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丹晴　覃超賢

如今，坐在周大福、周生生、老鳳祥柜臺前的不再只是“中國大媽”。

自2021年雙十一低價買入金首飾以來，90后莫莫每個月都要花6000元到2萬元買金。

在莫莫看來，“金首飾好看、保值，買金相當于變相存錢?！?/p>

跟莫莫有著同樣消費觀念的年輕人越來越多。另一名買金愛好者告訴南都周刊記者，“買金滿足了我的消費欲望，買金有消費快感，但是沒有消費后的痛苦，因為金飾既能佩戴又能保值。”

在社交網(wǎng)站上，鼓動、慫恿年輕人通過買金“保值”、“增值”的帖子越來越多。忍受不住誘惑的年輕人，到底能否通過買金薅羊毛，還是一不小心又當了羊毛？

年輕人愛上淘金

在愛上“淘金”之前，莫莫每個月的主要消費是衣服、護膚品、化妝品，自從去年雙十一低價購入金首飾后，她在買金路上便一發(fā)不可收。

現(xiàn)在莫莫每個月的個人消費壓縮了很多，除了必需用品外，最大的支出便是買金首飾。每個月，莫莫會花6000元到2萬元買金，這遠超她的當月收入。

莫莫笑言，每個月都入不敷出， “我是用存款買金的，但是也不會太擔心，感覺自己不是在花錢，而是把錢換個方式放著。比如這個月我買了1萬元的黃金，下個月我說不定賣金就收回了8000多元?！?/p>

小紙會愛上買金是源于幾年前母親送了她一串金手鏈。這串金手鏈購于20世紀90年代，上面還掛著當時的金價——每克金價不到120元，對比當下高企的金價，小紙大吃一驚，便對買金產(chǎn)生了興趣。

從那時候起，小紙就開始拿自己存下來的零花錢、壓歲錢買金首飾，后來畢業(yè)上了班她又開始買金條。

過去嫌棄黃金土里土氣的伊一，現(xiàn)在對金首飾“真香”了。過去，她買金都會去品牌金店專柜，現(xiàn)在，她蹲守在電商直播間也能買到質(zhì)量、工藝上乘的金飾，而且價格還更加實惠。

伊一告訴記者，“我覺得買黃金不僅可以日常佩戴，而且最重要的是黃金可以保值，急用錢的時候能變現(xiàn)，也算一種投資吧。雖然沒有銀行買金劃算，但是自己喜歡呀?！?/p>

愛上買金的年輕人越來越多，根據(jù)《2021中國黃金珠寶消費調(diào)查白皮書》，18-24歲人群的金飾購買意愿上升至59%，金店消費者中25-35歲群體占比達到75.59%。

4月20日，廣州某家品牌金店的金價是495元/克，首飾則在此基礎上還要疊加手工費，而黃金的回收價格則310-320元/克。同個商場的另一家品牌金店，當天的金價是450元/克，黃金回收價格則是360元/克。

在小紅書上，截至4月20日，有關(guān)“黃金”的筆記超過428萬篇，有關(guān)“買金”的筆記有182萬篇。

黃金價格一路飛漲

被基金、股票傷透了心的年輕人，現(xiàn)在更愿意相信摸得著、看得見、能藏在箱底的黃金。

事實上，黃金當前的“身價”沒有辜負這種信任。自2016年以來，黃金現(xiàn)貨的價格就一路波動上漲。到了2018年年底，黃金現(xiàn)貨價格更是直線上漲，金投網(wǎng)顯示，2016年1月29日，黃金現(xiàn)貨價格為1118美元/盎司，2021年4月20日，這個數(shù)字飆升至1957美元/盎司。

記者走訪廣州黃金品牌店了解到，4月20日，周大福、周生生、六福珠寶等品牌當日首飾金價約為520元/克，疊加店鋪不同的活動，價格在490元/克上下浮動。

廣東省黃金協(xié)會副會長兼首席黃金分析師朱志剛告訴南都周刊記者，目前來看，美聯(lián)儲加息會給金價上漲帶來壓力，但是因為俄烏局勢緊張，市場避險情緒升溫，當前黃金的價格還會慢慢上漲，“黃金投資者不要一味追高，可以在黃金價格回調(diào)的時候買入?！?/p>

