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各位老師對本次活動的支持?;顒拥木壠鹗侵骷耶咃w宇老師在興化舉辦的小說研討的實體項目。從今年起,畢飛宇工作室聯合《青春》雜志社共同舉辦。畢飛宇工作室自成立以來,已經舉行了20多期活動。每期活動都會邀請全國各地的作家和評論家,針對一篇作品進行盲評,是開放式的互動,對作品進行特別有針對性的修改建議,提供一種鞭辟入里的批評思考。沙龍的目的更主要的是能讓我們的青年作者,了解自己作品可能存在的缺陷與不足,通過各位老師的發(fā)言,修改自己的作品,觀念上也有提升,以此為出發(fā)點來持續(xù)性地推動當代青年創(chuàng)作者的創(chuàng)作水準?!肚啻骸冯s志的所有欄目,都是面向大學生開放的,我們的簽約作家項目,每一期也會在全國招募簽約十位大學生。今天這場活動,感謝北京師范大學國際寫作中心的鼎力支持,也希望大家在討論中暢所欲言。
今天非常高興,有機會和《青春》雜志共同來主辦這個作品研討會。我也代表莫言老師向參加我們本次工作坊的專家學者及博士生表示感謝?!肚啻骸冯s志在當代中國文學的歷史當中,是一顆明亮的星星,從20世紀80年代起,我記得我上大學的時候,《青春》雜志就是年輕人爭相閱讀的一個很重要的刊物。《青春》雜志和畢飛宇工作室合作,我覺得他們把重要的精力和資源放在培養(yǎng)青年人上,是在做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我們北京師范大學國際寫作中心自2013年掛牌成立,積累了較為雄厚的師資力量。以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莫言老師為主任,凝聚了著名作家余華、蘇童,著名詩人歐陽江河、西川老師,同時還吸引了十余位重量級的駐校作家,為持續(xù)性地培養(yǎng)文學創(chuàng)作人才,推動文學教育,積累了一些經驗。
國際寫作中心也有若干個工作坊,其中包括“名師寫作指導工作坊”,分析在校學生的文學作品,進行針對性的修改指導,以此推動青年學生的寫作能力和素養(yǎng),同樣也是當下高校文學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很高興和《青春》雜志、畢飛宇工作室合作共同舉辦本次小說沙龍,因為說到底,培養(yǎng)人的工作、培養(yǎng)學生的工作、培養(yǎng)青年創(chuàng)作者的工作,都是一項高尚的工作。我對參與活動的各位作家、學者和同學,表示特別的感謝和敬意,希望我們今后一起合作,可以持續(xù)性地推進青年一代的文學創(chuàng)作,謝謝大家!
《神農的女兒們》的突出優(yōu)點是語言很好,我在讀第一段時就蠻驚喜的,沒有一句廢話,節(jié)奏感、韻律感、張力感都很在線。非常簡潔干凈,同時又有彈性,可見作者的天賦和才華。再就是對于風土人情的書寫帶來的美妙的陌生感,如寫到打野雞,主人公“我”問那個人怎么打野雞,那個人就教她說拿尖尖的樹枝走到屋子后面,想要吃什么你就念什么,還有把樹枝插在泥地里,怎么樣安安靜靜地等,這些情節(jié)很迷人。作者的想象力也很奇崛,如結尾的時候在山的海中坐木舟航行,很有魅力。
