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 棟，南光強，王艷麗

(1.信陽師范學院 a．商學院，b．法學與社會學學院，河南 信陽464000；2.中國人民大學 智慧養(yǎng)老研究所，北京100872)

成功老齡化是指在個體和環(huán)境互動的過程中，老人實現(xiàn)的自身生理、心理、認知等客觀功能沒有下降或下降很少，主觀幸福感較高的狀況[1,2]。隨著我國老齡化的加劇，如何促使老人成功老齡化已成為社會各界廣泛關(guān)注的話題。健康及認知鍛煉、社會參與等被認為是能有效促進老人成功老齡化的方法[3]。

在我國城鎮(zhèn)化進程不斷加快的背景下，年輕夫妻工作節(jié)奏較快，常常難以獨立照料自己的子女。同時受中國傳統(tǒng)家庭觀念的影響，很多老人會幫助兒女照料孫子女，由此產(chǎn)生了“老漂族”現(xiàn)象。并且隨著“三孩”政策的全面實施，我國隔代照料的現(xiàn)象將會更加普遍[4]。除了能幫助子女解決“后顧之憂”外，照料孫子女也會給老人帶來不可忽視的影響[5-7]。照料孫子女能否促進老人的成功老齡化？對不同年齡段的老人，這種影響是否相同？這些問題需要進行深入探討。

一、 文獻回顧

(一)成功老齡化相關(guān)研究

作為近年來老年學最為成功的理論之一，“成功老齡化”一經(jīng)提出就受到了學術(shù)界的廣泛關(guān)注[8]?，F(xiàn)有研究探討了成功老齡化的測評和成功老齡化的影響因素。

1.成功老齡化的測評

在測評指標方面，最初，研究者僅從生物學或軀體健康方面進行測評，如將沒有慢性病、基本日常生活及部分體力活動能自理的老人定義為成功老齡化[9]。隨后，受“生理-心理-社會”醫(yī)學模式的影響，成功老齡化的測評進入了多元化時代。Rowe提出成功老齡化經(jīng)典的三維模型，主要從生理、心理、社會功能三個方面對其進行評估，如健康狀況、社會支持情況等[10-13]。此后，一些學者認為僅僅使用健康、認知等客觀指標是不夠的，老年人的主觀感受對測評成功老齡化也很重要[14]。例如，Hcu 將主觀幸福感作為成功老齡化的測評指標，認為主觀幸福感強的老年人對生活的滿意度高，其老齡化就較為成功[14]。Pruchno類比成功可以分為客觀成功和主觀成功，提出成功老齡化也可以分為客觀成功老齡化(Objective Successful Aging)和主觀成功老齡化(Subjective Successful Aging)[15]。在此基礎(chǔ)上，有學者使用生理健康狀態(tài)、認知能力狀態(tài)、精神健康狀態(tài)等作為客觀成功老齡化的指標；采用生活滿意度等作為主觀成功老齡化的指標[16-17]。沿襲已有研究，本文也從客觀和主觀兩個維度對老人的成功老齡化進行測評。

在測評方法方面，以往研究使用的測評方法主要有兩種：一是標準參照法，即根據(jù)事先確定的判斷標準進行成功老齡化劃分[15]，如無殘疾、保持較高的身體功能、日?；顒訜o障礙等[18]。二是比例參照法，即根據(jù)樣本量的一定比例來確定判斷標準，再進行成功老齡化劃分[19]。如Li等針對903名老人，把各指標得分均在前1/3的老人判斷為成功老齡化[19]。

由于成功老齡化本身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因而本文采取比例參照法進行測評，即先收集各指標得分；再以得分的合適統(tǒng)計量(本文參照已有研究，取三分位數(shù))為標準進行成功老齡化的劃分。并且由于年齡會對成功老齡化產(chǎn)生重要影響，如把60多歲的低齡老人和80多歲的高齡老人放在一起測評是不合適的。因此，本文將先按照年齡把老人分為低齡組、中齡組和高齡組，然后在每組中按照比例參照法分別測評成功老齡化。

