這也可以看出《新編水滸畫傳》的持久生命力。

(三)來自同時代漢學家、學者、大作家的證據(jù):同時代人讀的《水滸傳》是《新編水滸畫傳》(120回本)

作為同時代的漢學家、翻譯家吉川幸次郎閱讀的《水滸傳》也是有朋堂文庫《新編水滸畫傳》?!拔疑诿髦文┠?,念完了小學進入中學,讀什么書呢?外國文學,首先是從《西游記》開始的,然后是《通俗三國志》《水滸傳》,然后開始閱讀有朋堂文庫的其他書籍。桑原武夫君也愛讀這些,《有朋堂文庫》的熱心讀者還有小川家的湯川秀樹、小川環(huán)樹兄弟。當時《有朋堂文庫》就像平凡社的百科辭典那樣,是中產(chǎn)階級家庭的常備讀物。那時,我讀過《有朋堂文庫》的《南總里見八犬傳》,也感到?jīng)]有什么意思。與《有朋堂文庫》的《新編水滸畫傳》相比,總覺得馬琴的作品奇奇怪怪的,很別扭?!?/p>

《新編水滸畫傳》一直流行至二戰(zhàn)之前,和吉川同歲的日本大文豪芥川龍之介(1892-1927)就曾讀過此書。芥川龍之介在自傳《大導寺信輔的半生》(1924年)中有自己閱讀《水滸傳》的情節(jié):“信輔對于書的熱情,自小學時代就開始了。讓他產(chǎn)生熱情的是父親書箱里的帝國文庫本《水滸傳》,一個大腦殼的小學生,經(jīng)常在昏暗的燈光下閱讀《水滸傳》。信輔打開書之前就開始想象替天行道的大旗、景陽岡的老虎、菜園子張青吊在房梁上的人腿?!边@里說的帝國文庫《水滸傳》是《新編水滸畫傳》的排印本,出版于1895年明治28年。

其實,從明治(1868—1912)到大正(1912-1926)、再到昭和前期(1926—1945),水滸譯本的主角仍然是江戶時代(1603—1867)的舊譯《新編水滸畫傳》?!缎戮幩疂G畫傳》在《水滸傳》日譯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是日本人閱讀《水滸傳》的最重要譯本。高島將江戶舊譯長期流行的原因歸結(jié)為:“明治以后,江戶時代的舊譯本為什么不斷再版呢?這是因為明治30年代中葉即20世紀之初,只有舊譯本。后來零星出現(xiàn)了一些現(xiàn)代譯本,但舊譯本卻一直占優(yōu)勢,很難說這種優(yōu)勢保持到什么時候,極為大略地推測大致是以關(guān)東大地震(1923年)為界。新譯本出來后,舊譯本仍然能夠保持優(yōu)勢的原因有二:一是新譯本大部分是半截子工程,或者極簡譯本,無趣。二是大正中葉或者末期的1920年左右,人們并不覺得古日語難懂?!奔ǔ錾诿髦螘r代,自幼熟讀江戶時代的譯本《新編水滸畫傳》,所以寫作時采用自己習慣的譯本應(yīng)是符合邏輯的。

(四)來自吉川紀念館證據(jù):吉川書庫中存有《新編水滸畫傳》(120回本)

關(guān)于底本的問題,筆者曾寫郵件問詢吉川英治紀念館,該館的片岡元雄答復:“經(jīng)過檢索館藏的吉川英治藏書目錄,與水滸相關(guān)的書籍只有《新編水滸畫傳》1—6(和漢古典本刊行會 1953年發(fā)行)?!编]件提到的館藏《新編水滸畫傳》,一共6冊,是不完整的《新編水滸畫傳》版本(內(nèi)容相當于原著的74回,《新水滸傳》也正是改寫至第74回止步)。該書的初版是完整的120回本排印線裝本(馬琴、蘭山《和漢古典本新編水滸畫傳》,三教書院1935年12月版),其紙張、印刷、裝訂上乘,值得收藏,價格卻十分便宜。1953年再版,版型不變,不過改為西式裝訂,吉川紀念館的版本正是后者。