問題當然也有,比如題目太大了。大題目當然有大空間,卻也容易空曠,容易大而無當。怎么把握這個“當”的分寸很微妙。比如遲子建的小說《世界上所有的夜晚》雖然也是大題目,主語卻是“夜晚”,是一個時間指向,就有一種虛幻的美感?!芭畠簜儭眳s是一個實體,題目指向這樣一個實體時就容易成問題。另外,在文本中實踐想象力也有一種風險。想象力如同飛機,你可以飛得很高,前提是要有合適的機場安全降落。這個小說里,我覺得在這方面需要注意。在讓讀者信服的邏輯合理性上,可能做得還不太夠。比如小說是寫一個女民警獨自去找失蹤人口,這在實踐操作上是否允許。警察的工作機制我不太知道,不過這種常識性問題我會疑惑,即使是基層派出所,允許一個女警獨自進山辦案是不是有些懸?是不是至少得兩人去辦案還是怎么樣。我會對這種問題警惕。
還有里面的女性故事,我不清楚作者有著怎樣的素材積累,雖然在大方向上能感知到深切的情義,但讀起來還是覺得夾生,這可能是因為作者對素材消化得還不太夠。我們容易被素材觸動,但素材畢竟是素材,被吞食下去后還是需要再做足夠的轉化醞釀,使其充分生根發(fā)芽,再以另外的面貌生長呈現。這個小說里的夾生成分還是有些明顯,不過沒關系,作者還很年輕,一切都有可能。
不知道作者是何方神圣,但大致可以判斷出這是位云南同行寫的。吸引我的首先是語言。以第一段為例,它是沒有主語的,敘述者把自己隱去,我們卻能感受到他的存在。通篇讀下來,“人的腳就是刀子,要找準山的開口一鼓作氣地切下去”,這樣的好句子俯拾皆是。但是,文章里的確又存在硌眼睛的句子:“為捍衛(wèi)政治安全,維護社會安定,保證人民安寧而英勇奮斗!”云云。作者的用心喬葉體諒到了:想有點小戲謔,讓文風更活潑一些。然而過度了,就會顯得油滑令人生厭。
對這篇小說我有個基本的判斷:弱故事,強意象,強語言,強氛圍。這樣的小說顯得特別高級,正是我們心目中那種所謂的“純文學”。整體上些微存在著現實邏輯的破綻。小說充滿了巫術般的氣韻,迷離惝恍,但警察這個角色的介入,難免讓人產生對于現實邏輯的要求,因為這個職業(yè)本身就帶有強烈的現實感。怎么解決呢?老調重彈,又是屢試不爽的卡夫卡?!冻潜ぁ贰秾徟小罚汲霈F了強現實的法務角色,但是對于卡夫卡我們卻不會糾纏現實的邏輯。這篇小說是不是也可以弱化“英姿颯爽的女警”,以“法務工作者”這個更為抽象的身份來闡釋?“法務工作者”本身就是一個意象,蘊含著我們對于法學倫理的思辨。用一個抽象的符號來定義主人公,這篇小說的文學性會更強。
篇名的確不盡如人意。不如從文本中提煉一個篇名:《和她一起填海》。和她一起填海,就是女性對女性的呼應與聲援。這個萬字出頭的短篇,做千字左右的處理完成度就很高了。我會對這樣的作品多多少少心生嫉妒,因為我寫不了。這種小說對作者的現實經驗要求特別高,云貴高原山地的風物不是憑書本知識就可以獲得的。這種特點鮮明的小說也會有風險,因為容易驚艷,不免就會給寫作者帶來路徑依賴。所以,我給這位同行的建議是:要有另辟蹊徑的自覺,有意訓練自己的另外一套筆墨。
我讀到這個作品的時候,首先聯想的是馬原、洪峰他們,這個作品應該受到了中國先鋒小說的影響。
這個故事采用了“尋找模式”,“我”去尋找失蹤人口,在山中分別遇到三四個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故事,幾個故事之間并不存在一條因果鏈條。小說的結構也是非常具有先鋒性的,因為每個故事之間沒有什么因果邏輯。這同《拉薩河女神》的結構方式有類似之處,故事像串在一起的糖葫蘆一樣。