2.成功老齡化的影響因素

現(xiàn)有研究從很多方面探討了成功老齡化的影響因素，如表1所示。

表1 成功老齡化的影響因素

根據(jù)老人能否控制或改變，李雪萍等把這些因素分為兩大類：被動因素和主動因素。其中，被動因素指老人很難控制和改變的因素，包括人口特征、早期經(jīng)歷、社會環(huán)境等；主動因素指老人通過努力較容易控制和改變的因素，包括生活方式、社會參與、認知和心理等[18]。值得注意的是，社會參與被公認為是有效影響成功老齡化的重要因素[22]。同時，社會參與包括很多不同的活動，從角色視角劃分，其包括家庭角色參與和社會角色參與。目前大多研究關(guān)注的是社會角色參與，如志愿活動[6]等，而對家庭角色參與關(guān)注較少[30]。作為一種重要的家庭角色參與活動，照料孫子女能否像社會角色參與那樣有效促進老人的成功老齡化？目前關(guān)于該問題的研究還沒有看到。

(二)照料孫子女對老人的影響

隨著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越來越多的老人參與到孫子女的照料過程中?，F(xiàn)有研究探討了照料孫子女的類型、動因和影響。本文僅對照料孫子女對老人的影響進行分析。

現(xiàn)有研究普遍認為照料孫子女會對老人的身心健康、經(jīng)濟福利、社會角色等方面產(chǎn)生影響[7]，但關(guān)于這種影響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結(jié)論并不一致?；诮巧珒?yōu)化理論，有些研究發(fā)現(xiàn)照料孫子女對祖父母的認知功能、抑郁水平、身體健康情況、孤獨感、生活滿意度等方面有積極影響[31-33]；并且老人在此過程中，還可能獲得經(jīng)濟方面的支持和幫助。但基于角色負擔理論，有些研究則發(fā)現(xiàn)照料孫子女會損害老人的生理健康、增加其抑郁的風險[34-37]。

造成這種不一致的原因主要有兩個：研究對象的異質(zhì)性和照料行為測量的偏差。研究對象的異質(zhì)性是指同樣的孫子女照料行為可能對不同年齡、不同性別、不同居住地老人的影響是不同的。例如，靳小怡和劉妍珺發(fā)現(xiàn)對于流動老人，隔代照料會降低女性老人的生活滿意度，相反卻會增加男性老人的生活滿意度[32]。王亞迪發(fā)現(xiàn)隔代照料對農(nóng)村、男性、低齡老人的心理健康改善作用更加顯著[33]。

對于照料行為測量的偏差，現(xiàn)有研究關(guān)于隔代照料行為的測量方法主要有兩種：一是整體測量，即根據(jù)照料的整體情況把老人分為不同類別，如Hilbrand等根據(jù)照料情況，把老人分為有照料孫子女行為的和無照料孫子女行為的兩類[38]。這種分類方法損失了具體的照料時長數(shù)據(jù)，不能很好地體現(xiàn)照料行為間的差異[39,40]。二是多維測量，即從照料行為的不同維度進行測量。例如，黃國桂等從照料孫子女的數(shù)量和強度兩個維度測量老人的照料行為[36]。吳培材根據(jù)老人過去一年照料孫子女的時間構(gòu)建了三個虛擬變量來測量照料行為[4]。相較整體測量，這種方法能更加全面地反映照料行為的情況。但遺憾的是，在對照料行為每個維度的測量上，現(xiàn)有研究還是采用分類的方法，如黃國桂等把照料強度分為低強度和高強度兩類[36]；吳培材把照料強度分為3個月內(nèi)、3-6個月和6-12個月3類[4]。這種方法還是會損失老人具體的照料時長數(shù)據(jù)。

