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益丹

(南京師范大學 文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7)

江陰古稱暨陽，位于長江三角洲，北枕長江，南近太湖，東接常熟、張家港，西連常州，是一個長江下游的港口城市。南梁紹泰元年(555)置郡，建治君山之麓，因地處長江之南，遂稱江陰郡，為“江陰”名稱之開始。此后江陰建置幾經(jīng)變化。1949 年江陰解放后，屬蘇南行署常州專區(qū)，1953 年改屬蘇州地區(qū)，1983 年改屬無錫市。1987 年撤縣建市(縣級市)。江陰市現(xiàn)轄鎮(zhèn)10個、街道7個，市政府位于澄江鎮(zhèn)。2020年，全市戶籍人口126.66萬人，常住人口177.95萬人。(1)http://www.jiangyin.gov.cn/，2022-4-5。

江陰話屬于吳語區(qū)太湖片毗陵小片，(2)中國社會科學院和澳大利亞人文科學院合編. 中國語言地圖集[M]. 香港: 朗文出版社, 1987, 第035B9 圖。以市政府所在地方言澄江話為代表。已發(fā)表的對江陰話詞匯的研究見于《江陰市志》(3)江蘇省江陰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 江陰市志[M].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1992 , 第1227-1233 頁。，收有兩百余條詞，反映了江陰話中最有特色的詞語。詞匯是語言中最具活力的部分，舊事物的變化或新事物的出現(xiàn)，都會在詞匯中有所反映。隨著社會生活的變化，江陰話的詞匯正在發(fā)生巨大的變化。一些過去活躍在口頭的常用詞語悄悄退出了言語交際活動，不再為人們所使用；同時，一大批新詞語進入了方言詞匯系統(tǒng)。這種變化最典型地表現(xiàn)在新派和老派的詞匯差異上。對新老派詞匯差異的比較研究有助于理清江陰話幾十年來在詞匯層面的歷時變化情況。

一、研究方案

詞匯調查關鍵的是制定適用的詞匯調查表。我們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制定了一套調查表，以期從多個方面對江陰話詞匯的變化進行調查研究。具體包括：

(1)江陰話基礎詞匯調查表(748 詞)。我們對北大中文系教研室編《漢語方言詞匯(第二版)》(4)北大中文系教研室編. 漢語方言詞匯(第二版)[M]. 北京: 語文出版社, 2004，第47-58頁。、社科院語言所方言組編《方言調查詞匯表》(5)社科院語言所方言組. 方言調查詞匯表[J]. 方言, 1981(3)，第161-205 頁。及《漢語方言詞語調查條目表》(6)社科院語言所方言組. 漢語方言詞語調查條目表[J]. 方言, 2003 (1), 第6-27 頁。三份詞表進行了充分研究，刪除口語中不常用的詞，根據(jù)《江陰市志》補充江陰話獨有的詞語，同時簡化調整了詞語分類，形成“江陰話基礎詞匯調查表”，共 748 個詞語，分天文、地理/方位、時令/時間、農(nóng)業(yè)、疾病/醫(yī)藥、動物、植物、房屋/日用品、服飾、飲食、身體、稱謂/親屬、交際、商業(yè)/郵電/交通、文體活動、日常生活、紅白大事、訟事、代詞、動詞、形容詞、副詞/介詞、量詞、數(shù)字等 24 個類別。

(2)特征詞調查表(170詞)。特征詞是指“具有特征意義的方言詞，即在該方言區(qū)域內(nèi)普遍使用而在其他地區(qū)較少見或不見的詞語?！?7)錢乃榮 . 北部吳語研究[M]. 上海: 上海大學出版社, 2003 , 第127頁。即區(qū)域里具有一致性，局域外相對殊異。方言特征詞一方面反映出方言詞匯的地域特殊性，另一方面也是對較早期方言詞匯繼承的產(chǎn)物。該詞表源自錢乃榮“北方吳語的特征詞”(8)錢乃榮 . 北部吳語研究[M]. 上海: 上海大學出版社, 2003 , 第127-158頁。。按照其通行的范圍，分為三個層級。一級特征詞 62 個，為本區(qū)域普遍通行、區(qū)域外較少見的，最具有識別意義的特征詞；二級特征詞 48 個，為通行于北部吳語多數(shù)地區(qū)，也較多通行于南部吳語地區(qū)但在其他方言區(qū)較少見的特征詞；三級特征詞 60 個，為本區(qū)域內(nèi)通行于中心地帶，或使用不夠普遍，或與其他方言地區(qū)交叉互見的特征詞。

