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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無止境

2022-05-30 10:48約翰·盧茨
譯林 2022年1期
關(guān)鍵詞:阿黛爾莉婭布萊克

〔美國〕約翰·盧茨

正值旱季。西邊猛地刮來一陣熱風(fēng),露臺上的白布頂棚都被風(fēng)吹得繃緊了。摩根·霍伊特挨著助手蘭納,坐在頂棚陰涼下的柳條圓桌旁。他們身處的露臺原先屬于一片大型水稻種植園的主樓,屬于一個法國殖民者。這棟石頭砌成的大樓和護墻板均已年久失修。正是休耕期,房子外一望無際的田地一如從前,卻已易主。

摩根喝了一口奎寧水,視線越過陽光明媚的田野,望向一所曾作客房用的石頭房子。它沒有主樓損壞得那么嚴重,已經(jīng)翻新過,甚至還安裝了空調(diào)。談判就是在那里進行的。摩根一大早便開始發(fā)揮口才進行游說,他慶幸現(xiàn)在能先午休一下,再接著談判。

“談判到關(guān)鍵階段了?!碧m納說。蘭納年輕高大,臉龐消瘦,棱角分明,身子永遠前傾,從頭到腳所有角度看都是如此?!敖ㄗh綱要您擬好了嗎?”

摩根微微一笑。蘭納喜歡打官腔,很多參加這場談判的人也是這樣?!斑€沒呢?!彼f。

“您在笑?!碧m納指出。

“那個姓鄧的小子挺招人喜歡,”摩根說的是對方的首席談判代表,“我們得這么承認。但即便就我們目前著手的事而言,我也不確定他能否信得過?!?/p>

“我認為他信得過,”蘭納說,“他說話還算數(shù),除非他的上峰改變主意。我也相信他說的,北邊來的車輛一旦上路,就無法回頭?!?/p>

“我不會輕易買他的賬,”摩根說,“但我確實喜歡他。他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一個混血女人正帶著兩個小孩穿過種植園朝主樓走來,他們是那個法國殖民者的妻子和孩子。法國殖民者逃跑了,他們卻留了下來,并得到允許住在這棟破敗不堪的大樓里。

摩根靠在柳條椅上,在強光的照耀下瞇起雙眼,看著遠處那三個身影在燥熱的霧氣中搖曳。差不多一個月沒下雨了,風(fēng)揚起一股塵土,那個女人抬起雙手擋住眼睛。也許是她隨意優(yōu)雅的姿態(tài),也許是這灰塵,把摩根的思緒帶回三十多年前……

“媽媽帶了可口可樂回來?!蹦Ω母赣H說。父親和孩子坐在酷熱難耐的汽車里,看著摩根的母親向他們走來。她身材高挑,舉止優(yōu)雅,挎著一個大大的藤編包,這包對她來說用處可不小。起風(fēng)了,風(fēng)吹過太陽炙烤下的公路,母親寬大的裙子隨風(fēng)飄動,在腿上拂來拂去,飛揚的塵土間她抬起雙手捂住了眼睛。

他們剛才把車停在標準石油加油站,好讓摩根的母親去洗手間。隨后摩根的父親又把車開出幾碼,開到為汽車散熱器供水的水泵旁。他用手動泵把水抽到大水桶里,然后用漏斗小心翼翼地往冒著蒸汽的散熱器里加了點水,最后帶著12歲的摩根和摩根的妹妹茱莉婭回到車里,等待著。

“給你們帶了兩瓶冰鎮(zhèn)的。”母親輕盈地坐到父親阿特旁邊的副駕駛座上,對兩個孩子說道。她從藤編包中取出兩瓶飲料,用她隨身攜帶的開瓶器打開,向后遞給孩子們。

“沒給我?guī)c什么嗎?”摩根的父親問。

“只有這個?!彼f著,吻了吻他的臉頰。

“這個也不錯,”他笑著說,“畢竟國家正處于蕭條時期,什么都缺。”

阿特啟動引擎,繼續(xù)沿著美國66號公路前行,他們要去往俄克拉何馬城,那里的政府可能會給阿特提供一份工作。他過去在圣路易斯賣女鞋,但就像他工作過的其他地方一樣,那家公司也倒閉了。他的一位老朋友給他介紹了這份新工作,但他得通過考核才能留任。