綜上，雖然成功老齡化和照料孫子女是學術(shù)界研究的兩大熱點，但是探討二者間相關(guān)性的研究還較為缺乏。一方面，成功老齡化領(lǐng)域的研究雖然認為社會參與能有效促使老人成功老齡化，但是現(xiàn)有研究主要探討了社會角色參與的作用，而探討照料孫子女這種家庭角色參與對成功老齡化作用的研究還沒有看到；另一方面，隔代照料領(lǐng)域的研究探討了照料孫子女對老人的影響，但由于研究背景和樣本、測量標準、使用數(shù)據(jù)和方法的不同，現(xiàn)有研究結(jié)論存在沖突和矛盾。

基于此，本文使用有代表性的中國健康與養(yǎng)老追蹤調(diào)查(CHARLS)數(shù)據(jù)來分析照料孫子女對老人成功老齡化的影響。首先，由于年齡會對成功老齡化和照料孫子女產(chǎn)生重要影響，因此本文將參與照料孫子女的老人按照年齡分組，分別分析照料孫子女對低齡、中齡和高齡組老人成功老齡化的影響，這在一定程度上能規(guī)避年齡帶來的樣本異質(zhì)性。其次，為了盡量規(guī)避現(xiàn)有研究中對照料行為測量的偏差，本文將從照料強度和照料周期兩個維度對照料行為進行測量。其中照料強度是指老人每周照料孫子女的小時數(shù)；照料周期是指老人每年提供照料孫子女的周數(shù)。同時為了最大限度地保留照料時長數(shù)據(jù)，在照料強度和照料周期的測量上，本文把其作為連續(xù)變量，直接使用實際時長數(shù)據(jù)。最后，本文利用多元邏輯回歸模型和傾向值匹配方法分析其對老人主觀和客觀成功老齡化的影響。

二、研究設(shè)計

(一)數(shù)據(jù)來源

本研究中所用的數(shù)據(jù)來源于中國健康與養(yǎng)老追蹤調(diào)查(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urvey, CHARLS)數(shù)據(jù)庫。CHALRS全國基線調(diào)查，始于2011年，每2年追蹤1次，覆蓋150個縣級單位，450個村級單位，約1萬戶家庭中的1.7萬人。CHARLS問卷內(nèi)容包括：個人基本信息、家庭、健康狀況、醫(yī)療保險與保健、工作、退休和養(yǎng)老金、收入、消費、資產(chǎn)以及社區(qū)基本情況等。其訪問應(yīng)答率和數(shù)據(jù)質(zhì)量在世界同類項目中位居前列，該數(shù)據(jù)在學術(shù)界得到了廣泛的應(yīng)用和認可。由于CHARLS目前公開的數(shù)據(jù)中2015年的數(shù)據(jù)最為完整，因此本文選用2015年的調(diào)查數(shù)據(jù)展開研究，主要用到了老人的個人基本信息、家庭、健康狀況等內(nèi)容，其中家庭部分統(tǒng)計了老人對孫子女的照料數(shù)據(jù)。

(二)模型設(shè)定

為了分析照料孫子女對老人成功老齡化的影響，一方面，我們從照料周期和照料強度兩個方面測量老人照料孫子女的行為。照料周期指老人照料孫子女持續(xù)的時長(如每年花多少周照料孫子女)；照料強度指老人在一定時期內(nèi)花在照料孫子女上的時間(如每周花多少小時照料孫子女)。另一方面，我們借鑒現(xiàn)有研究的做法，把老人的成功老齡化分為客觀成功老齡化和主觀成功老齡化，并從身體功能、認知功能、抑郁情況、生活滿意度等方面對其進行測評。我們用logistics模型來構(gòu)建基本回歸方程：

ObjectiveSAi=α0+α1Carelengthi+α2Caredensityi+εi

(1)

SubjectiveSAi=β0+β1Carelengthi+β2Caredensityi+δi

(2)

其中因變量為老人的客觀成功老齡化(ObjectiveSA)和主觀成功老齡化(SubjectiveSA)，都為二分變量。老人照料孫子女的周期(Carelength)和強度(Caredensity)為自變量，都是連續(xù)變量。