作品的故事情節(jié)和意義指向是不確定的。瘦老頭和填海的女人,他們之間似乎是父女關系,但是作者把這種關系模糊化處理,這種關系又不確定。山中的那對夫妻,關系也令人費解,讀者分不清這兩個人誰更強勢。男人在這個家里好像說了不算,來人想買家里的一點枇杷,他要等女人回來做決定;這段婚姻是女人娶了男人,倒插門,而不是男人娶女人;平時的生活是女主外男主內——這些事都說明女人在家庭中是強勢的;但是,女性又似乎很傳統,似乎是賢妻良母型,熬夜給家人做衣服;她馬上就要從這個家中消失,是主動離家出走,還是被男人驅逐?一旦“我”要幫助尋回離家的女人,男人拒絕了,他說鎮(zhèn)上女人很多,自己已經找好了一個新的女人,帶回家替代她就行了——這些事似乎都說明男人處于強勢地位。一個故事中出現相悖敘述,整個故事的意義就變得不確定了。
作者巧妙地運用了一些道具,使得作品中的故事保持著整體感。比方說“吃洋芋”,這個洋芋不是隨便吃的,洋芋聯系著地域特征,聯系著個人經歷,連接著現實場景,讓人物之間發(fā)生關系。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沒有“吃洋芋”這么一個事情,作品開始的情節(jié)幾乎無法串聯。使用道具是現實主義作品慣用的手法。
作者的語言很有創(chuàng)作力,“遠譬喻”隨處可見,很有創(chuàng)造性。我的建議是,作者應該創(chuàng)造出自己的“小說語言”,而不是全用詩的語言寫小說。
這是一篇結實而頗具奇思的作品,看似輕盈實則負載著一個很重的關于生存的主題,關于差異性“他者”的話題,敘事的動力是在行動的演進中展開,超越了文學事件本身的存在。
首先小說的題目《神農的女兒們》,作者可能有意將敘事寓言化,寓于神話隱喻的巨大文化投射的觀照下,從而加深拓寬敘述的內在意味和精神空間。這關聯到“精衛(wèi)填?!保陨瞎派裨挒樵碗[喻,展開另一番景象的思考存在的變形記。這是精神深層的隱秘聯結,從而將關于生存和生命的終極思考,具體化形象化,敘述由實入虛,帶入地域文化的呈現之中。
從題材選取上,《神農的女兒們》的自然與歷史人文背景,呈現出云南獨特的生存情態(tài)。小說敘述的一切都在心靈行過有痕,形成強烈的振蕩,成為一場靈魂的躍遷,它伴隨著人的行走山的行走,人的相遇山的相遇,正是在相遇之中,完成了一場心靈事件的敘述。正如小林康夫《作為事件的文學——時間錯置的結構》所說,“存在正是通過相遇而成為事件。而文學,恰是這無數相遇的事件的發(fā)生之場”。
小說《神農的女兒們》作為心靈事件的敘述,由“我”的敘述視點展開,可以更為細膩地進入人物生命意識流動與變化的內部。關于同質化時代的文學書寫的可能性的思考,關于語言關于傾聽,也是關于人性欲望的種種。德籍哲學家韓炳哲認為,消費主義時代是一個“他者的消失”的時代,也不妨將這篇小說視為關于傾聽“他者”存在的有意嘗試之作,它用抗辯性的目光與聲音,來反觀生存世界,讓人們看到始終存在著另一番“他者”的生命景象。