高企的金價吸引了一大批淘金者。中國黃金協(xié)會最新數(shù)據(jù)顯示，2021年，我國黃金首飾實際消費量711.29噸，較2020年同比增長44.99%，較2019年增長5.18%;金條及金幣312.86噸，較2020年同比增長26.87%，較2019年增長38.56%。

黃金相關(guān)企業(yè)的收入也跟著水漲船高，周大福、六福珠寶、周大生等上市公司收入均錄得大幅上漲。

2022財年上半年（即截至2021年9月30日止6個月），周大福的營業(yè)收入同比上漲了79.1%至441.86億港元。針對上漲原因，周大福在財報中指出，主要受強勁的黃金首飾及產(chǎn)品需求以及其在內(nèi)地批發(fā)業(yè)務增值所推動。報告期內(nèi)，周大福黃金首飾及產(chǎn)品的營業(yè)額同比上漲了107.5%至158.58億港元，占收入的70.7%。

2022財年上半年，六福珠寶的收入達到55.91億港元，同比增長了67.2%;其中黃金及鉑金銷售額達到25.62億港元，同比增長了100.2%。

2021年全年，周大生實現(xiàn)營業(yè)收入91.55億人民幣，同比增長了80.07%。周大生在財報中指出，這主要是因為公司在黃金產(chǎn)品上逐步發(fā)力，下半年度黃金產(chǎn)品銷售增長明顯，同時黃金產(chǎn)品收入結(jié)構(gòu)有所變化所致。

周大福與Line Friends的聯(lián)名金飾品。

“每月一顆金豆豆”

為了迎合年輕人的喜好，黃金品牌越來越注重打造旗下首飾的形象和顏值。

在工藝上，古法黃金、3D硬金、5G黃金、琺瑯彩的運用，讓黃金飾品的設計變得更加時尚、潮流。與此同時，黃金品牌還通過與新潮的IP合作，擴大輻射圈層，力圖擺脫過去“老土”的形象。

周大福就跟迪士尼、三麗鷗、大英博物館、不二家等有過一系列聯(lián)名，周大生跟哈利·波特、航海王、魔法少女櫻、王者榮耀合作。

與此同時，還有一款并不以顏值取勝的黃金產(chǎn)品在年輕人中間走俏——金豆豆。

在小紅書上，多位網(wǎng)友曬出他們用玻璃瓶裝著的金豆豆，每顆金豆豆重約1克，在電商平臺上的售價在410元上下浮動。

比起克數(shù)較高、價格較貴的黃金首飾，對于年輕人而言，一顆金豆豆的價格顯然更負擔得起，在“每月一顆金豆豆”的理財理念鼓動下，金豆豆變得更加流行。有的人是為了日后高價賣出，有人是為了能將積攢的金豆豆換成其它首飾。

朱志剛指出，與老年群體不同，年輕人對黃金并沒有那么鐘情，并不會太在意黃金的避險屬性和代代傳承，金豆豆則激發(fā)了年輕人的另一種購物需求，“金豆豆相當于是一種定期投資，可以滿足年輕人積少成多的滿足感。而且年輕人也喜歡跟風、趕時髦，別人攢金豆豆，自己也跟著攢金豆豆。”

盡管金豆豆在電商平臺上熱賣，不過，記者在廣州走訪時，多家頭部黃金品牌店鋪都表示，自家店鋪并不售賣金豆豆。

廣州一名黃金品牌店鋪的店員告訴記者，買金豆豆的基本是年輕人，但是金豆豆每克售價并不比首飾便宜多少，買回家只能存放在柜子里，除非是低價買高價賣，否則比不上買金首飾實用。

以這家店鋪為例，4月20日，該店金豆豆的售價是420元/克，而回收的價格最高不到360元/克。這也就是說，如果短期內(nèi)買賣金豆豆，很可能不僅不能獲利，還會有虧損的風險。

而且，因為售賣金豆豆的大品牌較少，有些消費者在售出金豆豆時發(fā)現(xiàn)，金豆豆的品質(zhì)難以得到回收店鋪的認可，有時會被要求出示檢測報告，價格還會因為金的純度不佳大打折扣。