(三)變量選取

1.照料孫子女變量

CHALRS數(shù)據(jù)中統(tǒng)計了老人對孫子女的照料情況，問項CF001“過去一年，您或您配偶是否花時間照看了您的孫子女或重孫子女？”本文以此問題的回答來判斷老人是否有照料行為。由于本文的主要目的是針對參與孫子女照料的老人，探討照料強度和周期對其成功老齡化的影響，因此在分析中刪除該題答案為否的樣本。本文根據(jù)問項CF003“過去一年，您和您配偶大約花幾周，每周花多少時間來照看這個子女的孩子或?qū)O子女”的回答作為照料孫子女變量的數(shù)據(jù)來源。其中照料周期用“過去一年大約花幾周來照料……”來測量；照料強度用“平均每周花多少時間來照料……”來測量。兩個維度都是具體的時間數(shù)據(jù)，是連續(xù)變量。這里需要注意，由于老人可能同時照料多個孫子女，本研究對某老人的照料時間是其對所有孫子女的照料時間求和得到的。因此存在照料周期超過52周(1年共52周)，照料強度超過168小時(7天*24小時)的情況。處理時，本文把照料周期總和超過52周的以52周計；照料強度總和超過168小時的以168小時計。另外，為了控制孫子女數(shù)量對結(jié)果的影響，本文把老人照料的孫子女數(shù)量作為控制變量。

2.成功老齡化指標變量

遵從以往研究中對成功老齡化指標的選擇[16-17]，并結(jié)合CHALRS數(shù)據(jù)的實際情況，本文選取身體功能、認知功能、抑郁情況三個指標來衡量老人的客觀成功老齡化；選取生活滿意度指標來評價老人的主觀成功老齡化。

身體功能指標用日?；顒幽芰?ADL)和工具性日?；顒幽芰?IADL)進行評定，其中ADL采用“日常生活功能指數(shù)評價量表”評定，在CHARLS問卷中全部覆蓋。IADL情況采用“工具性日?；顒幽芰α勘怼痹u定，CHALRS問卷中涵蓋了家務(wù)、做飯、購物、處理財務(wù)、服藥、打電話等題項。以上共計12個題項，得分范圍12-48分，得分越低表示身體功能越好。

認知功能指標用簡易智力狀態(tài)檢查(Mini-Mental State Examination , MMSE)量表進行測評。CHARLS問卷中涉及其中的11個題項，得分范圍0-11分，得分越高表示認知功能越好。

抑郁情況采納CES-D流行病學調(diào)查用抑郁自評量表進行測量，CHARLS問卷中涉及其中10個題項，得分范圍4-40分，得分越低表示抑郁程度越低，即精神狀態(tài)越好。

生活滿意度指標基于單獨的一個問題：“總體來看，您對自己的生活是否感到滿意？”進行測量。讓老人評價自己的生活滿意度，得分從1到5分，得分越低表示生活滿意度越高。

另外，參考其他研究，另選取性別、教育水平、婚姻狀況、戶口所在地等作為控制變量。變量詳細信息參見表2。

表2 變量詳細信息

需要注意的是，成功老齡化的一些測量指標也可能會影響老人的孫子女照料行為，如身體功能更好的老人可能更多地承擔照料孫子女的事務(wù)。但在CHARLS問卷中，照料孫子女行為測量的是“過去一年”的孫子女照料情況，而成功老齡化相關(guān)指標測量的是當前老人的狀況。從時間先后上，照料行為發(fā)生在成功老齡化之前。因此本文利用這些數(shù)據(jù)能在一定程度上說明照料孫子女行為對老人成功老齡化的影響。

(四)分析思路

本文按照以下思路進行數(shù)據(jù)分析：首先，針對篩選后的樣本，按照比例參照法，對不同年齡組的老人進行成功老齡化測評。其次，對照料孫子女對老人成功老齡化的影響進行回歸分析。最后，采用傾向值匹配的方法控制觀測樣本的自選擇偏差，再次檢驗照料孫子女對老人成功老化的影響。