(3)核心詞調查表(100 詞)。根據(jù)斯瓦迪士 200 核心詞制定，取前 100 詞。(9)劉俐李等. 現(xiàn)代漢語方言核心詞·特征詞集[M]. 南京: 鳳凰出版集團·鳳凰出版社, 2007, 第33-132頁。

之所以制定這三份詞表，是因為：基礎詞是常用詞，為江陰方言詞匯的主干。特征詞反映方言的個性，是區(qū)域性特征的表現(xiàn)。核心詞是詞匯中最穩(wěn)固的部分，反映漢語詞匯的共性。

發(fā)音人共兩位，均世居江陰市政府所在地澄江街道，沒有長期外出的經(jīng)歷。老派發(fā)音人，男性，63 歲，高中文化，基本不會普通話；新派發(fā)音人，男性，30歲，高中文化，會說帶方言口音的普通話。調查按照基礎詞匯表、特征詞表、核心詞表的順序，對老派和新派發(fā)音人分別進行訪談式調查，現(xiàn)場記錄詞目和國際音標，并同步采集語音信號。

本研究的新老派詞匯對照表及國際音標標音發(fā)表在《江陰方言新探》(10)劉俐李等. 江陰方言新探[M]. 北京: 世界圖書出版公司, 2013, 第68-138頁。一書中，本文不再附錄。

二、新老派詞匯差異

江陰話新老派詞匯的共同演變趨勢是向普通話靠攏，老派變得慢些、新派變得快些。有些詞方言說法和普通話說法并存，呈現(xiàn)競爭態(tài)勢。在實際言語交際過程中，與老派交際多用方言詞，與新派交際則使用普通話詞的機會多些。新老派詞匯在基礎詞、特征詞和核心詞方面都存在差別，其中基礎詞的差別最大，核心詞的差別最小，特征詞居中。具體來說，江陰話新老派的差別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老派有，新派無

主要分為以下幾類：

1. 部分農(nóng)活、農(nóng)具、涉及傳統(tǒng)勞動方式的詞。例如：車水(用水車打水)、澆壯頭(施肥)、石锨(鐵锨)、田埂(田間稍稍高起的小路)、錠子(紗錠)、上工(到地里干活)、歇工(收工)。

2. 一些涉及舊時生活方式和生活用品的詞。例如：老娘(接生婆)、姘頭(姘夫)、羹飯(祭亡故之人的飯菜)、灶家菩薩(灶神)、蓑衣(用草或棕櫚皮編成的雨衣)、單布衫(單衣)、蹭板(洗衣板)、牌九(一種娛樂用的骨牌)。

(二)老派有多種說法，新派只用其中的一種，或者老派用詞時分工較細，新派則用通稱：

這類詞語不是很多。如“癩蛤蟆”，老派有“癩狗爬、癩團子、癩婆子”三種說法，新派只有“癩狗爬”一種說法?！昂簟?，老派有“騷子、豬狗頭臭”兩種說法，新派只有“豬狗頭臭”一種?！澳ú肌崩吓煞譃椤澳ㄅ_布”和“抹灶布”，新派則不論用途，通稱“抹布”。

(三) 新派和老派說法不同

1. 老派使用方言詞，新派改用和普通話相同的詞。這部分詞數(shù)量最多。例如：

箬帽(老)——斗笠(新)

臉布(老)——毛巾(新)

扯篷船(老)——帆船(新)

射水星(老)——流星(新)

鱟(老)——彩虹(新)

肝油(老)——豬肝(新)

雞子(老)——雞蛋(新)