無論從出版界和學界、作家及同時代漢學家、學者閱讀水滸的經(jīng)驗來看,還是從作家身邊的親人、弟子門人、紀念館的答復等提供的證據(jù)來看,吉川要寫的是120回本水滸故事,而且120回《新編水滸畫傳》似乎順理成章地就成為其使用的譯本,然后《新編水滸畫傳》的底本便是《新水滸傳》的底本了??墒牵瑢嶋H情況并非如此簡單。

(五)來自創(chuàng)作期間的證據(jù):可供吉川參考的120回本

吉川1957開始準備《新水滸傳》的創(chuàng)作,1958年到1961年之間為邊創(chuàng)作邊發(fā)表階段。1959年,日本中國文學研究學者松枝茂夫曾經(jīng)統(tǒng)計過當時《水滸傳》現(xiàn)代譯本情況:

“現(xiàn)代譯本里有幸田露伴《國譯忠義水滸全書》(120回本,采用李卓吾120本為底本)、吉川幸次郎《水滸傳》(內(nèi)閣文庫容與堂百回本、未完、巖波書店)、佐藤春夫《新譯水滸傳》(百二十回本、未完、中央公論社)、村上知行《水滸傳》(七十一回、修道社、河出書房)、駒田信二《水滸傳》(百二十回本、未完、平凡社)”。

從上可知,除了駒田信二譯本之外,上述統(tǒng)計和前文吉川所提到的譯本出版情況是一致的。既然吉川要寫120回《水滸傳》,那么,符合條件的參考資料是江戶譯本《新編水滸畫傳》、幸田露伴《國譯忠義水滸全書》、佐藤春夫《新譯水滸傳》、駒田信二《水滸傳》。其中,駒田信二《水滸傳》雖是120本,但從時間邏輯上看,被采用的可能性不大。該書分為上、中、下三冊,作為中國古典文學全集的第10-12集,由平凡社出版。上冊(1—33回)出版于1959年5月,中冊(34—74回)出版于1960年3月,下冊(75—120回)出版于1961年2月。駒田信二《水滸傳》第一冊出版時,《新水滸傳》已經(jīng)連載了2年零5個月,而且吉川也未談及該譯本。吉川幸次郎《水滸傳》的底本是百回本,由巖波書店出版于1947年至1991年之間,總計13冊。其中第6冊出版于1957年1月,第7冊出版于1962年。因此,吉川改寫《新水滸傳》期間(1957年至1961年10月),該書仍在出版中。下面我們來看其他120回本的基本概況。

幸田露伴《國譯忠義水滸全書》是大正時代(1912-1925)的優(yōu)秀譯本。該書初版分上、中、下三部,分別出版于1924年11月、1925年5月、1925年10月,線裝排印本,分裝三函,每函四冊(三冊為譯文,一冊為原文),總計三千頁,體量十分巨大,為“國譯漢文大成”系列的第十八卷、第十九卷、第二十卷,封底的襯頁有“非賣品”字樣。這個版本后來又有東洋文化協(xié)會復刻本,該書上冊、中冊出版于1955年,下冊出版于1956年。東洋文化協(xié)會復刻本的上卷,開篇是幸田露伴的“國譯忠義水滸全書解題”,其次為“原書小引”,小引最后署名“楚人鳳里楊定見書于胥江舟次”,再次為“李氏藏本忠義水滸全書引首”,此后是上卷的譯文(原著第1回到第35回內(nèi)容),最后附上1—35回的原文,一共1034頁。中卷是原著第36到第75回的譯文,下卷是第76回到第120回的譯文,原著分別附于譯文之后。高島認為幸田依據(jù)的底本應(yīng)該是郁郁堂后印的比較差的版本。另據(jù)鄧雷《〈水滸傳〉》版本知見錄》可知,幸田的底本和日本宮內(nèi)廳書陵部藏的寶翰樓藏本也十分接近。該書省去“發(fā)凡”、插圖、著者等信息,只是在書名、小引上加上“國譯”“原書”字樣,引首標題缺“新鐫”二字,郁郁堂本書名為“繡像藏板水滸四傳全書”,寶翰樓藏本書名為“水滸全書”,因為幸田本書名為“國譯忠義水滸全書”,從這一點來看更接近寶翰樓藏本。這套書后來又收到《露伴全集》(第33卷至第37卷,共計5冊)中,該書出版于1955年到1956年之間,露伴全集版沒有附加原著。