三、數(shù)據(jù)分析

(一)成功老齡化測評

本文從CHARLS數(shù)據(jù)中排除沒有照料孫子女行為的行為，并刪除關(guān)鍵變量有缺失值的樣本后，最終用于分析的有效樣本為2 208個。

年齡因素對老人成功老齡化的影響不容忽視，因此，本文首先參照現(xiàn)有研究根據(jù)年齡把老人分為3組，分別為低齡組(69歲及以下)，中齡組(70-79歲)和高齡組(80歲及以上)；每組分別測評成功老齡化情況。篩選后，低齡組共1 648人，中齡組444人，高齡組116人。在成功老齡化測評時，本文采取比例參照法，按照Li等的操作方法進行。具體為：客觀成功老齡化的三個指標中同時排名前1/3(不能恰好取到1/3時向下取整，即取最接近1/3但不超過1/3的得分作為判定標準)的即判定為客觀成功老齡化。同樣的，主觀成功老齡化指標排名前1/3(不能恰好取到1/3時向下取整，即取最接近1/3但不超過1/3的得分作為判定標準)即判定為主觀成功老齡化。結(jié)合數(shù)據(jù)，成功老齡化測評結(jié)果如表3所示。

表3 成功老齡化測評結(jié)果

對于客觀成功老齡化，低齡組同時滿足身體功能得分小于等于26、認知功能得分大于等于10、抑郁情況得分小于等于17的老人為客觀成功老齡化，共236人，客觀成功老齡化率為14.3%。中齡組同時滿足身體功能得分小于等于23、認知功能得分大于等于10、抑郁情況得分小于等于14的老人為客觀成功老齡化，共80人，客觀成功老齡化率為18%，高齡組同時滿足身體功能得分小于等于23、認知功能得分大于等于10、抑郁情況得分小于等于14的老人為客觀成功老齡化，共29人，客觀成功老齡化率為25%。各組中滿足這些條件的老人的客觀成功老齡化變量取值為1，其他老人該變量取值為0。

對于主觀成功老齡化，3組均為生活滿意度得分小于等于3即判定為主觀成功老齡化，對應(yīng)老人的主觀成功老齡化變量取值為1，其他老人該變量取值為0。

(二)照料孫子女測量

針對參與孫子女照料的老人，本文從照料周期和照料強度2個維度來測量其照料行為。其中照料周期用“過去一年有多少周有照料行為”來測量；照料強度用“平均每周有多少小時有照料行為”來測量。2個維度都是具體的時間數(shù)據(jù)，是連續(xù)變量。而對于參與多個孫子女照料的老人，其照料時間數(shù)據(jù)為照料多個孫子女的疊加。具體照料情況如表4所示。

整體來看，隨著年齡的增加，老人參與孫子女照料的周期和強度都在減少。低齡組老人的照料周期和強度都是最多的；而高齡組老人在這兩個維度上都是最少的。

表4 孫子女照料時間統(tǒng)計

(三)照料孫子女對老人成功老齡化的影響分析

1.對客觀成功老齡化的影響

以照料強度、照料周期作為自變量，以客觀成功老齡化作為因變量，以性別、受教育程度、婚姻狀況、戶口、照料孫子女數(shù)量為控制變量，利用logistics回歸模型對3個組分別進行分析。結(jié)果如表5所示。

表5 三組老人客觀成功老齡化回歸分析結(jié)果

從表5可以看出，在控制了性別、教育水平、婚姻狀況、戶口、照料孫子女數(shù)量等因素后，照料強度和照料周期對客觀成功老齡化的影響在3組中是不一樣的。對于低齡老人，照料強度對其客觀成功老齡化有顯著負向影響，照料周期對其客觀成功老齡化沒有顯著影響。對于中齡老人，照料強度對其客觀成功老齡化沒有顯著影響，而照料周期有顯著負向影響。對于高齡老人，照料強度和照料周期對其客觀成功老齡化都沒有顯著影響。