我來簡單談一下閱讀這篇小說的感受。首先,這篇小說給我留下最突出的印象就是語言很有個人風格,不僅富有詩意,而且有種民歌風味。語言有種內在的張力和生動感,比如“東家貓?zhí)鴫?,西家偷窺狂”這樣的句子,韻律感很強。還有一些比喻也很有特點,作者寫到山其實是海底的褶皺,富有想象力。其次,我注意到作者很多地方沒有用主語,小說開篇第一段即是如此。這種處理方式調動了讀者的注意力,同時有種減弱虛構感的作用,讓當下發(fā)生的動態(tài)感變得很強,敘述人的口吻顯得更為親近。例如小說的很多動作描寫沒有主語,但讀來一氣呵成,讀者也可以輕易地分清動作的發(fā)出者和承受者,這種處理方式體現了作者對語言的把握能力比較強。最后,我想說這篇小說營造了一種非常富有云南地方風情的氛圍,包括一些近乎巫術的描寫,讓小說顯得別具魅力。這也和作者對兒童視角的運用有關,小說中的“我”雖然是一個成年的女民警,但讀起來卻更像是一個孩子穿過大山去尋找失蹤的老姐姐。所以“我”的感受中天然地帶有孩童的天真、羞怯和恐懼。在小說里不是人作為旁觀者去俯視自然或者歌詠自然,而是人融入自然之中,萬物是平等的、可以進行對話的。野草會罵“我”是瞎眼的兩腳動物,而“我”會向杉樹問路,樹枝會吹口哨,可以感受到主人公是以兒童的心靈去體味自然和世界,讓小說別具況味。
斷裂、錯位與彌合,是小說的三個關鍵詞。以狀似平靜的筆調敘述,呈現常見卻未必有效的對話,勾勒表層文化與里層文化間的對沖,讓頗具抗解性的問題浮現:如何彌合差異?
文字戲法遮掩,斷裂仍清晰可辨。普通話、方言與英語的混搭有象征性。說普通話的“我”回鄉(xiāng),與說方言的當地人頗有隔閡,唯有談及共說方言時才生親近。嵌套的小故事中,女廠長飽受坎坷后學習英語,也有改換身份的意涵。語言的斷裂中蘊藏力量,它試圖抵抗小說中的身份斷裂——成績最好的人得不到大展拳腳的機會,它與身份屏障同構,卻也意味著通過后天學習跨越壁壘的可能。
或許,其中蘊藏更深層的斷裂:表層文化與里層文化,可能共時、共地并存,但彼此頗有差異,甚至會在特定情況下對沖。警察到深山查案,現代法治國家靈敏的神經末梢關懷到哪怕窮鄉(xiāng)僻壤,是會在宣傳片中出現的顯性文化;而釀成案件也阻撓查案的里層文化往往被秘而不宣,卻樹大根深,甚至是悲劇的根源。
小說拼貼頗具斷裂感的質素,展演日常對話中的錯位、幽默,卻無法抵消悲苦?!拔摇笨傆霉俜皆捳Z回答民眾質樸的語言,仿佛有效,實則雞同鴨講。以“警溜子”為代表的中間介質,在表層文化體系內仍受制于里層文化,當二者有裂隙時,仍會擇其一,往往無法阻遏悲劇甚至罪惡。
有效的彌合方式仍需探索。標題化用精衛(wèi)填海的傳說,申明探索的決心,在文中具現為“我”翻山越嶺的求索。所謂所有答案早已寫在題面。略有可惜的是,小說中有很多散落的思緒未能展開,需要讀者參與補充。標題其實蘊藏更多可能性?;蛟S,小說可以成為更大體量作品的序章?
首先我想從標題入手,“神農的女兒們”指涉的是一群從家庭出走、離開男權社會的女人。從開篇“被氣跑的外婆”到“尋找車床的女副廠長”再到“在山里遭受家暴的女人”,直到最后出現的富有寓言性質的女人,她劃著木蘭做的船,孜孜不倦地填海,讓女人可以在這隨時會被溺死的海上不被傾覆。這部小說的閃光之處就在于此,它顛倒了我們處在看客視角所理解的“家庭和睦”和“法制正義”,構想了一個想象的女性共同體,那些“失蹤”的女人在以逃離的方式完成一場又一場的自救。
但是,這部小說還存在一個漏洞,就是被忽視的“我”。“我”在文本中更多發(fā)揮著敘事功能,作為具有現代意識的外來者,與山里自成一套的生活邏輯構成鮮明的對比。而“我”作為人物自身的境遇并沒有得到充分的觀照,“我”不僅僅是代表著國家正義進行執(zhí)法的警察,還是一個面臨著職場壓力希望證明自我的女性。當“我”認同“神農的女兒們”在想象中自我滿足,回到日常生活的“我”又該如何自救呢?是選擇躺平,也去逃離現代社會的一整套評價機制和生存法則嗎?