“那里有家餐館?!避囎佑珠_了幾個小時后,摩根的母親說道。

“5點了,”阿特說,“我們在喬普林市這邊停一下,吃點晚飯,讓車子冷卻一下?!?/p>

他們坐在餐廳靠窗的卡座上,喝了水,吃了冷三明治。餐廳很熱,有很多蒼蠅。摩根記得餐廳白色的窗臺上染著褐色污漬,上面還有幾只死蒼蠅。那年茱莉婭7歲,她心情不大好,吃飯時總故意撞她哥哥的胳膊肘。當他們吃完準備離開時,一位穿印花連衣裙的老太太對著他們微笑,摩根看得出來她是在為他們的離去而暗自高興,茱莉婭實在是太吵鬧了。

摩根期待開車時風(fēng)從敞開的車窗灌進來。但他父親踩了幾下油門后停下了,罵道:“該死!車發(fā)動不起來,恐怕電池快沒電了?!?/p>

阿特重重地摔上車門下了車,大步走回餐館。摩根的母親僵硬地坐在車里,眼瞪著前方,一言不發(fā)。

摩根的父親回來了,說他給汽車維修師打了電話,維修師會開車來餐館看看汽車狀況如何,但路上要花不少時間,而且這輛雪佛蘭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所以能不能修好維修師也沒把握。然后,摩根的父親像個老頭一樣彎下腰,看著妻子和孩子,摩根將永遠記得父親臉上那沮喪、絕望的表情以及他當時說的話:“上帝好像在生我們的氣?!?/p>

“我們之前路過了一家汽車旅館,”摩根母親說,“我敢肯定旅館外面掛了個‘有空房的牌子。我們運氣挺好。”

他們確實走運。這家“德羅普”汽車旅館有十幾間單獨的小屋和一塊裝了秋千、滑梯的小型沙地操場,小屋圍著操場呈圓形分布,屋頂陡峭,正面爬滿了常春藤,每間屋內(nèi)都整齊地擺放著雙人床,掛著印花棉布窗簾,厚厚的百葉窗使得室內(nèi)氣溫比室外低5度。大床底下還拉出一張床,摩根的母親用屋外的電話撥給了服務(wù)臺,叫人往他們的屋子里搬了張折疊床。茱莉婭和摩根都想睡折疊床,所以父親擲了枚硬幣來決定。摩根睡折疊床。事情沒有他們想的那么糟。

他們在旅館安頓下來,父親則要走回餐館去見那個沒有把握的維修師。要是汽車修好了,他就駕車回到旅店。眼下只能這樣了。

他們左邊的屋子是空的。摩根知道他們右邊的屋子有人住,因為那里停了輛很大的帕卡德轎車。車很舊,棕色的車身已經(jīng)開始褪色生銹了,但這是摩根見過的最大的車,是他家雪佛蘭轎車的兩倍長。

摩根正在屋外玩,他快速翻轉(zhuǎn)著小折刀,這樣刀片經(jīng)常能插到地面立住,這時隔壁屋子的房門打開,兩個女人走了出來。其中一個又高又瘦,另一個相對矮小肥胖,臉頰上靠近眼角的地方長了顆很大的疣,或是痣。她們招呼摩根說下午好,摩根禮貌地回應(yīng)了她們,她們沖他笑笑。矮胖的女人打開了那輛大車空蕩蕩的后備廂,她們?nèi)〕鲆粋€精美的手提包和一個皮箱后,合上后蓋,準備回到屋子里。摩根的母親走出小屋看著摩根,高個子女人微笑著和摩根的母親打了招呼,她留著棕色短發(fā),雖然有點駝背,但還是很漂亮。

三個女人聊了一會兒,摩根聽到他母親在解釋汽車的問題。茱莉婭走了出來,用力關(guān)上身后的紗門,高個子女人(摩根后來才知道她叫阿黛爾)拍了拍茱莉婭的頭,仿佛她是只小狗。大人們似乎無話可說了,于是她們開始討論炎熱的天氣,這時大家聽到了車胎碾在砂石路上發(fā)出的嘎吱聲,所有人都轉(zhuǎn)過身來,看是不是摩根的父親開著雪佛蘭回來了。