2.對主觀成功老齡化的影響

以照料強度、照料周期作為自變量，以主觀成功老齡化作為因變量，以性別、受教育程度、婚姻狀況、戶口、照料孫子女數(shù)量為控制變量，利用logistics回歸模型對3個組分別進行分析。結(jié)果如表6所示。

表6 三組老人主觀成功老齡化回歸分析結(jié)果

從表6可以看出，在控制了性別、教育水平、婚姻狀況、戶口、照料孫子女數(shù)量等因素后，照料周期對3組老人的主觀成功老齡化都沒有顯著影響。但對于低齡和中齡老人，照料強度對其主觀成功老齡化都有顯著負向影響。其中對低齡老人的影響在99%置信區(qū)間顯著；對中齡老人的影響在95%置信區(qū)間顯著。對于高齡老人，照料強度對其主觀成功老齡化沒有顯著影響。

(四)傾向值匹配的回歸結(jié)果

考慮到有照料孫子女行為的和無照料孫子女行為的老人的初始條件不完全相同，如有照料孫子女行為的可能是女性老人居多，照料孫子女的數(shù)量越多，其照料強度，一般也越大，照料周期一般也較長，從而導致老人客觀和主觀成功老齡化的差異性。這就使得成功老齡化的回歸結(jié)果存在選擇性偏差，干擾了照料孫子女的強度和周期對因變量的影響。因此，本文利用傾向值匹配法來消除這種選擇性偏差。

基于因果關(guān)系的反事實框架，Rosenbaum和Rubin提出了傾向值的概念，在協(xié)變量給定的情況下，用來探討觀測對象被分配到某干預組的條件概率。在當前的社會學研究中，傾向值匹配常被用來保障匹配結(jié)果的穩(wěn)健性[41]。參照已有研究，我們利用最近鄰匹配和核匹配方法進行處理。

為了控制觀測樣本的自選擇偏差，我們首先將自變量和控制變量進行逐步回歸，找到會影響自變量的控制變量。然后利用傾向值匹配法，消除這些自變量對模型結(jié)果的影響。在客觀和主觀成功老化的模型中，我們控制了影響照料周期和照料強度的性別、受教育水平、戶口、婚姻狀況、孫子女數(shù)量等變量。最終利用傾向值匹配得出了照料周期和照料強度對老人客觀和主觀成功老齡化的影響，具體如表7所示。

表7 傾向值匹配結(jié)果

結(jié)果表明，經(jīng)過傾向值匹配，對于低齡老人，照料強度對其客觀和主觀成功老齡化都有顯著負向影響，照料周期的影響不顯著。對于中齡老人，照料強度對其主觀成功老齡化有顯著負向影響，照料周期對其客觀成功老齡化有顯著負向影響，其他影響不顯著。對于高齡老人，照料周期和照料強度對其客觀和主觀成功老齡化都沒有顯著影響。

四、結(jié)論與建議

綜合以上分析，照料孫子女對老人成功老齡化的影響結(jié)果如表8所示。

表8 照料孫子女對老人成功老齡化的影響

(一)照料孫子女對老人客觀成功老齡化的影響

對于低齡老人，照料孫子女的強度對其客觀成功老齡化有顯著負向影響，而照料周期的負向影響不顯著。這可能是因為，一方面，低齡老人在為孫子女提供照料時，參與程度較高(從生活照料到文化教育都有)，因此其照料任務(wù)較多，難度較大，照料強度的增加對其客觀成功老齡化產(chǎn)生較顯著的負向影響；另一方面，由于低齡老人大多退休時間不長，還較為習慣每天工作的生活節(jié)奏，而照料孫子女正好填補了其原本用來工作的時間，因此照料周期沒有給其客觀成功老齡化帶來顯著的影響。