佐藤春夫《新譯水滸傳》,共計9冊,出版于1952年9月至1953年12月之間,在該書第一冊的前言里有關(guān)于底本的表述:“我們之所以不厭其煩地選擇最長的百二十回本作為底本,這不意味著百二十回本者為最善者,只是相信幸田露伴所說‘百二十回本是現(xiàn)存水滸傳中最佳、最完整的’而已。金圣嘆覺得七十回后的內(nèi)容是畫蛇添足,并將其刪掉,又覺得120本俗氣,刪掉書中的大部分詩詞和韻文。我們將商務(wù)印書館國學基本叢書本作為底本,因其誤植很多,將其與國譯漢文大成(按:指幸田露伴本)書后所付原著進行比對。除了國譯漢文大成本以外,我還參考了平岡龍成本和吉川幸次郎本等國內(nèi)譯本。除此之外,賽珍珠和杰克遜的兩種英譯本也使我受益頗多?!弊籼俅悍蛱岬降摹吧虅?wù)印書館國學基本叢書”是上海商務(wù)印書館《一百二十回的水滸》。據(jù)鄧雷的研究可知:“該書(指《忠義水滸全書》)的第一部校注本是《一百二十回的水滸》,上海商務(wù)印書館民國十八年(1929)版,二十冊,無插圖,《萬有文庫》叢書。首胡適《水滸傳新考》,次胡適的《水滸版本源流沿革表》,所據(jù)底本為涵芬樓原藏郁郁堂本,此書后多有重印。民國二十一年(1932)上海商務(wù)印書館據(jù)《萬有文庫》本,將此書編入《國學基本叢書》,改訂為兩冊?!弊籼俅悍蚝图ㄊ峭瑫r代的文學大家,1960年11月13日吉川獲得“日本文化勛章”,當日在皇居同時受勛的就有佐藤春夫和數(shù)學家岡潔。佐藤本并非120回本的完整譯本,只有87回的翻譯。盡管只有87回的分量也足夠覆蓋《新水滸傳》的文本,所以佐藤春夫《新譯水滸傳》也可能成為重要參考資料。

另外,上文吉川提到久保天隨的《新譯水滸傳》,久保在上冊“敘說”中講述了翻譯的旨趣?!坝柚踔?,欲譯李卓吾百二十回本,然該本卷跌浩繁,加之有事在身,無力完成。不得已,以金圣嘆七十回本為基礎(chǔ),后半以李卓吾百二十回本為基礎(chǔ),并將李本刪繁就簡,達到首尾風格一致(按:久保認為70回本對120本多有損益,自己也效仿金之做法),江戶舊譯(按:馬琴、蘭山《新編水滸畫傳》)值得利用之處亦存留之,圖事半功倍之效?!笨梢哉f,久保譯本是個混合版本。由于該書前半部分采用七十回本的結(jié)構(gòu),導致最終以119回結(jié)束,這是金圣嘆七十回本將引首和第一回當做楔子所致。高島俊男高度評價了久保譯本?!懊髦我越?,到昭和戰(zhàn)敗的大約80年里,用日本文字記錄的《水滸傳》有很多,但是沒有一個像樣的翻譯。我所說的像樣的翻譯是指,無論百回本也好,百二十回本也好,七十回本也好,從始至終使用一個底本的完整翻譯。接近這個標準的譯本是久保天隨的《新譯水滸全傳》?!?/p>

三、基于文本內(nèi)部的證據(jù)