最后是給作者的兩個建議。這部小說的割裂實際上在人物語言和敘述語言之間,敘述者詩性的聲音和作為人物的“我”所帶有的北京話式的“貧”顯得并不協調。比起直接刪去,倒不如給“我”增添一個曾經在北京求學的背景,這樣人物的語言就天然地有了合法性,也更能符合敘述者的“歸去來”視角。標題也可以考慮改為“山?!保粊砟芎魬≌f結尾處木蘭作舟、以山為海的浪漫場景,二來也構成了對主題的隱喻,移山填海的她們所做的正是去填平女性在生活中無處不在的暗礁。
首先,這部小說在語言上拽住了我,它十分有趣,生動跳躍,同時內部存在著違和。但我恰恰覺得“語言的違和”本身,就是這個小說的調性,它并不完全屬于那種日常化、地方性的寫作,敘述語言中不那么抒情、詩意的筆調,有著文本所能蕩開、抵達更遠的東西。事實上,我們今天之所以能來討論這部小說,就基于它的文學性。
其次,這部小說顯然是一個關于女性命運思考的作品,但是它跟我們熟悉的女性寫作很不一樣,并不是赤裸裸地向我們展示女性所遭受的傷害,沒有哭號,也沒有宣泄,而是非常隱秘地寫下了那些傷害。她用另外一種寫作,讓我們感受到驚心動魄。這部小說里的幾個故事,寫的都是一位女性與一個男人的交往,而那些故事是被他人講述的。正如那個出走的很颯的副廠長女性,突然消失的大山里的女性等,在這種簡化的“被講述”中,它吸引我們按照日常經驗,重新還原、拼湊一個完整的故事,這些字里行間所流露出的錯綜復雜、矛盾百出,為我們昭示了男女關系中暴力的存在,這些蠻荒的、民間的暴力被作者寫了下來。
當然,這部小說是一個好的胚胎。但我覺得它完成度還不夠高,如果說小說要走三個臺階,那么這部小說現在走了兩個半。整個故事的鋪敘很充分,填海作為核心意象的象征意味,以及敘述時虛實結合的筆調,我都很欣賞。但是我也明顯地感覺到她就差那么一點點,才能最終翻轉我們的認識,這些“神農的女兒們”是與你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普遍現象。弋舟老師提的《我們一起去填?!愤@個題目其實也挺好,它亦真亦幻,并且“填海”更帶有行動性,而“神農的女兒們”則是要去塑造群像。那么就看寫作者自己的思考,這兩個題目代表了兩個方向,她更想寫的是怎么樣去填海,還是讓她們成為群像。不管哪個題目,目前都還欠缺一點,要朝著那個方向再走一點。
謝謝張莉老師精彩的發(fā)言,接下來到了拆盲盒的時刻。因為這個作品是誰選的,怎么選的,我們學校的老師們之前是沒有任何信息的。那么這篇《神農的女兒們》到底是誰的作品呢?我們請《青春》雜志的李檣總編拆一下盲盒,告訴大家作者是誰。
這篇小說是焦典的。為什么選焦典的作品,因為今年“青春文學人才計劃”,焦典也是我們《青春》雜志的簽約作家了,很榮幸這一次的項目簽了兩位北師大的學生。焦典是我們北師大2021級博士生,她已經發(fā)表了大量作品,并多次獲獎,受到我們的關注。期待后面有機會舉行線下的活動,大家能夠面對面交流。各位老師同學解讀得非常到位了,我相信焦典也有了很大的收獲。從編輯角度,我覺得你之后改稿,還有一些常識性和細節(jié)性的部分需要注意,當然小說優(yōu)點很多。接下來我們也請焦典,就這次活動的心得收獲發(fā)言。
非常感謝《青春》和北師大國際寫作中心舉辦的這個匿名小說討論會。老師們和同學們對我的小說進行了非常細致和精彩獨到的點評與分析,我受益匪淺、獲益良多。
