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學(xué)梅

初中語文教材中收錄了魯迅先生的不少作品。同學(xué)們?nèi)绻屑?xì)閱讀，便不難發(fā)現(xiàn)這些作品中常常會出現(xiàn)一些看似前后矛盾的詞語。從表面上看，魯迅先生似乎誤用了這些詞;但是仔細(xì)推敲，我們會發(fā)現(xiàn)他其實是有意而為之的。下面，筆者就以三組詞語為例進(jìn)行剖析。

一、“似乎”與“確鑿”

在初中語文教材七年級上冊的回憶性散文《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中，作者描寫了百草園：“我家的后面有一個很大的園，相傳叫作百草園?，F(xiàn)在是早已并屋子一起賣給朱文公的子孫了，連那最末次的相見也已經(jīng)隔了七八年了，其中似乎確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時卻是我的樂園。”在閱讀的過程中，我們需注意“似乎”與“確鑿”兩個詞語。

眾所周知，“似乎”是“好像”的意思，用來表示不確定;“確鑿”則意為“確實，不容懷疑”，表示十分肯定。很明顯，一個詞語表示不確定，另一個則表示十分確定。一般來說，將兩個語意相互矛盾的詞語放在一起是極不妥當(dāng)?shù)?。那么，作者為什么要這樣寫呢？仔細(xì)品味這個句子，我們會發(fā)現(xiàn)這兩個詞語看似矛盾，其實大有深意。當(dāng)時，作者已經(jīng)有七八年的時間未曾去過百草園，對百草園的記憶已經(jīng)比較模糊了。所以，他不太確定百草園里是否還有其他的東西，故而用了“似乎”一詞。同時，在長大后的“我”看來，那時的百草園雖然沒有什么動人之處，但確確實實是自己兒時的樂園。兒時的種種趣事令作者至今記憶猶新、難以忘懷。所以，他又用了“確鑿”一詞，以表達(dá)自己對百草園的懷念之情。

二、“歡喜”與“凄涼”

在初中語文教材九年級上冊的《故鄉(xiāng)》一文中，作者描寫了“閏土”這一人物形象：“他站住了，臉上現(xiàn)出歡喜和凄涼的神情;動著嘴唇，卻沒有作聲。他的態(tài)度終于恭敬起來了，分明的叫道：‘老爺！……”仔細(xì)閱讀文章，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歡喜”與“凄涼”是語意完全相反的一組詞。在此處，作者將它們放在一起，有何用意？為什么閏土的臉上會出現(xiàn)“喜”與“悲”兩種不同的神情呢？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神情其實恰好反映了人物當(dāng)時的心境。能夠與闊別多年的兒時好友再次相見，閏土此刻無疑是激動的。所以，他的臉上出現(xiàn)了歡喜的神情。但是，多子、兵亂、苛稅、饑荒等導(dǎo)致中年閏土常年過著窘迫、困苦的生活，成為了一個愚鈍麻木、寡言少語的人。二十余年未見，昔日的伙伴“迅哥兒”已不再是記憶中和自己一起玩耍的少年，而是成為了一位尊貴老爺。聯(lián)想到如今艱難的生活處境以及二人之間的身份差距，閏土不禁悲從中來。因此，他的臉上出現(xiàn)了“凄涼”的神情。兩種不同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深刻地反映出辛亥革命后在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雙重壓迫下，廣大勞動人民的生活之艱難、困苦。

三、“大約”與“的確”

在初中語文教材九年級下冊的《孔乙己》中，作者寫道：“我到現(xiàn)在終于沒有見——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边@個句子中的“大約”與“的確”看似矛盾，卻使得孔乙己的生死問題變得撲朔迷離，產(chǎn)生了“言有盡而意無窮”的藝術(shù)效果，給讀者留下了巨大的想象空間。

“大約”即“大概、大致”，表示估計和猜測?！暗拇_”即“確實，果真”，表示肯定。既然前面說了“大約”，為什么又要加上一個“的確”呢？“我”已經(jīng)多年未曾見過孔乙己，也沒有聽到人們提及有關(guān)孔乙己的事。所以，“我”猜測孔乙己可能死了，用了“大約”一詞。從這可以看出，孔乙己在人們的心中是可有可無的。沒有人會在乎他的生死。這一細(xì)節(jié)反映了當(dāng)時人們的麻木不仁和冷酷無情。又因為孔乙己雖功名不成，卻自命清高，死要面子，整日端著讀書人的架子，不愿與勞苦大眾為伍;加之，他四體不勤，不會營生，又好逸惡勞，因偷竊遭遇橫禍，被丁舉人打斷了腿，境遇每況愈下。在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摧殘下，孔乙己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出路了。死是其必然的結(jié)局。所以，作者又用了“的確”一詞，有力地批判了封建科舉制度對底層知識分子的毒害，揭露了封建制度“吃人”的罪惡本質(zhì)。

總之，在魯迅先生的作品中，這類看似矛盾的詞語還有很多，如“清楚”與“模糊”（出自《故鄉(xiāng)》）、“大約”與“一定”（出自《論雷鋒塔的倒掉》）等。筆者在此就不一一分析了。在平時的閱讀中，同學(xué)們要用心研讀文本，字斟句酌，深入揣摩，把握作者的寫作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