但開下高速公路、駛進汽車旅館的是一輛嶄新的帶有折疊座椅的黑色福特雙門轎車。一位黑發(fā)男子從布滿灰塵的車里下來,咧著嘴微笑著和大家打了招呼,他的白襯衫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了,領(lǐng)帶系得松松垮垮。他一邊說著天氣有多熱,一邊從副駕駛座上拿出一個小手提箱。黑發(fā)男子從折疊座椅上拎起一只更大的箱子,然后把行李都搬到了摩根家左側(cè)小屋的門口。他進到屋里后,摩根見他打開了窗戶,但沒有拉起百葉窗。

“他確實很帥?!蹦Ω牭桨Ⅶ鞝栒f。一開始摩根以為阿黛爾在說他自己,后來他意識到她指的是這位新住客。

他們又聽到輪胎碾在砂石上發(fā)出的嘎吱聲。這一次一輛拖車在車道上剎車停了下來。摩根的父親提著箱子,從車里走了出來,只見他和拖車司機說了什么后才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回小屋。

“司機要回到餐館把雪佛蘭拖走,”摩根的父親說,他似乎要抓狂了,“汽車得安個新的配電器,水泵也漏水了。明天很晚維修師才能拿到零件把車修好,我們才能接著上路?!?/p>

“真倒霉?!卑Ⅶ鞝栒f道,她那可愛、清瘦的臉龐因同情而微微變形。

“我們在路邊小攤上買了幾個西瓜,”矮個子女人說,“給你一個,沖沖你的晦氣?!?/p>

摩根的父親顯得很尷尬?!拔覀儾恍枰沂钦f,我正要去俄克拉何馬,去那里的政府上班?!?/p>

“那好吧。”阿黛爾說。她笑了笑,反手一揮,不再動惻隱之心。“不過天氣這么熱,要是現(xiàn)在不吃,瓜該爛了。”她走向那輛帕卡德時回頭喊道,準備再次打開后備廂。

這兩個女人住的小屋后面有一張小小的木制野餐桌。摩根的母親向阿黛爾借了一把刀來切西瓜,隨后阿黛爾和她那位名叫艾達的矮個子朋友跟他們一起吃了起來。艾達拿來一只鹽瓶子,不知從哪里找到的。每個人都像吃玉米一樣捧著一塊西瓜,大口大口地吃著。摩根把西瓜籽吐到一邊,但他注意到阿黛爾秀氣文雅地嘟起嘴唇,用手取出西瓜籽扔掉。摩根覺得自己喜歡阿黛爾,甚至開始喜歡艾達了,雖然艾達臉上長了顆痣,痣上長了根毛。

吃完西瓜后天色還亮,于是摩根和茱莉婭去操場玩了一會兒秋千和滑梯。但茱莉婭開始像往常一樣對摩根大吼大叫,操場上的器材又都是給小孩子玩的,所以摩根又回到小屋邊光禿禿的土地上玩他的小折刀。

他輕輕地把刀尖放在食指上,然后用另一只手翻轉(zhuǎn)刀,刀轉(zhuǎn)了一下插進堅硬的土地里。

“擲刀游戲,”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我小時候也常玩這個?!?/p>

摩根抬起頭,發(fā)現(xiàn)是那個住隔壁小屋的黑發(fā)男人。男人臉上掛著友好的笑容,但微笑時露出的一顆微微歪斜的門牙讓他看起來既像個惡魔,又像是那種愛開玩笑的人。他跪在摩根身旁,從摩根手里拿走折刀,把刀從食指翻轉(zhuǎn)下去,隨后刀尖著地,連續(xù)三次卡在地上立了起來。

他又站了起來,說道:“我還沒失了準頭?!彼Ω肿煲恍?,“你是要和家里人去加州嗎?”

“不,只是去俄克拉何馬。我爸爸在那里找了份工作?!?/p>

男人笑得更開了?!斑@年頭很難找到工作。我剛辭職,現(xiàn)在要去芝加哥工作。”他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環(huán)顧四周?!拔?,你釣過魚嗎?”

