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華友

朱建國在縣里負責(zé)招商工作。最近，有一家公司要來籌建食品加工廠，他跟對方的陳老板打了幾回交道，相同的脾性，讓兩個人成了好朋友。

這天，陳老板找到朱建國，對他說：“朱兄，工廠最終建在哪里，我想聽聽你的建議。”原來，為了給陳老板建廠，縣里劃撥了兩塊預(yù)選場地，一塊在綠源鎮(zhèn)，一塊在青峰鎮(zhèn)，陳老板有些難以取舍。

朱建國笑道：“陳老板，這種事還能難倒你嗎？你事先沒有考察一下這兩塊地的風(fēng)水？”陳老板相信風(fēng)水一說，并自詡對風(fēng)水頗有研究，這一點朱建國是知道的。

陳老板咧咧嘴，嘿嘿笑道：“實不相瞞，我私下里確實研究過，發(fā)現(xiàn)這兩地的風(fēng)水差不了多少，因此才拿不定主意?！?/p>

朱建國也呵呵一笑，說：“陳老板，今天拋開工作不談，待會兒我?guī)闳蓚€地方，咱們考察一下風(fēng)水如何？實話跟你說，我對風(fēng)水學(xué)也挺感興趣的?！?/p>

此話一出，陳老板頗感意外，他趕緊說道：“好啊，我們正好借機切磋一下?！?/p>

說走就走，朱建國當即駕車載著陳老板駛出縣城，往郊外駛?cè)?。車輛行駛在鄉(xiāng)間小路上，陳老板既好奇又興奮，他萬萬沒想到，朱建國竟然跟自己有同樣的愛好。車輛行駛了很久之后，朱建國突然踩下剎車，說：“到了。”

兩個人推門下車，眼前是一座氣勢恢宏的農(nóng)家大院：房子跟院墻都是用紫紅色磚塊砌成的，房頂跟墻頂上面覆蓋著金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兩扇朱紅色的大木門緊閉著，兩尊大石獅子盤踞在大門兩側(cè)，氣勢威嚴。

站在大門前，朱建國問身旁的陳老板：“陳老板，你看看這家的風(fēng)水怎么樣？”

陳老板后退幾步，全方位打量了一番整個大院，由衷地說：“靠山之陽，面向一片開闊之地，是一派大開大合之勢。的確不錯！”

朱建國抬手指了指大院的周圍，問道：“陳老板，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順著朱建國的手勢，陳老板這才注意到大院周圍都是些低矮破舊的民房，這些民房跟大院混在一起，畫面十分“違和”。

說話間，有位村民走了過來。朱建國上前一步問道：“老鄉(xiāng)，請問這家主人是干什么的？看樣子很有錢??！”村民白了朱建國一眼，沒好氣地說：“人家是村干部，大兒子是鎮(zhèn)長，小兒子是石材廠的廠長，全村的東西都是他家的，能不富嗎？”村民說完，氣呼呼地走了。

兩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背后突然傳來一聲大喝：“你們是誰？在我家大門口干什么？”

朱建國見狀立馬換上笑臉，說：“我們是過路的，看到你家房子建得好，忍不住停下來多看了一眼。對不起，打擾了！”說完，朱建國沖陳老板使了個眼色，兩個人趕緊鉆進車內(nèi)，一溜煙跑了。

朱建國邊開車邊對陳老板說：“待會兒我再帶你去一戶人家，看看他家的風(fēng)水怎么樣?！?/p>

陳老板望著朱建國，一臉疑惑地說：“我怎么感覺有些蹊蹺呀？朱兄，你實話告訴我，今天的事不僅僅是看風(fēng)水這么簡單吧？”

朱建國聽罷，哈哈一笑說：“陳老板，我先賣個關(guān)子，至于什么事，到時候你自然就明白了?！?/p>

車子又駛進了一個村莊，最終在一個農(nóng)家小院前停住了。兩個人鉆出車外，站在院門口，朱建國扭臉問身旁的陳老板：“陳老板，你再看看這家的風(fēng)水怎么樣？”

眼前的小院，有三間正房，兩間偏房，房屋都是普通的磚瓦結(jié)構(gòu)。院墻是竹竿扎成的籬笆墻，上面爬滿了藤蔓果蔬。有了大院的前車之鑒，陳老板環(huán)顧四周，思慮再三，最后才小心翼翼地說：“這家的風(fēng)水很一般，沒有值得一提的地方，不過也沒有犯煞的地方?！?/p>

就在這時，一條大黃狗突然從院子里躥了出來，把兩人嚇了一跳?！袄宵S，老實點，別嚇著人家！”隨著喊聲，一個身材魁梧的老人走出院子。大黃狗搖著尾巴，圍著兩個人轉(zhuǎn)了一圈后，回到了老人身邊。

“別怕，它不咬人，你們有事嗎？”說話間，老人來到了兩人跟前。

朱建國臉上堆滿微笑，說：“老大哥，我們是過路的，走到您家門前覺得渴了，想……”

不等朱建國把話說完，老人大手一揮，說：“你們跟我進屋吧，我給你們沏壺茶?！?/p>

兩人跟在老人身后進了屋，趁著老人沏茶的工夫，他們四下里看了看，很快就被墻壁上貼滿的獎狀吸引住了。這些獎狀都已泛黃，有些甚至看不清上面的字跡了。

看到他們驚詫的表情，老人一臉驕傲地說：“這些都是我兩個兒子上學(xué)時得的?！?/p>

陳老板聽罷，不禁用羨慕的口氣說：“老大哥，您的倆兒子可真優(yōu)秀?。　?/p>

這時，陳老板又被方桌上一張老照片吸引住了。照片上是一位英姿颯爽的年輕軍人，他站在一處高地上，雙手緊握著一桿鋼槍，目光堅毅有神。

看著照片，陳老板原本羨慕的口氣立馬變成了崇拜的口氣：“老大哥，原來您參加過那場自衛(wèi)反擊戰(zhàn)??！”

老人笑著擺擺手，說：“都過去啦，不提啦！茶好了，你們快喝吧！”

說話間，一個村婦闖進屋來，喊道：“老書記，了不得了！劉柱家的牛把劉山家的菜園子給糟蹋了，他們兩家子大吵了起來……”

老人聽罷急忙站起身，對朱建國和陳老板二人說：“你們不用客氣，我去看看就來！”說完，他跟著村婦急匆匆走了。

喝完一壺茶，也不見老人回來，兩人便掩好房門，駕車返回。車上，陳老板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今天去的那兩家，分別是綠源鎮(zhèn)跟青峰鎮(zhèn)兩位鎮(zhèn)長的父母家，對不對？朱兄，你所說的‘風(fēng)水，其實就是我們常說的家風(fēng)??！”

此時，把工廠建在綠源鎮(zhèn)還是青峰鎮(zhèn)，陳老板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

（鄧琛薦自《傳奇·傳記文學(xué)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