其實,我寫這篇小說的初衷很簡單,我就是想對著沉甸甸的、堅硬的、密不透風的所謂現實吹一口氣。讓它飄起來,讓它飛起來,讓它脫離軌道。在小說的世界里,我想有一個一躍而起的機會。
也就是那幾天,我走在昌平校園,看著太陽落山后的天空,深藍色,很像海。我想起了精衛(wèi)填海的故事,想起了精衛(wèi),那樣一只小小的鳥,叼著那么細的樹枝,說要去把大海填平。我好像一下子感受到了我們的祖先,在講述這個故事時的那種心情。我知道,永遠會有人在做事,在追求更加正直正義的人類生活,永遠會有精衛(wèi)在填海。而有一天,我也會成為精衛(wèi)。
喬葉老師指出小說題目的“過大”,有幾處刻意的“幽默”比較突兀;弋舟老師給了我很多實際的建議,比如把“警察”這個頗具現實感的角色做一個抽象和更具有象征意味的處理;張莉老師提出小說在高潮處力度還不夠,缺乏“最后一擊”;翟文鋮老師發(fā)現小說與先鋒小說某些或隱或現的連接;李檣老師則站在非常專業(yè)的編輯老師的角度讓我對比較敏感的事件做處理;包括同學們指出的“表世界”“里世界”和“我”的結局、“兒童視角”等,都給了我非常大的啟發(fā),接下來,我會根據大家的意見,對小說做出修改,爭取完成一個更好的文本。
剛才各位老師和各位博士的發(fā)言都非常充分,也非常精彩,我聽后也受益匪淺。最后談兩點。首先,焦典這篇新作是對自己原來創(chuàng)作狀態(tài)的一種突破,是一種嘗試。這個嘗試現在看來可能未必百分百成功,但嘗試本身是寶貴的。從《黃牛皮卡》開始,我一直比較關注焦典的短篇小說創(chuàng)作。胡適說過,自古成功在嘗試。在焦典的新作中我清晰地感受到一種沖撞,在一種沖撞中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張力。如果說焦典之前的作品中呈現出一種和諧的感覺,那么,《神農的女兒們》則呈現出一種復調的感覺。剛剛大家提到作品中女警的語言與其他人物語言、敘事語言不和諧的問題,我想焦典是有意為之。焦典想突破之前的創(chuàng)作風格,想以此來突破,這個突破就關涉語言,具體表現為一種語言的沖撞,而這沖撞可以說是一種復調,甚至是不和諧的復調。作者恰恰是想通過這樣一種不和諧,來對自己之前創(chuàng)作已有的完整性進行一次突破。
其次,是小說的力度問題。青年寫作者一旦初步固定了自己的小說調性之后,可能會用力過猛。焦典的小說一直是充滿力量的。在《神農的女兒們》中,“我”的形象設置確實有敘述視角的考慮,但是又不僅僅局限于此。大家剛剛提到“我”的形象可以更深入的問題,可能就是作者的用力問題導致的。一開始寫作的時候,沒有人不愿意用力,焦典又是一個很用力的人,所以我認為她可能有自己的著力點,但是沒有達到自己期許的效果。這個問題在青年寫作者中是很常見的,能達到一個作者和讀者期許的狀態(tài),但用力又不是那么過猛。
特別感謝《青春》雜志社和畢飛宇工作室,感謝各位老師和同學!這個活動很有趣,也很有意義,以匿名的方式來討論一個青年寫作者的作品,最后再拆開盲盒。所以,我們期待下一次活動,大家一起討論,一起拆盲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