“當然了。”

“我車里有釣魚用的東西,我還看到旅館后面有一片小湖。要是你爸媽同意,你可以跟我一起過去,看看咱倆能釣到什么?!?/p>

聽起來不錯。摩根謝過男人,跑進屋里想征得父親的同意。但他正在打盹。摩根的母親從小屋走了出來,上下打量著隔壁的男人。

男人朝摩根的母親粲然一笑。“我看上去不像壞人吧?”

摩根的母親笑著回應(yīng)?!安幌?。我看你和摩根已經(jīng)是朋友了?!?/p>

“我和摩根還沒正式向?qū)Ψ阶鲞^自我介紹,但我對某些人有獨特的感覺,會把他們當成朋友。我是湯姆·布萊克,要去芝加哥工作?!?/p>

“我丈夫也是要去工作,不過方向和你相反?!?/p>

“摩根也是這么說的。現(xiàn)在高速上車輛來來往往,大家不是去工作,就是去找工作。長途旅程中釣會兒魚能讓人放松放松,旅途也沒那么難熬了?!?/p>

摩根的母親瞥了他一眼。“我注意到屋子后窗外的那片湖了。被樹林擋著幾乎看不見。不過那里有條土路。我覺得你們可以沿著土路走下去釣魚?!?/p>

他們對她道了謝,然后摩根跟著湯姆去了車邊。湯姆打開折疊座椅,把手伸進去,拿出一根被拆解的漁竿、一個繞線輪和一根分成四段的竹制釣魚竿。湯姆隨后彎腰遞給摩根一只小巧的鋼制漁具盒。“我們走吧。”他輕快地說,開始大步向湖邊走去。摩根跟在他身邊。

漁具盒鎖上了,湯姆忘了帶鑰匙,所以他用摩根的刀把盒子撬開了。盒子里裝滿了鉛墜、釣魚線、木浮漂以及各種花里胡哨的餌料。盒子里還有一罐蟲子,但這些蟲子看起來好像都熱得受不了了。

摩根和湯姆一直釣到天黑,總共釣到了三條小太陽魚和一只小得可憐的龍蝦,他們把龍蝦扔回了湖里。

他們回小屋時,摩根的父母正站在屋外跟阿黛爾和艾達聊天。黃昏剛過,月色朦朧,炎熱的夜晚中蟋蟀的叫聲此起彼伏。

湯姆向兩位女士和摩根父親介紹了自己,然后表示誰想要太陽魚可以拿走。但沒人要,他笑了笑,說他會自己把魚清洗干凈吃掉。在轉(zhuǎn)身回自己的小屋之前,湯姆用力地揉了揉摩根的頭發(fā),夸贊道:“這是個好孩子。他以后會是個了不起的男子漢?!边@不過是一句隨口稱贊,來自一個剛認識卻感覺獨特的男人,但摩根永遠不會忘記這句無心評價,以及湯姆大大咧咧表現(xiàn)出的贊許和喜愛。這是摩根現(xiàn)下最需要的,他正巧感受到父親有些不行,他以前從未想過會這樣。

“你喜歡布萊克先生嗎?”湯姆消失在黑暗中,當他們聽到他砰地關(guān)上房屋紗門時,摩根的父親問道。

“他是我見過的最棒的人?!蹦Ωf。他為湯姆·布萊克感到驕傲,他想湯姆在芝加哥的工作一定很重要,或許比父親在俄克拉何馬市政府的工作還要重要。

那天深夜,摩根被父母的說話聲吵醒了。

“我們只能等車修好,沒別的法子,”父親說,“但要是再住一晚,咱們路上的飯錢和油錢就不夠了?!?/p>

“就像你說的,我們沒有別的法子,”母親說,“或許你該接受湯姆·布萊克的好意,收下那些魚?!?/p>

“去他的湯姆·布萊克!滾他的新福特和芝加哥的工作!”摩根的父親突然大發(fā)脾氣,他的憤怒讓摩根大吃一驚。

接著摩根聽到了母親的道歉聲,他更吃驚了。父母不再發(fā)出任何聲音,摩根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維修師從喬普林市打來電話,確定還得一天才能修好雪佛蘭。摩根一家被困在汽車旅館里。