上文利用文本外部證據(jù)考證出《新水滸傳》可能依據(jù)120回本譯本,為穩(wěn)妥起見,下文運用文本證據(jù)來疊加印證上述結(jié)論。我們找出能夠充分證明《新水滸傳》脫胎于120回本(包括上述譯本)的證據(jù)即可和上面的結(jié)論吻合。吉川在《三國志》自序中寫道:“原著《三國演義》有《通俗三國志》《三國志演義》等幾個譯本,我沒有直接使用其中任何一本的譯文,而是在寫作過程中隨時吸收其長處,按照自己的風格來創(chuàng)作。”通過上文可知吉川《三國志》的寫作方式:吉川不會只使用一種譯本來進行創(chuàng)作。那么,我們要通過一個譯本來推知底本的做法是行不通的。

作家的創(chuàng)作和學術(shù)研究迥然不同,主觀隨意性大,靈活多變,很難把握。出于對吉川創(chuàng)作《三國志》經(jīng)驗的考慮,我們把可能成為《新水滸傳》所據(jù)譯本都拿來比對,進一步明確吉川究竟參照的是哪個(幾個)譯本。為行文方便,本文將上述馬琴、蘭山譯《新編水滸畫傳》、佐藤春夫《新譯水滸傳》、久保天隨《新譯水滸全傳》和幸田露伴《國譯忠義水滸全書》依次稱作“新編本”“新譯本”“全傳本”“全書本”。

在《水滸傳》繁本版本系統(tǒng)中,百二十回本的最大區(qū)別性特征為,是否增“征田虎、王慶”的二十回,但《新水滸傳》止步于原著的第74回“燕青智撲擎天柱,李逵壽張喬坐衙”,這個特征自然也不存在。如上文所述,吉川計劃寫120回本的水滸故事,那么74回的未完之作,從體量上否定了70回本,但仍然保留120回本的可能。

(一)“移置閻婆事”之有無

在《水滸傳》眾多版本中,是否發(fā)生“移置閻婆事”是120回本的區(qū)別性特征。所謂“移置閻婆事”,是指將宋江認識閻婆之事移置在“劉唐下書”之前,這和舊百回本(容與堂本)是相反的。《新水滸傳》和“新編本”“新譯本”“全傳本”“全書本”都發(fā)生了“移置閻婆事”。

(二)第26回回目“偷骨殖何九叔送喪,供人頭武二郎設(shè)祭”

劉世德認為第26回回目“偷骨殖何九叔送喪,供人頭武二郎設(shè)祭”是120回本標志性特征。舊百回本為“鄆哥大鬧授官廳,武松斗殺西門慶”?!缎滤疂G傳》第41回(《新水滸傳》打破原著的回目界限,第41回對應(yīng)原著第26回)回目為:武松、亡兄の恨みを祭って西門慶の店に男を訪う事(武松設(shè)祭吊亡兄,登門復仇西門慶。按:標題譯文為筆者譯,以下涉及日文均同)。其他各譯本情況見表1。

表1

雖然《新水滸傳》第26回回目文字,相比其他本有差異,從字面意思看,與“偷骨殖何九叔送喪,供人頭武二郎設(shè)祭”十分接近?!靶戮幈尽笔前倩乇净啬?,其余均為120本回目。

(三)文字細節(jié):《新水滸傳》、諸譯本與120回本高度趨同

在120回本第四回“趙員外重修文殊院,魯智深大鬧五臺山”中,魯智深受戒時,真長老的偈言:“寸草不留,六根清凈,與汝剃除,免得爭竟?!逼渲小芭c汝剃除”在容與堂本中為“與汝剃了”。與汝剃除(了)的情況,見表2。

1.2.1 最適宜接種量和最佳繼代時間的確定 將橡膠草葉柄剪成1 cm長,葉剪成1 cm2大小后接種到MS培養(yǎng)基中,將得到的結(jié)構(gòu)緊實的愈傷組織在MS+6-BA 1 mg/L+NAA 0.5 mg/L的培養(yǎng)基上繼代2次,繼代周期為14 d/次。

