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足不出院”的疫情期間,一位朋友給我打來電話,詢問我居家生活情況,并不斷給我送來肉、蛋、奶等生活物資。解封后,我們偶遇于畫家朋友的畫室,大家小酌幾杯后,這位朋友給我們講了一個他與父親算賬的真實故事。
古云:“好兄弟,明算賬”,但與父親算賬我還是第一次聽到,趁著酒興,我不僅讓他把故事講出來,還引導(dǎo)他把心靈深處的秘密也流露給大家。
孩子永遠走乘著父母親的肩膀走向世界的,兒女再大,在父母親的面前永遠是個孩子!
我的這位朋友也不例外,走出校門后,便于父親一起打拼,建設(shè)煤礦,初辦煤礦的艱辛不屑細說,求爺爺告奶奶,東湊湊西借借,總算把煤礦建成了,殊不知,煤價不如石頭,一些投資者急于回報,父子倆過年也不敢回家,東躲西藏,再次闖過難關(guān)。隨后,幾年間,煤炭市場蒸蒸日上,父子身價連城,成為當?shù)赜忻摹案蝗恕薄?/p>
起初父子并沒有分工,父親應(yīng)該是董事長,兒子是總經(jīng)理。煤礦上每一筆款的進出都由父親來決定,每年股東分紅的比例也由父親來確定。時間久了,兒子手頭雖然有錢,但每一筆重大投資,每一筆重大花費都要請示父親,心里總不是個滋味,年輕人的超前消費被父親管控了,嘴上說不出來,但心里卻是別有一番滋味。從父子二人經(jīng)濟交往以來,兒子自己便做了一本私賬,事無巨細,整整一箱。父親有時輕視兒子在工作中的地位,仿佛一切功勞都是他的,特別在公開場合說,兒子還是黃毛小子,直壓著他生悶氣。一些明明是兒子一手策劃的事,也要歸功于父親,他覺得父親有點強詞奪理。于是,他確定在他30歲那年大年過后,提著整包賬單,帶著兩瓶30年茅臺,和父親對飲起來,正如我們讓兒子講出與父親算賬故事一樣,兒子給父親端上一杯酒,鄭重地說:“爸,我已跟隨你30年,咱們雖然是父子,也該算算賬了”,父親一飲而盡,臉色霎時十分沉重,仿佛官員碰到紀委查案一般狼狽。兒子把準備好的賬本攤放在父親眼前,一條一條給父親過目,不斷講述著來龍去脈,每遇到與父親原來想法有巨大的差距的項目時,兒子必端起酒杯與父親對飲,既是一種提醒,又是一種溝通。當兩瓶酒所剩無幾的時候,兒子也給父親算完了所有賬目。賬單在席間,在微風中翻閱,父親臉色凝重,像有什么事想不通似的,對著兒子說,我喝好了,便和衣上床休息了!
兒子娶妻的時候,父親把祖?zhèn)鞫嗄甑摹坝裉m帶”,送給了親家,這玉蘭帶價值連城,兒子怎么沒有和我算呢?
前不久,新聞上播了一條短訊,說兒子因不贍養(yǎng)母親,被母親告上法庭,要求兒子賠付懷孕兒子期間的一切費用。兒子是永遠不能和母親算賬的。
辦企業(yè)如同養(yǎng)一個兒子,你的身家性命就和他緊緊地捆綁在一起,不僅時時事事要關(guān)心、體貼和照顧,還得在他成熟之后,為他的出路和遠景著想,為他謀求更好、更大的發(fā)展空間,創(chuàng)造一個美好的未來。父子今天算了明賬,這些暗賬、大賬怎能算得清呢?
朋友說自從那次算賬后,父親心情凝重,財務(wù)上的事,很少過問,都推給了兒子。隔三差五約兒子和朋友喝酒,每次都要喝個半醉,在沒有兒子參加的壇場上,總要喝得酩酊大醉。企業(yè)新上馬的工程項目,他只知道結(jié)果,工藝流程一點也不懂,從一塊煤到一匹布,他想都沒有想過,但現(xiàn)在他的企業(yè)上馬了。
自從那次父子算賬后,兒子原計劃啟動被父親阻止的項目,也陸續(xù)啟動了。十幾個億花出去了,他也不心疼了,反正老子有吃有穿,出入有豪車,住店也是自家的五星級酒店。他也徹底不與兒子計較了,他反覺得,如果沒有那次父子算賬,他心里反而放不下來,擔心兒子會毀了他的家業(yè)!
現(xiàn)在企業(yè)員工眾多,自從他卸任董事長后,大伙見他神不知鬼不覺地通稱他“二爺”,仿佛舊上海灘,他也滿口應(yīng)承著,笑嘻嘻地與員工噓寒問暖。幾年過去了,父親的酒量越來越小,現(xiàn)在只能淺酌,只有唯一愛好,與親朋好友打打麻將,打發(fā)美好而富足的時光。
前不久,我與他父親在宴會上相遇,我告訴了他,兒子與他算賬的事情,他滿臉憨笑,說兒子對他很孝順。我說一個在疫情期間,整天為自己的朋友著想的人,他對自己的父親的孝順自然是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