湯姆·布萊克聽說了汽車的事,他告訴摩根一家他很同情他們的遭遇,還說他會再待上幾個小時陪他們。不過,阿黛爾和艾達把行李箱裝進了那輛大帕卡德轎車里。

隨后湯姆給大家展示了一個購物袋,袋子里裝了燉肉罐頭和一打雞蛋,大家很詫異,湯姆還提出,如果能在屋子后面生起營火的話,他可以請大家吃早餐。

阿黛爾和艾達對視一眼,阿黛爾點了點頭?!拔覀兊男∥菖淞诵N房,”阿黛爾說,“我們可以給大家做早飯,晚點再退房?!?/p>

摩根的母親也開始幫忙,三個女人很快就做好了早飯,大家坐在房屋之間樹蔭下的野餐桌上吃著。

飯后湯姆給了摩根的父親一根駱駝牌香煙,他們一邊抽一邊聊天,女人們則忙活著打掃衛(wèi)生。旅館老板是個頭發(fā)花白的男人,名叫拉爾夫·德羅普,他和妻子阿爾瑪也與他們聊了起來,每個人都談?wù)撝?jīng)濟不景氣,66號公路上車流量越來越大。據(jù)老板說,最近喬普林附近只有他們家的汽車旅館盈利還過得去。

湯姆·布萊克心不在焉,不再說話。摩根蹲在一旁光禿禿的地上玩起了擲刀游戲,他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湯姆和阿黛爾在樹林外說話。但他再往那邊看的時候,他們不見了。

“既然你是因為汽車出了毛病才留在這兒的,”德羅普對摩根的父親說,“我們就給你一個優(yōu)惠價。66號公路很長,車不好走,所以我們有這樣的優(yōu)惠?!?/p>

“這優(yōu)惠真好,”摩根的母親在摩根的父親還沒來得及推辭前說道,“謝謝你們?!?/p>

摩根余光瞥見有動靜,他看到阿黛爾怒沖沖地朝她的屋子走去。她的上衣半敞著,看起來很憤怒。

幾分鐘后傳來汽車發(fā)動的聲音,那輛大帕卡德轎車隆隆地從旅館停車場開上了高速公路。大家沉默地坐著,聽著馬達加速和擋位變化的聲音。

“她們怎么招呼也沒打就走了,”摩根的母親說,“好奇怪?!?/p>

“她們付錢了就行,”拉爾夫·德羅普說,“這就是我對客人的全部要求?!?/p>

湯姆·布萊克突然出現(xiàn)在他們身邊。“我想我走之前還有時間釣會兒魚。”他邊說邊對摩根眨了眨眼睛。

摩根合起折刀,站了起來,滿懷希望地望著父親。

摩根的父親笑了笑,但并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昂醚健!彼f,“你倆去釣魚吧。我看會報紙,正好等喬普林修理廠的電話。”

早晨還很涼爽,適合釣魚。但在接下來的兩小時里,湯姆·布萊克和摩根只釣到了一條小鯰魚。湯姆說鯰魚很難清洗干凈,所以他又把魚扔回了湖里。

就在這時,摩根聽到母親在喊他。

他轉(zhuǎn)過身,看到她雙手叉腰站在半路上?!拔矣性捄湍阏f,就幾分鐘,”她喊道,“你馬上就能回去釣魚?!?/p>

湯姆低下頭沖摩根咧嘴一笑,又假裝粗魯?shù)厝嗔巳嗄Ω念^發(fā)。摩根的頭發(fā)被揉得亂糟糟的,但他自己卻毫不介意。其實他高興得很。

“最好照你媽媽說的做,”湯姆告訴摩根,“人類最好的朋友不是狗,而是我們的媽媽?!?/p>

摩根沖著湯姆咧開嘴笑了,用手撥開眼前的頭發(fā)。然后他把竹制釣魚竿放在了石頭上,朝小屋跑去。

“要是那條大魚咬了你的餌,我就幫你釣上來?!睖吩谀Ω砗蠛暗?。

摩根來到母親身邊,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面色蒼白,臉繃得緊緊的。但她看起來并不是在生氣。他以前從未在媽媽臉上見到過這副表情,這讓他有點害怕。

他們沒走幾步,摩根的母親就把他摟在懷里,催促他趕快走。

“怎么了?”摩根問,“出什么事了?”