表2

《新水滸傳》和“全書本”“新譯本”相同,為120回本文字;“全傳本”和“新譯本”“新編本”相同,為百回本文字。“新編本”在“與汝剃了”后有括號加注:“‘了’是對的,‘除’是錯的”,至少這個部分吉川沒有采用“新編本”。“全傳本”的底本是“新編本”和70回本的混合底本,所以也是“與汝剃了”。

120回本第四回中,長老給魯智深摩頂時說到的“三規(guī)”:“一要皈依佛性,二要歸奉正法,三要歸敬師友,此是三規(guī)”。其中“一歸”在各本中的情況見表3。

表3

《新水滸傳》和“新譯本”“全傳本”“全書本”的“皈依佛性”只差一個字,應(yīng)為120本文字。“新編本”的“皈依三寶”是容與堂百回本的特征,這是因為“新編本”前十回的底本是百回本。因為譯者曲亭馬琴說:“底本是百回本,同時參考金圣嘆本和另外二、三版本”。剩余的110回為承襲《通俗忠義水滸傳》內(nèi)容,但其底本至今沒有結(jié)論。中村凌認為:“《通俗忠義水滸傳》的文本并非一個版本,是以舊百回本為主(筆者按:容與堂本和四知館本),同時使用百二十回本,芥子園本,金圣嘆本?!?/p>

關(guān)于“四角酒”。在120本原著第三回 “史大郎夜走華陰縣,魯提轄拳打鎮(zhèn)關(guān)西”有魯達和史進、李忠三人在潘家酒樓喝酒的文字。魯達先叫酒保“先打四角酒來”的情況見表4。

表4

《新水滸傳》載:“三人喝地性起,不知道叫了多少次四合裝的瓶裝酒”。吉川對“四角”的“角”字后面加了括號(能裝四合的酒瓶),“合”是日本容積單位,相當于十分之一升,180.39立方厘米。這種對“角”的加注法和“新譯本”“全書本”相同,“全傳本”無注釋,“新編本”無此文字。吉川誤把容積單位的“角”當作酒瓶,“新譯本”和“全書本”解釋了“角”為盛酒的器具,相當于缽和大碗?!敖恰痹谥袊糯蔷破鳎骸熬破髅?。似爵,上口無兩柱?!边@說明《新水滸傳》在文字處理方式上,參照了除“新編本”以外的其他三種120本的譯法。

(四)諸譯本對120回本詩詞韻文的接受

120回《水滸傳》第一回“張?zhí)鞄熎盱烈?,洪太尉誤走妖魔”的開篇:

,天子駕坐紫宸殿,受百官朝賀。但見:

祥云迷鳳閣,瑞氣罩龍樓。含煙御柳拂旌旗,帶露宮花迎劍戟。天香影里,玉簪朱履聚丹墀;扶御駕。珍珠簾卷,黃金殿上現(xiàn)金輿;鳳羽扇開,白玉階前停寶輦。隱隱凈鞭三下響,層層文武兩班齊。

此處在《新水滸傳》中被改寫為場面描寫:

當時的中華黃土大陸叫做大宋國朝,定都于河南開封即東京,這一朝的天子上朝,在紫宸殿受公卿百官朝賀。宮殿里奏響樂府仙樂,滿朝文武山呼萬歲,早朝結(jié)束?;实凵砼瑑蛇叾际前轳{的玉簪(女官)、頭戴花冠隨從,正當皇帝要從椅子上站起的時候?!?/p>

通過劃線部分能夠看出,《新水滸傳》中保持著原著詩贊的文學元素。

再看“新編本”:

,主上駕臨紫宸殿接受朝賀,三宮百宦儀禮端莊,各就其位。眾臣禮畢,宮苑里玉石鋪地,滿園春色,光彩奪目”。

原著開頭詩贊在“新譯本”和“全書本”仍為詩贊,是原著的忠實翻譯?!叭珎鞅尽眲t未見此詩贊。因此,我們發(fā)現(xiàn)《新水滸傳》的改寫方式近“新編”,文字上“新譯本”和“全書本”與原著高度契合。