雄雞(老)——公雞(新)

蕹菜(老)——空心菜(新)

蒲桃(老)——核桃(新)

先生(老)——老師(新)

扎敦(老)——結實(新)

洋油(老)——煤油(新)

家生(老)——家具(新)

鋸弓(老)——鋸子(新)

盲腸炎(老)——闌尾炎(新)

2. 隨著事物的變化，新派改用新名稱，而老派仍維持原有用詞。例如：

棧房(老)——旅館(新)

灶下間(老)——廚房間(新)(過去做飯的地方設施簡單，不一定是室內(nèi))

茅坑(老)——廁所(新)(廁所的樣式發(fā)生了改變)

銅錢(老)——鈔票(新)(從金屬貨幣變?yōu)榧堎|貨幣)

陰火(老)——關燈(新)(“熄燈”過去跟火有關，現(xiàn)在用電，“火”語素消失。)

出棺材(老)——出殯(新)(現(xiàn)在多數(shù)情況不再使用棺材)

3. 老派用較土、俗的說法，新派用較書面、文雅的說法。例如：

死人(老)——喪事(新)

敨氣(老)——呼吸(新)

骯落(老)——浪費(新)

送物事(老)——送禮(新)

捉得去(老)——逮捕(新)

罰銅錢(老)——罰款(新)

燒飯個(老)——廚師傅(新)

4. 使用不同的動詞搭配。例如：

落霜(老)——起霜(新)

下迷露(老)——起迷露(新)

蕩街(老)——逛街(新)

擺架子(老)——搭架子(新)

5. 新老派仍然維持方言說法，但詞中部分語素發(fā)生變化。例如：

唔娘(老)——唔媽(新)(面稱自己的母親)

大娘(老)——好娘(新)(伯母)

阿叔(老)——小叔叔(新)(丈夫的弟弟)

娘舅(老)——阿舅(新)(舅舅)

女娘家(老)——丫頭家(新)(姑娘)

小伢兒(老)——小人(新)(小孩)

筷箸籠(老)——筷箸桶(新)(放筷子的容器)

螢火郎郎(老)——螢火蟲蟲(新)

觀音娘娘(老)——觀音菩薩(新)

眼眵(老)——眼屎(新)

駝子(老)——駝背(新)

6. 老派有詞綴，新派詞綴脫落。詞綴脫落也是向普通話靠攏的表現(xiàn)，因為脫落的詞語在普通話中都不用詞綴。例如：

蝙蝠子(老)——蝙蝠(新)

戒指子(老)——戒指(新)

舊年頭(老)——舊年(新)

杏子(老)——杏(新)

沙子(老)——沙(新)

(三)新派有不少詞處于過渡期，方言說法和普通話說法并存，與老派交際傾向于用方言說法，與新派交際傾向于用普通話說法。以下例詞老派只有一種說法，新派兩種說法并存，排在后的一種是接近于普通話的說法。

亮月(老)——亮月、月亮(新)

白果(老)——白果、銀杏(新)

勒色(老)——勒色、垃圾(新)

盤纏(老)——路費、盤纏(新)

熱天頭(老)——熱天頭、夏天(新)

起風(老)——起風、刮風(新)

既下(老)——既下、現(xiàn)在(新)

(四)新老派詞匯的差異在基礎詞、特征詞、核心詞中表現(xiàn)出不平衡性。

1.基礎詞反映的是江陰話中的常用詞，調查發(fā)現(xiàn)它和特征詞、核心詞相比變化最大，新老派共有 225 個詞語說法不同，此外，還有 35 個詞語在新派的詞匯系統(tǒng)中不存在，兩者相加，新老派的變化率為(225+35)/748=34.8%，即有 34.8%的基礎詞出現(xiàn)了新老派差異。這些變化的詞匯分布在各個義類，涉及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2. 特征詞反映的是詞匯的區(qū)域性特征。我們采用的詞表是北部吳語特征詞。調查發(fā)現(xiàn)，老派保留了 134 個北部吳語特征詞，保留率為 134/170=78.8%,新派保留了 122 個，保留率71.8%，兩者的保留率都在 70%以上，仍然充分具有北部吳語的區(qū)域性特征。在具體詞上，新老派略有差異，整體而言老派的保留率高于新派。在三個不同級別的特征詞中，無論是新派還是老派，都沒有出現(xiàn)因層級不同而保留率懸殊的情況，三個級別的特征詞保留率相當。