他們在土路上拐了個彎后,摩根看到附近至少站著十幾個穿制服的警察,除了警察外還有不少人,雖然天熱,他們?nèi)匀淮┪鞣?、打領(lǐng)帶。有些人帶著獵槍或步槍;摩根的父親也牽著茱莉婭的手站在那里。他倆朝著摩根和摩根的母親走來。茱莉婭茫然地看著摩根,摩根看得出來,茱莉婭也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我們得去趟警局?!蹦Ω母赣H說。

他幾乎是把他們趕到了砂石停車場的盡頭,那里停了很多輛警車,有十幾位旅館客人和警察站在一起。德羅普夫婦也在那兒,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和摩根的母親相似的神情。摩根注意到其中一輛警車橫停在車道上。

又一輛車開了過來,車里下來一個留著稀疏胡子、身穿深色西裝的魁梧男子,他和另外兩個男人說了幾句話,大步流星地穿過了眾人聚集的地方。他似乎是負責(zé)人。摩根仍然記得他锃亮的黑皮鞋上鞋尖部位蒙了一層灰塵,記得他那嚴厲的眼神,以及他說話時嘴唇幾乎不動的樣子:“動手。”

魁梧男子和那兩個一直同他說話的男人朝小屋方向走去,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沒人說話。幾分鐘過去了。隨后傳來六聲槍響,聽起來像鞭炮聲。

穿制服的警察提醒大家不要動。其他三名警察從小屋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他們臉色像蠟一樣蒼白,但其中一位卻在微笑。他向那些和旅館客人待在一起的警察點了點頭。

這時更多的人從小屋那邊過來了。其中兩個人拖著一條旅館的毛毯,毯子半裹著湯姆·布萊克濕漉漉的尸體。摩根能清楚地看到湯姆平靜的面龐,他立刻明白湯姆死了。湯姆頭發(fā)上的血跡混合著水珠閃閃發(fā)光,毯子都染臟了;幾滴顏色更深的血落在地上。

摩根驚呆了,憤怒和絕望使他麻木?!八麄?yōu)槭裁匆_槍打布萊克先生?”他聽見自己問。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要高,像茱莉婭一樣。

“他不是什么布萊克先生,”一名穿制服的警察說,“他是槍手湯米·布萊恩,他昨天搶劫了堪薩斯州加利納的一家銀行,正要去芝加哥和同伙會合再干一票?!?/p>

這時摩根瞥了一眼高速公路,看到那輛棕色的大帕卡德轎車停在路肩上。他還記得阿黛爾和湯姆·布萊克一起從樹林里出來時的那副表情。

“他在加利納殺了一名銀行保安和四名顧客,”警察繼續(xù)說,“其中包括一對年輕母女。然后他殺了一個要去釣魚的老頭,就是為了偷他的車。他根本沒必要殺人。幸虧我們收到情報,得知他在這里。你們還活著就知足吧。”

摩根感覺母親緊緊抓著他的肩膀,把他拉近自己。他仍然記得她的氣息,以及當他的臉頰輕輕貼在她胸前一側(cè)時,那廉價、單薄的衣服下微微出汗的身體散發(fā)出的暖意。

那個女人和孩子已經(jīng)走到主樓附近了。幾名北方代表團成員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鄧也在其中,他對著女人和孩子親切地笑了笑。那女人回以微笑,恭敬地向他鞠了一躬。

“鄧這家伙挺討人喜歡?!碧m納說著,站起身準備回到談判桌,“很難不相信他。”

摩根從椅子上站起來,他看見鄧停了下來,咧嘴一笑,假裝粗魯?shù)貜澫卵鄟y了男孩的頭發(fā)。他看到了那個男孩抬起頭望向鄧的樣子。

“很難不相信他?!蹦Ω硎举澩?/p>

之后,坐在改裝過的空軍飛機上返回美國時,蘭納放下馬提尼,望著摩根。

“您做好決定了嗎?”蘭納問道。

“做好了,”摩根說,“我要向國務(wù)卿建議,我們要加大努力,引進更多的武裝力量到越南?!?/p>

“這條路可能不好走,看不到頭?!碧m納說,他沒看摩根,而在盯著窗外一縷縷烏云。

“或許吧?!蹦Ω姓J。

但他相信自己做了正確決定。這一次不會把信任和喜愛錯付。這一次他不會事后為自己的決定懊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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