120回本第36回“梁山泊吳用舉戴宗,揭陽嶺宋江逢李俊”有詩贊:

“當年卻笑鄭元和,只向青樓買笑歌。慣使不論家豪富,風流不在著衣多?!贝颂幵娰澰凇缎滤疂G傳》中成了賣藝人的歌詞?!靶戮幈尽睙o此處文字,“新譯本”和《全書本》中仍為詩贊的完整翻譯。

120回本第72回“柴進簪花入禁苑,李逵元夜鬧東京”對東京的詩贊:“州名汴水,府號開封。逶迤按吳、楚之邦,延亙連齊、魯之境。山河形勝,水陸要沖。禹畫為豫州,周封為鄭地。層迭臥牛之勢,按上界戊已中央;崔嵬伏虎之形,象周天二十八宿。金明池上三春柳,小苑城邊四季花。十萬里魚龍變化之鄉(xiāng),四百座軍州輻輳之地。靄靄祥云籠紫閣,融融瑞氣照樓臺?!?/p>

《新水滸傳》將此處詩贊改寫為對東京的介紹(非韻文):“州名汴水,府號開封。位于黃河上游,渭水的下游,近鄰吳、楚兩地,遠接齊、魯?shù)乃懸獩_。山河勝景,自不必說,郊外煙雨朦朧,四周山丘起伏,古都宮城在朝霞夕陽中流光溢彩。宮門之柳,官衙紫閣,大路小路,千門萬戶,鱗次櫛比,一派宋朝的古色古韻?!?/p>

此處詩贊在“新編本”“全傳本”中未見,“新譯本”和“全書本”均為原著詩贊的完整翻譯。經(jīng)過上述對比,我們發(fā)現(xiàn)《新水滸傳》詩詞韻文改寫的特征:或改為場景描寫,或敷衍情節(jié),或讓人物唱詩詞韻語。

綜上,在區(qū)別性情節(jié)、回目、文字細節(jié)上,“新編本”近百回本,《新水滸傳》與“新譯本”“全書本”“全傳本”均表現(xiàn)出與120回本原著的高度趨同性。但在改寫方式上,《新水滸傳》則對“新編本”有所承襲。

結(jié)語

從《新水滸傳》文本的外部、內(nèi)部證據(jù)可考,其底本為120回《水滸傳》譯本。各譯本所據(jù)《水滸傳》版本如下:幸田露伴《國譯水滸全書》的底本為《李卓吾批評忠義水滸全書》,佐藤春夫《新譯水滸傳》的底本是上海商務(wù)印書館民國十八年(1929)《一百二十回的水滸》。上述兩個譯本是全譯本,文本信息量最為全面,是《新水滸傳》文本生成的支撐性資料。馬琴、蘭山《新編水滸畫傳》雖為120回本,但其底本是在百回本上差增20回的混合版本,《新編水滸畫傳》主要是給作者提供寫作范式的資料。久保天隨《新譯水滸全傳》共計119回,其底本是金圣嘆70本和《新編水滸畫傳》底本的混合版本,其文本信息相對不全,離《新水滸傳》較遠?!缎滤疂G傳》的區(qū)別性情節(jié)、文字等與120回諸譯本具有高度趨同性。從研究文本接受的角度,上述譯本都有參考價值?!缎滤疂G傳》是二度創(chuàng)作的小說,與原著相比,文本形態(tài)發(fā)生了明顯變化。受文字和相關(guān)資料的限制,無法盡用古典文獻學的方式來考論其底本。盡管本文從文本的外部證據(jù)和內(nèi)部證據(jù)進行了相對嚴密的考證,但難免掛一漏萬,在此乞方家指正。另外,本文旨在解決比較文學研究中的基礎(chǔ)文獻問題。說到底,解決的是水滸故事接受的中間環(huán)節(jié)(日譯本之底本)問題。至于異質(zhì)文化在諸文本間發(fā)生的文學、文化上的融合與沖突,容另文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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