3.核心詞反映的是詞匯中最為穩(wěn)固核心的部分。調查顯示，新老派在核心詞上的差異性極小，只有 5 個詞有區(qū)別，變化率僅為 5%。

比較上述新、老派的詞匯差異，總的來看，新老派在詞匯上的差異遠遠超過語音差異 。新舊詞匯的交替十分迅速，且主要表現(xiàn)在基礎詞中，老派更多地固守著口語化的土詞土語，在反映舊事物、當?shù)仫L物等方面，詞匯量多于新派。新派的詞匯面比老派相對要窄，尤其是反映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和傳統(tǒng)生活方式的詞匯，比較貧乏，用詞整體上向普通話靠攏，引進了許多具有書面語色彩的普通話詞語。

與《江陰市志》記載的江陰話詞匯相比，有些詞語新老派都不再使用，如：水老鴉(魚鷹)、作裙(中老年人穿的一種長裙)、盤籃(竹編圓形曬谷農(nóng)具)、高機(織布機)等。還有一些詞語，方言中固有的說法已經(jīng)被普通話所取代，無論是新老派都改用普通話說法。如：背褡(改說“背心(老)”、“馬甲”(新))、黃芽菜(改說“白菜”)、白頭公(改說“白頭翁”)、鴉鵲(改說“喜鵲”)、郎中(改說“醫(yī)生”)等?？梢?，新老派詞匯都有向普通話靠攏的趨勢，老派變得慢些、新派變得快些，這也是新老派方言詞匯變化的主流。

三、新老派詞匯差異的原因

新老派詞匯出現(xiàn)如此大的差異是由多種原因造成的，主要有以下幾種：

(一) 社會生活方式的變化

社會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變革和發(fā)展，必然帶來語言詞匯的變化。在語言發(fā)展中，詞匯是發(fā)展速度最快的部分，處于經(jīng)常性的變動中。舊事物逐漸消亡，退出歷史舞臺，新事物不斷涌現(xiàn)，進入日常交際，需要不斷引進或創(chuàng)造新的詞語以適應社會生活的變化，這是語言的自然演進。這些年來，江陰以農(nóng)業(yè)為主的小城鎮(zhèn)，迅速發(fā)展為工業(yè)發(fā)達、交通便利的新型港口城市。成長于城中的新一代年輕人，完全脫離了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也不再從事手工織布，有關這方面的詞匯自然變得貧乏，有時出于交際需要，需要表達相關詞語時不得不借用普通話詞語。又如，“煤油”以前是舶來品，老派稱為“洋油”，到了新派，就改稱“煤油”了。以前人的勞動是按天計算的，一天為一工，因此有“上工”“歇工”的說法，現(xiàn)在人多數(shù)在廠里上班，改稱“上班”“下班”。

(二) 普通話的推廣和使用

20 世紀 50 年代末，我們國家開始推廣普通話，在學校教育的努力和各種媒體的大力推廣下，年輕人都會說普通話，加上 90 年代以后，江陰由于工業(yè)大發(fā)展，吸引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大量務工人員，當?shù)厝嗽诤屯鈦砣藛T交際時不得不改說普通話。中老年人沒有受過普通話教育，往往只能聽不能說，或者說出來的“普通話”夾雜很多方言詞語，方言口音也很重。但年輕人能熟練轉換語碼，和外地人交際時使用普通話，以致于在說江陰話時也常常借用普通話詞語。另外，對于新生事物或者書面用語，江陰話里沒有對應的方言詞語，普通話用詞就直接進入方言詞匯系統(tǒng)，成為人們?nèi)粘＝浑H的一部分。比如我們調查的“訟事”義類和各種成語，由于方言中沒有對應的詞語，幾乎完全借用普通話用語。