對于中齡老人，照料孫子女的周期對其客觀成功老齡化有顯著負向影響，而照料強度的負向影響不顯著。這可能是因為，一方面，中齡老人在為孫子女提供照料時，多是參與一些簡單的看護，因此照料任務(wù)相對較少，難度較低，所以照料強度對其客觀成功老齡化的負向影響不顯著；另一方面，中齡老人退休時間相對較長，他們已經(jīng)習慣了退休后相對自由的生活節(jié)奏，而對孫子女的照料周期增加，會限制他們生活的“自由度”，占用其在身體鍛煉、認知鍛煉和社會參與的時間，因此對其客觀成功老齡化產(chǎn)生了顯著的負向影響。

對于高齡老人，照料強度和周期對其客觀成功老齡化都沒有顯著影響。這可能是因為高齡老人年齡較高，在家庭中處于完全“被保護”的地位，參與孫子女照料的程度最小，甚至會有另外的家庭成員輔助其進行孫子女照料，因此這種照料強度和周期對其身心健康沒有產(chǎn)生顯著影響。

(二)照料孫子女對老人主觀成功老齡化的影響

對于低齡和中齡老人，照料孫子女的強度對其主觀成功老齡化都有顯著負向影響，而照料周期的影響不顯著。對于低齡老人，這可能是因為高強度、高難度的孫子女照料會使老人覺得“很累”，這種疲憊感會削弱老人的生活滿意度，因此對其主觀成功老齡化產(chǎn)生負向影響。而對于中齡老人，雖然其參與照料孫子女的程度一般沒有低齡老人高，但是“頻繁”的照料也會使其感到疲憊，因此照料強度表現(xiàn)出對其主觀成功老齡化的消極影響。

對于高齡老人，照料孫子女的強度和周期對其主觀成功老齡化都沒有顯著影響。這可能是因為高齡老人參與孫子女照料的程度最小，這種照料活動的強度和周期對其主觀成功老齡化都不產(chǎn)生顯著影響。

需要注意的是，在我國傳統(tǒng)觀念下，照料孫子女似乎是老人的“應(yīng)盡義務(wù)”，是老人要承擔的家庭“責任”。并且，對于年齡越大的老人，這種傳統(tǒng)觀念的影響可能越明顯。這可能也是照料孫子女的強度和周期對高齡老人主觀成功老齡化沒有顯著負向影響的原因。由于數(shù)據(jù)收集沒有涉及傳統(tǒng)觀念，我們不能把其作為控制變量來檢測其對結(jié)果的影響，這是本文的一個局限。同時，對于不同年齡段的老人，這種觀念的差異能否顯著調(diào)節(jié)照料孫子女和老人主觀成功老齡化間的關(guān)系，這也是值得以后深入探討的問題。另外，隨著時代變化，對于未來的老年人，照料孫子女對其成功老齡化的影響可能也和當前有很大的差異。

(三)對策建議

整體來講，照料孫子女對老人成功老齡化的影響是不可忽視的。為了讓老人在幫助兒女解決“后顧之憂”的同時，也能盡可能地實現(xiàn)成功老齡化，要把老人照料孫子女的強度和周期控制在其能力和精力許可的范圍內(nèi)。首先，對于低齡老人，子女要盡可能減少父母的照料任務(wù)，降低照料難度，并在業(yè)余時間盡快接替父母，以降低他們的照料強度。同時，可以適當增加父母的照料周期，最好是有規(guī)律地讓父母照料孫子女。其次，對于中齡老人，子女要盡可能減少父母對孫子女的照料。一方面減少照料周期，給他們留出大塊時間以便讓其“自由”地享受老年生活；另一方面，也要注意降低父母照料孫子女的強度。對于高齡老人，在其身體精力允許的前提下，可以增加他們和孫子女在一起的時間，以享天倫之樂。另外，隨著經(jīng)濟社會的發(fā)展，晚婚晚育已經(jīng)成為許多年輕人的選擇。隨著年輕人結(jié)婚生育的推遲，父母在幫助他們照料子女時的年齡也在增大，這種趨勢對其成功老齡化的消極影響也在增加。因此從該角度講，年輕人也要注意生育子女最好不要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