能薅到羊毛的總是少數(shù)人

短期內(nèi)想要通過金豆豆賺錢難，事實上，其它的黃金產(chǎn)品也一樣，黃金獲利的方式無非低買高賣。

小紙買金的原則是低于一定的價格才會入手，她現(xiàn)在能接受的價格是370元/克，而最近金店的金價普遍接近500元/克，她只能一直等。

莫莫雖然入坑買金以來，沒有買過價格高于400元/克的黃金，但這是有賴于她經(jīng)常留意網(wǎng)上、微信群里金價的優(yōu)惠消息。哪個品牌、哪個渠道有優(yōu)惠，淘金愛好者就會蜂擁而上，最終能搶到優(yōu)惠價格的是極少數(shù)人。

莫莫坦言，“買金要買正規(guī)渠道的，看到一些小店鋪金的克價比大盤價低時就要謹慎一些，這些金要么是假的，要么是不純的，買金者不能貪小便宜。我雖然買得便宜，但那是因為熟悉很多優(yōu)惠渠道、疊加了很多優(yōu)惠券才有的。”

對于跟風買黃金的年輕人而言，想要通過黃金保值、賺錢就更難了。因為對黃金飾品一知半解，蕭蕭在買金時就吃了虧。

去年，蕭蕭在實體店看中了一款黃金吊墜，店員表示店內(nèi)銷售的黃金都是“一口價”，只有購買以后才提供稱重服務。隨后，店員不斷強調(diào)這個吊墜“3D硬金工藝、可以按原價置換”，抵不住誘惑的蕭蕭最終以1500元的價格買下了。但是，蕭蕭付完款后一稱，發(fā)現(xiàn)吊墜只有1.62克，折合下來一克黃金售價接近1000元，而當天的金價是479元/克。

被“一口價”套路的蕭蕭后悔莫及，她決定從此不再購買“一口價”黃金。

買金時套路多、低價入手難是一方面，想要賣金就更不容易。

記者在走訪金店時了解到，店鋪在回收黃金時根據(jù)品牌、金的純度、票據(jù)有否給出不同的回收價格，不同店鋪之間的回收價格并不統(tǒng)一。

4月20日，廣州某家品牌金店的金價是495元/克，首飾則在此基礎上還要疊加手工費，而黃金的回收價格則為310-320元/克。同個商場的另一家品牌金店，當天的金價是450元/克，黃金回收價格則是360元/克。

小紙在回收黃金上就踩了幾次坑。她把金飾品帶去金店里回收，但由于相關(guān)的發(fā)票和憑據(jù)已經(jīng)遺失，最終被店鋪克扣了10%的手續(xù)費。

最近，小紙開始投資金條，原本想在金價上漲的時候拋售小賺一筆，但是由于接觸到的黃金回收渠道有限，第一次出手時遇到了不少困難。

小紙發(fā)現(xiàn)，實體店普遍每克要扣取15-20元的手續(xù)費，而且上門回收時商家經(jīng)常臨時改口壓價，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實體店報價高于大盤價，結(jié)果到了店里卻發(fā)現(xiàn)需要收取折舊費。

后來，小紙聯(lián)系到一家認識的工廠進行郵寄回收。這次回收的價格合適，但光是郵費和保價費加起來就花了幾百塊錢，碰巧遇到工廠停工延遲交易，最終無奈錯失了金價高點。

經(jīng)歷了回收黃金的坑后，現(xiàn)在在小紙看來，買金首飾不如買金塊、金條，甚至不如直接在銀行買紙黃金。她告訴記者，“我現(xiàn)在意識到紙黃金更有利于我快速買賣，所以現(xiàn)在更傾向于紙黃金，實體黃金會等有折扣、可以薅羊毛的時候再入。”

小紙并不推薦把黃金當成理財?shù)闹饕侄?，她表示，“黃金增值需要很長時間，可以作為理財手段的一種，但是不建議作為主要理財手段，不過我也會向其他人推薦買黃金的，但是僅限于投資金條，首飾金并不推薦。”

（應受訪者要求，莫莫、小紙、伊一、蕭蕭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