(三)新老派閱歷不同

年輕人在舊事物、地方風俗方面的知識相對貧乏，因此在這些方面的詞匯比老派要少，比如“二攤頭(續(xù)弦)”“小阿姆(填房)”“灶家菩薩(灶王爺)”等，新派不知道這些詞在方言里怎么說。老派有幾種說法，新派只知道其中的一種，如“癩蛤蟆”，老派有“癩狗爬、癩團子、癩婆子”三種說法，新派只知道“癩狗爬”。新派用更普遍的說法來代替方言中的特殊說法。如老派說的“臉布”，專指洗臉毛巾，新派直接用“毛巾”代替。從目前的調查結果來看，新派的詞匯系統(tǒng)中沒有這批詞，但隨著閱歷的增加，新派也可能從生活中習得這些詞。

(四) 新派的創(chuàng)新

在稱謂方面，新派有些與老派不同的創(chuàng)新，如：伯母，老派稱“大娘”，新派稱“好娘”；舅母，老派稱“舅母”，新派稱“阿姆”。在副詞上，新派也有創(chuàng)新。如：剛剛，老派說“齊巧”，新派說“時巧”；也許，老派說“作怕”，新派說“作興”。在代詞上，新派發(fā)展出一些新說法，與老派說法并用。如：這個，老派說“計個”，新派既說“計個”，也說“□ka?54個”。這部分創(chuàng)新詞匯反映出江陰話在發(fā)展過程中，不只有被普通話詞匯同化的一面，也有往與普通話相異方向發(fā)展的可能。這些創(chuàng)新詞的詞頻使用度都較高，形成了與老派不同的新派表達。

四、總結

本次調查結果顯示，江陰話新老派在詞匯上表現(xiàn)出較大差異，遠超過語音系統(tǒng)的差異。這種差異在基礎詞、特征詞和核心詞中均有體現(xiàn)，其中基礎詞的差別最大，變化率為 34.8%，核心詞的差別最小，變化率5%，特征詞居中，新老派的變化率都小于30%，兩者的變化率只差七個百分點。新老派詞匯的差異主要是由社會生活的變化、普通話的推廣和使用，新老派閱歷的不同以及新派的創(chuàng)新造成，整體呈現(xiàn)出向普通話明顯靠攏的趨勢：新派大量詞語改用普通話說法，同時部分詞語處于方言詞、普通話詞兩讀階段，不少反映舊生活方式和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方言詞新派不再使用。但是，在基礎詞發(fā)生劇變的同時，詞匯中最為穩(wěn)固的核心詞變化極少，反映地域特征的特征詞也變化不大，江陰話的地域特征并未因此而消退。

劉俐李《同源異境三方言核心詞和特征詞比較》指出，“特征語素和特別組合的消失是方言詞匯異化的重要方式”。(11)劉俐李. 同源異境三方言核心詞和特征詞比較[J], 語言研究，2009(4)，第81-89頁。江陰話的新老派在特征詞方面均已出現(xiàn)明顯的消失和被普通話語素替換現(xiàn)象，如不引起重視，必將出現(xiàn)被普通話大面積取代的現(xiàn)象，影響到方言的健康發(fā)展。

每一種方言都有“俗”和“雅”的部分，江陰話新派擯棄了一些“土”“俗”的說法，改用較為文雅的說法，是時代的進步，也反映出語言使用者自身素質的提高。新派在語言使用中創(chuàng)新了部分高頻詞的說法，反映出江陰話依然具備較強的活力。

語言的發(fā)展除了受社會環(huán)境和語言政策的影響，也受語言使用者的思想意識的制約。隨著外來人口的不斷流入，江陰話不僅受到普通話的影響，也受到不同方言、不同口音的滲透。不同地域、操不同方言、口音的人能夠認同自己的家鄉(xiāng)話，尊重彼此的口音，不斷深入交流，方言的詞匯必將在更替中不斷豐富、發(fā)展，而不是走向萎縮和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